(综漫同人)误入黑暗本丸怎么办 作者:葵夏 晋江高人气VIP2018-02-25完结 当前被收藏数:5387 营养液数:351 文章积分:57,394,332 穷到吃白菜的本城怜终于找到了审神者的工作。 她欢欢喜喜打包行李去本丸上任,却没想到这群表面阳光温和的刀剑男士竟然有两副面孔。 #本丸里全都是影帝怎么办?# #刀剑男士玩起了宫心计怎么办?# 阅读注意事项: 1.85%以上都是游戏内容,其他涉及不影响阅读 2.私设多如狗 3.作者撒糖失败了,剧情神展开,傻白甜看多了想换换口味的欢迎入坑 内容标签:综漫 灵异神怪 种田文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本城怜┃ 配角:刀剑男士 ┃ 其它:刀剑乱舞,bg,黑暗本丸 1.正式上岗 1. 本城怜收到政府发来的审神者就任通知时,已经连着吃了一个星期的白菜了。 她原本以为在小公司的自己被老板拿来给亲戚背锅辞退,只能待在狭窄的单间公寓里彻夜做手工活打工的生活已经够可怜了,谁知道一块陨石直接砸进了她的房间,人进了医院抢救,为了继续在这便宜的公寓住下去还自掏腰包封好了被砸穿的屋顶。 存折瞬间被掏空,本城怜现在已经是多走两步就会晕倒的严重营养不良状态,这封就任通知无疑是将她解救出水深火热之中的救星。 当初撞运气报名了政府的选调考试实在是太好了。 不过审神者……到底是什么工作? 本城怜一手拿着洗干净的白菜帮子啃得嘎嘣脆,一手拿着那一纸文书研究了起来。 审神者,负责调动部属消灭企图改变历史的溯行军,管理所在本丸内政事务。 ……看上去好复杂的样子,不过包吃包住,薪水也很不错,总而言之她百赚不赔啊。 这年头像是她这样学历拿不出手,工作履历也非常普通的人能在政府部门找到待遇这么丰厚的工作说出去都没人信的。 大概是天降陨石给她的补偿吧。 毕竟人在家坐着都被陨石砸进医院这种事情说出去更没人信啊。 本城怜收拾了少得可怜的行李,去找房东还了钥匙,就只身一人按照就任通知上书写的地址找到了审神者管理部门准备上岗。 若是来得及,说不定还能在新岗位上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呢! 管理部门的工作人员看了眼她的就任通知书,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就打发她去了传送部门。 本城怜自然而然地把那目光解释为对自己走了大运捡到好工作的羡慕,心里更是对即将迎接自己的新工作充满了期待。 她拖着破破烂烂的行李箱走进了传送仓,传送部门的人员拿着一纸文书,百无聊赖地快速宣读,内容大概就是上岗之后不允许自行辞职,没有政府调令无法从本丸回到这边的世界,需要竭尽全力完成使命之类的东西。 见她一点头,工作人员就飞快地关上了舱门,启动了传送装置。 大约过了五分钟,舱门打开,本城怜刚一拖着行李箱走出来,一回头就发现刚才还装着自己的传送仓消失了。 她四下望了望,四周绿树成荫,脚下是蓬松的草地,明媚的阳光从枝叶缝隙中漏下,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芒,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依稀能听见水流淙淙,是和大都市完全不同的乡间美景。 本城怜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儿,没等到文书上说的引导者狐之助,心想大概是对方太忙,于是打算循着路径走下去,自己独自去上任。 大约是最近一段时间都只吃白菜的缘故,她走着走着就觉得头晕目眩,脚下无力,最终眼前发黑,倒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本城怜心想,在干燥的草坪上睡一觉好像也还挺不错的。 * 有人来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呢? 这种几百年没人来过,时间都像是静止了的地方…… 加州清光有些怀疑自己的感应能力出了问题,但保险起见,他还是一个人循着灵力的方向前去查探。 一个年轻的女人倒在了通往本丸的路上,旁边还倒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 那是从传送点通往本丸的必经之路,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是政府新派来的审神者? 清光蹲下·身子,把她的身体翻了过来,仰躺在草地上,仔细地观察着她。 她穿着洗到有些褪色的上班族套装,套在她纤瘦的身体上有些松松垮垮的。这女人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的面孔上黑眼圈格外明显,脸颊上没有半点血色,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有些毛躁,仔细一看发尾有不少分叉,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她看上去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废弃的本丸搭配穷酸吃不起饭的审神者,这可真是好笑。 加州清光自嘲地笑着,把晕倒的女人背了起来,拖着她的行李箱打算把她带回本丸。 虽然是个破破烂烂黑灯瞎火的地方,不过也总好过在这荒郊野外躺尸吧,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周围的野兽当成食物。 自从上一任审神者失踪,这个本丸就开始日益没落。 起初大家还相互扶持着,四处寻找她,等待她回来,可是日复一日的徒劳让他们渐渐死心,刀剑男士们纷纷选择了沉睡,到了现在,空荡荡的本丸里也只剩下了他一个。 加州清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坚持个什么劲,明明那个人一走几百年再也没回来过,摆明了就是抛弃了他们和这里,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期待她有朝一日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到那个时候,总不能连他这陪了她最久的初始刀也不在吧。 加州清光看上去虽是个纤瘦的少年,力气却不小,毫不费劲地把晕倒的女人背回了本丸之后就把她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多了一个人对于一个人度过好几百年的加州清光来说有些新奇,他也就这么一直托着下巴在旁边盯着昏睡中的女人看,看了好一会儿,对方终于醒了过来。 * 本城怜是被饿醒的,两眼一睁,视野仍有些模糊,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个黑色短发的少年,样貌清秀,好看得好像走错了次元。他似乎偏爱华丽的风格,戴着金色的耳环,脖子上绕着深红色的围巾,仔细一看他手上还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所以说人好看就是任性,要是换个普通男人这么打扮,早被喷辣眼睛了。 “那个,请问这里是哪里?” 对方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盯着她愣住了,本城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让他回过神来。 那少年神色古怪地看着本城怜,说:“这里是本丸20898号……你是谁?” 原来这里就是本丸。 本城怜看见了放在一旁的自己的行李,从里边翻出了政府颁发给她的就职通知,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我是今天来上任的审神者,叫本城怜。之前没有做过这样的工作,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我这人还挺迟钝的,哈哈哈。” 说着,本城怜挠了挠后脑勺,笑了笑。 那少年细细地研究了一遍她递来的就职通知,说道“我是……加州清光,你或许只是说了假名字,但在本丸里,这不是能随便对人说出来的东西。” “这是我的真名啊……”本城怜不解地看着加州清光,见对方表情严肃,只得点头答应,“可是你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没关系吗,加州君?”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我是付丧神,名字被知道也无所谓,但你是审神者,要是被我们知道了真名是会有被神隐的危险的。”加州清光正色说道,“你的名字我不会告诉别人,但你别再对第二个人说起这个名字了。” “我知道了……那什么叫神隐?”本着到了新地方就要好好学习的原则,本城怜索性掏了个小本本出来做笔记。 加州清光偏过头,道:“简单来说就是能让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消失,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本城怜唇角的微笑不改,记下了这一笔。 “你真奇怪,这哪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我被送到这里来当审神者,不就是相当于从现世消失了吗?”她说道,“不过还是谢谢加州君的解释了。” “……清光。” “诶?” “叫我清光就好。” “好的,清光,请多指教~” 2.契约签订 2. 加州清光不太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几百年间的独处让他连说话都有些不太习惯,更别提和一位女性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而她还是来这座本丸继任的审神者。 如果说在本城怜到来之前,加州清光内心还抱有那位审神者会回来的奢望,那么现在的他已经完全绝望了。 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了,而这里也不再有她的位置。 他都知道……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只是,要一下子全放下真是太难了。 打断了他思绪的是一声响亮的咕噜声,他下意识回过头,看向了反应迅速捂住肚子不好意思地苦笑的本城怜,而似乎是在帮他确认声音来源,她的肚子又响亮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抱歉……有点吵。”本城怜笑了笑,更加用力地按着肚子,好像这样就能把尴尬的声音给压回去一般。 “不是吵不吵的问题吧。”清光叹了口气,“你真的有好好吃饭吗?” 本城怜打了个哈哈:“之前暂且不提,今后有了这份工作,我应该能吃饱了吧,来,有什么食材吗,看我大显身手吧!”她挽起了衣袖,准备起身,却因为供血不足而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地朝前栽。 虽然久未参与战斗,但清光作为付丧神的反应迅速,及时把本城怜接在了怀里。 “营养不良的家伙就好好地坐着等开饭吧。”清光扶着本城怜的肩膀,把她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而当他回想起厨房的库存之后,又不得不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对于付丧神来说,生存依靠的是前任审神者的灵力,食物并不是必需的,所以清光一个人待在本丸的时候基本上是想起了要吃饭才去本丸外四周的森林里找食材胡乱应付一顿。只是最近随着前任审神者的灵力已经逐渐消失到快要不存在了,清光才增加了出去觅食的次数,然而即便如此,厨房里的存粮也决计说不上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清光没有记错,现在厨房里只剩下了几个大白萝卜,那还是不擅长田间劳作的他好不容易才保下的劳动结晶。 怎么办,他突然有点后悔说这句话了。 “怎么了?” 清光看着本城怜微微歪着头用问询的目光瞧着他,突然就把她的身影和记忆中已经开始淡薄的前任审神者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没什么,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所以不要指望能吃到什么好东西。” “没关系!只要不是白菜帮子我吃什么都可以的!”本城怜笑得眉眼弯弯。 清光忍不住吐槽:“你之前到底过着多悲惨的日子啊……” 本城怜挠了挠额角,不太确定地说:“至少还没露宿街头?” 青年内心暗自叹息,果然是因为这样,不然一般的年轻女孩子谁会选择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进行如同带发修行一样的工作。 在以前本丸里还有很多别的刀剑男士的时候,以加州清光的料理水准几乎是没什么机会进厨房的,就算是做饭也只是能吃而已。如果坐在外面的是个糙汉子倒也无所谓,清光随便捣鼓点什么吃的也就行了,但问题是那是本城怜,这座本丸继任的审神者。 虽然他们才刚刚认识,话也没说几句,或许她看着不太靠谱,让清光预见到了操着数不完的心的未来,但她的确是将他从这几百年的孤寂之中拯救出来的一道光。 清光是个害怕寂寞的人,所以她不过稍微靠近一些,他就会出于本能地想攥住她的衣角。 或许他只是找到了那个人的替代也说不定…… 清光想着,晃了晃脑袋,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审神者已经快要饿晕过去了。 当清光端着一锅白水煮萝卜匆匆赶回大厅的时候,本城怜已经挺尸了。 “审、审神者!” “……抱歉,我知道这个姿势可能不太淑女但是……”本城怜的声音越来越小,“本来只想稍微趴一下的但是就饿得起不来了……” 这种领便当前交代后事的feel是什么鬼啦! 清光把锅放到一边,把本城怜扶了起来:“好了好了,快吃吧。” 接过清光递过来的餐具,本城怜看向了没有餐具的清光:“你不吃吗?” “我不饿。”清光环着手臂坐在本城怜对面,耐心地解释道,“刀剑男士以立下契约的审神者的灵力为食,只要你不饿,我就不会饿。” 本城怜点了点头:“那我开动了!” 只看外表毫无疑问是个柔弱少女的审神者一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化作了风卷残云的怪兽,清光甚至没看清楚她的动作,就看见锅里的白萝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直至见了锅底。 清光看着审神者端起了锅,喝光了萝卜汤,不由开始担心这个破破烂烂的本丸养不起这个审神者的胃,默默地琢磨起了开源节流的方法。 他绝对不会忍受自己的审神者过着吃不饱肚子的日子,这是作为近侍的骄傲! “对了,清光,你刚才说立下契约,是要怎么做呢?” 本城怜看上去是吃饱了肚子,心情愉悦,好像连周围的空气都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 清光稍稍埋着头,没有直视本城怜,他的表情看不太分明。 这一停顿让本城怜回过神。 如果按照清光所说,付丧神都以审神者的灵力为食粮,那他现在既然还能与自己对话就是说明他还没有断绝和前任审神者的契约。 他好像还说过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很久,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喜欢以前的那位审神者吧? 可……那位审神者已经离开了很久,按理来说清光赖以生存的灵力应该很少了。 本城怜看了眼被自己吃光的一锅萝卜,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他真的只靠灵力就可以生活,那么这里应该根本不需要食物才对。 除非他已经到了灵力无法维持生存的程度了。 意识到自己太过于鲁莽的本城怜连忙道歉:“对不起,没有问过清光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地这么说了。” 本城怜的道歉出乎清光的意料,他略微讶异地微张着嘴:“审神者为什么要道歉?” “签订契约是非常严肃非常重要的事情吧?我就这么擅自做了决定,真是完全没有考虑到清光的心情呢。” “你真奇怪,作为审神者你这么想才是顺理成章的。”清光说道。 清光的话让本城怜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可是,签订契约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清光心甘情愿的话就不行吧。” “这并不是那么严肃的事情,我是付丧神,你是审神者,我们之间的契约,从我与你相见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只差一步而已。” 清光的解释让本城怜有些不好意思,倒觉得像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了。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这是我的想法,也是我的愿望。”清光郑重地说着,看向了本城怜,“……不过这种方法可能会有些疼。” “没关系,如果这是作为审神者需要做的工作的话。”本城怜笑道,只是想到自己能够为清光供应赖以生存的灵力就会觉得很高兴,那样就像是自己对于这个世界并不是毫无用处。 更何况要与她签订约定的是看上去礼仪端正又温柔善良的清光呢? 不过他的打扮看上去很潮流,本人却是很正经……不过总感觉有点微妙的违和感呢。 不不不,一定只是错觉而已,她怎么能随便怀疑将来要一起工作的同事呢! 加州清光敛着眼帘,将眼底的暗色隐藏得完美。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了本城怜的右手,柔若无骨的手仿佛没有重量,只要稍微一用力都会断掉一般。她的皮肤既白且薄,肌肤下的经脉都能看得清晰,对于清光来说像是一件久经历练才到手的珍宝。 他说谎了。 原本的审神者在召唤刀剑男士现世的瞬间就用灵力缔结了契约,但那是非永久的契约。而审神者与刀剑男士之间的契约绝大多数都是这样非永久,随时都可能断绝的契约,只有一种除外。 “怎、怎么了?”本城怜有些忐忑地看着清光,“真的有那么疼吗?” 清光笑了笑:“请放心,加州清光虽然不易操纵,却也足够锋利。请不要害怕,把一切都交给我吧,审神者。” 本城怜冲着清光点了点头,双眼中满是信赖,刺得加州清光心中一痛。 ——他背叛了她的信任,只为了自己的私欲和执念。 清光的喉结滚了滚,拔出了佩在腰间的本体刀,锋利的刀刃贴在了本城怜的手掌边缘,只轻轻一划,白皙无瑕的肌肤上就滚出了点点血珠。 本城怜看上去对疼痛并不太敏感,只是刚开始下意识地缩了下手,并不觉得多难受。 清光低头,温热的舌舔上了审神者的掌缘,轻轻吸吮着滚滚涌出的血珠。 这陌生的触感让本城怜不太适应,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发觉清光抓住她手的动作虽轻柔,却根本不容她反抗。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像是天堑横隔他们之中,本城怜下意识地选择了任他继续。 渐渐的,那触感让她觉得酥麻,她紧抿着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而清光一边舔舐鲜血,一边抬眼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一种异样的色·气美,引得本城怜两颊烧红。 腥甜的滋味让清光食髓知味,竟不想放开。 不过比起鲜血的滋味,更让他兴奋的是强烈的归属感。 他们现在签订了血契,只要审神者一日还活在世上,就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们分开。 加州清光不会被抛弃,不再会一个人待在这孤寂的本丸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他有了能永远在一起的主。 “契约签订,完成。” 加州清光的嗓音有些喑哑,满溢着兴奋与欢愉。 3.围墙内外 3 契约签订结束之后,加州清光找来了医药箱,替本城怜包扎伤口。 她觉得那么小的刀口子根本不算回事,毕竟她自己平时在家里切白菜的时候伤口也比这吓人,可清光执意如此,她也就没有阻止。 她低头看着清光虔诚地捧着自己的手,动作轻柔地为自己上着药,觉得很是新奇。 因为很早就独立了,也没有交过男朋友,本城怜的日子过得比汉子还糙。 上能修屋顶通下水道,下能做饭洗衣,左肩扛大米,右手提桶油,一般这种小伤口都是自己舔舔就好了,什么叫医药箱?她根本没钱买也没用过啊! 酒精敷在伤口上凉飕飕的,有点刺痛,可这完全在本城怜的忍受范围之内,但身体却还是不自觉地缩了缩。 “弄疼你了?”清光担忧地看向了本城怜,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本城怜摇摇头:“没有,就是不太习惯。” “那主以前是怎么处理伤口的?”清光松了口气,继续为她包扎。 “就舔舔,然后抽张纸巾包好。” “那我也给你舔舔?”清光理直气壮地说。 “不不不!”想起了刚才的事情,本城怜的双颊又瞬间红透了,仿佛还蒸腾着可见的热气。 再怎么说他是付丧神,他也是个男人,这么做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如果说之前刚醒来的时候,清光还是个普通的好脾气青年,在签订契约之后,他好像就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让怜有些措手不及,该说这其实才是他真正的性格吗? 不过怜并不讨厌这样的清光,或许是因为,她心底也一直渴望着有人能温柔地对待自己吧。 伤口包扎之后,清光带她去了今后要住的房间。 走廊两旁的房间大小格局看上去都差不多,不过因为久未住人,家具上都堆了不少灰尘,只是路过也能闻到些发霉的气味。 而怜要住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拉开纸门后,房间内装潢古朴,是典型的和式房间,柜子,灯具,就连门框都被擦得一尘不染,崭新的榻榻米干净清爽,房间里熏着淡淡的草叶清香,和别的房间天差地别。 即便是前任离开了那么久,清光也还记得打扫审神者的房间,让房间保持在一个随时都能住人的状态。 本城怜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强盗,硬生生的截断了清光和他前任审神者的羁绊,夺走了那个人回来的容身之所。 她迟疑地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进去。 清光回头疑惑地看她:“其他房间因为一直没住人,所以我一直没打扫……这本来就是审神者的房间。” 怜又觉得自己实在想得太多,既然人家都这么决定,她再纠结下去就太过矫情了。 清光帮本城怜把那个破破烂烂的行李箱拖进了房间,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我就住在隔壁。接下来我带你去浴池,主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本城怜放好了东西便跟着清光朝浴池走去,出现在她眼前的是被假山与木质围栏围住,氤氲着热气的汤池,与之连接的是清洗身体的淋浴间。如果说有什么问题,那一定是汤池看上去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浴池吗?” “对。” 年轻的审神者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心跳有点加快。 清光见状,连忙解释道:“我们会选在主休息的时候入浴,如果主实在不习惯,我们可以把浴池隔开。” “既、既然是这样那就这样吧。”本城怜说道,“……也会有别的付丧神呀……” 审神者的轻喃让清光想起了自己的同伴们,即便自己与本城怜签订了永不分离的血契,但这并不代表他能独占她,他曾经的同伴们也将会被本城怜一一从黑暗与寂静中唤醒。 这座本丸终归不会只有他们两人,就像是审神者的身边永远不会只有近侍陪伴,更别说近侍是会被换掉的。 眼看清光又要被开始复苏的独占欲席卷思考,残存的理智又让他回过神来。 不行不行,这样太过缠人会被讨厌的。 好不容易遇到了她,可不想就这样被嫌弃啊。 清光笑着说:“是啊,不过那得是在本丸走上正轨之后,现在的状况可没有那么多资材进行锻刀啊。” 本城怜点了点头,说:“那我现在先去洗澡可以吗?” “当然。” 清光目送着本城怜离开自己的视野,挽起袖子回到厨房洗碗。 他虽然寂寞了很久,也无比渴求一个审神者可以陪伴自己,却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本城怜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她笑容灿烂温暖,让人根本无法把她与穷困潦倒联系到一起,只是存在都在对外辐射着正能量。 他一开始就在等待一个人填满那个位置,而本城怜却超额完成了任务,她不光是让清光不觉得讨厌,更是让他对她的好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着。 明明她长得也不算倾国倾城的美人,太过天真也太过单纯,然而就是这样的本城怜对加州清光却有一种火焰对飞蛾的迷之吸引力。 长年累月的寂寞原来真的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他不由得感叹。 而另一边,本城怜脱光了衣服,在淋浴房里洗干净了身体,在用浴巾擦拭身体的时候不由得对着镜子看了看。 用干瘪来形容她的身材或许有些过分了,但怎么说也是与曲线美划不上等号的躯体。皮肤虽然白,却是营养不良缺少光照的苍白,因为没有钱也没有精力保养,偏干。 而加州清光五官俊秀皮肤白皙,胶原蛋白满载,身材也很是纤细,是标准的美少年,相比之下,本城怜倒是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相形见绌。如果说精心打扮自己的加州清光像玫瑰一样艳丽,那她自己大概就是路边的野花,毫不起眼。 世界就是这么奇怪,这么显眼的加州清光偏偏就是要在自己这样普通的女人手底下工作。 她越看越觉得对比过于强烈,索性不再看了,□□着身体快步小跑去了浴池里。汤池用巨大的石块围着,池水清澈见底,氤氲着热气,看起来更像是天然温泉。 本城怜不由得回想起了以前租住的房子,异常狭窄,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像是睡进了棺材,连呼吸都拘束,更别提还要和别的租客共用浴室和卫生间。浴室小到让人感觉是从各个房间抠了一点空间出来组合的成果,浴缸只有一平方多一点点,本城怜本人算是娇小的身材了,钻进去泡澡的时候也觉得像是被硬塞进了调味罐里,根本得不到放松,而现在的浴池则截然不同了。 本城怜伸了脚,用脚趾尖点了点池水,确认了温度合适之后整个人泡了进去,能够舒展开四肢的泡澡对于她来说太过奢侈,闭上眼睛后竟然就想这么睡过去。 而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 清光回到自己房间收拾衣服准备去洗澡,却总也等不到本城怜回到房间,出于担心,他去了浴池,却又只能在围墙外等着。 “主,主!”叫了两声没人应,清光估摸着她大概是泡着澡睡着了,又加大音量喊了声,“审神者大人!” 围墙内仍然没有回应,清光抱着换洗衣服,在外边来来回回走了两圈,四下张望了下确认没有别人之后,扯着嗓子喊道:“本城怜!” 话音刚落,围墙内传来了噗通的水声,听上去像是本城怜栽进了水里,接下来又是哗啦啦的水声,她似乎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 “什、什么事?”审神者的声音有些窘迫,清光似乎能脑补出她脸颊羞红的模样。 “啊……那个,没什么。”清光这下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女孩子脸皮薄,应该不会想让人撞见自己丢脸的时候吧,“就是感觉主挺久没回来,担心主睡在池子里感冒了。” 围墙另一头陷入了沉默,清光突然害怕自己说错了话,让她觉得不开心,正绞尽脑汁准备补救,本城怜突然说话了。 “谢谢。” 并不是例行公事的道谢,她放低声音的话语格外温柔,比起之前的脱线开朗更多了些更复杂的情绪,像是一阵微风,拂面而过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光原以为本城怜只是在客套,被这么一说倒也是不好意思起来了。 “没什么,只是……顺带提醒了一下。”原本只是因为对方的道谢太过郑重想要活络一下气氛,却没想到话一出口却过于随便,清光恨不得时间倒流,再来一遍。 围墙里的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也谢谢你的顺带提醒。我马上出来,再稍微等一下下哦!” “不用这么急……”清光说着便听见了围墙里隐约传来了本城怜赤脚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下意识地想提醒她别跑太快被地上的水滑倒,但又担心自己太唠叨惹她烦,最终还是闭了嘴。 越是在意,就越是害怕失去,大概就是说的这个吧。 本城怜穿衣服的确很快,清光感觉仿佛只一眨眼就等到了换好睡衣的她走了出来。她的睡衣是洗到褪色,印着广告的t恤,过长的t恤下摆遮住了短裤,只随着她的双腿迈动偶尔露出一点边缘,穷酸得和这座本丸配套。 “好啦,进去洗吧~”她又变回了笑容满面,毫无阴霾的模样,“你也要注意,别在里边睡着了,会感冒的啊。” 说完,本城怜抱着衣服回了房间。 加州清光捂着脸蹲了下去,脑袋仿佛热到炸裂。 ——这、这个主实在是很犯规…… 4.少年少女 4 睁开眼睛后,本城怜静静地等着视野从模糊到清晰,下意识地伸出手,发觉那已经不是好像触手可及的低矮天花板。 是啊,她现在有了新工作,成为了审神者。 以前因为每天都被各种各样的工作塞满,本城怜习惯了早起,虽然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不过见天已经亮透了,她也就伸了个懒腰,钻出了被窝。 虽然清光和她说了房间里前任审神者的衣服可以随意穿,但是她见衣柜里都是白衣绯袴,最终还是选择了先穿自己带的方便行动的运动服。 审神者的房间虽然打扫得很干净,但本城怜觉得偌大一个本丸一定有很多别的地方没有好好打理,自己新官上任得好好干活来个新气象。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隔壁非常安静,是清光还没起床还是已经起床了? “清光?”本城怜小声地叫了对方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看上去像是不在房间,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还是有些紧张,毕竟一个长得很好看,对自己也很温柔的男人住在隔壁。虽然以前租公寓的时候隔壁也住的是男人,但那些男人毫无疑问是看电视会尽可能放大音量,毫不顾忌旁人是否能好好休息的低素质人群,和礼仪和相貌都同样端正的清光截然不同。 作为一个女人,紧张是理所应当的吧? 她洗漱过后准备去找清光,然而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认路的能力,在这个房间都长得差不多的本丸里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本城怜倒是不觉得害怕,只觉得自己这么大一个人还在今后要一直生活的本丸迷路很不好意思,想要在清光发现自己之前找到回房间的路,然而她越是心急,就发现自己四周的景象越陌生。 不行不行,得冷静下来。 本城怜在某个房间前停下了脚步,做了个深呼吸。她冷静下来正打算仔细观察周围状况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旁的这个房间有些奇怪。 其实这个房间的外表看上去和别的房间也没什么区别,门上也没特意挂出什么牌子,但本城怜心底就是有种感觉,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 既然是本丸,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吧? 而且清光也没特别跟她提起过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 本城怜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想要拉开纸门,却好像触了电,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是静电吗? 还是……这个房间在拒绝自己的进入? 她原本想要选择放弃,但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还是再次伸出了手。 再试一次吧。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本城怜这么想着,本城怜再度伸出了手,因为害怕被电到,伸出的手有些颤抖,也有些迟疑。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门没有再抗拒她的触碰,她轻而易举地拉开了那扇门。 扑鼻而来的是被流动的空气扇起的灰尘,本城怜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将门完全敞开后,走了进去。 那是个宽敞的屋子,里面排列着数排架子,上边密密麻麻陈列着长短式样都不同的日本刀。本城怜对于刀剑没什么研究,但见到这壮观的场面还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房间里充斥着乱飞的灰尘,但刀剑上却丝毫没有堆积灰尘,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保护着那些刀剑,抵挡着外界的尘埃。 门外传来啾啾鸟鸣,流水潺潺,而这房间里却仿若时间都被静止了,沉淀着厚重的过往,竟让本城怜觉得恍若隔世。 刀剑摆放的位置前并没有任何标明名字和介绍的字样,但它们的外表光鲜,装饰着各式各样似乎各有含义的纹样,尽管没有拔刀却也能感受到它们的不同寻常。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刀呢? 本城怜不太敢随意触碰这房间里的刀,心里却升起了这样的疑问。 清光倒是说过他是付丧神,所谓付丧神……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指器物放置一百年后,吸收天地精华,或是积聚了怨念,或是受到感悟成为了精灵神怪。 难道说,清光就是以刀剑为本体的付丧神? 她想起了清光所说的锻刀才能获得新伙伴,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毕竟在遇到他的时候,他的腰间确实也配着一柄日本刀。 那样的话,这些刀也会像清光一样,变成人类的样子吗? 但清光又说需要锻刀,可这里的刀都是现成的啊……或许是年纪不够,没有修炼成付丧神的刀吧。 这么想着,本城怜对于这些刀的敬畏感消去了几分,随手拿起了一柄短刀。 它比看上去更重一些,本城怜用双手一起捧着,怕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毕竟她现在还是营养不良的状态,头晕什么的随时都会发生。 刀剑原本是冰冷的死物,可本城怜却觉得那柄刀却像是在散发着热度,就像是真正的生物一般。她理应被吓到的,可心中却升腾起来一种莫名的怀念,好像她并不是初次遇见这样的事情。 耳畔没有人在说话,但本城怜却觉得手里的刀正呼唤着自己,刀身的温度不断升高,到了有些灼热的程度,霸道地宣示着存在感。 下一秒,眼前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本城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诶?” 突然出现了陌生的声音,周围的光似乎也消失了,本城怜睁开眼睛,正好与眼前的少女对上了视线。 她一头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湛蓝色的眼睛圆圆的,水润而澄澈,似乎是因为因为本城怜而满载着惊讶。她纤细的身材包裹在黑色的制服裙下,裙摆下笔直修长的双腿加上黑色长筒袜显得更加诱惑。 就女子力而言,本城怜觉得自己输得彻彻底底。 原来付丧神也有可爱的女孩子啊! 倒不是觉得清光不够好,本城怜只是觉得在这还有些陌生的地方有女孩子一起,心里也会觉得更踏实一些。 “那、那个……”本城怜正斟酌着该怎么和初见的女孩打招呼。 对方微微一笑,稍微凑近了些:“是你把我唤醒的吗?”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拿起了刀……”本城怜有些不敢确定,虽然现阶段没有别的说法能解释现在的情况。 “那就是你叫醒我啦。”少女笑了笑,娇憨的笑颜让本城怜茫然的心情安定了下来,“我叫乱藤四郎,叫我乱就可以了,你呢?” 本城怜点了点头:“乱……藤四郎?”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这、这不是男孩子的名字吗? 正当本城怜犹豫着想问清楚的时候,走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奔跑。 “……主,我找了半天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加州清光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说着看向了站在本城怜身后的乱藤四郎,“没想到你竟然醒过来了啊。” 乱藤四郎抱住了本城怜的手臂,亲昵地凑近了她,炫耀一般对加州清光说:“是啊,被叫醒了。呐,清光是不想我醒过来吗?” “倒也不是……”清光神色复杂地看向了本城怜,“因为我还没有向主说明,有点惊讶。” 被乱抱紧让本城怜忐忑的心情稍微有些平复了,但为了保险,还是问道:“我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吗?” “不,当然不是。”清光清了清嗓子,皱起眉头,“乱,快点放开主!” “刚刚才被叫醒,还没有好好亲近亲近呢,不要。”少女(?)撒着娇,甚至还得寸进尺地抱紧了本城怜的胳膊,贴着脸蹭了蹭,完全不给清光面子。 本城怜这还是头一次见清光发脾气,但身后这位少女太过可爱,她又不忍心把手臂从她怀里挣脱,只得站出来当和事佬。 “也没关系吧?”本城怜的声音在清光眉头越皱越紧下越来越小,心虚地错开了视线。 怎么突然有种溺爱孩子的老爸被严厉的妈妈逮到的感觉? “才不是没关系!”清光严肃地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他很可爱,但他也是个男人啊。” 男……人…… 几个音节在本城怜脑内重组了好几次之后,她终于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身旁的乱藤四郎。对方像是被拆穿了恶作剧的小孩子,不服气地叹了口气,却没有松开怀抱的意思。 尽管本城怜之前多少猜到了这一点,但被加州清光这么直白地说出真相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自己竟然还没有一个男孩子可爱,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不不不,现在的重点应该是—— 独身履历与年龄完全相等的自己,竟然被一个男孩子这么亲密地抱住了!? 本城怜正打算挣扎,但乱藤四郎却用下巴抵在了她的肩窝上,凑近了她的耳朵。 “呐,主,要和我一起乱来一场吗?” 少年的声线混淆了性别,撒娇一般地祈求着,再加上呼在耳畔的热气,让本城怜整个人都酥了。从未与异性有过如此亲密接触的她此时身体发软,好像有噼里啪啦的电流流窜过神经,大脑一片空白。 乱乱乱乱来!? 是她想的那个乱来吗?! “噗。”环抱住自己手臂的少年松开了怀抱,笑了出来,“开玩笑的,因为主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呀。” 本城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向了清光,而后者却是一副意外的严肃表情。 他们看起来认识,是以前的同伴吗? 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不像是同伴,倒像是老对头…… 她果然对这个本丸一无所知。 5.初次出阵 5 加州清光在感受到灵力爆发的时候就知道不妙,扔下了刚采回来的水果,朝着那个封印着刀剑的房间急奔而去。 除了他以外的刀剑男士都陆续选择了沉睡,他们虽然不会什么复杂的封印术,但凭借着自身的灵力也布下了隔绝外界的结界,而刚才那样程度的灵力爆发毫无疑问是解开了结界才会产生的效果。 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先去叫醒本城怜,这样的话她就会和他一起行动,不会因为没有找到他就到处乱跑。 也就不会去唤醒那群曾经的同伴了。 他有私心。 本城怜和前任审神者之间似乎有着奇怪的联系,他不想让自己曾经的同伴也发现这一点,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本城怜远离以前的同伴们。 既然他们还执着着过去的审神者,那就如他们所愿,一直沉睡下去就好。 若是本城怜需要别的同伴,她只需要通过锻刀召唤出新的同伴,召唤出完全没有前任审神者记忆的新同伴,这样的话,清光无疑就拥有本城怜最高的初始好感。 然而这世界的事情从来不会事事如人意,本城怜竟然自己找到了锁在结界里的房间,并且唤醒了乱藤四郎。 这大概算是最糟的结果了——唤醒的不是别人,偏偏是乱藤四郎。 本丸里喜欢精心打扮自己,喜欢可爱的东西的刀剑不多,乱藤四郎算一个。 所以加州清光起初并不讨厌乱,以前甚至还常常和他一起讨论关于时尚的话题,但同类相斥,当他发觉对方与自己属性相近的时候,同好也就变成了关系最为紧张的情敌。 在前任审神者还在的时候,乱藤四郎就经常混在他那群正太体型的兄弟之中去缠着审神者举高高要抱抱。审神者或许不清楚,但刀剑们自己当然知道,不管自己的外表如何,内里都是活了数百年的付丧神,但为了喜欢的审神者,他们会毫不在意地装作真正的小孩子,以期抢在更为强大的太刀大太刀之前。 其中,乱藤四郎更是翘楚。 前任审神者是个心软又传统的女人,对他们这种青年模样的刀剑男士多少都保持着一些距离,但唯独个子娇小的短刀们能突破前任审神者的安全距离,这一点让无数刀剑心里羡慕到不能自已。而乱藤四郎更是因为他像女孩子一样毫无侵·略性的外表和装扮,成为了短刀中审神者最宠爱的那一位。 清光很清楚,这样的乱藤四郎内心所想并不如他的外貌那样单纯,但本城怜似乎还没看出这一点。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曾经的同伴·乱藤四郎出现了,别的情敌还会远吗? 加州清光的头又疼了起来。 * 早饭的时候,气氛格外僵硬。 本城怜放下了手里的水果核,用清光准备的手帕擦了擦嘴,先看看黑着脸的清光,又看着自顾自吃着水果的乱。 “我吃完了。” 清光好像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主,你就不吃了吗?” “我肠胃不太好,担心吃太多会肚子疼。”在异性面前提起这样的话题有些难为情,但本城怜不想让清光以为是自己太过挑剔。 “一起床就吃这种太凉的东西确实对胃不太好,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乱笑着说,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了清光。 清光很想横他一眼让他不要太过分,但又不想在审神者面前表现得太具有攻击性,只得默默忍下了。 本城怜再迟钝也嗅到了这其中的火药味,又出来打圆场:“不过还是谢谢清光这么大清早的就出去找食物,这果子真的很好吃啊!” “没、没什么。”被本城怜表扬的清光心情大好,不太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决定先把乱放在一边,不理他。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是先大扫除还是做些别的?”本城怜挽起了袖子,干劲满满。 清光说:“得先解决吃饭的问题吧,主和我们不一样,饿了的话会出问题的,也不能总是靠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担心清光开始自责,本城怜又安慰道:“全素也挺好的,有利身体健康嘛。” “看本丸现在的状况,不光是没有肉类储备,就连蔬菜粮食的种子也没有吧,而且也不像是有米的样子。”乱藤四郎和他看上去的柔弱样子不同,分析起情况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当务之急是要赚到足够的小判去万屋购买现成的食物……” 清光皱起了眉头:“那样的话,我们现在的阵容顶多只能完成出阵任务,赚取小判的远征任务根本不行吧。” “出阵任务就是说……”本城怜努力地回忆着就任令上的工作说明,“消灭那个,溯行军的任务吗?” “是的,但是出阵任务只能提高我们的战斗能力,本身并不会奖励小判。而主的综合能力提升的话,倒是会得到小判奖励,那又太慢了点。”乱藤四郎解释道。 本城怜点了点头,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一一写了下来。 清光叹了口气:“我们这个本丸之前一直处于废弃状态,也不知道政府那边还有没有维持我们这边的联系。” “既然都能想起派了我来,那应该没问题吧?”本城怜稍稍偏了偏脑袋,试图安慰这两个一直做着悲观分析的付丧神,“不过,出阵的话,你们也要一起出战吗?” 清光理所当然地说:“那是肯定的,我们付丧神就是为此被主召唤现世的。” 乱藤四郎拍了拍胸脯:“虽然我们打扮得很可爱,但战斗力也不是吃素的哦。” 见乱自夸好歹也带上了自己,清光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不过介于我们人数有限,能够出阵的地图也非常有限。将来的一段时间内,主应该也会比较累,不过我们会竭尽全力辅佐的。” “真是让人安心啊,清光,乱。”本城怜笑道,“我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要你们从头教我呢,就请多指教啦。” “当然!” 本城怜万般庆幸自己穿的是方便行动的运动服,跟在带路的清光和乱身后万般谨慎,四处打量,说好听点叫仔细慎重,说难听点……有点像小偷踩点。 “主不用这么紧张,最初的出阵完全没有难度,主只要站在我身后就好了。”清光说着,挡在了本城怜的身前。尽管此刻清光表面上非常可靠,但内心却在想这句台词耍帅耍得还不错,不知道有没有让主为之心动。 因为侦查值高于清光而走在最前边探路的乱藤四郎回过头,说:“这些杂鱼就交给我们,主就在后面欣赏我们的英姿吧。” 说着,四周响起了低沉的嘶吼声,在树林中回荡着,惊起了群群飞鸟。 本城怜下意识地攥住了清光的袖子,但又害怕自己碍手碍脚,又硬着头皮松开了手。下一秒,清光却用没持刀的那只手握住了本城怜的。 “不用担心,不过是些喽啰。” 审神者愣住的表情和被红晕笼罩的脸颊让清光非常受用,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乱藤四郎撒娇道:“又被清光抢先说了帅气的话!那就比比谁杀得更多吧!” 话音刚落,敌人便从四周窜了出来。 比起说是人类,那更像是单纯由骨架组成的怪物,他们或是口中衔着短刀,或是手持长度稍微长一些的刀,身后有紫色的气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不写着自己是反派担当。 “来乱来一场吧。” 乱藤四郎拔刀,刀刃闪过一道白光,映出了他唇角好战的微笑。 “喂,一个人跑那么前面去!”清光下意识地想上前助阵,但回想起他们早在前任审神者上任的时候就已经达到满级,那些小杂鱼交给乱藤四郎一个人解决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想起这种耍帅的场面自己不能登场,难免有些不开心。 不过…… 清光用余光看了自己与本城怜相握的手,顿时宽了心,大度地把展示自己武力的机会让给了乱藤四郎。和他不一样,清光这可是切实的福利! 然而,本城怜现在已经忘了在意他们牵着的手,而是专注地看着乱藤四郎在敌人之间灵巧地躲闪进攻,看得有些呆了。 好吧,他还是有些在意的。 乱藤四郎并不是女孩子,即便是知道了这一点,本城怜在看到身穿裙装却仍然可爱的他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将他当成是和自己相似的女孩子。然而如今身形敏捷,一个人单挑数个敌人也毫无畏惧,每一刀都砍中敌人要害的乱藤四郎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男孩子的事实。 敌人 这就是付丧神,这就是将来要陪伴她一起工作的同伴。 强大,美丽,而又温柔。 和自己不同,他们切实地拥有能够保护的力量,而自己只能像个拖累一样站在他们身后。 她也能变强吗? 有清光和乱的交叉参战,今天的出阵任务完成得非常顺利,本城怜几乎只是跟在他们身后出门散了个步。 红光满面的清光和乱一左一右地走在本城怜的身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对方今天表现不够出色的地方,看似针锋相对,但在本城怜看来却更像是好朋友之间互损的气氛,笑着看他们一路说一路走。 她虽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头脑有些发晕,头重脚轻。本城怜原本以为歇一会儿就好了,但就算是她放慢了脚步,那种眩晕感也没有消去,倒是变本加厉了。 最后演变成了不得不被清光背回去的结局。 “明明让我背也可以的~”乱小声地抱怨道。 清光得意地说:“你的背可没我的宽阔,会让主不舒服的。” 本城怜伏在清光的背上,因为清光走得很稳,她觉得困意不受控制地席卷了自己的意识。 “……抱歉,不光没帮上忙……” “我们出战会加剧主的灵力供应,主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会这样也正常。要是严肃来说,是我们太勉强主了。”清光说道。 他等着本城怜的回应,却只听到了她平稳的呼吸声。 6.性别认知 6 本城怜做了个漫长的梦。 好像是人死前会看到的走马灯,她看见了迄今为止自己的人生,不光是记忆中的过去,还有原本不应该记得的东西。 她看见了还是婴儿的自己,一个人躺在被褥里,嗓子都哭哑了也没等到母亲来哄自己。倒是隔壁的邻居实在听不下去过来试图哄哄她的时候发现了她发着高烧,好心送去了医院治疗。 不然,现在的她或许早就投入下一世,忘记前尘了。 啊,那大概是母亲在东京租的单间公寓,那个时期听外祖母说,是自己赌气生下了她的母亲想要凭借她的存在要生父负责任的时候。 虽然自己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但本城怜从外祖母那里得知他是某个俱乐部的牛郎,凭借着花言巧语和俊朗外表骗了不少女人的身体和钱,自然没有答应母亲的要求的道理。 母亲大受打击之下与之争执,结果被牛郎推倒,撞到了头,成了植物人。 而那个牛郎在赔了一笔钱之后就消失了踪迹,像是根本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而得到消息的外祖母从乡下一个人来了东京,把还是个婴儿的自己接回了乡下生活。 那些过去原本外祖母不想让自己知道,却因为邻里之间的闲话太过露骨,久而久之,就连只是个小孩子的本城怜也猜出了十之**。无奈之下,外祖母终于告诉了她所有。 如果说从出生都不被期待的本城怜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眷恋,那一定就是外祖母了,可惜外祖母身体不好,在她高中快要毕业的时候就因病逝世。 自那以后,本城怜在这充满恶意的世界上真真正正地成了孤家寡人。 ……………… ………… …… 不知道过了多久,本城怜从梦里醒了过来。 说来梦里的她除了哭喊之外也没做过别的事,可她就是觉得浑身疲惫不堪,连抬一抬手的力气好像都没有。 “醒了吗?” 本城怜一侧过头,看见了坐在她身旁的加州清光,他膝盖上摊着像是账本一样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数字,让还未完全清醒的本城怜看了有些犯恶心。没办法,那些数字就像是她的噩梦,只要出现就让她想起为了母亲的住院费用而掏空存款的自己。 “啊……我睡了很久吗?”本城怜问道,浑身都是粘腻的冷汗,让她非常不舒服。 清光把账本放在了一旁,倒了杯茶水给她:“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如果不是主与我们的灵力通路正稳定运行……” “那样的话,不好好锻炼身体可不行啊。”本城怜笑了笑,“好不容易有了稳定的工作,没有强健的体质可没办法好好工作。” 清光却并没有被本城怜的笑容感染,目光有些悲伤:“笑不出来就不用勉强自己笑了,主。” “没有啊,真的没有!” “我一直都听着,睡梦中的主一直在哭泣,而且怎么也叫不醒。” 说着,两人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清光正准备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自己造成的尴尬氛围,本城怜突然开口了。 “因为我的关系影响了工作这一点,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我不会过问你们的,你们也不用在意我的……”本城怜坐起身子,长舒一口气,“我去洗个澡。” 扔下这么一句话,本城怜起身拿了换洗衣服去了浴池。 出门的时候,本城怜正好撞上了大包小包拎着东西的乱藤四郎。 “怎么了,主,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乱藤四郎关切地问道。 本城怜扯了扯嘴角:“就是出了身汗,感觉很不舒服,现在打算去洗个澡。” “那要我帮忙搓背吗!很舒服的哦~”乱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抱歉,我现在想冷静一下……” 目送走了审神者,乱藤四郎把大包小包的生活物资堆在了审神者房间门口的走廊上,走进了房间里。 “你说了什么让主不高兴的话吗?”乱问道。 清光瞥了乱一眼,原本不想说,但现在他们同病相怜,还是开了口。 “主她似乎梦到了很悲伤的过去,但是不愿意我去触碰她的过去……虽然知道现在我们刚认识不久,但这总给我一种不详的预感。” 乱藤四郎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长发,看了清光一眼:“所以说你不行啊,只是学到了可爱的表象,如果是我的话,不会这么惹主不痛快的。” “问题不在这里吧,主她就是那种……对谁都很随和,但很难交出真心与信赖的人吧。”清光叹了口气,“我们不抓紧时间不行啊……” 乱藤四郎湛蓝的双眸此时因为过于冷静甚至显得有些冷漠:“是啊,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主迟早会唤醒其他的同伴,到时候我们就没有先发的优势了。” 虽然他们现在算是竞争对手,可清光不得不承认乱藤四郎的说法是对的。 明面上,他与乱,甚至将来被唤醒的刀剑男士们都是曾经站在同一战线抵御敌人的同伴,但若是为了审神者,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各自为营争夺起来。审神者一旦赢得了他们的认可,那么她毫无疑问就会成为刀剑男士们争夺的中心,而为了这种争夺,他们和别的本丸的刀剑男士不同,会不择手段。 普通人不会明白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所以也不会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执着于“审神者”的爱。 前任审神者是控制住他们这群随时都会狂化暴走的男人的锁链,那么当她消失之后的现在,这里根本没有人能阻拦他们。就连政府也是,因为知道他们的棘手所以才没有随随便便派别的审神者来就任不是么? * 日本人喜欢用泡澡来放松身心,转换心情,这或许是有些道理的。 本城怜从浴池出来之后就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笑容,就好像之前因为悲伤的梦境而散发着负能量的是别的什么人。 她的优点不多,擅长自我调节算一个。 理论上她是这个本丸的指挥官,她要是总消沉下去算什么事呢? 回到房间的时候,清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乱。 “啊,乱,你回来了。”本城怜四下望了望,“清光呢?” “他去收拾今天去买的东西了。多亏了主的努力,政府下发的小判够我们这一段时间的生活开销了。”乱拉着本城怜坐下,“来来来,我给主擦头发。” 本城怜有些犹豫,但在回过神之前就已经被乱拉着坐下了。她刚洗完澡,身上还冒着热气,因为身体发热而稍微敞开了一些的浴衣领口里,白皙的肌肤泛着粉红,锁骨精致。黑色的长发因为还没有擦干,水珠滑落进了领口,湮湿了衣衫。 “我自己就可以了……” 乱半带强硬地抢过了擦头发的毛巾,坐到了本城怜的身后,细心地替她擦起了头发:“头发不快擦干的话,主会感冒的哦。放心,我的技术很好的~” “也对,那就麻烦了。”本城怜有些羞涩地把滑进衣领里的缕缕黑发捞了出来。 从乱藤四郎的方向正好能看见浴衣领口下本城怜修长的脖颈,像是天鹅一般优雅,没有一丝赘肉。 真是,毫无防备的主啊…… 乱藤四郎的视线一直定在那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眸色一深,外表是个可爱少女的他此时终于毫不遮掩地流露出了属于男人的表情。然而和他脸上极具侵·略性的神色不同,手上的动作却是很轻柔。 “主的头发很多呢,要是好好养着,一定会变得像绸缎一样漂亮。” 本城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我一直嫌弃这头发太蓬太干,很羡慕乱的头发呢。” “交给我的话保证没问题。”乱说着,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上的水分,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指尖时不时地碰触她的头皮,交换着温度。 因为经济状况窘迫,本城怜很少去做头发,更别说做什么保养,乱的动作很温柔,也很细致耐心,本城怜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应该擦干了再出来的。 乱替她擦完头发之后,又自来熟地在梳妆台上找到了梳子,替她理顺头发,一点点梳顺。 “痛吗?”乱问着,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正好。 本城怜说:“一点都不,乱真的很擅长打理头发呢。” “要是喜欢的话,每天早上我都替主梳头好不好?” 对方笑着说,本城怜倒是有些不好拒绝,不过想到他本质还是个男孩子,她还是开口拒绝了:“算了吧,每天都要麻烦乱多不好意思。” “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乱撒着娇,梳理头发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了本城怜的脸颊,“看着主的头发越来越漂亮,我也很有成就感的啊。” 乱的手指弄得本城怜的脸颊有些痒,她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脸颊。 再怎么说,乱也是个男孩子,这种程度的接触好像也有些过度了。 本城怜这样想着,但看到乱的穿着打扮之后又产生了动摇——他从里到外看上去都是个完完全全的女孩子,一点都没办法联想到作战时的飒爽。 如果他真的有男孩子的自觉,会对她这么亲近吗? 还是说他打从心底就觉得自己是女孩子,所以才这么毫无芥蒂地和自己拉近距离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用自己那太过恶意的揣测去误解单纯的乱,实在是太糟糕了。 这么想着,本城怜开始试着去习惯乱的肢体接触。 就把他当作是女孩子看待吧。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乱藤四郎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计划通。 7.爱美平等 7 为什么男孩子就不能穿裙子,不能变得和女孩子一样可爱呢? 就算是穿上了裙子,乱藤四郎还是活跃在战场上的乱刃刀,倒在他刃下的敌军数不胜数。 乱藤四郎并不是性别认知障碍,只是单纯觉得扬起的裙摆和长发很飘逸好看。鉴于刀剑男士们性格各异,怪胎只多不少,并没有人对他的女装癖好发表什么异论。 但审神者不同,前任审神者是个性别观念很强的人——听别的本丸的刀说,人类好像都对于一些怎样都好的事情抱有一种执念。 不过她是个温柔的人,即便刚开始会觉得他这么做有些奇怪,却也不会对他露出嫌弃厌恶的表情,更别提疏远他。 事实上,托了他和女孩子没两样的外表,乱藤四郎能比其他的兄弟更靠近审神者。 爱好变成了最具优势的锐利武器,乱藤四郎表示何乐而不为? * 加州清光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乱藤四郎买来的大包小包,正对着食谱挠着额角。 他不擅长料理,从以前就很依赖一期一振的乱藤四郎更是连厨房都没进去过,相较而言还是让他负责家务比较靠谱。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既然自己没有乱藤四郎的女装特性迷惑主,那就正好去刷刷勤劳人设,换个角度刷好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要是等到烛台切光忠他们被唤醒,清光还是哪边凉快去哪边吧。 他正准备打开冰箱拿食材,却听到了朝这边来的脚步声。 “在忙什么呢~”恢复了心情的本城怜笑得开朗,让清光有些怀疑她之前的冷漠是不是他产生的幻觉。 “在准备炖汤,难得有了收入,也该改善伙食了。” “好厉害!”本城怜跃跃欲试,“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清光连忙拒绝:“主还是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就够了。” 开玩笑,怎么能让审神者来做这种事情呢! 本城怜不满地拖长了声音:“诶~做饭而已,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从来都是自己做饭呢。” “话是这么说,主现在可是在本丸,审神者可没有亲自下厨的规矩。”本城怜或许自己没有注意到,她或许是好心,但对于清光来说,这比起帮忙来更像是对他的不信任。 ——好吧,虽然他做饭的确不怎么样。 本城怜沉吟片刻:“唔……那既然你说审神者是管理本丸的人,那规矩当然也由我来定。好的,就这么决定了,从今天起加上‘审神者也可以进厨房帮忙’这一条。” 愉快地决定了新的规矩,本城怜也凑到了料理台前。 清光其实很开心本城怜没有选择和乱藤四郎在一起,而是特意来找自己帮忙,既然她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当然乐得接受她的选择。 两人一起做饭也是挺浪漫的,不是吗? “那能请主帮我拿一下香菇吗,放在那边的柜子里了。”清光拿出了菜刀,对着案板上的鸡肉比划着,似乎在寻找着既能帅气地挥动菜刀,又能果断切割鸡肉的完美姿势。 本城怜顺着清光所指示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柜子并不高,所以她也能毫无压力地拿取东西。然而当她打开柜门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就接二连三地倒了出来,全都砸了一遍本城怜的脑袋才恋恋不舍地掉到了地上。 “痛痛痛……” 加州清光连忙扔下菜刀过来看本城怜的状况,急得有些不知该说什么:“真对不起!我堆得……不,是乱他东西买得太多了……” “没事没事,也不是什么很重的东西啦。”本城怜感叹道,“原来我们的出战赚到了这么多小判吗?” 清光的语气变得有些别扭:“大概是那家伙又博得万屋的老板的欢心了吧?毕竟还挺可爱的。” 可爱…… 本城怜注意到了清光的重点。 他好像一直很在意乱很可爱这件事,提到他的时候总是离不开这个词。 不光是乱,清光似乎也很在意自己是否可爱这件事。 尽管他没有直接问过本城怜自己好不好看,可不可爱,但从他精心涂好的指甲油,细心打理的发型,讲究的洋服和带点小高跟的鞋子都能看出他对外表的在意。 如果是普通男孩子,很少会在意自己的外表到这种份上的,清光这样的大概会被别的男生吐槽是娘炮吧? 不过因为清光本身长得就很好看,而且人也很温柔,本城怜一点都不在意他到底有多在意自己的外表是否可爱。事实上,因为有乱的存在,本城怜对于他的讲究接受度高了不少。 虽然现在不过接触到了两位刀剑男士,但本城怜也算是意识到了他们的个性有多么特别,至少在以前所处的生活中,从未遇到过他们这样的异性。 “清光也很可爱啊,如果我是老板的话,说不定也会给清光很多优惠呢。”本城怜笑道,虽然在日语的语境里,可爱这个形容词非常万能哪里都能用,甚至会让人觉得敷衍,但她觉得或许对于清光来说,这个评价会非常重要。 毕竟他现在满脸都是对乱藤四郎的可爱嫉妒的表情。 清光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微微启唇,脸颊上飞快地升起了红晕:“啊……那个,说我可爱什么的……” “看啊,现在这个表情更可爱了!”如果是别的异性,本城怜或许还要考虑一下要不要用这个形容词,但对象如果是清光和乱,这个形容词就是恰到好处了。 清光害羞地侧过头清了清嗓子:“先别说这个了,主的头有被砸到吗?” “都说了没事啦,我可是连陨石都奈何不了的女人呢!”本城怜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好像突然出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清光吐槽道。 本城怜一边收拾着散落一地的干货食材,一边打着哈哈:“那种事情不重要啦,反正我没有那么脆弱,所以不用太担心我了。” “我知道了,但是主也不要太过逞强了。”清光担心地看向本城怜,虽然与她缔结契约的时间尚短,还没能对她有太多了解,可她过于坚强独立的性格还是让他有些失落的。 “清光才是,以前不擅长这种事情的吧?”本城怜毫不留情地揭示了真相。 “诶、诶?没有,也说不上不擅长……就是很久没这么做过了。” 本城怜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说,如果习惯了做家务的人一定不会涂这么精致的指甲油啊。” 总算是蒙混过关的清光不由得松了口气,低头看向了自己指尖的朱红。他涂指甲油已经成了习惯,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卸掉。 可是卸掉之后他还会可爱吗? 见清光似乎格外在意自己的指甲油,本城怜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戳到了对方的死穴,揉了揉太阳穴,又说道:“或许只有我是这样吧,因为买的指甲油太廉价,质量不好,做家务的时候总会碎掉。清光的看上去很高级,应该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万一要是碎掉了掉进食物里就不好了呢,我知道了,以后会卸掉的。”清光连忙说道。 其实他只是在出神想一些别的事情,没想到本城怜竟然自我检讨了起来。 这走向有些不对劲了,本城怜绞尽脑汁想要将聊天的气氛找回来:“下次能让清光也帮我涂涂指甲油吗?好久没有试过了,而且清光的这个颜色真是非常好看。” “……可以吗?”清光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变漂亮的事情,还是大家一起做才更开心啊。”本城怜想着要是能缓和清光和乱之间的关系就更好了,又顺口提了一句,“也想看看乱涂指甲油是什么样的呢,不然下次一起吧?” 审神者都这么说了,清光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乱好歹也算是和他在时尚话题上比较说得来的同伴,带他一个也不会显得很突兀。 “主不会觉得变漂亮这种事情不适合男人吗?以前听过别的本丸的审神者很是看不惯我跟乱这样的类型……”清光试探地说着,仔细观察着本城怜的神色变化。 本城怜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男人和女人都有变好看变漂亮的权利啊。要是变漂亮能让自己变得更自信更开心,我认为那就足够了,和性别是没关系的。” 糟糕。 清光突然觉得心跳快了一拍。 如果说刚开始他只是因为本城怜审神者的身份而决定与她签订血契,那么随着和她的交往深入起来,他发觉自己根本无法自制越来越喜欢她的心情,无法抵御自己对她越来越高的好感。 他越来越不想让出本城怜了。 “是啊。”清光的迎合有些敷衍,可心里却是为了别的事情激动不已。 本城怜清洗着晒干的香菇,像是根本没注意到清光的走神,又道:“我在打扮这方面感觉好像没什么天赋,得向清光和乱多多学习呢。” “没问题!”清光话音刚落才发觉自己的回答太过激动突兀,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又说,“有我在的话,主一定会越来越可爱的。” ——虽然完全不想要主变得太可爱,那样情敌只会越来越多。 清光被自己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露面的乱藤四郎。 “乱呢?” “他好像是去洗澡了。” “粟田口的短刀真是悠哉啊。”清光感叹着,却一点没有羡慕嫉妒。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抢先一步 8.梦与现实 8 对于常年独居的本城怜来说,和两位刀剑男士一起住在本丸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吃饭的时候不再是一个人开着电视当背景音乐,而是有人和她一起漫无边际地闲聊,从穿着打扮一直聊到外界的明星八卦。吃完饭后大家一起坐在檐廊下纳凉,本城怜的膝盖上摊开审神者的工作指南,而颇有经验的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你一句我一句地替她讲解着上面太过于简洁的工作指示。 好像一下子多了两个闺蜜,本城怜的本丸生活适应得越发快了。 晚上洗完澡之后,本城怜坐在铺好的被褥上擦头发,虽然乱和清光都毛遂自荐要替她擦头发,但想到大晚上的让他们进房间总有点怪怪的,便拒绝了。本丸里虽然有型号过时的电视和电脑,但是因为所赚取的小判仅够生存,没有多余的来缴纳网络费用,现在也就只是个摆设而已。 本丸的娱乐很少,但本城怜一点都不在意,反正早晚都会有的,而且她也不是很执着于这一点。毕竟当初那么穷苦的日子里,她早就习惯了用睡觉打发一切无聊的时间。 本丸才刚起步,她还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也还没到她能理直气壮休闲娱乐的时候。 躺下之后,本城怜开始琢磨起了召唤新同伴的事情。 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无疑都是能力值得信赖的刀剑男士,虽然在家务上差了一点需要她帮忙,但在迄今为止的战场上也是无往不利,但人数上的劣势还是非常棘手。不光是能赚取更多小判的远征任务无法开启,就连出阵也不能去更远的地方。 偌大一个本丸仅靠他们三个人还是显得太捉襟见肘,本城怜心想还是人多一些做事情更方便些。而且现在她和清光他们的关系不错,应该也没了后顾之忧,能够更好地接纳新成员。 但本城怜每当想要提起召唤新同伴的事情,清光和乱都会想方设法地岔开话题,刚开始本城怜还能被他们忽悠过去,但次数多了她也回过了神。 ——他们非常不希望有新的同伴。 这一点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 她知道他们喜欢缠着自己,却没有想到这种独占欲似乎已经到了不想要新的同伴出现的程度。 她实在是不明白,新的同伴难道不比自己好吗?她不过是个普通到满大街都是的女孩子,比起这样的人,他们应该更喜欢和他们自己更为相似的刀剑男士才对吧? 付丧神再怎么说也是神吧?为什么他们好像一点都没有神应该有的高冷? 本城怜觉得纠结,只能顺其自然,她相信,等时间过久一些,他们对她的执念也会削减一些吧。 想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本城怜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中,本城怜都与所谓灵力无缘,此次新官上任才头一次对灵力有了认识。刚学会控制灵力的本城怜一直以来都睡得不□□稳,倒不是睡不着,只是一向不太做梦的她自从来了本丸之后一反常态,竟然是连中午休息睡个午觉都会做非常漫长的梦。 刚开始只是回忆自己的过去,后来逐渐演变成了陌生却极为真实的梦境。 像是被大雨冲刷后尸体遍布的战场,像是盛宴觥筹交错之间的尔虞我诈,像是与爱人或挚友相互交托背后从重重敌围中边战边退。 而今天,她梦见了一条龙。 那是一条黑色的龙,盘旋在空中,安静却又不失威严。 她应该害怕的,毕竟那庞然大物已经超出了她的日常认知,身躯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着,鳞片翕动,发出轻微的响声,宣示着它的存在感。但她却像是只看见了一幅画一般,安静地欣赏着它威严的身姿,目光和心神都被他吸引,渐渐地朝它迈出了步子。 那龙似乎是在威吓本城怜,头颅向着她的方向顶了顶,喉咙深处传出低吼声,闷响在空气中,犹如劈裂天空的惊雷。 但它越是这么做,本城怜越不觉得害怕。 她想,大概是自己连陨石砸头都经历过了,这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看起来倒有点像是小型犬为了虚张声势而冲着来人汪汪直叫——哦,不行不行,这样要是被那条龙知道了,一定得气死。 本城怜好心地把这想法扔到了一边,再度认真地直视龙的双眼。 她伸出了手想摸摸看龙的皮肤到底是什么样的,但对方敏感地闪开了,又像是动作灵敏又格外怕生的猫,这一举动倒是越发激起了本城怜的好胜心理——她非要摸到不可。 于是这攻防便一直持续着,原本应该满是火药味的你来我往却显得有些像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若即若离,恰到好处。 小孩子般的打闹本质是很无聊的,但本城怜却难得感兴趣把这游戏坚持玩了下去。 最终,不知道是不是那条龙终于累了,只是低下头,闭上双眼,默认了本城怜的动作。 本城怜心满意足地用手抚上了黑龙的头。 ——咦,竟然是暖和的? 梦醒之后,外边已经大亮了。 原来梦境里的时间流速果然与现实生活的大不相同,本城怜觉得自己可能只跟那条黑龙玩了十几分钟,没想到耗了整个晚上。 因为不是什么悲伤痛苦的梦,本城怜醒来时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甚至有种想要出门绕着本丸跑上十圈的精神劲。 或许是她能够渐渐熟练应用灵力的缘故吧,她想。 自己带来的衣服全都洗了晾在庭院里,因为没有电,衣服干得很慢,她不得不换上了前任审神者的常服。不过说是常服,也只是传统的白衣绯袴。虽然没有听清光他们提起过前任审神者是什么样的人,但从这些细节她能看出,那位前任应该是个温婉传统的大和抚子。 本城怜对穿这种传统服饰并不陌生,小时候在乡下的时候经常去神社帮忙的她可以说是穿这种服装的专业户了,经常还会帮去观光的外地游客穿这种衣服。 本城怜洗漱之后,正准备回房间复习一下审神者的工作指南。她在卫生间那边都能听见清光和乱就早餐的做法吵吵嚷嚷的声音,想来离早饭时间还有一会儿。 然而当她路过中庭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暗色的人影。 那是个肤色很深的男人,半长的深棕色头发在脑后随意地扎束着,黑色的外套里随意搭着一件白色的t恤,如果不是腰间的部分甲胄和佩刀宣告了他的身份特殊,不然本城怜一定会以为那是个懒洋洋的高中男生。而引起本城怜注意的是,他的左手臂上有像是盘龙一样的纹样。 对方注意到了本城怜的存在,有些不情不愿地回过头,金色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她,有些凶狠,如果是性格软一点的女孩子,被他这一看恐怕得吓到倒退几步吧。 本城怜四周打望了一下,还能听见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小孩子般的斗嘴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突然多了一个人的事情。 虽然这个肤色很深的男人看上去很凶,但直觉告诉本城怜他并不是什么坏人——他看上去像是和清光他们一样的刀剑男士。 本城怜好奇地朝他走了两步,而对方动也不动,看向她的眼神满是防备,倒是让她想起了梦境里的那头黑龙。 “你来这里找谁吗?”本城怜问道。 那男人脸上仍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表情,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保持沉默。 是个很怕生的人呢。 本城怜试着用更温和的语气,再次问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那男人的神色有些奇怪:“……你忘了吗?”声音稍微变小了些,听上去倒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 看上去是来找她的,可她对他根本没印象啊? 本城怜一脸茫然,回想了很久也没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么好看的黑皮帅哥。 这剧情怎么像是她渣了这个帅哥被对方找上门来了? 等等,这走向很伦·理啊,到底行不行啊? “大俱利伽罗。”对方说道,“我的名字。” 名字对于本城怜来说仍旧陌生,不过听上去倒是像是刀的名字——所以说他果然是刀剑男士吧? 可她不记得去过那个房间,也不记得自己摸过什么刀啊…… “那个,请问你是我召唤出的付丧神吗?”本城怜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大俱利伽罗应付道,“出阵的话我会参加,没事别管我。”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本城怜被他这冷淡的语气提醒,终于把他和昨天晚上梦见的黑龙对上了号。 “啊,你是那条黑龙!”这充满童话色彩的猜想让本城怜有些激动,连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而大俱利伽罗也是被她这一惊一乍的表现吓了一跳,背脊一凛。 他迈开步子,没打算回头接话,但在本城怜看来却更像是在因为害羞而逃离。 这别扭的样子真和那条黑龙一模一样! 太可爱了! 本城怜笑着冲着他的背影说:“那请多指教了!” “……我没兴趣和你们搞好关系。” 冷冷地扔下这一句话,他自顾自地离开了。 本城怜倒是没有被影响心情,毕竟在她看来,光是他特意在中庭等着见自己一面就足以说明他并不完全像他表现出的那样,完全不想和她扯上关系。而且在梦里,她最后不也成功地战胜了黑龙的耐心,摸到了他的头吗? 她想,她一定能摸到大俱利伽罗的头,然后确认一下他的头发是不是像看上去那么柔软。 9.白骨牢笼 9 现实生活中的人都被磨光了棱角,就算是性格再乖戾的人也终归会学会收敛翅膀,以防受伤,当然,背景底气足够的另算,在本城怜的那个层次里,算是极小概率的事件。 所以她对大俱利伽罗很感兴趣,正当她琢磨着要怎么去说服他参加一下类似于一起吃饭的集体活动的时候,她发现对方已经出现在了大厅里。 然而更奇怪的是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并没有对他的出现做出任何反应,甚至都没有朝他的方向多看一眼。 本城怜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担心自己产生了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幻觉。 “主,揉眼睛的话对眼睛不好哦。”坐在旁边的乱提醒道,拿开了本城怜的手腕。 “哦!”她看了看乱,又看了看坐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大俱利伽罗,茫然地问道,“那个……” 清光正为乱抢先一步表达了自己对审神者的关心而懊悔不已,见小怜开口,立刻回答道:“不用管他,反正他也会说‘我没兴趣和你们搞好关系,让我一个人’这样的话,都习惯了。” “是啊,他好像一直不喜欢和别人一起行动。”乱也补充道。 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大俱利伽罗真的讨厌群聚到他们说的程度,现在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端了食物去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才对吧? 本城怜虽然没什么和标准傲娇接触的经验,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大俱利伽罗并不讨厌她的接近。 早餐是清光和乱一起做的和式早餐,装在古朴的托盘里,连餐具都是一整套的高档货。本城怜轻松地端起托盘,去到了大俱利伽罗的旁边,坐下。 “没事别来找我。”虽然这么说了,但是大俱利伽罗却没有移开,像是在等本城怜识趣,自己挪开。 但他越是这么做了,本城怜就越是觉得有趣,更没有移开的意思,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 清光和乱当然不会任由审神者抛下他们俩,也自觉地搬了自己的早餐坐到了那边,不过更靠近本城怜。 大俱利伽罗微皱眉头,虽然不太喜欢这样,却也没动,本城怜觉得他大概只是懒得挪位置。这样的举动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倒是越来越觉得他可爱了。 “今天的味增汤好咸啊,乱你是把整个味增酱罐子都倒进去了吗?”清光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乱藤四郎熟练地装无辜:“啊呀,之前清光不是说我煎蛋的味道太淡了吗,我以为清光会更喜欢咸一点的。” “我怎么样都好,你这是要主咸到吃不下去吗。”清光针锋相对。 乱说:“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吧?” 尽管他们俩习惯了相互怼来怼去,但本城怜却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这顶多了就是性格导致的习惯性斗嘴。 “没关系,我不觉得咸啊,就算咸了也可以直接泡饭吃嘛,挺好的。”本城怜习惯性地打圆场,她其实并不完全说了客套话,在她吃不起饭的时候甚至有试过用纸巾蘸酱油果腹呢。 而大俱利伽罗则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吃着东西,本城怜甚至有些担心他的味觉是不是有点问题,毕竟乱今天做的味增汤对于口味清淡的她来说的确显得有些调味过重了。 不过本城怜也没有刻意要对方加入谈话的意思,一如既往地和清光他们边吃边聊,完全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用完早饭之后,大俱利伽罗把自己那份的餐具收拾好了送进厨房后又回到起居室待命,轮到洗碗的乱去了厨房,起居室里只留下了他们三人。 “今天大俱利伽罗先生也会跟我们一起去吗?”本城怜问道。虽然大俱利伽罗长了张非常年轻不羁的脸,但介于他的身高和剩下的三人差得有些远,又自带高冷气场,她还是加了个尊称。 “你们人数不够。”那意思就是要去了。 本城怜开心地在出阵记录上写下了大俱利伽罗的名字:“那就请大俱利伽罗先生多多指教了~” “啧,我可没兴趣和你们搞好关系。”扔下这么一句话,他又到一旁靠着檐廊的柱子闭眼养起了神。 清光轻轻拍了拍本城怜的手背,担忧地看着她,生怕她因为大俱利伽罗的冷言冷语而难过。然而社会你怜姐,一个普通小职员平日里见到的冷眼比他这种厉害多了,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过来拍了拍清光的手背,让他不要担心自己。 清光一本满足地收起手,如果不是接下来要出阵,他可能得捧着手傻乐呵一整天。 * 虽说出阵的人数多了一人,但本城怜并没有发现有多大差别。 正如大俱利伽罗常常挂在嘴边的“一个人”“独自”,他行事总是一个人离得远远的,更不喜欢和清光他们打配合。虽然不是负责侦查的,但大俱利伽罗却一直一个人走在最前边,甚至都不回头看。 因为大俱利伽罗手长腿长,佩的刀也和清光他们的不一样,看上去要长很多,攻击范围也更宽广了。他只是安静地守在前方,既不回头也不说话,却莫名的让本城怜心安。不过这种心安和清光他们给的本质上没什么两样,只是他的沉默寡言和孤高不群让那份安定更加沉稳淡漠。 自从到了本丸之后一直是被保护状态的本城怜对此很是不适应,大家都是为了她好,或是他们自身绅士风度要求如此,或是他们认她为上司尽到了下属的职责,总归,他们将她划归到了需要保护的阵营之中。 但本城怜却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并且沉溺于别人的保护之中,若是哪天她回到了千疮百孔的底层生活里,就作为娇气柔弱的豌豆公主,死于对过去的追忆。 然而她自己也很明白,自身的实力水准让她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一切。 真不甘心。 走在队伍的中央,被保护得很好的本城怜试着调动刚学会使用方法的灵力探知着四周的情况。 事实上,有三位刀剑男士的前方探索,她这么做也不过是在练习能力罢了。然而本以为不会出什么状况的本城怜却探知到了一股非常恶意的力量。 和平日里来袭的溯行军的感觉不同,像是更为纯粹,更加深厚。 但本城怜一抬头却发现那三人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又不由得怀疑是自己的探知能力训练得不到家,出了错。 大概是她紧张过度了…… 正打算这么放弃的时候,脚下突然钻出了一只白骨森森的手,紧紧抓住了本城怜的脚踝。那三人都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警戒着外来的敌人,却没有人想到会有奇怪的东西从地底下直接袭击本城怜。 本城怜被那骨架一把抓得跌坐在地上,而这一下,地底下的另一只手又抓住了本城怜的另一只脚。她使尽了全身力气也没能从白骨的牢笼中逃脱,反倒是被拽着往地下陷。 “啊啊啊啊啊!清光!” 她下意识地尖叫着,六神无主地叫了同伴的名字,越叫却越是慌张。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习惯了冷静接受现实的本城怜也无法淡定,慌得眼泪流了满脸。 清光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试图用刀砍断桎梏着本城怜行动的骨质,却发觉杯水车薪。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知疲惫地劈砍着这些白骨镣铐,哪怕虎口已经被震裂,流出鲜血。 “血……我的祭品!” 不明真面目的怪物发出了这样的嘶吼,骨质的爪牙抓破了本城怜的皮肤,渗出了鲜血,而这鲜红的液体又更让它疯狂起来,白森森的骨质越发癫狂地疯长,眼见层层白骨已经快要完全掩盖本城怜的身体,刀剑男士们却束手无策。 “主!”加州清光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不知不觉中眼泪已经沾满了脸颊,动摇不光从双眼中流露出,甚至连常年持刀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 乱藤四郎没了平日的余裕,此刻的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小孩子,整个人脑子已经空白了,仅凭身体跟随本能一下又一下地劈砍做着无用功。 而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是冷冰冰的表情的大俱利伽罗也破了功,愤怒疯狂燃烧,让他的斩术呈现出了一种异样癫狂执着的状态,完全无法与平常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他对上号。 “这家伙是我的,才不会交给你!” 被骨质的牢笼挤压着身体让本城怜的意识渐渐远去,听觉和视觉都渐渐地失灵,仅仅剩下一片模糊的深色影子在她面前晃动。 “主!” “……不会……给你……” 零落破碎的词语落入她耳中,却无法排列组合成正确的词句——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力气。只是依稀能感受到从那三人身上传来的绝望与悲痛。 为什么? 她不过是个刚来不久的审神者,反正能代替她来做这份工作的人不是满大街都是吗? 为什么要在意她? 还是说……只是在为他们自己的无能感到痛恨而已? 似乎是死前的灵光乍现,短短的一瞬间,本城怜的脑海中浮现了无数种想法,却没有一种是强烈的求生**。 虽然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一直努力地自己开导自己,用正能量装点自己的生活,可内心里,她还是那个无依无靠,深知这个世界的残酷却还卑微地祈求希望与爱的蝼蚁。 或许……就这么死去,结束这可笑的一生也好。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耳边突然清晰地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怜!” 那是充满绝望的声音,撕裂的嗓音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本城怜脑子里的混沌,让她从痛苦与挣扎中清醒过来。 他没有叫她“主”,也没有叫她“审神者”,而是叫了她的名字。 她好像除了是审神者以外,自身也是被人所需要的。 她是不是可以以为,她并没有被这个世界所抛弃呢? 既然是那样的话,再怎么难看也要多活一会儿才行啊…… 那一瞬间,本城怜觉得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充斥了自己的身体,贯穿了全身所有的脉络,将她刚才被白骨怪物掠夺的灵力和血液都原原本本地补充了回来,不再空虚。但紧接着,那过于充实的感觉并没有适时停止,而是继续不知节制地膨胀着…… 下一秒,本城怜失去了意识。 * 刺目耀眼的红光从层层叠叠的白骨牢笼中倾泻而出,随即炸裂了刚才为止还囚禁着审神者的牢狱。 清光等三人下意识地遮住闭上眼睛,而当他们在怪物的哀嚎中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那白骨已经全都化作了粉尘消散在空中,只余衣衫破烂,皮肤白到病态,完全失去血色的审神者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安静得像是一具尸体。 大俱利伽罗的手覆上了本城怜的脖颈,虽然很微弱,但她的脉搏仍然跳动着。 “她……她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大俱利伽罗全身一下就放松了,他知道此时应该即刻把审神者送回本丸进行及时诊治,可眼前却不受控制地出现了过去的画面。 那时的他是被踩踏在脚下随意蹂·躏的奴·隶,浑身的力量全都被扼制,像是无力的麻雀倒在了车轮下。身体上的伤痕深深浅浅地织成了网,鲜血掩盖了他的视野,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感知变得迟钝无比,想要自裁的他连举刀自尽都做不到。 那个人终于厌倦了蹂·躏他,摆出了使用法术的姿势,要将他了结。 大俱利伽罗闭上双眼,准备迎接自己的终焉,却听见了法术刺入肉·体的噗嗤响声,疼痛却并未在自己身上起效。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珍惜,那就由我来教你吧。” 挡在他身前的女人身形凛然,尽管身材娇小,却毫无畏惧。她逆着光走来,像是救世主一般,照亮了他的世界。 那个“救世主”长得和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过五六分相似,但是在倔强不服输的地方,简直像了个十足十。 他起初不过是睡得太无聊,想来看看这个继任的女人有什么能耐,但看到她的时候,却像是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几百年前外柔内刚的那个女人。 大俱利伽罗想,他这辈子可能都无法逃脱出她的牢笼了。 10.手合重开 10 或许是晕得太多,本城怜觉得自己是对晕倒有了抗性。 这一次醒来比她想得早了不少,至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还没有黑。 “主!” 本城怜一睁开眼就看到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一左一右陪伴在自己身旁,有些没回过神来,而见她一脸的呆愣,清光和乱不由得着急地凑了过来。 下一秒,这俩人又被大俱利伽罗一手一个拎开了,轻而易举得让本城怜好是羡慕。 “我没事啦!”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平安无事,本城怜还活动了一下胳膊。事实上这并不是她在装模作样,而是身体出了有些疲惫之外并没有疼痛感,就好像自己根本没有遭受袭击。 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本城怜觉得那像是自己的灵力治愈的效果。 “主没事真是太好了!”乱藤四郎的湛蓝色眼眸如同大海一般,此时更是因为湿润而显得更加惹人怜爱。 “咕噜噜……”抢在本城怜想要安慰乱之前作响的是她不争气的肚子,在满屋子都充满了对她关切的现在显得格外响亮和尴尬。 本城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胃:“好像也不是一点事也没有哈哈哈……” “那我去做饭!这次绝对不会弄得太咸的!”抢着挣表现的乱藤四郎跑了出去。 “以前怎么就没见这家伙这么勤奋过……”加州清光小声地吐槽,正打算起身去帮忙,却被本城怜拉住了衣角。若不是他作为刀剑的灵敏感知,或许都无法察觉对方那幅度小过头的动作,而当他侧过头看她的时候,本城怜却像是因为羞涩而不敢直视他,只露出了发红的耳朵。 一旁的大俱利伽罗虽然一副自顾自走神的模样,却意外地很能读懂空气,起身道:“我去。” 房间里只留下了清光和本城怜两个人。 而清光还有些恍惚。 “你……之前叫了我的名字。”本城怜说道。 “是我太急了,我不应该在他们还在的时候叫你的名字……”清光连忙道歉。回忆起当时自己情急之下不光叫出了审神者的名字,还说出了那么难为情的话,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不……”本城怜见清光误解了,着急地摆手解释,“我是在想,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清光无法控制自己的嘴角不上扬,虽然在这种情况下高兴会显得自己不太淡定。 他受宠若惊地再三确认:“那个,真的可以吗?主的名字要是被别的刀剑知道了会很麻烦的。” 本城怜笑了笑:“就这么做吧。” 清光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侧过脸不敢直视本城怜,声音也放得柔了:“那就叫你‘怜’怎么样?” “嗯!”审神者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称呼,事实上,在来到本丸之前,这么叫过她名字的就只有祖母一人而已,久违地听见这个称呼让她觉得很是怀念。 尽管本城怜没有明说,但清光有理由认为能够更亲昵地称呼她的自己和乱他们地位不同。而且就像是现在,被叫留下来的不是乱藤四郎,也不是大俱利伽罗,而是他加州清光。 他是被爱着的! 本城怜打了个哈欠,仍是没什么精神地说:“清光知道那个抓住我的怪物到底是什么吗?虽然溯行军的构成也是骨质,但我总觉得那不是溯行军,至少不是普通的溯行军。” 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清光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只要回想起那险些让本城怜香消玉殒的怪物,就气得浑身发抖。 “虽然溯行军形态各异,但也都有固定的特征,袭击怜的那个怪物……我们没见过。”虽然在刷好感过程中多经波折,但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加州清光还是非常可靠的,“而且我们当时都没有感受到它身上的气息,所以才这么被动。” 本城怜说:“是这样吗?我当时感受到的气息比一般的溯行军还要黑暗暴戾,还在奇怪为什么你们没有反应呢。不过我也反应得也太迟,来不及通知你们。” 清光捶了下榻榻米,没好气地说道:“当然不是怜的错。只是我想起那个怪物说的话,它好像特别渴望怜你的鲜血。” “这么一说……”本城怜仔细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当时清光你们都在我身边,还尽力劈砍着它的身体,但是它却一点都没有要转而攻击你们的意思。” “也就是说,那个怪物的目标只有怜你一个?” 本城怜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本丸的温泉有什么特殊疗效,她觉得自己的皮肤细致多了,有点细皮嫩肉的征兆了。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至于脸t到这种程度吧? 清光又道:“看样子就是这样了,我们虽然也身具灵力,但那都是直接来源于你。或许对于那怪物来说,我们根本不值得一提。” “溯行军的目的是改变历史,所以才会袭击要阻止他们的我们。”本城怜揉了揉太阳穴,她其实并不喜欢分析这种复杂的问题,“所以说,这个怪物根本就不是溯行军,或者根本不具备自己独立的意识。” 清光环着双臂,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但是本丸的书籍里没有关于这怪物的记载。现世那边有类似的东西吗?” “要是有那样的东西我觉得我可能活不到来这里上任诶。”本城怜耷拉着脑袋,不知道是在遗憾自己之前没有这样的人生经历,还是在懊恼自己对此一无所知,“要不然,我们先写个报告跟政府汇报一下?” “只能这样了。”清光应道。 加州清光没有告诉本城怜的是,这座本丸因为某些历史原因一直处于半放置状态,就算是之前的审神者失踪,当时的近侍向政府提出了寻找审神者的申请然而却无人搭理。不仅如此,政府还暗中封锁了本丸前往各战场的时空传送装置。 所以现在他们所迎战的历史溯行军只不过是不知道从什么时空裂缝掉落到这里的游兵散勇,并未拥有前去更高级别战场作战的权限。 虽然现在政府对他们开通了去往万屋的路线,但并没有开放其余路线,所以清光并不认为政府那群人会对他们这里递交的报告有什么反应。 对他们来说,这个本丸只要审神者不死,政府就能一直保持沉默下去吧。 * 大俱利伽罗原以为这个审神者不过是自来熟了一些,总体气质还不是多管闲事的那种,却没想到她在晚饭时间第一句话就提议了明天开始进行手合。 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明摆着已经唯审神者命令是从了,看那样,就算是审神者说从明天开始大家练习跳大神这两个家伙也不会说一个不字吧。 作为刀剑男士,对于和战斗相关的事情他是不排斥的,尤其是在看到不知名的怪物在自己眼前抓住审神者之后,他对于自己的无力感到了无比懊恼。 加州清光之前跟他们说过他与审神者讨论后得出的结论,总而言之,审神者因为血液或者灵力的关系被那种怪物盯上了,为了保护审神者,他们不得不加强自身训练。就算审神者什么都不说,他们也会把手合放到日程当中。 只是…… “那接下来我也会参加训练!希望大家能够教我一些关于实战的知识!” 审神者是个年轻的女人,笑容满面的时候让人觉得像是看着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比起白衣绯袴,脸上还带着些稚气的她似乎更适合现世的水手服。 “不行。”大俱利伽罗几乎是在审神者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开口拒绝道。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审神者微张着嘴,端着汤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而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也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我是觉得要是能多学到一些在战场上能用到的东西,我可能会少拖一点后腿,不知道大俱利伽罗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话一出口,大俱利伽罗也意识到自己的口吻太强硬了些。可对刀剑男士来说,只要不出意外,保护审神者已经是他们行动的最优先选择。只要他们还在,就决计不会允许敌人触碰到审神者一分一毫。 至于今天在出阵时遇到的意外……他决计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度发生。 不光是作为与审神者签订契约的刀剑男士,更是赌上了他的名号。 “那些东西不需要你浪费时间。” 若是一般人很容易就被大俱利伽罗的语气惹火了,但审神者果然是个好脾气的,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困扰地挠了挠额角,像是在思索什么更好的方式。 “那个,其实保护自己只是一部分原因啦。就是自从伙食改善之后,我好像感受到了脂肪在堆积……嗯,直白点说,我有点担心会长胖。适当的进行一点运动有益身体健康啊!”审神者试图用轻快一些的口吻说服他。 然而在大俱利伽罗开口回答之前,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就已经异口同声地做出了回应。 “不能减肥!” 审神者被两人这齐声大喊吓得朝后缩了缩,然后弱弱地纠正:“是塑形,不是减肥!” 乱上下打量着审神者的身材:“但是我觉得主这个身材连脂肪累积的过程都还没完成,根本不是需要塑形的阶段啊。” 清光摸了摸下巴:“伙食改善的成果还没完全体现呢,要塑形也太早了,请恕我们驳回。” 大俱利伽罗瞥了这两人一眼,他们之间关系并不算融洽,顶多就是偶尔会说几句公事的关系,但他却知道这两人心里也是和他完全相同的想法,只不过是绕着弯子驳回了审神者的意见。 大概是他们同为在这本丸度过了漫长岁月的刀剑男士的缘故吧。 11.夜袭深闺 11 减肥的想法被打回让本城怜有点挫败,不过捏了捏自己的腰,还没堆起肉,现在担心这个好像的确太早了点。 而见到本城怜有些沮丧地耷拉着脑袋,清光三人顿时心中升起了罪恶感。 他们到底都说了什么糟糕的东西! 三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开始苦思冥想起了补救的方式。 而正当此时,本城怜突然恍然大悟地抬头。 “既然如此,那我再唤醒一位付丧神好了!不然大家比试起来还少个对手也挺麻烦的嘛~” 本城怜觉得自己已经是非常贴心了。 她左思右想,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可能觉得自己一个没练过的去参加手合会打乱他们的节奏才委婉地用了这个理由拒绝她。 既然如此,那再给他们增加一个同伴不就好了吗?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话音刚落,刀剑男士们再度异口同声地回绝了她——这次连大俱利伽罗都加入其中了。 “不用了!主现在身体还没养好,要是再召唤新的同伴会负担过重的。”清光理直气壮地说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强行扯过来当了理由。 大俱利伽罗接道:“只有我们就够了。” 乱藤四郎趁着这个机会凑到了本城怜身旁,歪着头将可爱发挥到淋漓尽致:“就算是不用减肥,锻炼锻炼身体也很好嘛!主就和我们一起吧!”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加州清光和大俱利伽罗锐利的目光便瞬间钉在了乱藤四郎的身上。然而后者早已经能轻车熟路地驾驭少女的可爱,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在诠释什么叫少女气质,对于这种过于赤·裸裸的嫉妒和懊恼早不放在心上了。 然而正如完全不懂少女心的刀剑男士们,完全不懂男人们心中所想的本城怜并没有get到其中的风云涌动,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本城怜也就顺势答应了,虽然她并不是很懂这些人怎么一会儿一个观点,变脸变得比女人还快。 因为今天她受了伤,清光他们在晚饭后也没有再打扰她休息,各自回了房间。 本城怜心想虽然自己的战斗力是渣渣,不过灵力这方面多半还是可以修行拯救一下的,于是她便在审神者的房间里翻起了关于灵力修炼的书籍。 这个房间大概算得上是本丸里除了训练场和大广间之外最宽敞的地方了,以至于她刚来的时候都因为不习惯而睡不安稳。拉开小隔间的门,里面整整齐齐地罗列着似乎是前任审神者收集整理的资料。 听清光说这里已经废弃了数百年,按理来说这些前任审神者留下来的书籍早就应该一碰就碎成渣,但书籍的纸张仍旧坚韧,只有页边被翻出了毛边,装订的方式太过年代感才暴露了它的岁月。 说来也奇怪,若是不知道这里被遗忘了数百年,本城怜还以为这里的前任不过刚离职,与自己的年龄差也不过几十年。 本城怜不是个擅长读书的人,来到本丸这段时间她大概看了她过去一年看的书。 灵力的消耗还是给她的身体带来了不小的负担,她不过翻了两页,书上的字迹便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爬来爬去,晃得她头晕。她打算收拾收拾钻进被褥里睡,可困意袭来如山倒,本城怜根本无从抵抗,直接靠着墙壁就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着后,加州清光来到了她的房间。 因为有着血契的关系,加州清光比起乱藤四郎和大俱利伽罗拥有着与本城怜更为亲密的联系。比如说本城怜的身体状况,他们两个或许能感受到大概,但更为详细的状况只有清光知道。 像是现在,加州清光能很敏锐地感受到本城怜供应给他的灵力突然有些微弱的不稳定,他在房间门外轻轻叫了本城怜的名字却无人应答,于是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乱藤四郎和大俱利伽罗都住在他们以前的房间里,离审神者的房间有一段距离。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至少现在的他不是。 所以加州清光并未对自己夜闯深闺的行为感到羞愧,而是理直气壮地进去了。 年轻的审神者靠着墙壁睡得正香,大腿上摊着字迹工整的书籍记录,衣服的领口因为姿势的关系敞得有些开,精致的锁骨线条姣好。本城怜微仰着头,越发显得脖颈修长,长长的眼睫扫下一片阴影,衬得白皙的肌肤如上好的瓷器一般无瑕。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墙边,像是个洋娃娃等着人和她一起玩耍。 加州清光鬼使神差般朝她走了过去,放轻了脚步,甚至没有惊起停在烛台上的飞蛾。 搭在脸上的碎发似乎挠痒了她,她本能地抬手挠了挠。 清光登时僵住了身体,连呼吸都屏住,直到本城怜的鼻息沉稳下来,他快点憋不上来气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暗笑自己胆子太小,只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如惊弓之鸟。 不知情的人看了他这架势还以为他要对本城怜做些什么不得了的坏事,但实际上,他只是想把她放进被窝里躺着,别着了凉。 若是安定在,他一定能做得更心安理得,而不是像现在一般,战战兢兢,连说话都收敛到卑微的程度。 “抱歉。”这么小声地说了一句之后,清光先把她正看的书放到了一边,一手环住她的背,一手揽住她的膝弯,轻松地把她抱了起来。 清光看上去体格纤瘦,可作为刀剑付丧神,他的力气要抱起一个女孩子可谓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本城怜还营养不良。对于他来说,这可真是风一吹都要揽紧了担心被吹跑的重量。 可这切实的重量又让他无比安心——他终于有了亲手抓住审神者的实感。 至少在现在,她不会一言不发地就从他的生活中失去踪迹,也不会去往别人那里,而是在他怀中,就着他急促的心跳睡得安稳。 清光有些不舍得把她放下了。 若是以前的他,不过是审神者对着刀剑男士中的自己多看了一眼,出阵归来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表扬了几句,他就十分满足了。 只要能感受到审神者的爱,他就不再奢求更多,也因此,他并不是对前任审神者来说最特别的刀。 但现在,他却开始变得贪心了。 不喜欢乱藤四郎借着女孩子的外表靠近她,不喜欢大俱利伽罗一脸冷淡却受到了本城怜的关照,不喜欢自己在她面前无比紧张连说话都过于谨慎惶恐。 不够,不够,不够。 清光开始想要更多。 他怀里抱着睡梦中的本城怜,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翻过了无数坎。 按照一般小说的逻辑,在他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时候,外界的时间会无限接近于静止,然而清光却发现,自己好像是被骗了。 “唔……嗯?”睡得迷糊的本城怜揉了揉眼睛,含糊地发出了疑问的声音,当她看清楚近在咫尺的脸庞的时候还有些没回过神,“清光你还不睡吗?” 那一秒,加州清光差点吓得手一松直接把本城怜给摔在地上。 ——本来偷偷进审神者的房间打算把她抱进床铺里睡却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应该怎么办?急,在线等! “唔……有些睡不着。”加州清光也同样含糊地应付着,事实上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完全由着直觉作答。 本城怜是真的睡得迷糊,竟然就这样接受了清光的回答,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那你早点睡哦……明天要早起。”本城怜嘟囔着,“要特训……” 特训?大概是在说手合的事情吧。 清光回过神,把本城怜放进了被窝里,替她盖好了被子。 其实手合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刀剑男士之间的比试大多充斥刀光剑影,在战场上嗜血的他们交起手来很容易就过度兴奋起来。若对手不是同类而是柔弱的审神者,他们也没什么信心能控制好力道。 毕竟他们是刀剑的化身,本质就是伤敌杀人的工具。 看着像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审神者,加州清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个本丸远比别家的本丸来得复杂黑暗,先不说政府对于他们的恶意,就连溯行军都好像专程为他们打造了特殊的进攻计划,完全不能用别家本丸的出阵经验进行解释。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每一把刀剑都拥有着从前不堪回首的记忆。 有的人像他们一样虽然怀念前任审神者,却能够坦诚地接受并拥戴新的审神者;有的人深陷过去,固步自封,不愿意接受事实;有的人或许会憎恶新的审神者,认为是她抢走了前任审神者的位置;有的人可能会出于无处宣泄的占有欲而做出更为可怕的事情…… 虽然清光不知道这几百年来同伴们的心境到底有什么样的变化,但同样作为男人,他大概能猜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清光他们不想让本城怜唤醒新的同伴不仅仅是出于嫉妒,同时多少也有这样的考虑。 12.逮捕确认 12 本城怜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奇怪的梦。 她梦到加州清光大晚上的公主抱着她半天没个反应,如果不是那种悬空的感触太过真实,她都要怀疑自己不过是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因为太稳了。 原来他的臂力这么强的吗? 不过按照梦境向来和现实不沾边,怎么诡异怎么来的走向,本城怜觉得这展开有些过于平淡了。虽然公主抱不管在什么作品里都是很刷好感度的选项,但是他光抱着自己又什么都不做是个什么意思? 这要说是春·梦又太纯洁,说是毫无意义又感觉多了点旖旎的意思…… 于是她便在一种很纠结的情况下醒了过来,身体意外的没有因为姿势不对而酸疼,手摸了摸身下,是柔软的被褥。 她不是靠在墙边就睡着了吗? 是自己梦游钻进被窝,还是有人把她抱进去的? 本城怜有些紧张,这本丸里除了她就只有乱藤四郎算半个女孩子,不管是哪种情况好像都有点微妙。她连忙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还穿着昨天睡前的衣服——还算整齐。 “唔?”身旁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有些迷糊,悠扬得如同大提琴,荡起了一阵涟漪。 陌生的声音。 本城怜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过身子,正好与那人面对面,鼻尖与鼻尖只差一个巴掌宽的距离。 那是个俊朗的男人。 鼻梁高挺,肤色白皙,狭长的双眼给他添了一份妩媚。这个很少用在男人身上的词语与他的气质倒是相得益彰,只是眼睫一扇都平白地让本城怜忍不住脸红。 诶…… 他眨眼睛了? 等等等等——他醒着?! 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有些不太清醒的本城怜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眼前是清醒的陌生男人,突兀地撑起身子,朝后边飞快地退。 “不用这样吧,虽说我是灵剑,也不至于这么害怕我吧?”鸦青色半长头发的男人托着腮,黑色的手套裹住了他半只手掌,莫名的色气,他半撑起身子,身上的军服穿得周正,肩头披了一块像被单的白布。 等等,他说——灵剑? 也就是说,他也是刀剑男士?! 本城怜的智商终于上线,可她不管怎么思索也想不出自己昨天晚上有做了什么关于这个男人的梦,自然也就没有唤醒他的步骤。 难道说是他在梦中化身成了清光? 她就说吧,清光那么乖的孩子怎么会对她做出这么唐突的事情呢。 不知不觉中已经给面前的男人打上了不得了的标签的本城怜认真地打量着他,双手攥着被子举在胸前,毫无威慑力地做着防卫姿势。 “你……是付丧神?” 那男人笑了笑,温柔中带着一种极有侵略性的吸引力。 “我是笑面青江,请多指教啊,审神者。” 本城怜有些愣愣地说:“啊……请多指教。”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停在了门前。 “主,该起床吃早饭了。” “啊……啊!”本城怜看看眼前的笑面青江,又望望纸门上倒映的人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加州清光似乎是注意到了本城怜的异样,问道:“怎么了,主?” 而抢在本城怜之前开口的是笑面青江,他笑着朝门口扬了扬手打招呼:“哟,这不是清光吗,早啊。” 空气陷入了片刻的诡异沉默,本城怜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纸门猛地被拉开,响亮的声音让本城怜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站在门口的是一脸震惊的清光,指着坐在本城怜的被褥旁怡然自得的笑面青江,结巴了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你你你你这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果然是老相识,本城怜了然地点点头。 “这话真难听啊,都是同一个本丸的同伴,我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笑面青江人如其名,脸上总是挂着悠然的微笑,脑袋上明明白白地顶了“危险”两个大字。 加州清光立刻转身对门外喊道:“乱,大俱利,主的房间里有犯人需要逮捕!” “哈哈哈,逮捕什么的真过分啊~”笑面青江不以为然地笑道,“明明我们都一样是付丧神。” 不知道是不是本城怜的错觉,她总觉得笑面青江总是在着重强调“一样”“同一个”这样的概念,可这不需要强调她也知道,他们都是一样的刀剑男士啊。 清光面色一黑,对本城怜说:“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跑出来的,但是主你要小心不要被他抓去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才好。”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啊?”虽然知道清光是为她着想,但在本城怜看来,笑面青江虽然看起来可疑,却也是这个本丸的新成员。他们之间的这种气氛看起来又不像是在开玩笑……要是不叫停总觉得会演变成很不得了的展开。 笑面青江侧过头,诚挚地看着本城怜:“这句话我也想跟你说,男人可是远超过你想象的生物,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的哦。” 本城怜一头雾水,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大清早的一见面就这么针锋相对,关键是你们吵就吵吧,怎么还把她牵扯进来进行□□教育了。 这两人没尬争多久,乱藤四郎和大俱利伽罗似乎是听到了加州清光的报警,过来一边一个扛走了还有些恋恋不舍的笑面青江,看样子,他少不了一顿修理了。 “那我先去大广间了。”加州清光刚准备走,却又停下了脚步,“虽然不喜欢那家伙,但是他的话也没什么错。” “嗯?” 加州清光又摇了摇头:“没什么,主快点来吧。” 本城怜想了想,他大概是在说笑面青江的男人危险论吧。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这点事情还是懂的,只是她觉得自己长的也不算特别好看,他们在她见过的男人中也算是档次超群的存在,对于这样的落差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 而且更重要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已经像是被关进笼子的小鸟,若是没有意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离开这个地方了。就算是他们要对自己做些什么,她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逃脱。 她苦笑一声——她倒是想看看自己的人生还能糟糕到什么程度呢。 * 在那三人的刻意隔开下,吃早饭的时候笑面青江坐在了离本城怜最远的地方,而即便是这样,他们也都时时刻刻警惕着他。 但越是这样,本城怜就越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心里想着这人以前到底是做过什么才会被他们如此防备。 清光原本建议本城怜今天不要出阵,在本丸里养精蓄锐,但本城怜觉得一觉醒来疲倦感已经消退了不少,再加上同伴多了一人,出阵的安全性应该也更有保障。 她不想自己成为拖后腿的,只不过跟着出去走走,又用不着她上前杀敌,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话,她这个审神者也算是白当了。 出阵仍旧是在离本丸算不上太远的树林和山丘进行。 本城怜其实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他们就住在离战场这么近的地方却没有溯行军来进犯。若是本丸里有结界,可她一点也没有接触过维持结界的知识,那么这个结界又是怎么维持的呢? 对于这个本丸,她不了解的事情太多,还好她似乎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慢慢研究。 出阵途中,笑面青江被打发去顶了乱藤四郎的位置,而乱则跑去了本城怜的身旁守卫她。短刀的攻击范围虽然窄,可也是机动性最高的刀种,用来近身护卫最为合适。 本城怜手里捏着之前照着书上所写自制的符咒,警戒地四下张望。 “不用这么紧张,有我在呢!”乱藤四郎轻轻地捏了捏本城怜的手掌,让她放松下来。 明明是比本城怜还要柔弱的少女外表,可乱藤四郎的话却让本城怜本能地放下心来。 若是他们都不能信任,在这陌生又孤独的地方她还能去相信谁呢? “嗯。”本城怜笑了笑。 不管这些刀剑男士是为了什么才选择为她使役,但在他们选择站在她这一方的时候,她就决定将他们划归为自己的同伴。 乱藤四郎趁机握住了本城怜的手,他的手比她想得要宽大一些,干燥而温暖。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恍惚。 她没交过男朋友,可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时候也和谁这么牵过手,肩并肩地走在路上。 或许这只是单身狗的妄想吧? “呐,呐,主,我们来聊点别的事情吧?”乱说道。 本城怜说:“好啊,聊什么?” 她想,这种时候放松一点也好,免得紧张过度,那反倒是很容易惹麻烦。 “主为什么会来这个本丸呢?”乱的这个问题刚问出口,本城怜就敏锐地感知到了另外三人下意识地愣了愣。他们应该也挺在意这个答案的吧? 本城怜埋着头看着脚边,说:“因为吃不起饭了,正好又有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找上门来,就这么来了呀。” 乱绕了绕头发,又追问道:“我的意思是,主不会害怕吗?一个人来这种陌生的地方。” “从很早以前我就是一个人了,所以这种生活过得也还算习惯。”本城怜说着很悲伤的事,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倒不是她真的看开了,只是生活所迫,她早就习惯了苦中作乐。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那今后主就不用担心了,因为有我们陪着主啊。我们是付丧神,只要主还在,我们就不会消失。这样我们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乱说着,脸颊上泛起了兴奋的淡粉。 本城怜差点脱口而出肯定的答案,可她仔细想了想,他们要为了自己奉献一生,听起来真是有些可怜。 “只要我在,你们就会在我身边的吧?”比起在问乱,这听起来更像是在问自己。 敏锐的乱藤四郎捕捉到了其中的重点:“主会去别的地方吗?”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说不定政府把我调走,说不定我也想回到现世去看看世界……不过不用担心,起码近几年,我都不会撂挑子的!” 本城怜回答道,却未曾看到乱藤四郎眼底掠过的一丝暗色。 13.身体力行 13 今天的出阵格外顺利,刀剑男士们簇拥着毫发无伤的本城怜回到了本丸。 精神大好的本城怜回到本丸后休息了一会儿,写好了出阵日志就端着自己换下的脏衣服去洗了。虽然大家分配任务的时候也将洗衣服的任务算在里边了,可本城怜实在没大条到要让本丸里的男人们替自己洗衣服,更别说内衣裤什么的了。 她现在也不算太忙,这点事情还是想自己做的。 当她到洗衣池边上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有人了。 大俱利伽罗□□了上半身正拿着一桶冷水往身上浇,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仍是冷冷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生气呢。 本城怜不由得心中暗自感叹他身材正点,倒三角的身材并不过分健壮,肌肉线条紧致且流畅。水珠顺着他深色的头发滴落,顺着起伏的胸肌,腹肌,人鱼线,一直渗进裤腰里。 “大俱利伽罗先生。”本城怜叫了个名字,却没有想到接下来该说什么,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只余水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声响。 黑皮青年冷淡地偏过视线,道:“大俱利或者别的叫法,别叫我全名。” “诶?”本城怜有些意外他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在意这种问题。 他不擅长解释,和人主动说这么多话对于他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 “……全名听着很麻烦。” 本城怜点头说是:“我知道了,大俱利先生这样很容易感冒的哦。” “习惯了。太热。” 现在的天气算不上热,冷热适中,看他的样子多半是去进行锻炼或者与其他刀剑男士们进行了比试。 原以为大俱利伽罗是个更不爱开口说话的人,但在本城怜面前,他虽然仍旧寡言,却也有问必答,从来没有无视过她。 这样的大俱利伽罗给本城怜一种笨拙却诚实地印象,她觉得如果有疑问去问他一定能得到比问清光他们更为客观的答案。 “呐,俱利先生。”她叫出了那个名字,确认对方没有反感之后,又接着问道,“笑面青江先生以前和你们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总感觉你们好像……不太喜欢他。”这算是说得好听一些的说法了,本城怜原本想说的是“一直针对”。 大俱利伽罗面无表情地看着本城怜,因为居高临下的视角显得有些高高在上。 “作为同伴他没什么说的,但是对于你来说就不一样了。” “既然他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同伴,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本城怜试探着问道,她等着大俱利伽罗的反驳告诉她理由。 她原本打算直接问关于笑面青江的事,可不管是清光还是他,在提起笑面青江的时候都有所保留,只是说不要太靠近他,却又不告诉她为什么。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知道比知道好的,但本城怜不想对于自己将来的同伴一无所知。 大俱利伽罗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是个女人,别把男人想得太好了。在作为你手底下的付丧神出阵之前,我们都只是男人。” “那他对以前的审神者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吗?”本城怜问道。 她不太愿意相信笑面青江是这么糟糕的男人,虽然他光明正大地披着危险的外皮,但按照她的人生阅历来看,很多这样的男人内里比老古板还正经。 不过她更不愿意相信为了她的安危担忧的大俱利伽罗和加州清光会拿同伴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大俱利伽罗没有说话,只是一把将她手上捧着的装着脏衣服的木盆放在了一旁,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就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里。 “这样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本城怜能从他金色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呆愣的模样,能看见他褐色的肌肤上水珠色·情地滑过下颌线,滴进她的衣领里,湮湿布料。近得好像能听见他的心跳与自己的同步,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缠绕着自己,贪婪而又霸道。 这才是男人。 那一刻,本城怜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尽管他没有说出来,但他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却毫无遮掩地宣示着这样的想法。 他的额头抵住了本城怜的额头,低声说道:“虽然你是审神者,但在我们眼里也不过是个柔弱的女人。推倒你,脱掉你的衣服,对你为所欲为,全都易如反掌。笑面青江对谁都能展露出那样轻浮挑逗的笑,那个男人的可怕可不止是口花花而已,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迄今为止清光和大俱利伽罗都好心地警告过她在这个本丸中仍要保持警惕,这是不是表明他们不会这么做,他们可以信任呢? 见本城怜没有做出回应,大俱利伽罗啧了一声,又继续说,这大概是他难得的耐心了。 “笑面青江对前任审神者的执念和喜欢在我们之中也是很突出的,但他却选择主动在你面前现形,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我知道了。”本城怜认真地点了点头。 像是失落的情绪袭上心头,大俱利伽罗突然觉得有些挫败。 他的确只是想身体力行举个例跟审神者说教,可是审神者并未露出动摇的神色这一点仍然让他很不是劲。 这说明他在审神者眼中甚至还没有笑面青江具有威胁吗?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对于女人的心思完全不了解的他不知道本城怜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了自己多少话,又有些懊恼地攥紧拳头放在了身旁。 也罢…… 若是不亲身去摔一跤,她或许不会真的明白这个本丸的可怕之处吧。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上衣,搭在肩上离开了。 * 身经百战的刀剑男士们并不执着于手合的时间长度,对他们而言,只要是全神贯注的对练,一场就足够收获不少东西。 结束手合的加州清光忙着去做饭了,大俱利伽罗向来是独来独往,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训练场里只剩下了乱藤四郎和笑面青江。 乱藤四郎解开了束住长发的缎带,长发披散在肩头,被汗水濡湿的碎发黏在鬓边,脸颊因为激烈运动而笼着一层潮红,即便是作为少女也极具诱惑。 一旁的笑面青江靠着墙壁坐着,姿势随意却也有自带风流,或许是他的名字所赐,他好像无论何时都能露出余裕的笑容。 乱藤四郎终于没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审神者的房间里?” “为什么?”笑面青江似乎是觉得乱的问题很有趣,特意重复了一遍,“作为付丧神应召而来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你少把我当成小孩子忽悠。”乱皱起了眉头,平日里少女般的秀色可爱荡然无存,“主知道我们不喜欢新的同伴出现,头天我们甚至还拒绝了主的提议。如果不是你主动,我可想不到别的理由。” 笑面青江抬手绕了绕肩头半长的鸦青色头发,说道:“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 这个问题把乱藤四郎问得无言以对——说到底,他和笑面青江没什么区别,不过都是审神者麾下使役的付丧神。要说真有什么差别,也不过他稍微早来了几天,而笑面青江来得迟了。 究其根本,乱藤四郎说不定还比不上笑面青江呢,人家至少还在审神者的房间里过了夜。 虽然看上去也没做什么实质上的事情,但那也是和审神者共处一室,嗅着她的气息入眠。 说实话,乱藤四郎嫉妒得想抓住他的头发按到墙上死揍一顿。 “你想对主做什么?”乱问道。 笑面青江的嘴角在笑,可眼神中却显然是空洞:“我也想要有主殿侍奉,怎么,不行吗?” 乱快步走过去,揪住了他的衣领:“主刚上任,对于灵力的掌控不敏感或许不知道,可你瞒不过我。你根本不是主出于自己的意志唤醒的,所以现在的你根本没有与主签订契约吧?” “哎呀,被发现了呀。”笑面青江不以为然地开着玩笑卖萌。 乱凑近了些,大声质问道:“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明明有人做得比我还过分,只是你没发现而已。”笑面青江稍一用力便从乱的手里扯回了自己的衣服,慢条斯理地整理着。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恕不奉陪。”笑面青江笑道,一如他当年面不改色砍断向他微笑的女鬼头颅的模样。 14.工具与人 14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被审神者召唤现身的笑面青江并不是一把特别的刀。 在他之前已经有了沉稳可靠的烛台切光忠、压切长谷部和一期一振,可爱担当有粟田口的短裤小正太们,像青春期男孩一样爱恶作剧的鹤丸国永,年长成熟的有三日月宗近和石切丸他们。数量最多的打刀们更是凭借着完全不同的性格定位占据了各自的位置。 而遗憾的是,笑面青江自身爱开黄腔过于轻佻的性格不太招人喜欢,起码是让其他的刀剑男士多少有些防备。而审神者恰好是个传统的日本女人,这就决定了她天生就会对这种口花花的性格敬谢不敏。 但憧憬真是一种奇怪的心情,完全不受人控制,像是病毒一样疯狂滋长。 即便笑面青江知道审神者不会喜欢自己,他也无法阻止自己将爱慕的目光投向她。 有些时候不过是审神者在吃饭的时候想起和自己搭话,有些时候不过是出阵的时候把自己列入出阵名单,有些时候不过是多看了自己一眼。 笑面青江都觉得像是天大的恩赐。 说来也奇怪,他其实并不像压切长谷部那样将主上当作是天神一般不可违抗,但若对方是那位审神者,他好像又能体会到他的那种心情——真是连天上的月亮都想亲手摘下来给她。 她在笑面青江的心目中就像是夜空中的月亮,高洁而又遥远,好像他穷极一生也无法触到她的衣角。 就算不用别人说,笑面青江也知道自己的本质不过是一把沾染了无数鲜血,甚至还与怨灵纠缠不清,和其他的神剑国宝相比,他就太不起眼了。 但即便这样,面对笑面青江的时候,那位审神者也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 他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审神者。 “有些意外,主竟然会这么认真地听我说话,明明不管我在说什么,大家都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呢。” 那位审神者听言只是不解地歪着头:“为什么青江会这么想呢?我觉得青江总是用那样的口吻,大概也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对于青江来说并不重要吧。我比较笨,所以总是分不清青江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什么时候在很严肃正经地说事情,所以只能把所有的话都当成是真话来听呀。” 真是奇怪的逻辑。 笑面青江当时心中这样想到。 “那为什么不像大家一样,把我说的话都当作是假话呢?对于主来说,我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人吧?” 审神者轻轻地戳了戳他的手臂:“你在说什么呢,大家都是重要的同伴!大家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那我对于主而言,只是同伴而已吗?”笑面青江用往常惯用的调笑口吻问道。 被这个问题砸了个措手不及的审神者顿时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或许也能称作重要的家人吧。”审神者笑道。 女人果然很狡猾啊。 笑面青江心痛得让他呼吸都有些颤抖。 她明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却装作没听懂一般抖了个机灵。 “那是我的荣幸。” 假的,都是假的。 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和别人一样的“家人”的位置,他想要成为审神者心中最特别的那个人。 可感情的事情根本勉强不来,不管那是神仙还是鬼怪,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要是坠入爱河都毫无差别。笑面青江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也不得不惨然接受。 审神者掩嘴笑道:“青江突然这么严肃地问我,我还以为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呢。” 笑面青江的脸上挂着最熟练的武器,笑容:“刚刚有被我骗到吗?” “真的被骗到了啊。” 骗子。 明明只有这一次没有把他的话当作真话来听。 但为什么,他的心还是会为她而悸动呢? * 夜里,本城怜洗了澡刚从浴池里出来,就看见了站在庭院里环着手臂的笑面青江。 她下意识地抬头,天上的月亮正圆,冷光洒下,在男人的身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辉。恍惚间,本城怜似乎透过他的身影看见了在月华下反着光的刀剑本体。 “哦呀,主洗完了吗?”笑面青江注意到了她,朝她走近。 本城怜点点头:“刚洗完,笑面青江先生也要去洗吗?” “不用这么生疏,叫我青江就好了。” 笑面青江抬手,撩起了她从挽起的发髻里散落下来的碎发,拢到了她的耳后。如此亲昵的动作让本城怜不太适应,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自己又抬手重新整理了一遍发型。 而这一小动作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在本城怜恰好错过他视线的时候,他的目光变得冷得瘆人。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个都在推开他? 他并没有真正做什么威胁到她们的事情不是吗? 都是嘴上说得好听的骗子…… 明明就不喜欢他不是吗? 明明都在防备着他不是吗?! 笑面青江的心脏好像被什么黑泥般的东西淹没,负面的情绪像是受到了催化,疯狂地膨胀,侵占他的脑子,连四肢好像都不受控制。 自此,他失去了意识。 “青江先生?” 本城怜一抬头便发现笑面青江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面前,不光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好像连视线都有些飘忽不定,没有焦距。 她正打算再叫他一声,却瞬间被他抓住了手腕,一把按在了浴池的木质围栏上。 “痛……”本城怜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抬头,却看见笑面青江已经欺身而上,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 男人即便看上去再瘦削,当他真正有意想要控制住女人的时候,很少有女人能够挣脱,更别提是本城怜这样毫无武术基础的弱女子。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压在她身上的笑面青江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这不正常……这不是平时的笑面青江! 本城怜的直觉如此叫嚣着,但此时的她除了惊讶地盯着眼前这个变得陌生的男人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男人脸上仍是挂着轻佻的笑容,本城怜却感觉那笑容有些扭曲。他的双瞳里隐隐约约流动着黑气,那感觉倒是很像她之前感知到的白骨怪物的气息。那仿佛是所有负面能量所集结凝聚而成的东西,还未冲出笑面青江的身体,就已经让本城怜觉得生理性的恶心。 “青江先生!” 笑面青江并不理会本城怜的呼唤,而是自顾自地用空着的手捏住了本城怜的下巴,强迫她靠近自己。 “……啊……你离我这么近,这还是第一次。”笑面青江的手指稍稍用力地捏着本城怜的下巴,但说话的声音却格外轻柔,像是语气稍微放重一些都害怕伤害到了她,十分矛盾。 本城怜又惊又怕,想要大声叫出来,但恐惧又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竟然一时间没能发出声音。 ……等等…… 她应该是在害怕,可大脑好像脱离了情绪控制,仍在自顾自地运转着。 青江先生好像不是在对她说话,而是在看着别的什么人…… 是前任审神者吗? 本城怜凭着直觉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清光!俱利先生!乱!”不管怎么说,现在唯一能救她的就是本丸里其他的刀剑男士。 笑面青江一点都不着急,反倒是笑得更妩媚了:“他们听不见的,主,你忘了吗?本丸的防护结界向来都是由刀剑男士共同完成的。隔绝外界的小型结界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本城怜原本以为结界这种东西是由与巫女相似的审神者来维护的,却没有想到在这个本丸完成这项工作的是刀剑男士。 他好像并没有骗她,她一点也没有听见同伴们的脚步声,整座本丸安静得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 “你瞧,我没骗你吧,不会有人来的。”笑面青江又道,语气仍然温柔,但听起来却像是对小孩子说教的大人,“我从来不会骗你啊,主,但为什么你要骗我呢……” 本城怜的身体受到恐惧支配,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但是她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做深呼吸,冷静下来。 “你是在对谁说话?” 事已至此,她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笑面青江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和我最爱慕的主说话啊,我看了你那么多年,为什么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果然是透过她看见了过去的审神者。 本城怜确信了笑面青江此时是受到了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支配,失去了理智。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而是要强迫我做出这样的事情呢?”本城怜的声音颤抖,但还是撑着说完了这句话。 他们之间好像好像只剩下了衣物相隔,身体紧紧相贴,她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急促,亢奋到随时都会挣脱身体束缚跳出来的地步。男性的气息充斥着本城怜的嗅觉,温度透过肢体接触而传递过来。笑面青江的体温很高,像是一团火焰,要毫无饶恕地将她燃烧殆尽。 虽然知道他只是透过自己在看别人,但本城怜还是险些被他的眼神掳获。 笑面青江眼睛自带笑意,明明是个男人却有一种妩媚诱人的魅惑,尤其是在他此时一心一意只注视着本城怜的时候,好像她就是他的全世界一般,深情到让她心软。 本城怜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可能都不会有女人能对此无动于衷。 笑面青江突然茫然了,但他很快又急着回答道:“你少装了!你明明就有喜欢的人。连那样的事情都和他做过了,我做又怎么样……我跟他不都一样是付丧神吗?对于你不过就是一件工具——” “可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是工具过!” 本城怜愤怒地喊道,把笑面青江镇住了,一时间连手上压制她的力道都放松了,但仍不是她能挣脱的程度。 抓住这个空档,本城怜又紧接着说道:“虽然我的确认为你们算是我的下属,即便你们的本质是付丧神,但现在的你们会生气,会开心,会陪伴着我一起出阵,会和我一起和乐融融地吃饭——对于我来说你们就是人类,绝对不是什么工具!” 突然,一行清泪从笑面青江的眼眶里滑落。 他又笑了,皱着眉头笑着,表情扭曲得让本城怜心脏揪得疼。 “……如果我们对你来说只是工具该多好,那样……你就可以平等地对待我们,而不会爱上其中的某个谁……”他话音一转,声音变得更加沙哑和低沉,“爱我吧,主。哪怕只有这一会儿也好……” 他低下头,吻上了本城怜的双唇。 15.英雄救美 15 笑面青江的双唇有些凉,和他强势的动作相比,力道却是很轻。 像是一片花瓣落在了唇上,温柔而又充满怜惜,像是虔诚的信徒在亲吻神明的手背。 他果然很喜欢那位前任审神者啊。 那一瞬间,本城怜竟然在想这样的事情,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原本是她自己受到了强迫和委屈,但本城怜却被那来自青江身上压倒性的悲伤和绝望所压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有那么片刻都忘了反抗。 然而下一秒,本城怜感觉有什么扰乱了自己的灵力运作,有一种什么东西被扭曲了的感觉。 一道银光在眼前闪过,压制住本城怜身体的笑面青江瞬间被某种力量推开,踉跄了几步朝后摔了下去。 身上突然一轻让本城怜松了一口气,正撑着身体准备站起来,却发现眼前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地方慢慢浮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背影。那身影渐渐明显起来,从无到有勾勒出他高大的背影。 “强迫女孩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帅气啊。” 站在本城怜前方的男人维持着拔刀出鞘的姿势,完美地将她保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本城怜看不见现在的笑面青江是什么样的表情,现在也忘了去关注,视线完全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吸引住了。 深色的短发凌厉清爽,贴身合体的黑西装上穿着部分甲胄,更让他的身姿显得威武凛然。 本丸目前出现的刀剑男士中,加州清光和笑面青江的外貌和气质都带点阴柔美,乱藤四郎更是标准的伪娘,大俱利伽罗虽然算是体格和气质都比较硬汉的类型了,但平日里与人相处的时候又将他的稚气和叛逆展露无遗。 眼前这个人虽然也有些耍帅的嫌疑,但他一言一行所流露的都是目前本丸里没人具备的成熟男人的气场。 “烛台切光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笑面青江的声音听起来满是好事被打断的恼怒,这对于向来以笑容示人的他来说已经是外露的非常负面的情绪了。 “哦呀哦呀,这话可就奇怪了,大家都是同一个本丸的同伴不是吗?”被称为烛台切光忠的男人说道,语气轻松,可备战的姿势却没有丝毫松懈。 若是没错,这个叫做烛台切光忠的男人应该也是付丧神,既然这样,他们若是打起来了就糟糕了。 本城怜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见身为同伴的人举刀相向,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起了在前任审神者留下的书籍中看过的法术。 若是她没记错,应该是有净化术的。 好在本城怜虽然不太擅长读书,但对于这种倾向于使用的东西还算记得牢靠,终于在烛台切光忠和笑面青江的刀快要相触之前使出了术式。 “穿西装的,麻烦让一下!”因为对方的名字太绕口,本城怜情急之下这么叫道。而难得的是,对方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侧过身子让出了空档。 本城怜已经按照记忆中记录的姿势结好了印,实体化为月白色的灵力如离弦的箭,瞬间打入了笑面青江的额头,钻了进去。 时间好像停止住了,笑面青江睁大了眼睛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几秒之后,失去意识倒地。 穿西装的男人在他倒地前接住了他,轻松地把他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才朝本城怜走过来。 他先在自己的胸口比划了一下,示意本城怜把衣服拉好,见她羞红了脸拉好了衣襟才继续说:“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吗?” 虽然自己胸部并不傲人,但本城怜还是对自己一大片胸口就这么裸·露在烛台切光忠面前而不好意思。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弱弱地摇了摇头。 “他……笑面青江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我觉得他身上或许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烛台切光忠说道。 还保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的本城怜抬头仰视着这个男人,觉得脖子有点酸。注意到这一点的烛台切光忠立刻伸出手来,拉着本城怜站了起来。 对方好像根本没用劲,本城怜就感觉自己被稳稳地拽了起来。 ——男人的力量真的很强大啊。 “我也这么觉得,青江先生平时虽然口花花了点,但并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本城怜说道,“啊,我也忘了自我介绍。” “你是来这里继任的新审神者,对吧?”烛台切光忠笑了笑,没有被眼罩遮住的那只金色眼瞳满带着温和的笑意。 本城怜惊讶地说:“原来你知道啊。” “虽然大家在那之后都选择了沉睡,但自从你来上任之后,大家都多少有苏醒的迹象。我路过这里赶上了拦住他真是太好了。” 本城怜由衷地松了口气:“真是太谢谢你了。” “为了主君的安危,我做这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诶?”本城怜没反应过来,她应该也没有主动召唤唤醒他才对,怎么就称她为主君了? 烛台切光忠略微讶异地反问道:“原来主君不认可我在你麾下,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不不不!”本城怜连忙摆手否认,“我以为,我作为审神者被大家接受还要多花很多时间呢。” 烛台切光忠说:“如果是信任同伴的漂亮小姐,我可是大欢迎啊。” 虽说他也是开玩笑的口吻,但听起来的确要比笑面青江的方式更容易让人接受,觉得正经多了。 本城怜还想说些什么,可警报刚一解除,她就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身体不由得晃了晃。 烛台切光忠反应迅速地扶住了她的肩膀,本城怜的身体仍是没什么力气,额头抵在了他的左肩上。 “……抱歉,头突然有些……” “在这种情况下使用了这种消耗巨大的法术,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烛台切光忠有些可惜地说,“如果不是肩膀上已经有这位了,就可以将主君公主抱回去了呢。” “那个就不用了!!!” 本城怜突然回想起了面不改色说要舔她的伤口的清光,不由得捂住了发烫的脸。 ——这些男人怎么都能毫不羞耻说出这种台词啊!! “头又晕了吗?”烛台切光忠问道,“既然这样,这个姿势可能会没有公主抱稳当,还是稍微将就一下吧。” 说着,烛台切光忠蹲下·身子,单臂托住了本城怜的大腿后侧,一起身就把她抱了起来。 “诶诶诶?!等等!”本城怜被这突然变化的姿势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抓紧了烛台切的西装外套不敢有片刻松手。 “噗哈哈哈。”烛台切光忠笑得爽朗,“不用担心,像主君这样的,再来两个我也能抱得安稳呢。真的有好好吃饭吗?” 这么一说,这里的大家都这么说过她呢。 本城怜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是代表了她营养不良的贫乏状态。 “啊,我这么说可没有性骚扰的意思哦。” “没没没没有的事!是我想太多了!” 本城怜原本还有很多事想问烛台切光忠,可对方却让本城怜早点休息,明天大家聚在一起再讨论。 原本也不是能好好睡觉的状态,可本城怜的灵力储备和运用还不够娴熟,精神力消耗很是严重,刚一到房间门口就已经是眼皮子都快撑不起的状态了,只好答应。 反正他们也是之前的老相识,一定有自己交换情报的方式吧。 这么想着,本城怜回到了房间里倒头就睡。 目送着本城怜回到房间之后,烛台切光忠扛着昏迷中的笑面青江往他的房间走去。虽然已经几百年没醒过,但他还是记得清楚这本丸的房间分布。 “咕啊……咳咳。” 笑面青江像是醒了过来,一直咳嗽着。 “醒了就下来自己走吧。”烛台切光忠果断地把笑面青江放了下来。 笑面青江脸色苍白,但眼底已经没有了深不见底的黑气,看来是已经醒觉过来的状态了。 他打趣道:“真是过分啊,主就可以坐在你的手臂上,我就要趴在你的甲胄上,本来还打算趁机好好睡一觉的,胃都被埂得翻江倒海了。” “如果你也是主君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我可以考虑考虑。” 笑面青江像是想象到了那样的画面,不由得浑身一阵抖,恶寒得脸色更糟糕了。 “饶了我吧。” 烛台切光忠一挥手,正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却被笑面青江的话叫停了下来。 “我说,你真的是正好路过那里吗?”恢复冷静的笑面青江淡然问道,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烛台切光忠挑眉,反问道:“不行吗?” 笑面青江没说话,只是笑了笑:“那样就最好了。” “你还是先想想明天怎么去面对主君吧。” “反正我也是没有与主签订契约的孤家寡人,就这么消失才是我最好的结局吧。” 16.节操不稳 16 本城怜起得意外的早,纸门外的天空也只是蒙蒙亮的程度。毕竟昨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睡不太好。 她打着哈欠伸了懒腰正准备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帮忙——尽管本丸里人手不多,可刀剑男士们都顾虑她体质不好,基本上不让她做什么事。偷懒当然好,但久而久之也会让她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隔壁的纸门也拉开了,走出来的是加州清光。 “早上好……怜。” “早上好,清光。”本城怜问道,“起得真早啊。” 加州清光说:“怜才是,平时的这个时候还睡得很安稳呢。” 本城怜笑了笑:“我打算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清光去吗?” “虽然很想陪同,不过今天当班的不是我,我也还有点别的事情。”清光说道。 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难不成是已经知道青江先生的那件事了? 本城怜下意识地想在清光面前说说对方的好话,可一旦想到昨天晚上和他的零距离接触,就又有些大脑空白,机会就这么溜走了。 * 加州清光去找笑面青江了。 若不是他的房间离本城怜的最近,他或许也不会知道昨晚她和烛台切与青江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虽然依稀听到了点边边角角,却也没搞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想来想去,还是去找笑面青江最快,这人虽然总是不着调,但总比去找烛台切光忠好吧? 在以前的本丸里,烛台切光忠就被审神者称为本丸之母,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加州清光和别的刀剑大多不会喜欢去找他谈心,毕竟心理年龄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哪家的青春期叛逆少年会去主动找母亲谈心的啊!【误】 笑面青江就这么被加州清光无情地拎出了被窝。 “哈啊——”笑面青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被一个男人拉起来,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加州清光立马像是不小心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把青江又丢了回去:“咳咳,找你有正经的事情要问。” “什么事?”青江没个正经地说,“要是有美少女来个早安吻就好了~” 加州清光说:“自己去找乱。” “喂喂喂,过分了啊!” “都是美少女,有什么区别!”加州清光理直气壮地反驳。 笑面青江一点都不文雅地翻了个白眼:“那怎么没见你对乱藤四郎这么上心啊。” 加州清光清了清嗓子:“你昨天晚上跟烛台切光忠还有主之间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非得告诉你不可?”笑面青江眼珠一转,“嘛,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烛台切光忠可是有备而来,你觉得主能有多大把握抵抗住他的成熟男人魅力?” 加州清光哑口无言。 他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穿着,要是论可爱,他连乱藤四郎都不会怕,但烛台切光忠身上那种成熟可靠的气质却是连前任审神者都赞不绝口的,他根本扯不上关系。自身不怎么具备的素质让他有些慌,要是本城怜真的被烛台切光忠成功攻略,那是不是就不会再像现在一样看重他,依赖他了? 加州清光的脑海中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连眼前的笑面青江都没那么碍眼了。 笑面青江表示,计划通。 * 本城怜来到厨房的时候,烛台切光忠已经站在料理台前忙碌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饱满的肌肉线条撑起,从背影看去像是哪个运动社团的指导老师。 “哦呀,主殿起得这么早啊,早饭才刚开始准备呢。” 为了方便帮忙,本城怜特意没有穿审神者的正式服装,而是穿了运动服。她跃跃欲试地挽起袖子,来到了烛台切光忠跟前。 “因为睡得不太好,索性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呜啊……好香啊!” 之前负责做饭的刀剑男士虽然说都不是什么能用料理达到杀人效果的厨房杀手,但做出来的东西口味多少欠佳,而烛台切光忠的到来好像完全改变了这样的局面。锅里煮得咕噜噜作响的汤汁散发着浓郁的香味,瞬间将她身上残存的困倦都赶跑了 烛台切光忠满足地点了点头:“能得到主殿的赞扬,我早起也算是有意义了呢。”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我以前都是一个人生活,家务水准还挺不错的。” “可是这种事情由我们来……”烛台切光忠终于不敌本城怜期待的目光,说,“那就拜托主殿削一下土豆的皮吧。” “了解!” 本城怜一边熟练地削着皮,一边问道:“昨天……青江先生还好吗?” “他啊,后来清醒了过来,但是精神还是不太好。现在估计还在睡觉。”烛台切光忠盖上了锅盖,又拿起菜刀切起了蔬菜,“主殿小心点,即便是这样的小刀用起来也是很——” 他的话没说完,本城怜就因为用力过度没控制好小刀,割伤了手指。 鲜血从指腹侧边的伤口里涌出,看上去伤得不浅。 伤口的疼痛对于本城怜来说倒不是大问题,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受过的伤比这厉害多了,只是自己开了海口要帮忙,但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受了伤,真的有些尴尬。 烛台切光忠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过来查看伤势,握住了她的手腕,径自含住了她的手指。 “等——”本城怜下意识地想抽出自己的手,可对方握得很用力,她一时间抽不出。而又想到对方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不好再刻意去抗拒。 这么说来,之前清光也对她说过要帮她舔伤口的事情。 啊,所以这在这个本丸里是理所应当的处理方式吗? 或许这就是付丧神和普通人类的差别吧…… 本城怜摒住呼吸等着烛台切光忠松开自己的手,可他好像是上了瘾,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略微粗糙的舌面来回舔动着,细细地摩挲着伤口,湿润温暖的触感包裹着她的手指,时不时传来吸吮的触感。因为隔得近,本城怜甚至觉得这啾啾的吸吮声比汤汁煮沸的声响还要来得明显。 烛台切光忠比她高很多,此时他微微弓着身子,敛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半遮半掩着金色的瞳仁。本城怜有些看呆了,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的睫毛,若不是隔得稍微远了些,她大概还想数清楚那到底有多少。 “唔,这样的话应该可以了。来,主殿,我来为你上药。”烛台切松开了她的手,被他含过的部分泛着晶莹的水光,伤口里还渗着血丝,却已经不太流血了。 本城怜结结巴巴地说:“……啊,真、真不好意思。”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我应该提醒得更早一点。”烛台切光忠把烧好的汤端到一边放好之后,牵着本城怜的手走出了厨房。 “那个……早饭……”本城怜看了眼厨房。 “那种事情没有主殿的伤口重要。” 本城怜由着烛台切光忠把自己牵到某个房间,找到了医药箱替她包扎伤口。 “抱歉,我本来是想来帮忙的,看样子反倒是耽误了烛台切光忠先生的时间了。” 烛台切温和地笑着,揉了揉本城怜的发顶:“比起那个,主殿顾虑到我们的心意这件事就已经能够让我开心很久了,这不是更好吗?” “哦……哦!” 直到早饭结束后,本城怜都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以前的本城怜虽然说不上是完全没有异性缘,但是身边根本不可能像现在一样簇拥着众多美男子,更别提他们对她还很温柔。如果说烛台切光忠之前的刀剑男士尽管美貌,但相处模式都还是能让本城怜保持冷静的类型,那么烛台切光忠这种标准的成熟男人的撩法就让她有些把持不住了。 或许是她记忆中就没有父亲的缘故吧,她对这种成熟稳重型的男人初始好感都很高。所以在烛台切光忠毫无保留地对她展现温柔的时候,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而本城怜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时不时看向烛台切光忠的羞怯视线并没有逃过加州清光的眼睛,更瞒不过对她投以了特别关注的其余刀剑男士们。 之前一直处于被众人敌视状态的笑面青江此时因为烛台切光忠的出现而解除了警报,然后他趁此机会同时加入了警惕烛台切光忠的阵营当中。 然而视线聚焦中心的烛台切光忠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正致力于给本城怜推荐自己拿手的菜式。 可恶!!!这算什么?!太刀的优越感吗!! 以加州清光为首的刀剑男士们心中不约而同地如此呐喊道。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吃着烛台切光忠做的早饭还添了碗饭的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底气。 似乎有人说过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人的胃。 刀剑男士们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们的胃好像也被征服了。 加州清光不由得看向了乱藤四郎,如果不是他的调味太奇葩,他觉得自己还是能稳一稳节操的;而乱藤四郎不由得埋怨地看向了大俱利伽罗——这人吃得太随便了,不管怎么调味问他,他都说还行,要不是这样他的调味怎么会越来越奇葩;而大俱利伽罗则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毕竟在他看来吃的东西都差不多,就算是要战胜烛台切光忠,他也更倾向于在别的方面光明正大地用力量压制。 那笑面青江呢?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在灵力耗尽消失之前,和主来一次厨房play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烛台切光忠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主殿对他的好感上升得比他想象得还要快。毕竟在他现身之前,本丸里好歹也是有这么多类型各异的美男子。虽然他对自己的男性魅力还是很有自信,但是也不能排除审神者可能审美小众的可能性,对吧? 所以一来就吸引了其余同伴的火力围攻这件事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并不在意,一个帅气的男人早就习惯了别人的流言蜚语和目光洗礼。 不过过犹不及,他还是决定自觉地去洗碗,把审神者暂时地让出来。 维持一定的距离才能将好感维持得更久,不是吗? 17.结果反转 17 烛台切光忠一离开,本城怜取下了手腕上的橡筋准备扎头发,却没想到手指刚扩开橡筋,橡筋就啪的一声断开了。 坐在本城怜旁边的加州清光的目光还注视着她漂亮优雅的后颈,冷不防地被飞来的橡筋弹到了眼角,顿时捂住了眼睛。 本城怜一放手,长发披散而下,有些慌张地朝清光那边凑过去想看看状况,却没想到手下一滑支撑不稳,整个人便扑进了清光的怀里。尽管她并不重,但在惯性的作用下仍是把青年整个扑倒了。 怕疼的加州清光正捂着眼皮子努力地忍住叫痛出声,却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么个展开,傻了眼,躺在本城怜的身下一脸懵逼地注视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本城怜。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薄薄的粉红变成了快要滴出血来的涨红。 “清光,没事吧?头、头有没有被撞到?你摸摸后脑勺疼不疼啊!” 本城怜有些慌张地问道,尤其是在看到清光眼角闪闪的泪光之后,更是急得连该干什么都忘了,仍保持着趴在他身上的姿势。 其实眼角被弹到也不过是一瞬间的痛,清光在倒下的时候也缓冲了一下并没有直接让头撞到地面,但是眼见本城怜此时目光只锁定着她自己,他倒是巴不得自己的脑袋真的在榻榻米上磕个咔嘣响。 打破这迷之沉默和静止的是大俱利伽罗。 向来不愿意融入群体的他此时非常干脆地双手托住了本城怜的腋下,将她从加州清光的身上抱走,然后轻轻地放在了一旁。 “诶……诶?!”本城怜陷入了和刚才的加州清光同样的慌乱之中。 大俱利伽罗说:“该准备出阵了。” “哦!”本城怜俯下·身子四处找了找,终于找到了断开的橡筋,正准备打个结继续用。 乱藤四郎从本城怜的手里抢过了断掉的皮筋:“都已经断掉了,就不用了吧?” “可我没有多余的了,乱有吗?”本城怜问道。虽然她跟着出阵也不会有什么需要剧烈运动的时候,可头发束起来总是会方便很多。 “我都是用的缎带,在这方面我可是很擅长呢。”乱藤四郎拉着本城怜的手,用炫耀般的目光看了加州清光一眼,身后似乎有小恶魔的尾巴一摇一摇的,“正好还有点时间,我来替主绑头发吧!” 本城怜原本打算婉拒,可乱藤四郎一点都没有给她机会,自说自话地就把她拉走了。她想了想,再客套下去的话可就本末倒置,真的浪费时间了。 笑面青江啧啧地摇了摇头,像是老人家评判年轻人的做法不够成熟:“清光你真是错失时机啊,刚才就应该顺势搂住主的脖子一亲芳泽才是啊。” 加州清光恼羞成怒,若不是马上要出阵,他巴不得现在立刻拉着笑面青江去训练场大战三百回合。 “我可没想到你会这么好心替我可惜,怎么,是在后悔没有被主的皮筋弹到吗?”清光没好气地说。 笑面青江不置可否,自顾自地说起了别的事情:“原来不过是这么小的事情,主也会这么心急。是因为对象是你呢,还是若是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受了伤都会露出那么惊慌的表情呢?” 若说刚才加州清光还因为和本城怜有了亲密接触而心中窃喜,在笑面青江的剖析之下,那样的情感又顿时灰飞烟灭了。 尽管他很不想承认,但是笑面青江说的正好戳中了他的软肋。 * 本城怜在房间里换衣服的时候,乱藤四郎在檐廊下背对着房间等着她叫自己进去。 尽管没有看见房间里是什么模样,但光凭着灵敏的听觉,他也能听见纸门里隐隐约约传来的衣物摩擦的声音。 这种时候就会觉得自己作为付丧神也是有些好处的呢。 乱藤四郎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就算是现在本丸里有了越来越多的同伴,但他的人设属性仍是独一无二,在主的面前仍然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乱,我换好衣服了。” 听到审神者的召唤,乱喜笑颜开地拉开纸门走了进去。 她已经换好了审神者的白衣绯袴,只是一头长发有些蓬乱得披散着,显得有些颓废。 乱藤四郎从她手里接过了梳子,手快又温柔地梳理开了她的头发,之后从自己的头发上解下了缎带。 他灵巧的手指编着她的头发,动作行云流水,竟然没有多余的停顿。 本城怜虽然看不见乱正在编什么样的发型,但从他的手指动作大约也能猜出一定不会是马尾这样的简单发型。 “不用太复杂也可以的,会花很多时间吧?”本城怜小心翼翼地问道。 乱藤四郎则是安抚着她:“只用缎带扎高马尾很容易散掉的,放心吧,主,我动作很快的,再一两分钟就编好了!” 这么说也很有道理,本城怜也就安安静静地等着乱替她弄头发。 因为穷困,本城怜几乎不会去美容院,剪头发从来都是自己看着剪。除了经济原因之外,她其实也挺不习惯有人摆弄自己的头发的。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被发型师触碰头发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她总是会觉得这会让她很不好意思。 乱的指尖时不时地触碰她的头皮,动作轻柔反倒让那触感变得若有若无,暧昧不已。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紧张的本城怜却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和体温。 然而她又不能表现出自己很在意,不然乱好心好意替她绑头发反倒引起尴尬就不好了。 她却不知道乱藤四郎对她的羞涩了若指掌,并且还有意无意地凑近了些。 “肩膀不用这么僵硬,放松一点嘛。” “哦、哦!” 本城怜听了他的话,肩膀放轻松了些,但是没撑过几秒钟就又僵硬起来了。 “不过是梳个头发而已,总感觉主像是在做什么非常严肃的事情呢。”乱打趣道,手下的发辫被他盘在了本城怜的脑后,用缎带固定好。 “因为……有些不习惯跟别人这么长时间的近距离接触。我的头发基本上都是自己在打理。” 乱趁机找话题:“那主参加烟火大会的时候也是自己弄头发吗?” 审神者愣了愣,笑道:“因为打工总没时间去,就算是去了也只是买点小吃解馋,就没有那么麻烦。” 乱藤四郎耐心地修整着替她盘好的头发,又道:“那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吧,去看烟花啊,一起捞金鱼,对了,还要把小吃吃到饱!” “好啊!”本城怜随口答应道,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 尽管她对这个本丸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能轻易离开这里的身份,或许也没机会带他一起去现世参加花火大会。 “好了,来来来,主快看看可不可爱!”乱把本城怜推到了穿衣镜前,兴冲冲地向她邀功。 本城怜侧过头看了看盘得精致的头发,发型原本容易显得老气,但在穿插其中的粉色缎带点缀下,多了些少女的俏皮。耳朵两旁分别用缎带系了蝴蝶结,看上去更是让她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说她是穿校服的高中生都毫无违和感。 这把年纪了还扮嫩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脸,眼眶不知不觉中就红了。 “怎么了,主?是不好看吗?”乱见状有些慌。 本城怜摇了摇头,声音无法控制的带点梗咽:“就是觉得很开心……” 她的性子慢热,家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在乡下小地方又不是秘密,几乎没有女生愿意和她走近。别说是能好到相互摆弄头发的好朋友了,就连能放学一起回家的普通朋友也没有。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但本城怜刚才心中默默地觉得如果她有好姐妹,那一定就是乱这样的,开朗活泼又有些爱撒娇,然而关键时刻很可靠的模样。 “那这样的话,以后主的头发都交给我打理好了!”乱原本只是想来挣挣表现,却没想到她会因为自己给她梳头这种小事情而高兴成这样,心里又是开心又是心疼。 本城怜吸了吸鼻子,笑道:“天天弄太麻烦乱了,不如下次乱来教我好不好?” “好啊!”乱高兴地答应道,心里却在盘算还可以从哪些方面入手。 乱的动作很快,本城怜和他一起到大广间的时候烛台切光忠才刚洗完碗去那里待命。 众人惊艳的目光注视让本城怜很不好意思,红着脸低着头。平时这种目光都是投向她周围的美女同事的,什么时候关照过她? “乱偶尔也会做好事嘛,这么可爱的主不是出门逛街而是去出阵战斗总觉得便宜了那些溯行军啊。”清光坦率地表达自己对本城怜的好评,说到后来变成了自顾自地嘟囔。 乱藤四郎反驳道:“我可是一直都在做好事啊!” 烛台切光忠笑着打圆场:“我知道主殿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却没想到还能变得更可爱呢。” 本城怜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宣布出阵。她脸皮薄,实在是不敢想象还没开口的笑面青江会说出什么油腻的台词,果断还是进行了下一个日程。 对此,笑面青江表示不开心,要审神者抱抱才能出阵。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买卖苦情,就被心情愉悦的大俱利伽罗拽着加入了出阵队列当中。 经过几次的出阵,本城怜对周围的地形状况也比较熟悉了,走得也比之前更放松了一些。 却没想到似乎正因为本城怜的松懈,在暗中蠢蠢欲动的白骨再次出现了。 地下破土钻出的白骨利刃刺破空气呼啸着直冲本城怜的身体,而一道银光闪过,大俱利伽罗的奋力一击斩断了白骨的尖刺。而加州清光及时赶到,一把将本城怜拉入自己的怀里,避过了仍在快速再生的白骨。 本城怜趁机扔出了实现针对这种状况试制的符咒,凝聚浓缩的灵力在接触到疯狂生长的白骨怪物的时候发生了大爆炸,激起一阵烟雾。审神者呛得直咳嗽,睁不开眼睛,却看见几个人都护在了自己的周围,心中一阵温暖。 或许他们只是出于工作的考虑才保护自己,但是这种有人替自己挡住风雨的感觉真的很美好,甚至让她渐渐地舍不得。 只要是工作就会有结束的一天,本城怜现实地知道这一点。 她不由想到或许有一天自己不再是审神者的时候,这些刀剑男士就会将这份温柔和忠诚全都奉献给下一位审神者,就像是他们将前任审神者放在记忆深处,尽心尽职地侍奉自己一般。 突然有些寂寞呢,本城怜心想。 18.舍命护主 18 烟雾散去后,原本生长裸·露在地表的白骨被轰碎了大部分,连增生也停止了。 “奏效了吗?”本城怜下意识地想过去看看情况,查看那袭击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但她刚踏出一步,那白骨就又以迅雷般的速度袭了过来。 “危险!”清光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将本城怜推向身后,自己用背脊挡下了那一击。 噗嗤。 本城怜在那一瞬间似乎听见了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鲜血在自己眼前溅开,像是升到顶端散落的烟花,美丽得令人绝望。 下一秒,烛台切光忠奋力地挥刀,将那来袭的爪牙斩断。 比起担心清光的伤势,本城怜更担心那森森白骨会不会继续袭击,现在状态的清光可能没法动了——该轮到她来保护他了。 符咒还剩一枚,但是根本不知道那怪物的死穴在哪里,用了恐怕会浪费。但上次的消灭方式是让她陷身于陷阱牢笼之中后再从内部突破,刀剑男士恐怕不会再允许自己去做那么冒险的事情。 怎么办? 越是紧急的情况,本城怜就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是空白,明明说着要冷静下来思考,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因为恐惧而颤抖。 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到了头,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清光说过的话。 ——那怪物非常渴求她的鲜血。 或许不光是鲜血,毕竟当时的本城怜也感受到了自身灵力被抽走吸收的空虚感,或许灵力也是它渴求的东西。 那么,若是她爆发灵力的话,对方或许会倾巢而出,到那时再使用符咒轰炸或许会有奇效。 护住了本城怜的清光勉力站着挡在了她身前,可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本城怜也能感受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和有些摇晃的身形。 眼见着怪物不断来袭,而其余的刀剑男士们正费尽全力挥动着刀剑劈砍着对方的肢体,而眼前的清光只是站在自己的身前都显得很费力了,本城怜咬咬牙,做了决断。 她朝后退了好几步,将自己的灵力蓄积到峰值之后释放,原本攻击着刀剑男士的怪物顿时全都冲向了本城怜。 “怜!”“主!”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冲击着本城怜的耳朵,但她此时一点都没有余裕去关注,而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来袭的怪物。说来也奇怪,明明以前的她和这种非自然的生物完全扯不上关系,但现在即便还是很害怕,却也能冷静下来直面危机了,之前的那一次袭击原来已经让她成长了这么多了吗? 那怪物全部从土壤中拔地而起,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像章鱼一般拥有无数手足的怪物,它浑身光滑,没有任何包裹的铠甲或者鳞片,通体纯白占据了视野的全部,晃得本城怜有些眼睛疼。而在那躯体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黑洞,贯穿了那怪物。 距离它袭来不过一秒钟的时间,没有时间给她犹豫。 本城怜决定听从直觉的指挥,对准那个黑洞掷出了符咒,而符咒借由灵力的输送径直射入了那中心的黑洞之中。 轰—— 本城怜人生中经历过最大的爆炸就是花火大会的烟花,但眼前这个爆炸远比那盛大,就连之前第一枚符咒所造成的爆炸也没有到达这个程度。霎时她只觉得自己耳朵里传来轰鸣声,震得头疼,有些想吐。 怪物的哀鸣嘶吼响彻了天际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烛台切光忠支撑住了本城怜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持刀的手仍然护在身前,随时预备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突发状况。 “做得很好,主殿,接下来是我们的工作了。” “清光……清光怎么样了?” 烛台切光忠的金色瞳仁一暗,但那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很快,他就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表情:“他没事,只是受了伤,回去养养就好了。” 灵力耗尽让本城怜的身体极为疲惫,头脑也混沌得像浆糊一样,但为了不在危险解除之前昏倒成为拖累,她一直咬着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烟尘散尽之后,那怪物荡然无存,化作了尘土消失在天际,本城怜也感受不到剩余的黑暗气息,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 * 加州清光是被大俱利伽罗扶回去的。 背上的伤口很深,若不是有本城怜当时及时的灵力加护,现在的他可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对付那不知名的怪物需要耗费的灵力巨大,每当本城怜掷出一枚符咒,和她用血契相连的清光都能感觉到她的灵力供应一阵弱化,之后再勉力提升回原有的水准。 作为刀剑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重伤,痛觉显得格外深入骨髓,他原本就是个怕痛的人,但此刻的他看着公主抱着本城怜的烛台切光忠,觉得心里的伤口更痛。 为什么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他晚来一步? 就像是前任审神者消失的时候,他原本打算陪同审神者一起去现世,却被审神者婉拒,说那是必须自己一个人去完成的重要事情。 他不过稍微一放手,审神者就像是入了水的鱼,从他手掌禁锢中滑溜溜地逃走,一甩尾巴就去往了自己触及不到的地方。 自那之后,他就无比懊悔,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更坚持一些。 若是那样,审神者就不会消失,至少不会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消失,几百年都没有音信。 而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这个本丸不在少数,在审神者失踪后的那段时间里,整个本丸都处于一种极为阴郁,内斗不断的状态。 大家起初只是自责,但很快,审神者一直没有归来的空虚感让大家渐渐地狂躁起来,作为刀剑的本能让他们恢复了攻击性,相互针锋相对,咄咄逼人起来。彼时戾气充斥着本丸,清光甚至还想过,若是审神者回到这样的本丸一定会认不出那些人是谁。 被拯救过的黑暗本丸再度遭遇被抛弃原来就是那样的结局,加州清光原本只知道是件可怕的事情,却没有想到现实残酷如斯。 “大俱利,你觉得没关系吗?”加州清光脸色苍白,满头冷汗,为了让自己的注意力从痛彻心扉的伤口上转移开,都不挑对象地开口了。 “受伤了就乖乖闭嘴。”大俱利伽罗冷眼瞥了清光一眼,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能安静的……你就不能说得具体点吗?” 加州清光自嘲地笑了笑,他怎么能指望大俱利伽罗能善解人意呢? “总是被别人抢先,不管是保护审神者,还是安慰她,或者是逗她开心……我们好像都不擅长这样的事情呢。” 大俱利伽罗扶着加州清光默默地朝前走,敛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那个人的身旁最近的地方只有一个人的位置,如果要在第一时间保护她,爱护她,让她开心,只有站在那里的人才能做到。就像真剑胜负的时候一样,一点点的失误都会导致败北,接受失败的结局也是必须做的事情。” “真难得听你说这么多的话……”清光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拉扯到了背上的伤口,呲牙倒吸了口凉气。 黑皮青年冷冷地说:“你不要误会,我可没有和你搞好关系的想法,更没有想过就此认输,把那个位置让出来。” “我也正有此意。”清光说道。 * 自从来了本丸当审神者,本城怜觉得自己的日常甚至都不能说是工作-吃饭-睡觉这样的循环,得在中间加个加黑加粗的“昏迷”才算完整。 醒来之后,本城怜猛地撑起身体,头脑仍然有些发晕,她闭着眼睛缓了会儿神才再度睁开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自己的房间,身上的外衣不知道被谁脱下了,只剩下了纯白的小袖。 不过此时比起自己的外衣被脱了这种小事,本城怜更担心的是受伤的刀剑男士们怎么样了。当时情况有些混乱,她只知道清光受了重伤,却不知道别的刀剑男士有没有受到伤害。作为付丧神们的灵力供应源,她能感受到他们都还存活着,却还没学会更深层次地感受他们的状况。 她翻了件羽织披在肩上,扶着墙朝手入室走去。 本城怜站在门前,突然有些不敢拉门,犹豫了片刻,才问道:“有人在吗?” “主?”里面传来了清光的声音,“请进来吧。” 她拉门进去,光·裸着上身的加州清光正拿着棉球沾着药水要往手上涂,眯着一只眼睛,脑袋朝一旁偏,像是在预备接受伤口被药水消毒的痛楚。 本城怜在他身旁坐下,说:“让我来吧。” “可是主你……” “说过该叫名字的吧?” “哦,哦……”加州清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叫道,“怜,你的灵力消耗很严重,现在还是好好休息吧,这种小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本城怜此时倒是难得固执:“作为审神者,这是本职工作,拒绝驳回!” “既然怜都这么说了……”加州清光视死如归般将手里的镊子和棉球递给了本城怜,大概已经做好了就算要疼死也要一个人咬牙坚持下来的准备。 “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挺擅长包扎伤口的呢,那句话叫什么,久病成医?”本城怜熟练地替清光上药,动作轻柔而精准,并未给他造成过度的伤痛,“怎么样,不是很疼吧?” 清光的伤口在接触到药水的时候,疼痛还是让他下意识地身子一凛,但是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可怕。 “是啊,怜真的很熟练呢。” 本城怜笑了笑:“不过也就只是这种小伤口而已,清光背上的伤口是谁缠的?” “烛台切光忠。”说着,清光不由得觉得脸上发烫。其实人家还是很够意思的,说要连他手上的小伤也一并处理了,只是他个人好面子不想在他面前显得太弱势,在对方处理了自己背上的伤口之后就把他赶走了。 “意料之中呢。”毕竟烛台切光忠一看就是很会照顾人的“妈妈系”角色,本城怜对此并不意外。 她双唇微张,欲言又止,目光却是一直死死盯着清光身上缠着的大卷绷带上。 清光见状,连忙打起精神解释道:“怜不用这么担心啦,我们是付丧神,这种程度的伤口只要有灵力供应很快就能自己修复的。当然要等到怜恢复精神之后——” “……很痛吧?”本城怜轻声问道,愧疚地望着清光,倒像是那伤口是她自己一个不小心一刀捅出来的一般。 痛当然是痛的,但清光此刻听到本城怜柔声问询,觉得那话语像是有魔法,顿时将他的痛觉给屏蔽了。 “这不算什么,以前多得是比现在严重得多的伤势呢。”说着,加州清光突然想起了被第一任审神者凌虐的惨烈画面,脸色一白。 他很快反应过来本城怜还在眼前,又立刻装出了毫不在乎的样子,打趣道:“其实有一点痛啦,要怜抱抱才会好哦!”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烛台切光忠端着煮好的粥站在手入室门外的墙边,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本城怜或许永远也不会想象到,沉稳温柔的烛台切光忠也会露出那样冰冷的表情。 19.手入室内 19 付丧神虽冠有神明的名字,本质上却是妖怪。 器物被放置不理百年,因受到佛法感化或是积聚了怨念而拥有灵魂化成了妖怪,便称为付丧神。 在平行时空中的本丸里有着数不清的刀剑男士听令于审神者,为他们挥刀战斗,与溯行军对战直至最后一刻。时之政府将他们当作是辅佐审神者工作的工具,可这世界上哪里有会自己思考,会开心会难过的工具呢? 当他们受到欺凌的时候,他们会像人类一样痛苦,无助,寻求自救,也会在自救无果之后陷入绝望。 当他们身心都被人所救赎的时候,他们也会对救命恩人报答以毫无保留的忠诚与憧憬。 当他们再度经历被抛弃的绝望时,他们毫无疑问会陷入相互谴责与自我责备的无限循环之中。 有的人会选择逃避,有的人会选择亡羊补牢,有的人会选择迁怒。 ——那烛台切光忠属于哪一种呢? “ren……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啊。”* 烛台切光忠在心中如此感叹,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等待着里面的进展。 作为在本丸里打理里里外外的管事老妈子(误),烛台切光忠对本丸里的刀剑是什么性格再清楚不过。加州清光虽然嘴上喜欢表白,喜欢向审神者确认对自己的喜爱,但实际上内心却是惶恐不安的,只要审神者稍微多迟疑了一会儿,他就会打着哈哈说自己不过是在开玩笑糊弄过去。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审神者答应了抱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拥抱而已。 是那种因为觉得小孩子很可爱而给出的拥抱,或许也会是那种为了安慰他人而给出的拥抱,却绝对不会是喜欢一个男人而给出的拥抱。 “其实有一点痛啦,要怜抱抱才会好哦!” 加州清光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他担心自己的话语太轻佻让本城怜觉得自己不够稳重,但是眼看着别的刀剑男士至少都拉近了和本城怜的肢体距离,心里又不由得发慌。 这个本丸里的刀剑男士会越来越多,即便现在自己还能仗着元老的身份得到她的特别关照,那么这样的依赖信任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他用小心翼翼的目光试探性地观察着本城怜的表情,生怕从她脸上看到丝毫厌恶不耐烦的神色。 而本城怜只是稍稍愣了下神,就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上半身,为了不碰到他的伤口,即便是拥抱也没有肢体接触太多,点到即止而已。 但即便是这样,加州清光也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给弄懵了,半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 本城怜说着,攥紧了拳头。 审神者自从出现以来一直都是悲催却努力乐观的形象,现在在他面前吐露了这样自责的话语,清光更是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了。 “请别说那样的话,怜什么都没有做错,能够独自将那怪物消灭,怜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出色到让我们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的程度。”清光说着,自嘲地低下头,说,“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才是。” 本城怜本意并不是如此,见清光反倒是自责起来,本末倒置,自己倒是慌了,连忙解释,一个心急又结巴了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 “抱歉抱歉,说了没出息的话。”清光轻轻地推开了本城怜的怀抱,笑道。 本城怜摇了摇头:“现在的我还很弱小,但我会努力变强的,可能这段时间会稍微长一点,但我也想早日成为你们能够安心依赖的对象……” “主君有这样的想法真是让我们心安呢,但是在此之前还是先吃点东西吧。”烛台切光忠端着食物走了进来,微笑着说道。 加州清光顿时一惊——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他听到了怜的名字吗? 本城怜则是红了脸,慌慌张张地摆手,却又不知道要辩驳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一个非常不成熟,有些过于理想化的说法在烛台切光忠的面前显得有些无力,毕竟平时全方面用行动支持本丸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俱利先生他们怎么样了?”本城怜坐了下来,接过了烛台切光忠盛好的粥,问道。 烛台切光忠说:“他们没受什么重伤,我替他们包扎过后就回房间休息了。我刚去给他们送了食物。” “没有受重伤真是太好了。”本城怜由衷地松了口气,“那烛台切光忠先生呢?” 戴着单边眼罩的男人愣了愣:“我毫发无伤,所以主殿不用担心。”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本城怜正用着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他。虽然她平时都像是依靠长辈一般依赖他,但此时的她却对他一视同仁地关照着。 这样的心情有些奇特,烛台切光忠笑了:“请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要是让主殿担心我那可就是我的失职了呀。” “但总觉得像是烛台切光忠先生这样的,就算是有不愉快也不会说出来,反倒会一个人苦恼呢。” “这可是大人的义务啊。”烛台切光忠说道,“不过主殿叫大家的时候都是直接称呼昵称,叫我的时候却是叫全名,感觉被区别对待了呢。” “那就……光忠先生?” 烛台切光忠满意地点了点头。 吃过东西之后,本城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而清光也被烛台切光忠赶回房间休养伤口了。 虽然说要恢复灵力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睡觉,但本城怜之前的昏睡已经让她现在无比清醒,于是她打算继续研究前任审神者留下来的书籍充电。 之前听清光说过,一般新上任的审神者都有政府下派的名为狐之助的式神帮助熟悉本丸事务,但这座本丸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个环节。除此之外,本城怜也敏锐地感受到了这座本丸的不对劲,总觉得这座本丸像是已经被政府遗忘了一般,不光是不通电没网络,就连出阵区域也只局限在距离本丸很近的地方。 如果只是她能力不够只能带领刀剑男士出阵到这种程度还好说,但是既然对手身为历史溯行军,他们应该前往的战场不正应该是历史变迁的重要节点吗? 然而本城怜有过想问的时候,但大家都非常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从来没有提及这些方面的事情,就算偶尔会牵扯到这些方面的话题,他们也会找理由忽悠过去。她不认为刀剑男士们是出于恶意才想要蒙骗自己,若是那样,他们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或许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吧。 或许……只是她还没有成长到能扛起那样真相的地步。 本城怜如此想到,便保持了沉默没有再追问下去。 在成为审神者之前,本城怜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像是轻小说漫画里的角色一样使用法术,到底是这个职位本身赋予了她这样的能力,还是她自己因为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所以才觉醒了这样的能力呢? 本城怜觉得是后一种,若非如此,她觉得时之政府也不会从那么多报考选调考试的考生当中选中一个完全不起眼的自己。 她原本以为学习一种新的能力会异常艰难,但事实却告诉她并非如此。制作符咒并且向其中灌注灵力这种事情只要按部就班就能完成,本城怜甚至没有过失误,就好像她以前做过这样的事情一般,意外的熟练。若不是她的灵力储备还太过薄弱,每次自己亲身作战之后都会陷入昏迷的状态,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原本就是审神者,不过是失去了记忆。 本城怜提笔画着备用的符咒,因为近段时间的高频率练习,她觉得这大概已经是她这辈子绘画水平的巅峰了。虽然画符咒的过程中不需要灌注法术需要的大量灵力,但在书写术式的时候也需要灌注少量的灵力作为引子,本城怜全神贯注地进行着作业。 而正因为她的全神贯注,此时她对周遭的灵力感知也变得更为灵敏了,好像连微风带来的树叶摆动声也能听得分明。 正在这时,一种奇怪的气息扰乱了她的灵力感知。 本城怜原本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并不准备打断自己画符咒的过程,却没料到那气息反倒变本加厉了起来。她微微闭上双眼,似乎能感受到暗红色的什么物质丝丝缕缕地朝着她的房间袭来。 这不是错觉。 她放下了手里的毛笔,推开了房间的纸门,本想叫清光一起看看状况,但想到他现在受了重伤需要好好休养,而且本丸笼罩着刀剑男士们构建的结界,并且也没有人来向她示警,便心想这或许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就一个人循着那暗红色脉络的源头走去。 因为她平时除了大广间和厨房之外很少去别的房间,本城怜对于这座本丸的构造也还是有些陌生,若是一个人在里面走也很容易迷路。她循着那脉络一直埋头走,很快就走进了两旁房间好像都没有差别的走廊里。 而当她在某个房间前停下了脚步的时候,她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她唤醒了乱藤四郎的房间。 20.消失之前 20 这是什么意思? 是有什么刀剑在呼唤着她吗?但这种感觉又有些奇怪,和之前的感觉不太一样。 本城怜下意识地想要拉开纸门,却又警醒地停下了动作。 如果进入这个房间,很有可能会再度唤醒一名刀剑男子,而那样是现有的同伴们所期待的事情吗? 她自己倒是很喜欢和大家一起过着热热闹闹的生活,人越多越好,可这并不是同伴们所期待的事情。尽管现在大家一起过得还算是和睦,可她也不瞎,也能察觉他们之间偶尔擦起的火花。 如果她主动找来了新的成员,他们会不会不高兴呢? 这么想着,本城怜收回了手,停在了胸前,可胸口的骚动又在催促着她打开这扇门。 像是潮水,无孔不入地侵入她的脑海,她的心防,仿佛要将她窒息一般。 如果……如果那里面的人真的很想要出来,她确定还要拒绝吗? 本城怜突然又迷茫了。 虽然她知道在那房间里的刀剑男士基本上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沉睡的,但是现在的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无视那样直入心扉的呼唤。 本城怜的手再度伸向了门,却被某人轻轻抓住了手腕,拦了下来。 她回头一看,发现站在她身后的是笑面青江。 他微微喘着气,从容轻佻的笑容竟然也有些松动,脸色意外的很苍白,脸颊边渗着汗。 她竟然一点都没听到他的脚步声!是她刚才纠结得太专注了? “青江……先生?” “主现在的灵力状况还是不要打开这个房间比较好。”青江笑道,“我可不想看见主因为不必要的反噬而成为睡美人啊。” 本城怜又看了看毫无声息的房间,迟疑道:“可那种感觉……” “虽然现在陪伴在主身边的人都还算温和,但也有性子桀骜不驯,不容易驾驭的刀——咳咳!”说着,青江突然跪倒在了地上,膝盖撞击地面发出了响亮且清脆的响声,如同无法呼吸般的咳嗽着。 “青江先生!” 笑面青江抬手摸了摸本城怜的脸颊,唇角一勾:“可爱的女孩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咳咳,真是太浪费了。不过是耗费了一点灵力加固了这里的结界而已,看吧,主,现在……不那么痛苦了吧?” 年轻的审神者一愣,刚才还充斥脑海的谜样物质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但很快,她又立刻扶住了笑面青江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为什么要这么勉强自己营造结界?这种事情你告诉我我来也是一样的啊——等等,就算是要耗费灵力难道不也应该是直接从我身上吸取灵力才对吗?” “……这种谎原本也只能骗骗刚上任不久的你……抱歉,骗了你。”青江无力地笑了笑,他的身体边缘开始慢慢化作光点,“其实,我根本没有和你签订契约。之前的我都只是靠着前任审神者的灵力生存。而现在……好像是到极限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堵住开始笑面青江身体开始消散的地方,可那光点仍然透过她的手掌渐渐地飘散进空中。脑子里所有关于法术的知识都被她找了个遍,可是没有一种适用于现在这种状况。 本城怜从来没有遇到过生命从自己面前渐渐消失的事情,就连外祖母的去世也是在她赶回医院之前就已经尘埃落定。她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笑面青江的身体逐渐消失,却无法阻止,就像是渺小的人类在时间的洪流前束手无策。 “只要签订契约……签订契约就好了吧!” 那一刻,本城怜没有去想笑面青江为什么会宁愿选择消失也不愿意告诉她真相,满脑子都是要停止他的消失,让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身边的同伴们除了清光和光忠之外虽然都和她签订了契约,却不是用鲜血缔结的契约,那更像是通过精神缔交的契约。要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大概就是都是在梦中唤醒了刀剑男士。 ……这么说来,青江的确没有和她在梦境中见过面。 怎么办? 总不能让她现在砸晕青江再撞晕自己,和他在梦中精神交汇缔结契约吧? 剩下的,只剩下了用鲜血。 本城怜虽然不知道用鲜血和用精神缔结契约有什么样的差别,但根据曾经看过的小说动画看来,那似乎是更加亲密的契约。 青江先生会同意吗? 在那一瞬间,本城怜突然迷茫了,但现实没有给她时间犹豫。 她立刻咬破了手指,想要送进笑面青江的嘴里,可对方闭紧了双唇,就是不愿意接受。鲜血抹在笑面青江苍白的双唇上,多了种妖异的美感。 什么啊……就那么喜欢前任审神者…… 是她的话就不行吗? 就那么不愿意为了她留下来吗? 明明他之前也亲吻过她,现在就这么抗拒吗…… 气急攻心下,本城怜觉得眼前发黑,不知不觉中,她一直以来一直控制得很好的负能量隐隐有了冒头的趋势。 她几乎是毫无思考地扑倒了身体虚弱的笑面青江,用尽全力捏住了他的下巴,吻了上去。而笑面青江完全没想到这样的展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过是瞬间的失神,便给了本城怜可乘之机。灵巧的舌头就此挟裹着那一丝鲜血进入了他的口腔。 灵力贯通了两人之间的隔阂,一时间,本城怜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再度失去了意识。 “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的痛苦嘶喊响彻整座本丸,而这座本丸只有唯一的一个女人。 所有的刀剑男士都拿出了最快的速度奔向了惨叫声传来的地方,而当他们赶到的时候,眼中所见便是浑身被黑气缠绕,倒在地上的本城怜,和倒在一旁无声无息的笑面青江。 那浓郁的黑气缠绕着本城怜的身体,像是绳索一般捆绑着她,而这绳索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紧地缠绕她的身体,让她不断发出痛苦的哀鸣。 “怜!”加州清光想上前去做些什么,却被烛台切光忠拦了下来。 戴着单边眼罩的男人摇了摇头:“那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东西。” “那你要我们就这样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吗!?”清光红着眼对烛台切光忠喊道。 “那你有什么自信,你上去不会让状况变得更糟?” 大人的冷静在这种时候看上去倒像是一种残酷,可烛台切光忠的拳头已经攥紧到让人担心指尖刺入手掌中的程度了——这是他唯一能做出的选择。就像是主人切腹自尽的时候,总有一个人需要担当介错的职责,即便他再心痛如绞,也要冷静下来观察状况,寻求突破。 而正在这时候,黑气钻进了本城怜的身体,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本城怜也终于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乱藤四郎和加州清光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查看本城怜的生命体征,在确认了她还有呼吸之后由衷松了口气。加州清光的眼眶甚至已经红了。 大俱利伽罗看了烛台切光忠一眼,皱着眉头,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烛台切光忠长叹一口气,“之前虽然察觉到了不太妙的气息,也做了最基本的隔离结界,但是还是让他得逞了……” 看样子是上次的事件之后,没有被主君的净化术净化完全的迷之气息扎根潜伏在了笑面青江的身体里。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毫无疑问,那种奇怪的东西现在改变了宿主,侵入了主君的身体。 这可糟糕了,这里可没有第二个能使用净化术的家伙啊…… 除非原本就具有清除污秽能力的神刀苏醒,或许还能有一救,可自从几百年前的内乱之后,刀剑们就已经分裂成了数个派系,各自死活不相往来。就算是与他们关系都还算不错的烛台切光忠也不知道他们在那之后都经历了什么,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陷入沉睡之中。 烛台切光忠横抱起了昏睡中的本城怜,让大俱利伽罗带着笑面青江去了手入室,大脑却在快速旋转,寻找着解决现在状况的方法。 乱藤四郎和加州清光簇拥着他,焦急得直挠头,除此之外却毫无办法。 “……那我先去那个房间里看看,或许能叫醒能帮得上忙的家伙。”乱藤四郎脚步匆乱,说道。 烛台切光忠说道:“那里残存着笑面青江的灵力,似乎有张开结界的痕迹,结合他们在的地点——或许那个房间里有什么引起了主君的不适。就算是要去也不要一个人去,毕竟谁也不知道经历了数百年的孤寂,会不会有别的刀剑堕入了魔道。” 加州清光知道烛台切光忠的冷静分析很有道理,可自己又痛恨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叫她的名字之外什么都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难受到快窒息,可他却无法责怪任何人。 大俱利伽罗将笑面青江扛在肩上,在前往手入室的岔路上,不由得回头看了烛台切光忠一眼。 虽然他们在还维持刀剑状态的时候就侍奉同一个主人,可他孤傲的性格与烛台切光忠并不特别合拍。就算是到了后来,有了前任审神者在中调节,他们之间仍然没有太多的话可说,顶多了就是见面能点点头的关系。 可或许正是那段历史的存在,他总能比别人更早察觉到烛台切光忠的心情。 就像是现在,烛台切光忠心中对失去意识的审神者无疑是关心的,但那其中,却有着另一种更为浓厚复杂的情感。 那到底是什么? 烛台切光忠又到底想对审神者做什么? 21.太郎太刀(入v三合一) 21 梦做久了, 有些时候本城怜甚至有些恍惚, 不知道自己是活在梦里还是活在现实当中。 若是要认真说, 她一个什么都很普通的女人生活在美男子们的围绕中,还被他们捧在手心这种生活其实和她当初被陨石砸中租住的公寓一样,都是破天荒的奇迹。 相比之下,就算这样的生活代价是要亲身上阵打怪兽,本城怜也觉得是自己捡了天大的便宜。 害怕是有的,但她习惯的速度却好像已经不是正常人的范畴了。 就算是危及性命的紧急关头,本城怜也能咬着牙凭着直觉做出最恰当的应对措施, 经验丰富得完全不像是初来乍到的审神者。 她原来这么厉害的?那以前的她就算是公司里没关系也该凭着这办事能力再往上爬一些, 不至于一直都是谁都能支使跑腿的公司底层才是啊…… 本城怜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什么, 却又一时想不透彻。 眼前像是走马灯不停转动, 出现在她视野之中的全是混乱的场面。 有的像是在本丸, 有的像是发生在多年前的乡下树林里,有的像是以她曾经蜗居的狭窄公寓为背景…… 场景转换太快, 本城怜甚至看不清画面之中发生了什么, 只能依稀捕捉到那里边的背景。 是她要死了吗? 听说人要死的时候就会这样, 原来……是这种感觉。 本城怜回想着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能模模糊糊地记起有什么奇怪的黑影袭击了自己。 那……好像是之前控制了笑面青江的东西? 这样说来——她也被那种奇怪的东西控制了? 她突然安下心来。毕竟她现在约等于一个脆皮法师, 在缺蓝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是能轻而易举被刀剑男士们制服的, 应该造不成什么危害。 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笑面青江怎么样了? 本城怜的视野中突然闪过了笑面青江迎风飘扬的鸦青色头发,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碰, 却在那一瞬间, 被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拉扯了进去。 * 笑面青江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钢筋水泥的森林里,行人匆匆地从他身旁路过,宽阔而平坦的道路上行驶着铁皮包裹的车驾,四周点亮着五光十色的灯光,旖旎了夜色。 这里是现世。 眼前都是些见所未见的新奇风光,虽然他没有跟前任审神者去过现世,但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好像没有人能看见他,不过短短一分钟,已经有好几个人径直从他的身体中穿过,而他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看来现在他似乎只是不能触碰到人的魂体状态。 虽然双脚无法触碰到地面,但只要他的意念所向,身体就会随着他所想的方向行进,倒是非常方便。 和他印象中的两位审神者不同,大街上的女孩子们大多精心打扮过,头发卷曲,染成了随大流的浅色,衣着粉嫩精致,身材窈窕。她们或是娇嗔或是说笑,娇滴滴的像是一丛丛欲滴的玫瑰。 不管是早已渺无音讯的前任审神者还是现任审神者,一个是温柔体贴的大和抚子,一个是了乐观脱线的朴素少女(?),感觉都和这些打扮入时的姑娘们截然不同。 笑面青江突然觉得,现在选拔审神者的标准是不是加了一条气质太时髦不予录取。 他漫无目的地晃荡在街头,偶然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现任的审神者,她穿着洗得有点褪色的黑色西装套裙,耷拉着脑袋,坐在某间奢侈品门店外的阶梯上。虽然隔了一段距离看得不是特别清楚,可笑面青江却感受到了来自她的灵力。不过似乎是因为现在的她还没有正式就任审神者,灵力强度要薄弱多了。 审神者抱着膝盖坐在阶梯上,旁边搁着磨损严重的挎包,光着一只脚,而断了跟的高跟鞋被她放在了一边,很是凄凉。她盘在脑后的头发有些蓬乱,连妆容都有些糊了,神色颓唐地死盯着面前的地面,仿佛能用目光烧出一个洞来似的。 笑面青江朝她走了过去,而她并没有发觉他的存在,只是发着呆,连叹息都被淹没在了隔壁商店里播放的欢快背景音乐里。 “主……”虽然知道对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他还是蹲下·身子,轻轻地叫道。 他不知道现世的社会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眼前的审神者经历了什么,但此刻他只想摸摸她的头,让她打起精神来。 笑面青江抬手放在她的头顶上,但不过一瞬间,手掌便穿过了她的身体,仿佛抓住了一团空气。 他除了在这里默默地陪着她,什么也做不到。 脑子里突然闪过他失去意识前看到的场景——审神者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扑倒了他,用力地捏着他的下巴,将鲜血渡进了他嘴里。那目光让他不知所措,他从未想过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笑着和稀泥的审神者竟然会有那样孤注一掷的眼神。 与其说是他对审神者已经有了那么重的分量,不如说只是单纯的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而已。 当时的他完全不懂,一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女孩为什么会露出那么决绝的表情,而现在,他好像摸到了一些边角。 不知道他们在那里待了多久,奢侈品门店的店员出来了。 “抱歉,小姐,能请你换个位置吗?”店员礼貌地说道,但偏偏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很是不近人情,还像是带着嘲讽的意味。 “啊,真不好意思!”审神者忙不迭地鞠躬道歉,连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我本来打算就坐一会儿,结果一转眼就坐了这么久了……真不好意思!” 她穿上了断了跟的高跟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奢侈品门店的门口。她回过身看了一眼橱窗里放着的价值不菲的提包,在闪亮的灯光下显得无比抢眼,让她的视线无法移开。 但现实是残酷的,她最终只有失落地收回视线,长叹一口气。 她喃喃道:“反正是和我无关的东西……” 审神者似乎是打算回家了,趿拉着疲惫的脚步,走在人行道上,正巧看到街头拐角走出了一群喝酒喝得面红耳赤的青年们。他们头戴着尖帽,肩上还环着彩带,簇拥着正中走得踉跄,满脸红光的女孩子大声地唱着生日快乐歌。因为他们太过激动,歌声走调有些厉害,不过却一点也没影响到他们的兴致盎然。 笑面青江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些人有些吵,正回头去看审神者有没有被打扰到而恼怒,却没料到审神者满脸湿透,不声不响地流着眼泪,站在原地,羡慕地看着那群庆祝生日的年轻男女。 他顿时慌了,想要安慰,却发现对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只得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连替她擦眼泪都做不到。 “哈哈……”审神者自嘲地笑了笑,用衣袖狠狠地擦了擦眼泪,“就当是唱给我的吧,谢谢。” 说着,她冲着那群年轻男女的方向,双手合十,算作感谢。 ——原来是她的生日。 刀剑这些老古董付丧神是没有生日这个概念的,虽然实际上有诞生的日期,却从来没有人想过庆祝。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度过了几百年上千年的岁月,生不生日的倒是一点也不重要。 笑面青江虽然自己不在乎生日,却知道对于审神者来说这是个非常重要,想要和别人一起度过的日子。 然而她在这种理应被众星拱月当作小公主一样的日子里,一个人坐在街头发呆沮丧…… 他突然懂了她对于同伴执着的理由。 恐怕是因为害怕同伴纷纷离去,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吧。 对于强行让自己与她缔结了契约的审神者,笑面青江并没有怨恨的心情。 不管他是不是遭受了不明物质的控制,他终归是对审神者做出了极为冒犯的事情,若是在别的本丸或许他早就被刀解了,可审神者却选择了原谅他,甚至还和以往一样,毫无芥蒂地与他接触。 她越是这么做,笑面青江就越是内疚自责。而在那之后,他偶然之间发现了疑似控制自己的黑色物质再度滋长繁衍,为了不伤害到审神者,他除了消失没有第二种选择。 作为刀剑,最忌讳的事情是伤害到主人,他的自尊无法允许理应保护主人的自己让审神者受到任何伤害。 这不仅是他的赎罪,也是在保护主上。 审神者的做法青江只是意外,却不是无法接受。 若是前任审神者在他面前逐渐消失,他一定会做出比审神者更为过分更为偏执的行为,不过一个血契,他甚至觉得审神者做得还不够狠。 他想,他一定是坏了。 * 入夜,本城怜仍旧昏睡着未曾醒来。 原先缠绕着她身体的黑气倒是无影无踪了,可她面色苍白,神色痛苦,紧咬着牙关,连水都喂不进去。而更糟糕的是,即便是她现在处于极为虚弱的状态,身体也在照常运转着灵力输送的循环,为刀剑男士们提供着生存的食粮。 刀剑男士们轮流守护着本城怜,试尽了他们掌握的所有法术,却仍旧无计可施。 烛台切光忠尝试了向时之政府递交报告请求支援,但他们办事效率向来迟缓,想来最快也得是明天早上才能收到答复,对本城怜的状况毫无帮助。 加州清光无法入睡,趁着本丸里没什么动静,便偷偷前往了刀剑男士们沉睡的仓库。 这实在是无奈之下采取的下下策了。 在这座本丸里,刀与刀之间除非是同一刀派的前后辈,之间的羁绊也只是寻常。神刀们与加州清光没什么交情,加州清光很有可能根本就叫不醒他们。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神刀们为了审神者决定再度苏醒,在没有与审神者签订契约的前提下,他们身上的灵力并不足以支撑他们使用高耗能的净化术拔除污秽,而若是要与审神者签订契约,那毫无疑问会给身体虚弱的审神者增加更多负担。 加州清光蹑手蹑脚地朝着仓库走去,却发现在那里已经蹲满了整个本丸已经苏醒的同伴。在夜色之中,仓库门前不约而同齐聚,面面相觑的刀剑男士们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尴尬。 “……那个啥,真巧啊。” 乱藤四郎叹了口气:“原来都来了啊。连烛台切光忠都来了,说好的别来这里呢?” 烛台切光忠一本正经地说:“我也说了,‘就算是要去也不要一个人去’。” “不去守着主没关系吗?”清光问道。 烛台切光忠说:“已经布好了结界,一旦有什么动静我会知道的。小伽罗,笑面青江那里怎么样了?” “男人而已。”他没说后面那句“关我什么事”,但在场的大家都知道他是这么个意思。他顿了顿,又说道:“和主不同,他倒是睡得很安稳。” 听上去像是在怨念。 烛台切光忠摸了摸下巴,总结道:“也就是说现在,那东西已经完全转移到主殿的身体里了。” “那现在怎么办?”乱藤四郎焦急地看着仓库的门,虽然那里张开了笑面青江的结界,但对于同样身为刀剑的他们来说,要破解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还等着去叫醒神刀去救审神者呢。 “问题就是,灵力的供给问题了。”烛台切光忠说道,“就算是我们直接为神刀提供灵力,但最终拖累的仍然是主殿的身体。如果连神刀都失败,主不知道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大俱利伽罗拔刀,说:“那也只能一试了。” 说罢,他一刀劈砍下去,仓库的结界便破碎掉了。 烛台切光忠找到了存放大太刀的角落,若说到驱除污秽的神刀,那莫过于石切丸和太郎太刀了。现在被召唤的刀剑之中,他算是和他们关系最近的了,于是大家都非常默契地让他来进行唤醒的仪式。 他想了想,取下了黑色的皮质手套,选择去触碰那把金红相嵌的大太刀。 ——比起太郎太刀,前任审神者更信任的是石切丸,所以,他当然得选另外一位和前任审神者关系平平的刀剑男士。 他闭上眼睛,朝刀身注入灵力。 ——虽然被我这个男人,还不是审神者的家伙叫醒了可能会不太愉快。但是现在是审神者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作为神刀,消除污邪是你的本职工作吧? 那柄大太刀散发出了白色的光芒,登时照耀了整个仓库,在场的刀剑男士们都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光辉消失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高大的男人。他黑色的长发高束,眼角涂抹着红色的眼线,黑色的狩衣下方便战斗的甲胄隐约可见,适当点缀的金色装饰更是让他显得贵气。 因为身高的关系,他自上而下的视线更带了种俯瞰众生的高傲,如同站在云端的神明一般。 这就是神刀的气度吗? 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顿时弱气了下来。 太郎太刀在这个本丸属于后来的,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也不常去找前任审神者,清光他们和他根本不熟。要是出现的是石切丸,他们或许还会更舒坦一些。 不过他们也不是不知道烛台切光忠心里打的小算盘,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带我去见她。”太郎太刀并没和他们多做寒暄,单刀直入。 烛台切光忠此时也没心思和他周旋,暗自松了口气,领着他朝审神者的房间走。而在离开仓库之前,烛台切光忠仍是谨慎地再次为仓库施展了结界。 “真谨慎呢。”太郎太刀说道。他性子并不像他的兄弟那般活泼外向,因着身上那股与别的刀剑有些格格不入的仙气,就算是很普通地说着话也容易让人产生居高临下的错觉。 “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刀剑会将刀尖对向主君呢。”烛台切光忠回答道。 众人领着太郎太刀前往了审神者的房间。 太郎太刀在门外例行公事地行了个礼报备了一声,跟在烛台切光忠的身后进门,刚只踏出一步,额头就响亮地撞上了门的顶框。 即便大家都知道是非常严肃紧急的时刻,可正经的气氛中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让他们有些想笑,当然还是非常艰难地忍了回去。 这样的场面可以说是非常难得了。 太郎太刀抬手摸了摸撞得发红的额头,淡淡地说:“没办法,我就是这种身高。” 他跪坐在审神者身旁,问道:“具体症状是什么?” 烛台切光忠言简意赅地说明了状况,只见太郎太刀了然地点了点头,便伸出手掌,悬空放在审神者的头上。他手掌里亮着白色的灵力,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渐渐没入审神者的额头,过了一会儿,他收起了手,额边落下一滴冷汗。 “怎么样?”在一旁环着手臂的大俱利伽罗问道。 “的确有邪祟侵入了审神者的身体,如果她灵力充沛,这种邪祟她自己也能祛除 ,只不过现在她身体虚弱,做不到。我暂时封印了邪祟,审神者只要稍微恢复一些灵力就能够自我祛邪,这是目前来说对她负担最轻的做法了。”太郎太刀又说道,“但这样也可能出现意外状况,最好夜晚也要有人守护在审神者身旁。保险起见,今天就由我来吧。” “我明白了。”烛台切光忠一挑眉毛,有些话没挑明了说。 或许神刀和他们这种尘世的刀不太一样,不会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也说不定。 而见审神者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清光他们也放心地离开了。出于对太郎太刀这种出尘的神刀抱有信任,他们并未想太多。毕竟对于他们憧憬的前任审神者,这位太郎太刀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特殊的好感。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太郎太刀去端着盆换了水,用湿布巾替本城怜擦拭着额边的冷汗。经过他的封印之后,她现在的状态好转了不少,像是终于从梦魇中逃脱了出来,回归睡梦之中。 “我还以为是错觉……原来,真的是你。”太郎太刀喃喃道。平日里看上去不太平易近人的目光此时盈满了温柔,仿佛静谧的湖面,风一拂过便荡起层层涟漪。 尽管女人此时还紧闭双眼,但太郎太刀却透过她的睡颜看到了记忆中的少女。 他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抚过她光洁的额头,划过她的鼻梁,滑到一旁蹭了蹭柔软的脸颊,又顺着下颌线勾勒出了下巴的线条。 此刻,他终于能亲手触碰到她的身体了。 * 和加州清光他们不同,太郎太刀并没有经历过这个本丸最黑暗的时期,因为他是前任审神者正式继任后才被召唤现世的。 在见到前任审神者的时候,他内心并不算开心。不过当时陪伴在前任审神者身边的刀剑们都用着类似于嫉妒和不爽的目光注视着他,想来她在本丸中非常具有人望吧? 只是他偏偏不喜欢。 倒也说不上是讨厌,只是作为神刀的他不喜欢那个人身上隐隐约约缠绕的黑气。 那是这座本丸陷入崩坏的源头——太郎太刀是这么认为的。 同样作为神刀的石切丸对此并没有察觉,太郎太刀觉得那更像是当局者迷。 事实上,不光是审神者,这座本丸里所有的人多多少少都笼罩着一层晦暗不明的阴云。起初太郎太刀以为只是他们还未从以前的黑暗本丸经历中解脱,但后来随着一起生活的时间变长,他发现,那种趋势不光没有消退,反倒愈发明显了。 他曾经试过洗净缠绕着本丸众人的邪祟,可光他一人的力量太过杯水车薪,在那越来越重的黑暗面前,他就是螳臂当车,无能为力。他也试过去和关系不错的几位刀剑男士说明这件事情,深陷泥沼中的他们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耳中。 于是在审神者失踪的时候,他第一时间选择了自我封印,陷入沉睡。 ——即便他是神刀,尘世的纷扰他也无法事事俱到。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太郎太刀原已做好了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便是见到这座本丸彻底荒芜或是被时之政府肃清之时,却没想到,这座理应被抛弃的本丸,迎来了新的主人。 他见过这个女人,准确来说,是在她还是少女的时候便见过她了。 那是他的意识无所事事地四处游荡,本体还没有作为付丧神被召唤的时候。 他停留在乡下一处静谧的神社后山,受到地脉灵力的滋养,在力所能及的程度里也替当地的住民驱赶消灭恶灵。正在那时,他认识了她。 那时的她还是个少女,平日里只要有空都会去神社帮忙,娇小的身躯穿着巫女的白衣绯袴,成为了乡下神社里难得的靓丽风景线,在一群中老年妇女中显得格外突出显眼。时常会有村里的小伙子为了一睹芳容,假装不经意地路过神社,冲她吹吹口哨什么的。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绝世美女,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清秀少女,只是淳朴的乡下娱乐项目太少,精力过于旺盛的青少年们喜欢这样的噱头。 太郎太刀为了不让寻常住民打扰他的清净,总是玩点小把戏弄出点灵异事件。大人们都说神社深处有神灵坐镇,为了不惹怒神灵,他们都苦口婆心地劝说自家的小孩子别去那里玩耍。可小孩子都是叛逆的,谁都不信大人的话,放学后都爱相约去神社后山寻鬼探险。 那一天,那少女照例劝说小孩子们不要去后山探险,可她年纪不大,正处于淘气时期的男孩子谁都不听她劝阻,仍是执意要继续前进,那少女因为担心小孩子们出事,跟在了他们后边。 其中一个小男孩因为看到了奇特的昆虫,自顾自地脱离了队伍,专心致志地想要抓到虫子,却没注意脚下,一脚踩滑便要滑到山下。那少女为了保护小男孩,一把将他拽了回去,自己跌到了山下。 小男孩们生怕担责任,一哄而散,却并没有人想要救她。 好在太郎太刀那时正好待在那里,在少女坠落山坡的时候用灵力挡了她几下,她的伤口并不严重,只是因为脚伤而无法自主活动。 太郎太刀原本并不想和普通人类扯上关系,可见她一个人躺在那里无人搭理实在可怜,便凭借着当地的灵力短暂地化了人形,替她治疗了伤口。 “你真高啊。”在他替他疗伤的时候,少女也不怕生,自来熟地说道。 他的身高在刀剑里也算得上出类拔萃,毕竟是体型巨大的大太刀,尤其是在和这少女一起的时候,太郎太刀更是觉得对方小到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碰坏一般。 他没说话,其实他也不算不善言辞,可他突然发现,当自己对着那清澈的眼睛的时候,脸颊发烫,怎么也没法像平时那样自如。 “谢谢你。”疗伤过后,少女活动了下脚踝,又对他鞠躬道谢。 太郎太刀不好意思地侧过头,说:“你不怕我?” “从小就经常能见到别人见不到的东西,所以习惯了。先生你救了我,我怎么会怕你呢?” “快回家去吧,夜里的山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说罢,太郎太刀便转身离开,现在想来,那时的他也是太害羞了。当时他真该问问那少女的名字,若非如此,他们的下一次见面不会变得那么遥远。 然而当天夜里,太郎太刀就被审神者召唤,前往了本丸,再也没见过那位少女。 * 或许是因为有审神者的陪伴,太郎太刀难得自然而然地就进入了梦乡,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暗自责备自己实在不该如此,有些慌张地起身想查看身旁审神者的状况,却发现对方正坐在床铺上,一言不发,耷拉着脑袋沉思着,察觉到太郎太刀的动静才抬头茫然地看着他。 “早上好,主。”太郎太刀恭敬地说道,“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本城怜仰头看着身高优势太惊人,就连坐着也只能让她仰视的男人:“没什么不舒服的……那个,请问你是?” 太郎太刀喉头一哽——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他了? 难道是他认错了人? 不,不对。 就算只是长相相同,也绝对不会有灵力完全相同的两个人。 所以是她经历了什么事情,所以才失忆了吧。 “我是太郎太刀,应主君之需现世。” “你好,太郎太刀先生。”本城怜有些小心翼翼地同他问好,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太郎太刀的心里顿时燃起了期待,难道是她想起了自己的存在? 本城怜见对方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尴尬之下只好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好高啊。” 太郎太刀一愣,心头一暖:“大太刀的体型,原本就是这样的。” 虽然这种问题几乎是每个初次见到他的人都会问,可本城怜和当初初见时问了同样的问题这一点还是让他很是开心,那样总让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即便是从少女成长为了成熟女性也有不变的地方。 “是我唐突了。”本城怜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笑。 太郎太刀说道:“主身体中的邪祟已经被我暂时封印住了,现在应该不会感觉到什么异样。还请主好好休养恢复灵力,自身灵力充沛的环境下,邪祟自然会被消灭的。” 他还是和与她初见的时候一样,习惯性地躲避着她的视线。 本城怜点了点头,像是认真听课的优等生,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太郎太刀。说来也奇怪,虽然太郎太刀没敢看着她,可对方目光的灼热,他却感受得一清二楚。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可此时翻腾得更厉害的却是喜悦。作为远离尘世的刀,他原本不应该有这么剧烈的感情起伏,可当对象换做是这位有些脱线的审神者,他发现自己的云淡风轻就自动开始停摆,看起来比起是神刀,更像是尘世中的哪个春心萌动的小伙子。 本城怜又道:“谢谢太郎太刀先生的帮忙,不过如果您还是想继续沉睡的话,我不会勉强您签订契约的。” 她其实本质上并不讨厌太郎太刀,相反,对方身上那种独特的清高气质和温柔的本质让她很是喜欢,如果可能,她自然想要让他也加入本丸大家庭。可她也不是完全不考虑付丧神想法的审神者,对方现在一直逃避着自己的视线,怎么看都像是不喜欢她而做出的行动。 虽然她之前因为情急而强制留下了笑面青江,可现在太郎太刀的情况不同,他们也不过刚见面,太郎太刀也可能只是为了救她而现身,而并不是出自想要侍奉她的心情才来到这里,勉强人家就很不好意思了。 ?!?! 怎么突然变成这种展开了?! 太郎太刀顿时懵逼,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害羞好像被误解成了不耐烦。 “不,既然我选择了应召现身,就没有打算过回去继续沉睡。我认为你会是很出色的主君。” 本城怜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太郎太刀并不讨厌自己的样子,若非如此他也就不会选择将她当作主君。可对方那种谜一样的态度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呢? 她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想了想,开口道:“那个……” “什么事?” “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能请太郎太刀先生帮我叫来清光吗?加州清光。”怕对方记不清楚同伴的名字,本城怜还特意重复了一遍他的全名。 太郎太刀的心里有些失落,自己初来乍到对方竟然只同他说了这么点话。 不过按照本城怜的说法,她现在最信赖在意的刀似乎是加州清光,而并不是忙里忙外一把手的烛台切光忠。这就有些意思了,起初,他还以为审神者会更依赖烛台切光忠呢。 太郎太刀若有所思地起身离去,在本城怜来得及提醒之前,额头又响亮地撞上了门框。 大太刀捂住了额头,如同芒刺在背,不敢回头。 他明明是想在审神者面前留下个仙气飘飘的好印象的,却没想到自从审神者醒来自己好像就在有意无意地降低分数。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蠢的时候,是他远离尘世太久,已经忘记了正常的相处方式了吗? 22.相互伤害(已替换) 22 太郎太刀来叫人的时候, 加州清光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守了一夜的他此刻看起来多少有些憔悴, 可他一点也不想让主看见自己如此不淡定的样子。 其实在这之前他纠结了挺久。加州清光的房间就在本城怜的隔壁, 尽管不是出自本意,他也听见了太郎太刀与本城怜说话的声音。他想,本城怜或许会想先见见在她昏迷时劳碌不已的烛台切光忠,然后再安抚一下(装得)像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样的乱藤四郎,接着再去看看受了伤不知道醒过来没有的笑面青江,啊,说不定还会见到虽然一脸不耐烦但还是陪在那里的大俱利伽罗。 ……说不定也会在回房间的时候顺路过来隔壁他的房间和他聊聊天? 他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隔壁的谈话, 一边打理着自己的外表。 他原本很满意自己的审美, 也觉得自己的衣着和装饰都非常可爱, 可每当他站在本城怜面前的时候都担心自己会不会不够可爱而无法引起本城怜的注意, 紧张纠结到无法自已。 似乎有这么一句话, 叫女为悦己者容,不过清光觉得这和性别没关系, 也和方式没关系。 在这座本丸里, 有的人和他一样注重外表想要博得审神者的喜欢, 有的人则是用自己截然不同的人设性格吸引审神者的注意,而有的人, 则是喜欢温水煮青蛙用点点滴滴的小事慢腾腾地刷好感。 从本质来说, 这些都是“女为悦己者容”。 在太郎太刀在他门前停下脚步之前,加州清光还在想, 要不要干脆什么也不做, 就用这副精神不济的模样去见本城怜。 或许……本城怜会为他的忠诚而感动。 没错, 就是这样! “加州清光,主说有话想和你说。”太郎太刀的声音清冷,像是淙淙的清泉。 “哦!”清光佯作冷静地应了声,手却不由得抬起整理了一下衣领,才拉门走了出去。他不由得多看了太郎太刀一眼,心里庆幸这人从以前开始就不粘人,连和前任审神者之间的关系也很冷淡。看来他并不会成为具有强大威胁性的存在。 “主。”见太郎太刀转身离去,清光在审神者的房间门外报备道。 “进来吧。”那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清光不免有些担心。虽然太郎太刀都说到那份上了,他仍是有些担心邪祟会冲破封印对本城怜的身体造成什么损伤。 清光有些慌忙地走进去,本城怜已经收拾好了被褥,跪坐在书几前的坐垫上,长发披散在肩头,只露了一个瘦削的背影给他,月白的中衣裹着袅娜的身姿,格外惹人心疼。 加州清光下意识地把门拉上了,还布下了结界。也不是说想做什么不轨的事情,只是他不想让别人听见自己和本城怜之间的谈话,就像刚才的他一样。 在本城怜的示意下,加州清光在她面前摆着的坐垫上坐下了。 他们之间也常独处谈话,严肃的话题也商量过不少,可加州清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微妙,好像连自己呼出的气都要凝结成块般沉重。 会是什么事?之前好像听说过怜她总做一些奇怪的梦……可这种相谈比起找他,烛台切光忠可能知道得更多吧?不不不,怎么能涨对手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清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本城怜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蚊子。”话一出口,清光突然很想掐一把自己的大腿,这理由找得也太尴尬了。 本城怜像是有心事,并没有再追究下去,接受了这个解释。仿佛在整理思绪,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我,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本城怜说道,“是关于青江的梦……我也不知道那是梦还是真的,但我觉得,那像是真切的过去。” 审神者无疑都是灵力充沛的特殊能力者,各自有各自的本事,像是前任审神者最擅长的就是攻守皆宜的阴阳术式,现任的本城怜虽然这一方面很擅长,可清光却觉得她在与刀剑男士的精神灵魂接触上更有潜力。 至少,前任审神者可从来没有这么频繁地做关于刀剑男士的梦境。加州清光没有开口,而是安静而专注地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他不知道本城怜是想要从他这里获取什么答案还是只需要他做一个倾听的人,他都为自己的这份荣誉而感到高兴。和别的刀剑相比脱颖而出的感觉让清光切身体会到了被爱着的感觉。 本城怜敛着眼帘,这样忧郁的神色与她的一贯气质不太搭,可并不让人觉得无病呻吟。“我梦见了他被一个女人践踏,奴役的样子……不光是他,我也看见了清光你,还有大俱利先生和大家……”本城怜试探性地抬眼,在确认了清光脸上没有露出明显不悦的神色之后,又继续说道,“那是真的吗?” 即便是已经过去了几百个春秋,那样残酷的对待仍然让加州清光有些后怕,回过神的时候,背后竟已是被冷汗湿透了。 还好,他虽然做不到像烛台切光忠那些“大人”一样喜怒不形于色,也能掩藏住一些过于明显的情绪了。 “非常抱歉,让你见到了非常……不堪的场面吧?”清光不敢直视本城怜,莫名的害怕从对方眼里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反感和厌恶。 本城怜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很难过。在梦里,那些悲惨的事情都发生在我面前,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连替你们挡一下责打都不行。” “那我得庆幸是这样了,若是知道你受了伤,那会比我挨了一百鞭子还难受。”加州清光说。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说到底,我们不过也只是普通同事而已吧?”本城怜突兀的问话让加州清光突然懵住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原本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便说不上亲密无间,也不应该提出这种生疏的问题。 清光原本以为,即便是他做得不够,同伴们的各自努力加起来也应该能软化本城怜的心,刷高她的好感。 可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为什么即便大家一起共同战斗交付身后,经历了生死攸关,在本城怜的心中,他们还是这般疏远的存在呢? 清光努力地组织着语言,试图用轻松一些的语气问道:“为什么……怜会这么想呢?” 本城怜的表情也同样茫然,乌黑的双瞳里满是不解与迷茫,一点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大家都是有自己想法自己思考的人,而且像你们这么优秀的人,要在我这种普通到毫无特色的女人手底下干活,还要称呼我为主,不会觉得很……委屈吗?”本城怜不知所措地挠了挠鬓角,“而且说实在的,虽然大家称呼我为主人,但我心里一点也没把你们当作是下属,感觉更像是平等的同事。” 头一次听到了本城怜心底真正的想法,加州清光心中雀跃着稍纵即逝的欣喜,可随即压制住喜悦的却是暗潮涌动的负面情绪。 难受,失落,愤怒,自怨自艾……清光也说不上来哪种情绪更明显一些,可自己却无法控制地被负面情绪所席卷思考。 “或许对于怜来说,审神者的工作也不过是份工作,但对于我们来说,侍奉审神者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命运的归宿。”清光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别的人我不好说,至少我,加州清光,是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选择侍奉你的。” 本城怜似乎也感受到了清光的情绪,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仍是不明就里。 在她的认知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天生就存在隔阂,不过是亲近的人窄一些,陌生的人宽一些。即便她自己再渴望别人的陪伴,她的理智还是在不断给她浇冷水,告诫她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人一直无怨无悔地陪着她,即便是现在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总有一天也一定会消失或是离去。长此以往,她已经不敢对人报以过度的依赖和信任了。 “或许是这样没错。”本城怜说道,若有所思地看着别处。 清光被她这像是逃避的举动激得难过,不敢抬头,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发红的眼眶:“我们一起相处生活的时间还不长,或许这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让怜知道我们的心意,但怜为什么不愿意试着去相信我们呢?” 本城怜突然直直地望向他,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在梦里,我也看见了你们和我之前的那任审神者亲密相处的场面。那是我很期待的画面,可我却没想到,在看到那个人不是自己的时候,会那么难受。” “我看到了乱替那个人梳理头发的场景,也看到了你叫她起床的画面,还亲眼目睹了你们一起其乐融融地与那个人一起用餐的场面。每当我多看一眼,都忍不住将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和那作比较,却发现除了对象不同之外,那些画面好像也没什么区别。”本城怜说,“我这么说可能挺傻的——吃饭梳头之类的事情还能做出朵花来么?但我就突然觉得,在你们心目中,是不是只要是‘审神者’,你们都能毫无芥蒂地用同样的心情做出同样的事情呢?” 加州清光脸色一白,喉头一哽,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应该反驳的,可舌头却像是打了结,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竟然没有办法反驳本城怜的说法,因为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确实有着这样的想法。 最起码在刚开始的时候,加州清光的确只是因为自己寂寞了太久,再加上对她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好感,才接受了她作为审神者的身份。而决定和她签订血契则是出于抢先一步确立关系的考虑。 因为后悔前任审神者还在的时候自己不够主动,白白地让审神者和别人越走越近,而和他越来越生疏,加州清光才会在没有别人出现之前与本城怜签订了血契。 那让清光非常满意,他就像是抢在了所有对手面前对猎物进行了标记的野兽。但是他忘记了,野兽是不会去琢磨考虑猎物的心情和想法的,那时的他也如同野兽一般,没有理智可言,不过是受到执念控制而行动的半个行尸走肉 。 * 被召唤的付丧神不再拥有从前的自由,如果没有审神者同行他们根本无法离开本丸半步。 对于加州清光来说,本丸就是他的全世界。以前,世界里有着或许经常有矛盾,却也能并肩战斗的同伴,也有用温柔和耐心治愈着伤痕累累的自己的审神者。 然而不知道从何时起,审神者消失了,就如同根本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所有的刀剑男士都耗尽心力,却未曾有人找的到她。 渐渐的,并肩作战的同伴们不知道为何也各自起了隔阂间隙,争吵与斗争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本丸的新主题。长此以往找不回审神者,又同时被时之政府抛弃的本丸成为了笼罩着阴云的冷宫。厌倦了争吵的,心灰意冷的,全都自行陷入了沉睡之中。 等到清光回过神来的时候,这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是不是也该像同伴那样,一觉睡到由审神者亲自叫醒,就好像自己不过做了个漫长的噩梦? 那或许是最轻松的选择,可是清光好几次都快要真的睡过去了,又总是在最后关头掐醒了自己。 如果他也睡了,那么这个本丸就不会再有人相信着审神者会回来,而不是去等着有新的审神者叫醒自己。 那就好像审神者的存在被所有人抛弃,就算之后她有想要回来的意思,这里也不再是她的容身之所。 那样的话实在是太可怜了。 清光是个渴求爱意的家伙,而正因为如此,他才明白没有归属的痛苦。他无法看着治愈过自己的审神者步入那样的境地。 数百年的孤独比起它的字面意思要更为可怕,即便承载着这孤独的不是人类而是长生不死的刀剑男士,这份沉重也未曾有丝毫折扣。 即便他们习惯了在漫长的岁月里沉睡,即便他们已经学会了用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与世事变迁排解无聊,但加州清光所经历的孤独却远远无法用这样的方式缓解。 起初,他一个人做着往日里数人才能分担的劳务,试图用充实的劳动打发时间,让等待的时间显得不那么遥遥无期。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在没有旁人注视的情况下,身体不自觉地就开始懒散,不停为自己降低标准。 后来,他试着去独自一人锻炼剑术。 剑士们都必须要有能战胜孤独的决心和毅力,因为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若是没有长久的自我修行,这样绝对无法练就更为精深的剑术。这一点,加州清光以前的主人冲田总司也是同样。 清光原以为他也能靠着自我修炼度过这像是无尽头的等待,但他却忘了,刀剑的一生远远长于人的一生。人或许能孤单度过一生,但刀的一生却太长,足以让他的任何决心在孤单一人的时候薄如蝉翼。 而且更重要的是,刀的使命是守护,是杀戮,若是没有这样的任务,刀刃就不会变得更锋利,自我修炼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再后来,他开始觉得本丸像是张大了嘴的妖怪,悄无声息地要将他吞噬殆尽。清光开始去周边的树林狩猎,观察动物打发时间。 只有这些确实有生命的小东西才让他有了一种自己的确还活着的真实感。也都托了它们的福,加州清光才没有在能把他逼疯的孤独中自我灭亡。 * “怜,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个混蛋。”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浸在沉默中的房间里才响起了加州清光的声音。他疲惫地说道,万念俱灰地起身离开。 本城怜下意识地想要拉住清光,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事到如今她还干什么要假惺惺地挽留他,把加州清光说成这副表情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她知道这么说很伤人,可心里的想法却像是别人心里的东西,自己根本无法控制。或许是她当了太久的乖乖女,一旦受到人宠爱照顾,心里潜藏的黑暗顿时就疯狂滋长,脱离了她的理智。 本城怜非常害怕。 从小到大独立性特别强的她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在社会里摸爬滚打的艰辛。偶尔她也会做做偶像剧一样的美梦,梦想自己某一天也能遇到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同伴甚至恋人,可现实的残酷让她越来越沉默,最后连梦也不敢做了。 后来她来到了这座本丸,有了温柔对待她的加州清光,后来她亲自唤醒,并且与接下来的几位刀剑男士签订了契约。 俊朗的刀剑付丧神对她温柔备至,大家都争先恐后地陪在她身旁,除了她晚上休息的时候,她的身边总有人陪伴。这种从前不敢奢望的幸福一股脑袭来,本城怜整个人已经晕乎乎的了。 所以她越来越贪心,想要抓住每一个留下来的人,想要费尽心思维持现状。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能为了留下他们不择手段的家伙。 等等,这是谁? 这是她吗? 不……她怎么会做这么自私的事情? 表面上打着为了笑面青江好的旗号,实际上做了与囚禁他无疑的做法,违背了他的意志。 这样的她到底有什么资格去对加州清光说那样的不满? 本城怜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上,陷入了自我嫌弃之中。 23.冷战当中 23 除了加州清光之外, 没有别的刀剑男士知道他与审神者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是没有人没注意到他们之间那微妙的相处模式。毕竟相互都是竞争对手, 这点事情还是看得出来。 作为最初迎接审神者的刀剑,加州清光无疑在他们之中也占有非常明显的优势,即便审神者想要表现出对大家一视同仁的态度, 可事实上每当遇到什么状况, 她第一个呼唤的一定是加州清光, 甚至都不是最具备安定感的烛台切光忠。 前段时间大家一起行动的时候,不管是提到什么话题, 本城怜总是会下意识地看向清光, 问问他的看法, 提到的频率高到了让人羡慕的程度。而现在, 情况来了个大反转,让众人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用餐的时候, 本城怜机械地端着碗进行着吃饭的动作, 四肢僵硬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头天晚上睡觉落枕。往日里她总要更主动一些参与刀剑们的谈话聊天,可今天的她眼观鼻鼻观心, 好像生怕不小心被谁拉扯进了话题,明明白白地画明白了界限。 乱藤四郎若无其事地像平时一样,笑着问起她关于现世的事情。可本城怜今天愣是一点都不在状态, 僵硬地有一句答一句, 比起聊天这更有点审犯人的即视感。 这样尴尬下去, 就连是擅长撒娇装傻的乱藤四郎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投向清光的视线也多了些怨念。然而后者现在也没有了和他争个高低的想法, 若有所思地移开了视线一眼也没看本城怜。 而本城怜偶尔不经意地瞟过去,在发觉加州清光正刻意无视她的时候,脸上又一闪而过受伤的神色。 机会! 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现在是他们能够一把将加州清光拉下位置的绝佳机会,可机会越是难得,他们就不由得越谨慎,生怕错过了机会不说还让审神者对他们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你们吵架了吗?” 正在大家还在思索最佳的时机和台词的时候,大俱利伽罗毫无顾虑地开了口。他的直白让现场的空气顿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本城怜筷子半举在空中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了加州清光,正好与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又急急忙忙地躲避开。 “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吵架呢?” 本城怜其实也没说谎,他们那个其实也不算是吵架,顶多了——算冷战。 加州清光小声地嘟哝道:“有心思关心这个……” 大俱利伽罗看了心虚的本城怜一眼,又瞟了一眼还是不坦率的加州清光,顿时明白了这种问题不是他这种不擅长情感相谈的家伙说两句话能解决的,于是又不发话了,将这棘手的皮球传给了下一位。 烛台切光忠好歹也是和大俱利伽罗侍奉过同一位主人的同伴,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用意,顺势接口道:“既然没有就最好了,接下来讨论一下今天的出阵名单。因为主殿虽然自行祛除了邪祟,却还在观察阶段,我不建议主殿和我们一起出阵。那么重点就是,谁今天留下来护卫主殿。” 本城怜不是个爱逞强的家伙,她知道自己自上任以来已经无数次晕倒,内心里实在也是有点担心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于是并没有反驳烛台切光忠的建议,点了头。 得到了主君的首肯,诸位刀剑男士也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太郎太刀作为现在的本丸里唯一一把神刀自然而然占据了一个名额,其实按照本城怜的想法,有一个人陪着她就够了,可大家纷纷表示之前出现的不知名怪物比起刀剑男士更倾向于袭击审神者,比起出阵的他们,更有危险的应该是留守本丸的她。 于是在这样的要求下,留下护卫审神者安全的就变成了两个人。而为了效率,大俱利伽罗直接说用抽签决定,烛台切光忠原本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些过于草率,可面对众人针尖般的尖锐目光,他还是决定让步。反正他让得也够多了,不过小半天的护卫机会他让给别人也没关系。 然而当抽签结果公布的时候,烛台切光忠的心里却在感叹自己刚刚答应了这种做法真是太好了,若非如此,他就不会如此顺理成章地中签,从而得到近身护卫这种福利了。 “你们真的没关系吗?”本城怜不由得有些担心。虽然她也和大家一样认为自己被袭击的几率更大,可这也不能完全排除他们不会遭遇那种强敌的危险。她倒不是不信任大家的战斗力,只是觉得没有烛台切光忠这种妈妈般的角色带领队伍,这些性格大不相同的刀剑男士会在路上吵起来。 本城怜的直觉告诉她这种可能性可能比他们路上走一走就能遇到不知名怪物的可能性还要高。 “别小看我们呀,主!”乱藤四郎拍了拍胸脯,“我们的练度已经到达最高,就算是我只是短刀也不会错失胜利的!” 因着本城怜的状态恢复,笑面青江的身体状况也恢复了不少,考虑到本丸目前人手不够的情况,他还是选择加入出阵的队伍。 相比对自己的强迫行为感到无比愧疚的本城怜,笑面青江倒是看得很开,仍用平时吊儿郎当的态度和本城怜交谈:“要是担心的话,就给我一个吻让我们带着出阵吧?”说着,他伸出侧脸,朝本城怜那边凑了凑。 下一秒,笑面青江就被加州清光黑着脸拽开了。加州清光仍是不说话,只是冲着本城怜点了点头,当作打了招呼,转身就走。 等到出阵的队伍离开,本城怜也就顺势去和烛台切光忠一起收拾厨房去了,而顺带一提,太郎太刀因为其过于突出的身高被烛台切光忠和本城怜两人委婉地拒绝入内了。 为太郎太刀默哀一秒钟。 本城怜踩着烛台切光忠特意为她准备的小矮凳,站在料理台前用干布巾擦干碗碟上的水分,把餐具摞好。单调的工作毫无难度可言,本城怜擦着碗,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向了身旁戴着眼罩的男子。 和他过于狂气霸道的外表不同,这人实际上比她见过的顶级家政妇还要出色,料理手段更是餐厅主厨的水准。而他更难得的是拥有着分寸感很强的温柔,不会让人觉得自己被忽视,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插手过度。 “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烛台切光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侧过头对本城怜笑了笑。 本城怜慌张地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问问成熟男人的意见。 24.兄弟情深 24 审神者果然开始动摇了。 烛台切光忠对于审神者的这般疑问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只不过觉得这问题来得比他想得稍稍早了一些。即便他们拥有着再相似的样貌,但人类与付丧神也是有差别的,尤其是在思想观念上的差异, 可以说得上天差地别。 但这是喜闻乐见的, 因为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就表示她已经开始渐渐想要依赖这座本丸, 而不是继续坚持外热内冷的相处模式。 “那光忠先生是怎么看待我的呢?”审神者突然问道。 烛台切光忠不慌不忙地反问道:“那,主殿又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呢?” 反问永远是比单纯的回答更具有攻击性的方式, 在对方性子平和不喜欢争论的情况下, 这种方式更是效果拔群。 本城怜陷入了思考, 说:“一起工作的同伴,可最近……我……” 她犹豫着,最终还是没能将话说出口,只能苍白地岔开话题, 埋头继续工作。 烛台切光忠不想勉强对方,留有一定的余地才是他们这种心理年龄的人最合适的相处方式。而且在他看来,本城怜话说一半明显是已经意识到了困扰着她的问题是什么, 没有说出口的原因很有可能是现在的她出自本能地不想要立刻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说不出口的话,继续沉默下去也没有关系。不过若是主殿需要我的帮助, 我随时都会在你的身旁。”烛台切光忠说道,低沉的嗓音温和而又不失稳重。 “光忠先生对我太好的话,我会担心自己变得越来越没用的。”本城怜笑了笑, “这世界上真的会有光忠先生做不到的事情吗, 我表示深刻的怀疑。” 烛台切光忠唇角微微一勾, 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当然有,像是改变人心这种事情,就做不到呢。” 人心…… 那也是和前任审神者的过去吗? 本城怜没有问出口,却已经凭着直觉得出了肯定的答案。 * 烛台切光忠的到来才让本城怜知道本丸里需要操持的事务到底有多繁杂。 上到资材统计整理,下到田间蔬菜的防虫治理,对方轻车就熟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处理方式让本城怜叹为观止。 眼见着自己在旁边帮不上什么忙了,本城怜也就顺着烛台切光忠的提议回到房间休息。而当她回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太郎太刀已经像是门神一般伫立在那里了。 对方淡然的表情和标准的站姿让本城怜一时间想到了守在凶案现场的警察先生,下意识喉头滚了滚,站直了身体。作为一个守法公民,她遇到这种场面还是挺犯怵的。 “太郎太刀先生?”本城怜知道对方留下来就是为了守卫自己,可这完完全全照着字面意思来的护卫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总觉得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 “请不用在意,我会在房间外守卫,等着烛台切光忠来换班。”太郎太刀淡淡地说道,好像他不过是站在这里偷闲看风景,而不是一动不动地站岗望风。 本城怜心里念头一转,道:“那进来守卫也是一样的。” 太郎太刀似乎有些惊喜,略显凌厉的金色瞳仁中闪过一丝讶异,此刻竟有些呆萌的意思:“……如果不会打扰到主的话。” 太郎太刀的个子很高,即便是坐下了,也像是一座清俊的高山,投下一片阴影,给人以无形的压力。他并非是相貌粗犷的男人,相反,他相貌俊秀,眼角的一抹红更是让他多了些妩媚的气质。若是他不是在本丸,而是在现世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生活,即便他过于高冷也会有数不清的女孩子前赴后继想要攻陷他的心防吧? 本城怜原本打算看书的,可难得太郎太刀被她邀请进了房间,她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突然想起了烛台切光忠之前同她说过的话,心里有些触动。 刀剑男士们对她的好感的确让她费解,可一味的逃避和拒绝也毫无意义,还不如试着去了解他们的想法。虽然他们陪不了她一辈子,现在的真情实感或许只会加重分离后的痛苦,可乐观点想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她在孤独一人的时候总不至于连一点与他们的回忆都想不起来。 就像是现在的本城怜,她的记忆中除了模糊不清的马赛克就是一个人在现世摸爬滚打的寂寞回忆,若不是她逼着自己乐观,恐怕她早已选择了让人生删档重来。 ——她不想自己今后的生命也继续这样阴暗的循环。 然而本城怜早就习惯了和人保持相处的距离,若非需要,她很少主动提起话题。现在的她很想知道太郎太刀的想法,却碍于不好意思而开不了口,和太郎太刀面对面相对无言。 “主不用在意我。” 太郎太刀说道,似乎是为了让本城怜放松心情,他特意朝后挪了挪,想要维持让她觉得安心的安全距离。 这样的说法很容易让人误会,本城怜也有些茫然,他到底是不是在讨厌她?要说是吧,他又没必要委屈自己来侍奉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主,毕竟也没有真正地签订契约。可要说不讨厌她吧,现在这种动不动就拉开距离的做法真的让她有点尴尬。 该直接说清楚吗? “我倒是还好,可真正在意过度的不是太郎太刀先生吗?”本城怜打出了直球。 太郎太刀的身影顿时僵硬了,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道:“并没有,只是不想让主觉得不愉快。” “不过是坐在我身旁,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愉快的啊。”本城怜笑了笑,试图让自己先释放出善意。她渐渐地发觉太郎太刀并不真的讨厌她,或许只是不太擅长表达。 太郎太刀心里由衷地松了口气。以前在侍奉前任审神者的时候他庆幸自己的不善言辞让他在刀剑中并不出众,与前任没有太多交集,但当时多庆幸,现在就有多懊悔。他已经开始盘算着找烛台切光忠取取经,上上课了。 “以前我弟弟说过我,因为体型大而不好操控,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也容易让人畏惧或是产生距离感。” 本城怜问道:“或许看上去是这样,但交谈之后我却觉得太郎太刀先生真的非常正直,很可靠呢。原来太郎太刀先生有弟弟啊。” 话题get! 太郎太刀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我的弟弟叫次郎太刀,也属于大太刀的刀种。他和我不一样,是个和尘世更为合拍的家伙。” 虽然说法有些奇怪,但本城怜还是努力地去理解了他的意思。看来那位叫次郎太刀的先生和太郎太刀先生的性格不太一样,不过毫无疑问,他们的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让太郎太刀先生这么挂在嘴边了。 “他和太郎太刀先生像吗?” “不像,虽然长相有共通的地方,但就行事作风来看,他和我相去甚远,说是磁铁的两极也不为过。”太郎太刀说着,试探地看着本城怜,见对方没有对他的话题不耐烦,才又继续说了下去,“他很豪爽,对谁都一视同仁,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可实力却不亚于我,只是,如果他不是嗜酒如命就更好了。” 根据太郎太刀的描述,本城怜在脑海里描绘了一个胡子拉碴爱拎着酒壶醉醺醺地躺在檐廊下眯眼小憩的大叔形象。她抬头看了眼太郎太刀,给脑海中次郎太刀又添上了飘逸的黑色长发和红色的眼妆…… 等等…… 本城怜猛地捂住脑袋,试图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扔出脑海,然而那画面太美就是赖定了要在她头脑中无限循环。 实、实在是太可怕了! 太郎太刀一脸茫然地观察着本城怜的表情从好奇到惊悚,从惊悚又到无奈。 女人的心思真是太难猜了,他完全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审神者的心理活动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跌宕起伏,也根本没有头绪去猜测。 “有什么问题吗?” 本城怜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对次郎太刀先生进行了非常不礼貌的脑补,不好意思地躲避开了视线。 “没什么,没什么!” 欲盖弥彰的回答让太郎太刀察觉到了不对劲,可并不知道本城怜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心虚。不过就目前看来,审神者似乎并不讨厌次郎太刀? 太郎太刀的脑海中瞬间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现在的本丸里人手不足的问题太严重,但审神者却不知为何没有再唤醒新的刀剑。太郎太刀虽然不太擅长人际交往,却也能猜出那大概是其余的刀剑们在从中作梗。比起召唤出别的不知道有没有被邪祟控制心神的刀剑,倒不如唤醒他的弟弟。 因为他们兄弟二人被前任审神者召唤出来的时候比较晚,与她没有太深的羁绊,也就没有在那次内乱中受到太大影响,太郎太刀自从醒来之后也能感受到次郎太刀的灵力波动。 想必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复苏,然后抱着他的酒壶醉生梦死了吧。 “对了,主。”太郎太刀开口了。 本城怜对他的主动感到有些惊讶:“什么事?” “如果对次郎感到好奇的话,不如把他叫醒?他睡了这么多年,想来也被酒虫折磨到睡不安稳了。” 25.召唤原理 25 自从本城怜来到这座本丸, 身旁陪伴着自己的刀剑男士们都想方设法地拒绝着本城怜主动唤醒新同伴,久而久之,本城怜自己也就开始习惯了这样的思维逻辑。可现在太郎太刀主动提出了要唤醒他的兄弟的提议, 审神者又想起了已经被自己遗忘到墙角的另一种选择。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审神者的职责中的确包括了召唤付丧神,并指挥他们完成作战任务这一项。虽然现有的同伴们都是战斗力强势,一个能打一群的家伙,但是人数上的劣势还是让这座本丸显得捉襟见肘。 “真的可以吗?”本城怜问道。她倒不是厌倦了现有的同伴们, 只是她对太郎特意提起的弟弟很感兴趣。 太郎太刀原本没多想什么,可当他看到本城怜眼神中的期待和不安时,心中又汹涌澎湃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情绪。 他突然有些后悔提出这样的事情了。 但这种情绪并未持续太久, 太郎太刀很快就为自己出乎意料的自私心而感到羞愧。 ——他这个当哥哥的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然可以,你才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 太郎太刀和别的刀没太多交情, 作为神刀的矜持也让他不会太过顾虑别人的看法, 哪怕那是大多数人的观点。 被太郎太刀的话语所鼓舞, 本城怜点了点头。 趁着烛台切光忠还在田地里忙碌的时候, 他带着审神者前往了寄放了大多数刀剑的仓库。大太刀的体型格外显眼,太郎太刀很快就带本城怜找到了他弟弟的本体。 金红色为主色调的大太刀在阴暗的仓库里格外耀眼,好像只是存在都会让所有的光芒为它聚焦。 “为什么大家都会一起沉睡在这个地方……不会觉得很挤吗?” 以前本城怜也考虑过类似的问题,只是发生的事情太多, 她又总是忘记。不过现在被次郎太刀的华丽炫目所吸引了视线, 本城怜再度想起了这个让她费解的问题。 “我们原本在不同的地方陷入沉睡, 不过后来或许被谁集中搬运到了那个仓库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太郎太刀面不改色地说着谎, 正因为他平时向来都是有话直说不随意敷衍的性格,大家都认为他算得上是本丸的良心。 可这座本丸原本就是黑的,要良心,又能良心到哪里去呢? 别的不说,作为神刀,太郎太刀自然知道刀剑被集中存放在仓库中并被布上结界是为了阻碍刀剑本身的执念具象化,对外产生糟糕的影响。但他认为,在自己调查出这座本丸正被笼罩的黑雾之前,将这种结论告知审神者也不过是让她干干担心不安。 本城怜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事实上她也没有去深究太郎太刀到底有没有说谎,毕竟在此时的她看来,太郎太刀只不过是个高洁而又有些死板的男人,根本不会有对她说谎的可能。 她又试着继续询问关于这间仓库和刀剑男士们的问题——之前她一直被刀剑男士们拦在仓库之外,根本不给她机会进来,聊天过程中也不会给她机会问到与封印相关的问题。而本城怜自己也顾虑到他们的过去或许并不愉快,没有多问。 但是太郎太刀看上去不太一样,他似乎对过去没有太深的执念,有一说一,本城怜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推诿。或许,他能告诉她更多关于这座本丸还掩藏在黑暗中的真相。 · “我其实直到现在也很茫然。为什么你们会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出现,我又到底有没有和你们签订契约。有些时候我想直接问,可想到若是对方没有由衷承认我是主,只不过是出于工作需要才帮我的忙,就觉得会很尴尬……也没法确认。”本城怜叹了口气,“我去翻过前任审神者的书,可我一点也没有找到关于这种情况的描述。至于时之政府……我都怀疑我们本丸是不是早就被遗忘了。” 太郎太刀愣了愣,他有些没想到这个审神者会想这么多。 他从烛台切光忠那里听说了这座本丸现在的情况,知道审神者面临的情况非常复杂,也知道她为此做出了200%的努力。太郎太刀原本以为这些表面现象已经足以让她忙得七上八下,不会去考虑这些更贴近于本质上的东西,可事实告诉他并非如此。 “若是有强大的灵力场对环境进行影响,即便是已经陷入沉睡的刀剑付丧神也会受到波及逐渐苏醒。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情况,不过按照主殿你的说法,他们现身的方式似乎各不相同?” 本城怜点了点头,对方给人的印象清高到有些脱离尘世,思考的方式却一点也不会与俗世脱节,这让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清光是从一开始就在这座本丸里,乱则是我亲自唤醒的,俱利先生、光忠先生和青江先生都是自己现行的,而太郎太刀先生是被光忠先生他们唤醒的。” “被动唤醒暂且不提,愿意主动现身的刀剑男士多半都是因为在之前就已经确认过了状况才选择出现在主殿的面前。既然他们愿意这么做,大多都是从一开始就抱了为主效命的想法吧。” 本城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样说来,就是我出现在这座本丸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刀剑已经进入了半沉睡半清醒的状态,是吗?” 审神者比他想得还要聪明,太郎太刀心中对审神者的好感不由得又提高了几分,又解释道:“至于签订契约与否,因为签订契约的方式太多,每一种所持续的效力也都各不相同,必须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审神者摸了摸下巴,回想着从上任到现在所经历的事情,缓缓道来:“我知道最正式的签订契约的方式是用我的鲜血……” 高大的男人不由得叹了口气,看上去倒像是为家里的熊孩子感到头疼的父亲:“那是契约中最为稳固的一种,除非双方之一消亡,这契约才会消失。” 她该说加州清光大胆吗? 当初遇到的不过是她这样怎么看怎么不成熟的新米审神者,他却也敢与她签订血契,要和她约定在余生一共战斗。还是说,只要是个审神者,他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呢? 想到这里,本城怜不由得抿了抿嘴唇,和平静的外表相反,她的心跳却如同擂鼓一般。 或许别的刀剑男士也会抱有相似的想法,可此时的本城怜心中最在乎的却是加州清光。他毕竟是她一个人来到这陌生的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人,说她是雏鸟情节也好,清光总归是有些特别的。 本城怜很快意识到现在自己还在和太郎太刀说话,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这样的事情,又继续问道:“那其他的契约方式呢?大概是什么样的呢?” “除了以鲜血缔结契约和主亲自灌注灵力唤醒之外,主遇到其他刀剑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呢?” 审神者抬着头回想了会儿,说:“俱利先生好像是在梦里见到过,青江先生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梦里出现过,反正那天早上一醒来就看见他在我旁边……光忠先生就是自己跑出来的了……都没什么规律呢。” 太郎太刀听到笑面青江出现在审神者的卧室里过夜的时候身子一凛,顿时黑了脸,下意识地就想拔刀去替他驱除污秽,不过审神者还在等着他的答复……这个程序就放在月黑风高的夜里好了。 “梦境是每个人的精神反应,能进入别人梦境或者和他们在梦境中交流已经是非常深层次的精神交流了。如果对方对主没有反感,愿意侍奉,那契约就会自动签订。不过这种程度的契约没什么约束性,刀剑从主这里获取的灵力只是一般水准,他们所需要尽到的义务也远及不上血契的标准,若是一方想要反悔,用灵力断绝契约联系就可以了。”太郎太刀说道,“至于自己跑出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烛台切光忠也应该与主签订了新的契约吧?” 是那样吗? 本城怜苦苦思索自己的记忆,她和烛台切光忠之间根本没有过梦境交流,也不存在什么血…… 不,等等。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次她削土豆削到手烛台切光忠不就含过她流血的手指吗?! 那那那那那不就是说,她跟烛台切光忠在无意识之中就已经签订了血契了吗!? 见本城怜脸色变来变去,太郎太刀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直觉也能猜出那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主还有迷惘不如直接去问问他们,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既然他们选择了侍奉你,那就表明他们认同了你。主不需要这么没有自信。”太郎太刀朝仓库门口的方向看了看,说,“主,请快些唤醒次郎太刀吧,你也不想有人来打断吧?” 本城怜恍然大悟地点头:“我知道了。” 她往刀剑中灌注灵力,一阵白光闪过,高大的人影便出现在了他们两人身前。 本城怜看着眼前这个花枝招展宛如吉原花魁的高个子,感觉她的三观正位于崩塌边缘。 这…… 这这这真的是个男人吗?! 为什么他明明看得出是个身材健美的男人,可就是有种比女人还要魅惑诱人的色气感?! 本城怜低头看了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胸,眼含泪光。 第26章 新的伙伴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认为每个看我文的小天使, 都是100%爱我的。  现实生活中的人都被磨光了棱角, 就算是性格再乖戾的人也终归会学会收敛翅膀,以防受伤, 当然, 背景底气足够的另算,在本城怜的那个层次里,算是极小概率的事件。 所以她对大俱利伽罗很感兴趣,正当她琢磨着要怎么去说服他参加一下类似于一起吃饭的集体活动的时候, 她发现对方已经出现在了大厅里。 然而更奇怪的是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并没有对他的出现做出任何反应,甚至都没有朝他的方向多看一眼。 本城怜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担心自己产生了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幻觉。 “主, 揉眼睛的话对眼睛不好哦。”坐在旁边的乱提醒道, 拿开了本城怜的手腕。 “哦!”她看了看乱, 又看了看坐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大俱利伽罗, 茫然地问道, “那个……” 清光正为乱抢先一步表达了自己对审神者的关心而懊悔不已, 见小怜开口, 立刻回答道:“不用管他,反正他也会说‘我没兴趣和你们搞好关系, 让我一个人’这样的话,都习惯了。” “是啊, 他好像一直不喜欢和别人一起行动。”乱也补充道。 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大俱利伽罗真的讨厌群聚到他们说的程度,现在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端了食物去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才对吧? 本城怜虽然没什么和标准傲娇接触的经验, 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大俱利伽罗并不讨厌她的接近。 早餐是清光和乱一起做的和式早餐,装在古朴的托盘里,连餐具都是一整套的高档货。本城怜轻松地端起托盘,去到了大俱利伽罗的旁边,坐下。 “没事别来找我。”虽然这么说了,但是大俱利伽罗却没有移开,像是在等本城怜识趣,自己挪开。 但他越是这么做了,本城怜就越是觉得有趣,更没有移开的意思,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 清光和乱当然不会任由审神者抛下他们俩,也自觉地搬了自己的早餐坐到了那边,不过更靠近本城怜。 大俱利伽罗微皱眉头,虽然不太喜欢这样,却也没动,本城怜觉得他大概只是懒得挪位置。这样的举动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倒是越来越觉得他可爱了。 “今天的味增汤好咸啊,乱你是把整个味增酱罐子都倒进去了吗?”清光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乱藤四郎熟练地装无辜:“啊呀,之前清光不是说我煎蛋的味道太淡了吗,我以为清光会更喜欢咸一点的。” “我怎么样都好,你这是要主咸到吃不下去吗。”清光针锋相对。 乱说:“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吧?” 尽管他们俩习惯了相互怼来怼去,但本城怜却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这顶多了就是性格导致的习惯性斗嘴。 “没关系,我不觉得咸啊,就算咸了也可以直接泡饭吃嘛,挺好的。”本城怜习惯性地打圆场,她其实并不完全说了客套话,在她吃不起饭的时候甚至有试过用纸巾蘸酱油果腹呢。 而大俱利伽罗则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吃着东西,本城怜甚至有些担心他的味觉是不是有点问题,毕竟乱今天做的味增汤对于口味清淡的她来说的确显得有些调味过重了。 不过本城怜也没有刻意要对方加入谈话的意思,一如既往地和清光他们边吃边聊,完全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用完早饭之后,大俱利伽罗把自己那份的餐具收拾好了送进厨房后又回到起居室待命,轮到洗碗的乱去了厨房,起居室里只留下了他们三人。 “今天大俱利伽罗先生也会跟我们一起去吗?”本城怜问道。虽然大俱利伽罗长了张非常年轻不羁的脸,但介于他的身高和剩下的三人差得有些远,又自带高冷气场,她还是加了个尊称。 “你们人数不够。”那意思就是要去了。 本城怜开心地在出阵记录上写下了大俱利伽罗的名字:“那就请大俱利伽罗先生多多指教了~” “啧,我可没兴趣和你们搞好关系。”扔下这么一句话,他又到一旁靠着檐廊的柱子闭眼养起了神。 清光轻轻拍了拍本城怜的手背,担忧地看着她,生怕她因为大俱利伽罗的冷言冷语而难过。然而社会你怜姐,一个普通小职员平日里见到的冷眼比他这种厉害多了,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过来拍了拍清光的手背,让他不要担心自己。 清光一本满足地收起手,如果不是接下来要出阵,他可能得捧着手傻乐呵一整天。 * 虽说出阵的人数多了一人,但本城怜并没有发现有多大差别。 正如大俱利伽罗常常挂在嘴边的“一个人”“独自”,他行事总是一个人离得远远的,更不喜欢和清光他们打配合。虽然不是负责侦查的,但大俱利伽罗却一直一个人走在最前边,甚至都不回头看。 因为大俱利伽罗手长腿长,佩的刀也和清光他们的不一样,看上去要长很多,攻击范围也更宽广了。他只是安静地守在前方,既不回头也不说话,却莫名的让本城怜心安。不过这种心安和清光他们给的本质上没什么两样,只是他的沉默寡言和孤高不群让那份安定更加沉稳淡漠。 自从到了本丸之后一直是被保护状态的本城怜对此很是不适应,大家都是为了她好,或是他们自身绅士风度要求如此,或是他们认她为上司尽到了下属的职责,总归,他们将她划归到了需要保护的阵营之中。 但本城怜却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并且沉溺于别人的保护之中,若是哪天她回到了千疮百孔的底层生活里,就作为娇气柔弱的豌豆公主,死于对过去的追忆。 然而她自己也很明白,自身的实力水准让她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一切。 真不甘心。 走在队伍的中央,被保护得很好的本城怜试着调动刚学会使用方法的灵力探知着四周的情况。 事实上,有三位刀剑男士的前方探索,她这么做也不过是在练习能力罢了。然而本以为不会出什么状况的本城怜却探知到了一股非常恶意的力量。 和平日里来袭的溯行军的感觉不同,像是更为纯粹,更加深厚。 但本城怜一抬头却发现那三人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又不由得怀疑是自己的探知能力训练得不到家,出了错。 大概是她紧张过度了…… 正打算这么放弃的时候,脚下突然钻出了一只白骨森森的手,紧紧抓住了本城怜的脚踝。那三人都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警戒着外来的敌人,却没有人想到会有奇怪的东西从地底下直接袭击本城怜。 本城怜被那骨架一把抓得跌坐在地上,而这一下,地底下的另一只手又抓住了本城怜的另一只脚。她使尽了全身力气也没能从白骨的牢笼中逃脱,反倒是被拽着往地下陷。 “啊啊啊啊啊!清光!” 她下意识地尖叫着,六神无主地叫了同伴的名字,越叫却越是慌张。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习惯了冷静接受现实的本城怜也无法淡定,慌得眼泪流了满脸。 清光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试图用刀砍断桎梏着本城怜行动的骨质,却发觉杯水车薪。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知疲惫地劈砍着这些白骨镣铐,哪怕虎口已经被震裂,流出鲜血。 “血……我的祭品!” 不明真面目的怪物发出了这样的嘶吼,骨质的爪牙抓破了本城怜的皮肤,渗出了鲜血,而这鲜红的液体又更让它疯狂起来,白森森的骨质越发癫狂地疯长,眼见层层白骨已经快要完全掩盖本城怜的身体,刀剑男士们却束手无策。 “主!”加州清光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不知不觉中眼泪已经沾满了脸颊,动摇不光从双眼中流露出,甚至连常年持刀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 乱藤四郎没了平日的余裕,此刻的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小孩子,整个人脑子已经空白了,仅凭身体跟随本能一下又一下地劈砍做着无用功。 而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是冷冰冰的表情的大俱利伽罗也破了功,愤怒疯狂燃烧,让他的斩术呈现出了一种异样癫狂执着的状态,完全无法与平常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他对上号。 “这家伙是我的,才不会交给你!” 被骨质的牢笼挤压着身体让本城怜的意识渐渐远去,听觉和视觉都渐渐地失灵,仅仅剩下一片模糊的深色影子在她面前晃动。 “主!” “……不会……给你……” 零落破碎的词语落入她耳中,却无法排列组合成正确的词句——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力气。只是依稀能感受到从那三人身上传来的绝望与悲痛。 为什么? 她不过是个刚来不久的审神者,反正能代替她来做这份工作的人不是满大街都是吗? 为什么要在意她? 还是说……只是在为他们自己的无能感到痛恨而已? 似乎是死前的灵光乍现,短短的一瞬间,本城怜的脑海中浮现了无数种想法,却没有一种是强烈的求生**。 虽然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一直努力地自己开导自己,用正能量装点自己的生活,可内心里,她还是那个无依无靠,深知这个世界的残酷却还卑微地祈求希望与爱的蝼蚁。 或许……就这么死去,结束这可笑的一生也好。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耳边突然清晰地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怜!” 那是充满绝望的声音,撕裂的嗓音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本城怜脑子里的混沌,让她从痛苦与挣扎中清醒过来。 他没有叫她“主”,也没有叫她“审神者”,而是叫了她的名字。 她好像除了是审神者以外,自身也是被人所需要的。 她是不是可以以为,她并没有被这个世界所抛弃呢? 既然是那样的话,再怎么难看也要多活一会儿才行啊…… 那一瞬间,本城怜觉得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充斥了自己的身体,贯穿了全身所有的脉络,将她刚才被白骨怪物掠夺的灵力和血液都原原本本地补充了回来,不再空虚。但紧接着,那过于充实的感觉并没有适时停止,而是继续不知节制地膨胀着…… 下一秒,本城怜失去了意识。 * 刺目耀眼的红光从层层叠叠的白骨牢笼中倾泻而出,随即炸裂了刚才为止还囚禁着审神者的牢狱。 清光等三人下意识地遮住闭上眼睛,而当他们在怪物的哀嚎中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那白骨已经全都化作了粉尘消散在空中,只余衣衫破烂,皮肤白到病态,完全失去血色的审神者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安静得像是一具尸体。 大俱利伽罗的手覆上了本城怜的脖颈,虽然很微弱,但她的脉搏仍然跳动着。 “她……她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大俱利伽罗全身一下就放松了,他知道此时应该即刻把审神者送回本丸进行及时诊治,可眼前却不受控制地出现了过去的画面。 那时的他是被踩踏在脚下随意蹂·躏的奴·隶,浑身的力量全都被扼制,像是无力的麻雀倒在了车轮下。身体上的伤痕深深浅浅地织成了网,鲜血掩盖了他的视野,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感知变得迟钝无比,想要自裁的他连举刀自尽都做不到。 那个人终于厌倦了蹂·躏他,摆出了使用法术的姿势,要将他了结。 大俱利伽罗闭上双眼,准备迎接自己的终焉,却听见了法术刺入肉·体的噗嗤响声,疼痛却并未在自己身上起效。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珍惜,那就由我来教你吧。” 挡在他身前的女人身形凛然,尽管身材娇小,却毫无畏惧。她逆着光走来,像是救世主一般,照亮了他的世界。 那个“救世主”长得和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过五六分相似,但是在倔强不服输的地方,简直像了个十足十。 他起初不过是睡得太无聊,想来看看这个继任的女人有什么能耐,但看到她的时候,却像是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几百年前外柔内刚的那个女人。 大俱利伽罗想,他这辈子可能都无法逃脱出她的牢笼了。 他都知道……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只是,要一下子全放下真是太难了。 打断了他思绪的是一声响亮的咕噜声,他下意识回过头,看向了反应迅速捂住肚子不好意思地苦笑的本城怜,而似乎是在帮他确认声音来源,她的肚子又响亮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抱歉……有点吵。”本城怜笑了笑,更加用力地按着肚子,好像这样就能把尴尬的声音给压回去一般。 “不是吵不吵的问题吧。”清光叹了口气,“你真的有好好吃饭吗?” 本城怜打了个哈哈:“之前暂且不提,今后有了这份工作,我应该能吃饱了吧,来,有什么食材吗,看我大显身手吧!”她挽起了衣袖,准备起身,却因为供血不足而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地朝前栽。 虽然久未参与战斗,但清光作为付丧神的反应迅速,及时把本城怜接在了怀里。 “营养不良的家伙就好好地坐着等开饭吧。”清光扶着本城怜的肩膀,把她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而当他回想起厨房的库存之后,又不得不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对于付丧神来说,生存依靠的是前任审神者的灵力,食物并不是必需的,所以清光一个人待在本丸的时候基本上是想起了要吃饭才去本丸外四周的森林里找食材胡乱应付一顿。只是最近随着前任审神者的灵力已经逐渐消失到快要不存在了,清光才增加了出去觅食的次数,然而即便如此,厨房里的存粮也决计说不上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太刀兄弟想要藏在仓库里的家伙是刀剑男士里的某一位哦! 因为受到了某些东西影响变得狂躁化了,没有自主意识的情况下若是现身很容易对小怜产生伤害。 所以太郎和烛台都把他封印了起来。 来,猜猜看他是谁~ 安定这看上去明显是很有问题的,那他到底做了什么呢? 我觉得虽然都是祈求被爱的刀,安定果然还是更执着于冲田,而清光的这一方面就要模糊得多。 你们要不要猜猜药研是黑的还是白的? ———————————————————————————————————————————— 感谢时间: 读者“我的邻居是玛丽”,灌溉营养液+12017-06-16 06:14:57 第27章 举杯消愁 27 见审神者来到了自己身边, 药研藤四郎微微一笑,礼貌而又不失亲和, 如春风拂面。 “那个,你好。”审神者的笑容有些僵硬, 看来是对他们的出现太猝不及防。 审神者是个很普通的女人, 发色和瞳色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五官组合说不上是美貌过人,却也小家碧玉,个子原本就娇小的她周身散发着温柔无害的气质, 比起是这座本丸的管理者, 她看上去更像是刀剑男士们捧在手心的公主。 药研藤四郎笑着说:“你好, 今后请多多指教啊。” “听光忠先生说, 你帮忙给大家包扎了, 速度真快啊。”本城怜说着,环顾四周,“明明刚才光忠先生过来叫我时间这么短, 竟然就已经全都包扎好了呢。” “大将过奖了, 只是我常年战斗在第一线, 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我能做的事情只有这些, 剩下的, 只有靠大将来了。” 乱藤四郎见自己的兄弟完全不了解情况,连忙解释道:“我们这种小伤根本用不着主用灵力替我们医治!” 虽然知道乱是在体谅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佳,可想到正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才不能让同伴们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健康,神色不由得落寞了, 笑容变得苦涩起来。她不怕自己太劳累,只是苦恼于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正因为她无时无刻不被同伴们所爱护,她才如此迫切地想要做出回应,哪怕这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分内之事。 “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巧了,虽然说不上精通,不过我也算懂一些调理方面的事情,能派上用场就好了。”药研谦逊地说道。 乱藤四郎恍然大悟,对本城怜卖起了安利:“药研很擅长医术,有他帮忙的话,主一定能早日变得更健康呢!” “那就真是太麻烦了。” 药研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如果主的身体不好,同伴们一定会一直担心下去的吧。” 都被说到这份上了,本城怜也就不继续客套下去了,毕竟大家都是接下来要一起生活战斗的同伴。 本城怜原本就不是个善谈的人,也不想打扰乱和药研兄弟久别重逢的聊天,简单地说了两句之后就准备离开。她起身望向了加州清光那边,正好与眼也不眨看着她的清光对上了目光。 两人的视线相撞,清光又飞快地躲开了她。本城怜又望向了他身旁的大和守安定,对方冲着她笑了笑,但本城怜却莫名觉得背后有些发凉。虽然对方的表现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顶多了算是有些我行我素,然而本城怜却发自内心觉得对方并不喜欢自己。 这种感觉和太郎太刀那种清高造成的错觉不同,她觉得大和守安定好像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杀意。 而在加州清光看向大和守安定的时候,安定的目光又从她脸上移开了,好像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反应过度。 之前果然是她太天真了吧。 就算是刀剑男士们的使命就是侍奉审神者,他们也有不喜欢审神者的权利,这一点就算是烛台切光忠也没有否认过。 只是这种恶感是为了什么呢? 按理来说不过是初见的他们,就算是有什么不满也不应该这么明显才对。 这看上去简直像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烛台切光忠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对于这两个突然出现的新同伴持保守意见,并未对他们抱有理应有的信赖,即便那其中还有曾与他一样侍奉过织田信长的药研藤四郎,他也一点没有要去叙旧的意思。 药研藤四郎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不过大和守安定一点也没有要收敛自己情绪的意思,看上去他对审神者很是不满。 不过这不合理。 刀剑男士们自打出生就背负着奉主的使命,一般情况下,只要主人不做出什么诛心的事情,刀剑男士们都会竭尽全力为其贡献自己的力量。再怎么说,也不容易出现像是他那种明显的反感。更何况他们是被战斗部队捡回来的同伴,按理来说不但不应该对审神者抱有恶意,反倒是应该对其感激不尽才是。 ——除非他原本就不是什么被捡回来的刀剑,而是抱着别的目的混进来的小耗子。 大俱利伽罗环着手臂一个人坐在一旁,眯着眼睛养神,实际上却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向了烛台切光忠。 虽然审神者并没有明确地任命谁是近侍,可对于本丸事务轻车熟路的烛台切光忠很快就在个性各异的刀剑男士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最可靠的一位。审神者虽然更信赖从一开始就陪伴在她身旁的加州清光,却也会在不经意之间更加依赖于万能的烛台切光忠。 尤其是在审神者和加州清光闹别扭的时期,烛台切光忠和审神者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加密切了。 连他都看得出大和守安定对审神者的不喜,他不相信长袖善舞的烛台切光忠看不出来,只是对方完全没有表现出要下场调节的意思。 如果要提升审神者对自己的信赖度,这个时候下场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为什么他不这么做? 大俱利伽罗看得明白,却碍于性格不想去浑水里掺一脚。 说到底,他仍然是喜欢着前任审神者的,不过看在现任和前任有着相似的地方的份上,没办法作壁上观,偶尔出手帮忙已经是他的极限。 * 本丸里多了两个人并没有对本城怜的生活造成多大的改变。 这个本丸太大,大得像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这个本丸又太小,本城怜能一个人静静的地方也只有她的房间。 她继续钻研前任审神者留下的书籍,可对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却半点看不进去,托着腮靠在书桌上发呆。 那个时候的她说话的确太过分了,得道歉才行。 可应该怎么道歉? 现在她好像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无力,尴尬不已。 但不说更是不行。 正当本城怜苦恼的时候,房门外有了来客拜访。 “主殿~我来找你玩啦~” 说话的是次郎太刀,高大的身影映在纸门上,格外的有压迫感。 “请进来吧。” 其实现在本城怜并没有玩耍的心思,可人家都到了房间门口特意来找她说话,让人家打道回府也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她还是让次郎太刀进来了。 次郎太刀自来熟地在本城怜对面的位置坐下了,将带来的酒壶往旁边一摞,略显沉重的声音彰显了这酒壶内容的分量:“主殿没有在忙吧?啊,在研究法术?真是好学的主殿啊。” 读书苦手的本城怜可担不起这样的称赞,更别说她虽然摊开了书,人却是在走神,忙不迭地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才刚把书摊开呢。” “其实这方面的知识比起看书,不如去问问我兄长更快呀。他虽然人死板了点,但是教这些东西还是很耐心的。现在他不在,有什么问我也是可以的啊~”次郎太刀说着,便看到了本城怜寻思可行性的目光,佯怒地撅着嘴,“主殿这表情可真是让我伤心啊,虽然不是他那样的神刀,但是这些东西也是懂的。” “抱歉抱歉!我以为次郎太刀先生可能会更擅长实战,所以……” 次郎太刀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玩笑的。所以主殿不会是真的为了书本而愁眉苦脸吧?怎么看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啊。” 本城怜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稍稍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向次郎太刀寻求帮助。 而次郎太刀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顺势说道:“如果觉得烦恼的话,不如和我一起喝喝酒?” “喝酒?可现在还是大白天啊……”本城怜汗颜,她是看出来了次郎太刀喜欢喝酒,却也没想到他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次郎太刀摇了摇食指:“白天当然也能喝酒,而且还有不一样的味道呢。来,听我的,喝两杯,这酒又不烈,暖暖胃也是不错的。” 本城怜的酒量不错,想想现在这种烦闷的时候喝两杯或许心情也会好一些,于是答应了次郎太刀的提议。 她没想到次郎竟然随身带了酒杯,在她点头应允的下一秒就拿出来擦干净满上了,这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跟她一起喝酒的打算吧? 因为囊中羞涩,本城怜倒是很久没喝过酒了,此时捧起酒杯,还有些怀念的心情。她凑近了闻闻便被扑鼻的酒香吸引了,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酒。 “怎么样,很香对吧?”次郎太刀颇为自豪地说道,“这是我藏在本丸好多年的自酿美酒,别处都喝不到的~” 本城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吐槽他就连那种混乱时期都不忘藏起自己的珍藏。她端着酒杯正打算喝,却突然想起了太郎太刀,下意识地越过次郎太刀的身子,朝门外的方向望了望。 “太郎太刀先生不在吧?” 次郎太刀笑了笑:“他去后山的瀑布修行去了,不然我可要被他唠叨半天。不过这下有了主殿和我一起,总觉得分外刺激呢。” 喝个酒而已,次郎太刀的说法倒像是他们在偷情一样。本城怜第一反应觉得有些糟糕,不过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晃晃脑袋便当没发生过。 扑鼻的醇厚酒香让本城怜还没喝酒有些晕眩,她一饮而尽,酒液却比她想得更温和,灼烧喉咙的感觉并不强。一杯下去,酒并不上头,看上去好像度数并不高。 “拜托再来一杯!” “好嘞!” 次郎太刀爽快地替本城怜斟酒,说道:“不过这酒不能喝得太急——” 他的话还没说完,本城怜又一杯饮尽。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次郎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信不信?滑稽.jpg 加州清光或成最大赢家! 上一章猜hsb的好多啊!别担心,我也很喜欢他,很快就翻他的牌子了! —————————————————————————————————————— 昨天看了akb的总选举,今年真是有史以来最寒酸的一年啊。 心疼麻友在这种场合宣布毕业,还有一众大前辈替008擦屁股。 希望麻友在今后的演员道路上越走越好! —————————————————————————————————— 感谢时间: 读者“narcissa”,灌溉营养液+12017-06-17 13:11:53 读者“种花家兔斯姬”,灌溉营养液+202017-06-17 12:51:54 读者“zingchloe”,灌溉营养液+12017-06-17 01:22:36 读者“zingchloe”,灌溉营养液+12017-06-17 01:21:28 形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17 09:16:52 cecili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18 10:05:06 cecili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18 10:05:39 cecili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18 10:05:57 cecili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18 10:06:41 cecili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18 10:07:56 cecili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18 10:10:22 第28章 酒后真言 28 次郎太刀是真的没想到本城怜会醉得这么快。 是他疏忽了, 这酒他自己喝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没法子轻而易举就醉得不醒人事, 可对于人类的本城怜来说可就不是啤酒那么简单的东西了。 第二杯喝过之后,本城怜的脸上就已经笼上了一层红晕, 乌黑的双瞳湿漉漉的, 像是初生的小鹿,惹人怜爱。她有些呆愣地坐在原地,双手撑在身前,耷拉着脑袋, 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都说了别喝得太急……” 次郎太刀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里却在想她私底下到底积攒了多少烦恼, 才会那么不假思索地饮酒入腹。 本城怜的酒品很好, 即便是醉了, 也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体摇摇晃晃的,既不大声说话, 也不随意动弹, 坐在那里就像是个娃娃。 次郎太刀也不喝酒了, 拉着坐垫朝着本城怜的方向挪了挪位置。 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喝, 但是调戏喝醉了的审神者的机会可就非常难得了。 迟钝地意识到次郎太刀的凑近, 本城怜懵懵懂懂地抬起头,鼻尖快要凑上次郎太刀的。 按理来说一个常年酗酒的酒鬼身上多少都应该有些酒臭味,可次郎太刀身上散发的味道却格外清爽,不是刻意的熏香味, 而更像是他身体与生俱来的清冽气息。若不是本城怜自己喝了他倒的酒,可能还要怀疑次郎太刀不过是随身拎了一酒壶白开水装装样子。 她抬手揉了揉额角,嘟囔道:“有些晕。” “那躺下来吧,这样应该会舒服一些。”次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道,“主殿真是的,再怎么香这也是酒,不是饮料,哪有喝得这么急的。” 醉酒后的本城怜格外坦诚,甚至连平时惯有的客套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次郎这么一说,就乖乖地一股脑栽到了次郎的大腿上。 “好硬……”清醒时的本城怜原本不会这么直白地吐槽,但此时嘟嘟囔囔地埋怨着倒是更多了些小女孩的娇蛮,多了些活力。 “抱歉抱歉~虽然穿着花魁的衣服,我的本质也还是个硬邦邦的男人嘛。”次郎太刀轻笑着说,手指轻轻替审神者挑开了她脸颊上弄得她有些痒的碎发,专注地注视着她的脸庞。 本城怜仰躺在次郎太刀的腿上,眼睛半睁着,天花板在视野里朦胧,让她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神色突然有些落寞。 “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次郎太刀问道。 审神者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膝枕是这样的感觉。以前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看到过呢。” “感想如何?” “好硬。”审神者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次郎太刀笑出声来:“虽然坦率一点的主殿很可爱,但这反差也太大了点吧。” 本城怜也勾起了唇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我很喜欢……有人就在身旁陪着我的感觉。” “现在不也有大家一起陪着主殿吗?” 次郎太刀说着事实,可本城怜却摇了摇头。 “虽然本丸里的同伴越来越多,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越孤独呢。” 次郎太刀的手掌轻轻抚过本城怜发烫的脸颊,掌缘摩挲着娇嫩的皮肤,像是在把玩什么稀世珍宝。 “这话怎么说?” 本城怜闭上了双眼,而次郎太刀的手指也顺势抚了上去。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呢。就有种我……格格不入的感觉吧。大家都有自己以前就认识的同伴,像是次郎太刀先生也有哥哥呢。”本城怜说着,苦笑着叹了口气,“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小团体,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排斥在外呢。” 次郎太刀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审神者会是这样的想法。 他第一眼见到本城怜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个面带稚气却意外的沉稳的姑娘,虽然也会因为脱线而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直白地夸奖他好看,但本质上还是沉稳又考虑周到的小大人。 啊,不对。 听兄长说主殿在人类的范畴里已经算是成年女性了,所以不应该说是小大人,而应该说是大人才对。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动辄历经数百年的刀剑来说,审神者再怎么也就是个小孩子呢。哪怕她平时做事做得再滴水不漏,让人省心,但私底下还是会为了身边人的关注而辗转反侧。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喝了酒,她会将这些事情对别人说吗? 次郎太刀的目光更加柔软了。 审神者和刀剑之间天生就存在着使用者与工具的隔阂,哪怕主人再和善,那样的隔阂也不会完全消失,这一点所有的刀剑都非常清楚,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无法控制自己去渴求主人对自己的喜爱与珍惜。 就像是人类一样,哪怕拥有了深爱自己的恋人,也会在心底暗自祈求这样的关系能够永远持续下去,恋人能比前一天更加喜欢自己。 刀剑们习惯了争夺着审神者的宠爱,却很少见识到审神者对他们的渴望。 或许正因为这样,大家对她的执念才会出奇的深吧。 “我觉得不是这样,或许主殿还没有发现,但是一直在身旁立起围墙的不是我们而是主殿自己。就像是主殿会害怕我们的离开一样,我们也会为主殿的离开提心吊胆,如果大家都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呢。” 次郎太刀收敛起了平日里的豪爽,讲起道理的时候比起年长的哥哥更像是温柔体贴的姐姐,明显的反差让本城怜有些恍惚。如果她有个姐姐的话,一定会像是次郎太刀一样的可靠吧。 本城怜困扰地思索了片刻,又道:“但是要怎么办呢?” “首先从对人坦诚开始吧。就像今天一样,如果心里有不开心的事的时候请一定要说出来。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欢迎来找我喝酒哦!喝了酒之后人就会变得特别坦诚呢,啊,主殿可以放心,我嘴巴很严的,绝对不会把主殿说给我听的事情说给别人听!”当然不会说给别人听,他可没无私到去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个人福利。 次郎太刀的循循善诱让还在醉酒状态的本城怜有些回不过神来,但她决定像他说的那样做。或许是因为他像是大姐姐一样的外表,又或许是他活泼豪爽爱开玩笑的性格让她放松,虽然有烛台切光忠这样沉稳可靠的大哥哥,但本城怜下意识地还是不愿意去找他说太多过于私密的事情,或许是性别差异太过明显的缘故吧。乱藤四郎虽然是人畜无害的少女形象,可在本城怜看来又太像是小孩子,很多事情她宁愿自己在心里藏着,也不想让她陪着自己担心。加州清光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本城怜很信任他,但他太关注她了,若是向他寻求解决方法和建议,或许不会得到什么真正客观有用的意见。至于太郎太刀,或许是因为他的气质所限吧,每当本城怜见到他都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像是看见了教导主任,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本城怜想了想,适合当自己的贴心大姐姐的的确只有次郎太刀一个人了。 “次郎太刀先生不会嫌我烦吗?我的话其实挺多的,可能是平时憋得太多了,要向人倾诉什么的时候真的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不会哦,我其实特别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呢。”次郎太刀笑了笑,用食指点了点本城怜的鼻尖,“不过要先从改称呼开始,叫什么全名,太生疏了!” 面对对方像是在说教的口吻,本城怜非但没有感到丝毫不舒服,倒是觉得有些亲切。 本城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的,次郎先生。” “先生两个字也不需要。”次郎太刀再次纠正。 “那……就次郎!” 称呼改掉之后,本城怜看上去又要放得开一些了,次郎太刀满意地点头。可他刚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躺在他腿上的审神者已经睡着了。 轻浅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因为她睡得熟,似乎也就没太在意自己的睡姿到底够不够淑女,一条手臂搭在眼睛上,一条手臂搭在肚子上,双腿大剌剌地伸出去,若不是衣服穿得保守,恐怕早就走光了。 次郎太刀想把本城怜压在眼睛上的胳膊挪下去,可他发现若是他不用力根本就掰不动。 看起来很随意的睡姿实际上却意外的防备很重。 正在此时,次郎太刀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 “主?” “加州清光吗?进来吧。”次郎太刀问道。他虽然来得不久,却也知道审神者和加州清光的关系要比别的刀剑男士更亲密一点,即便是他们正在冷战,也并不代表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式破裂了。 加州清光拉开房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次郎太刀的腿上睡得正熟的本城怜,名为嫉妒的心情顿时如同疯长的荆棘一般缠绕着他的心,难受到说不出话来。 ——这还偏偏是他们正在冷战的时候! 他望向次郎太刀的目光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嫉妒的色彩,可这也无可奈何,谁让他当时要闹脾气,要不然,本城怜就该躺在他的膝枕上了。 加州清光稍稍用力地嗅了嗅,皱起了眉头:“你让主喝酒了?” “本来只是想让主殿小酌一下放松心情,没想到主殿的心事格外多,喝酒跟喝饮料似的。要是我来得早一点,说不定主殿的烦心事不会这么多呢。”次郎太刀仍是笑着,可加州清光却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了浓浓的嘲讽意味。 然而他并没有办法反驳,因为让本城怜烦心的因素,他占了很大比重。 被次郎太刀噎得说不出话的加州清光一脸土色,也不知是在气次郎太刀太直白,还是在气自己当时不能更稳重一些。 次郎太刀笑着耸了耸肩:“算了,毕竟也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了。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有什么样的矛盾,但你也不忍心看主殿再这么为你烦心下去了吧?有什么该道歉的事情就要第一时间说出来,脸面可不是在这种时候该执着的东西。你过来。” 已经完全和知心大姐无异的次郎太刀说教道,朝加州清光招了招手。 “干嘛?”加州清光防备地问道,朝着次郎太刀的位置走了过去。 “看你这么羡慕,膝枕就交给你来吧,我还得去喝酒呢。”次郎太刀说着,把本城怜的身体挪到了加州清光跪坐的双腿上,拎着酒壶起身走人。 加州清光不懂他为什么要把这个位置让出来,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我又不是小孩子,什么小事都要争。”次郎太刀朝加州清光挥了挥手,“别让主殿感冒了哦~” 对方安静地离开了,连关上纸门的响动都轻不可闻。 房间里只剩下了浑身僵硬的加州清光和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本城怜。 作者有话要说:  次郎:膝枕算什么,以后我能经常来约主殿喝酒呢~计划通√ 清光: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来的!→白学家先拖出去打死 冷战终于要结束啦,接下来可以去攻略安定大魔王(划掉)啦~ 第29章 冰释前嫌 29 在愣了好几秒之后, 加州清光暗自骂自己没出息。 他又不是懵懵懂懂的纯情少年了,至于在女人面前表现得这么不像样吗? 以前还没有化作人形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情, 甚至还近距离围观过,也从来没有过害羞的时候。 但为什么现在他不过是把大腿借给本城怜躺着, 他就会如此慌张? 加州清光下意识地张开了隔音的结界, 却在做出这一举动后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似乎有了非同一般的念想。如果只是单纯地想陪伴着本城怜,他又何须这么麻烦,特意张开隔开外界的结界? 或许他的心中已经产生了什么……不洁的念头。 他原本只应该履行作为供审神者使役的付丧神的职责,可现在,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用单纯的敬仰的目光注视着她了。 想要更多地看着她, 想要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展露微笑, 想要听见她柔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想要她的眼里只有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加州清光对本城怜的独占欲已经超出了对主人的范畴?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加州清光开始把本城怜当作是个女人来看待? 本城怜睡着睡着,自己将压在眼睛上的手臂挪开了, 似乎是胸口有些痒, 伸手略粗鲁地挠了挠。衣领也因此被她的动作而掀开了一些, 露出了一截她白皙的胸口, 因为肤质太细, 不过是轻轻蹭了蹭也让那里泛起了桃粉色。她的手指无意间勾住了衣领,凭着手臂的重量朝下拽着,裸·露的部分越发多了。 清光刹那间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脸上升腾起了红晕,但他没坚持多久又非常不自觉地将视线移了回去,定定地注视着本城怜修长而纤细的脖颈,精致小巧的锁骨,还有光洁无瑕的胸口。 他的喉结滚了滚,咕咚一声咽了口水。 他想,如果次郎太刀知道接下来会有这么奢侈的福利,对方一定不会把膝枕的机会打发给他。这座本丸里还会有人拒绝来自她不自觉的诱惑吗?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味,加州清光与本城怜之间的距离原本就很近,她自己的味道也混了进去,酝酿着清甜的味道。 付丧神化身为人不仅仅是拥有了人类的身体,同时也学会了人类的情感与执着。 他低头,动作非常缓慢,到了让旁观者都恨不得一巴掌按在他后脑勺上让他加速进程的程度。 事实上,加州清光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只是任凭身体的本能行动,而在他回过神的时候,本城怜红润的双唇已经近在咫尺。 若是心脏没有身体束缚,加州清光的心脏可能早就跳出了银河系,咚咚咚咚地敲打着他的耳膜,别的声音都完全听不见了。 在吻即将落下的时候,加州清光终于还是没能亲下去,捂着脸坐直了身体。 虽然这个本丸里的都不是什么纯良的家伙,可清光还是不想趁着本城怜昏迷不醒的时候这么做,相比之下,在她清醒的时候强行吻一把都比这汉子。 他是个卑鄙的家伙,但唯独不想在本城怜面前卑鄙到连刚来的次郎太刀都不如。 加州清光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终于平复下了适才悸动的心情。 然而本城怜似乎并没有让他松口气的意思,睡梦之中一个翻身,脸正朝着加州清光的方向。 青年顿时整个人被雷劈了一般,维持住了被劈焦似的姿态。 准确来说,本城怜现在的睡脸正对的是他大腿以上,小腹以下的位置,距离不过一个拳头的宽度。 加州清光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任何一个身心健全的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怀抱着糟糕的念头,不过有的人没掩饰,有的人藏得深。而加州清光属于忍耐得比较认真的那一类,所以他也比很多人都要痛苦。 他觉得自己刚才怂得连偷吻都做不到已经是很丢黑暗本丸的脸面了,本城怜现在这一出更是让他发觉自己没有最怂只有更怂。 两人尴尬的距离让加州清光无法动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造成了什么毁掉本城怜清誉的严重后果。但老这么僵持下去明显更糟糕,他根本不知道睡熟的本城怜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说不定更糟糕一把就抱住了他的腰,然后把脸埋到那里去…… 呸呸呸! 加州清光只是稍稍在脑内勾勒了一下那样的场面,便被这画面的冲击性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他喉头又滚了滚,却完全没有了旖旎的想法。 比起万一被本城怜发觉这种窘况,两人之间的冷战和相互躲避进入更复杂的新阶段,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尴尬的苗头扼杀在土壤中。 加州清光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本城怜的肩膀上,轻轻一推,没推动。 他清了清嗓子,稍稍用力,结果力道没控制好,本城怜的身体顺着他的大腿滚了下去。加州清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手拦住了她的后背一手托住了她的头,才让她免于头撞榻榻米。 正当他想松一口气,然后让她继续回到老位置继续睡觉的时候,本城怜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清光?”本城怜含糊地念叨着名字,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他还在生我气呢……” 说着,审神者两眼就要闭上,加州清光情急之下立刻叫停:“是我,是我,怜没有在做梦!” 话一出口加州清光就觉得自己的发言太过莽撞,但是时间退不回去,自己尬的话,哭着也要圆下去,他有些欲哭无泪。 本城怜揉了揉眼睛,虚着眼睛看着正大脑当机,思考着应该如何接话的加州清光。她突然抬手,用手指戳了一下他唇角的黑痣。 “啊~是真的清光!”本城怜笑得单纯,丢下思想包袱的她此刻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清光愣了愣,完全没搞明白她的逻辑,又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他不应该跟一个喝了酒的家伙计较逻辑这种事情。 “对,是我,真的加州清光。” 醉酒的审神者发言显得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清光还是为审神者对自己展露的笑颜心动不已,语气也放柔了不少。 “清光还在生我的气吗?”本城怜说着,揉了揉太阳穴,好像是因为醉酒有些头疼,“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质疑你的……” 对于平日里总是思前想后的本城怜来说这道歉太过直白,但是心思同样敏感的加州清光需要的正是这样毫无顾虑有一说一的对话方式。 清光的语气立马激动了起来:“不,是我做得不对。怜作为主人,想要更纯粹的忠诚是理所应当的,是我没有能立刻回应怜的期待。” 本城怜突然猛地坐了起来,清光避闪不及,下巴撞上了对方的脑门,发出了清脆的牙齿相撞的声音。那一刻他疼得眼泪花都要飙出来了,却来不及捂住自己的下巴,而是先用手指抚上了她被撞红的额头。 “疼不疼啊,起来的时候这么急,就算不撞到也要头晕的吧……啊!”指腹摩挲着本城怜撞红发热的额头后,加州清光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经意间做了多么亲昵的动作,下意识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又被对方拽住了手腕。 本城怜并不仅仅是抓住了加州清光的手腕,而是用力地朝下一掼,正好压在她柔软的大腿上。对方并没有意料到这样的展开,身体被这惯性所驱,径直朝着本城怜的方向撞去。万幸加州清光好歹也是战场出身,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挺住了腰板才没有让他的额头给本城怜的造成二度伤害。 “你又要逃跑了!” 在刀剑男士们面前更像是一个温顺听话的优等生的本城怜此刻完完全全就是个任性撒娇的小孩子,她笑嘻嘻地将加州清光的双手禁锢在自己的腿上,凑近了对方的脸庞,恶作剧得逞般炫耀着。 而加州清光不想自己的挣扎更多地触碰到本城怜的身体,憋足了劲僵住了身体,然而近在咫尺的女性气息仍是让他面红耳赤。 ——他可不知道本城怜喝醉了酒会是这种毫无自觉进入肉食mode的女孩啊! 下次一定不能再让携带酒壶的次郎太刀接近她!!! 这对他理性的考验实在是太苛刻了…… “我、我不跑。”加州清光连忙说道。光凭着腰背力量保持着这个姿势还是非常费劲,他想尽快摆脱现在这个暧昧过了头的体势。 本城怜微微歪着头,声音还有些哑:“……真的?” “真的真的!” 得到了加州清光的肯定答案,本城怜终于放开了手放他自由。 松了一口气的加州清光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个本来想图谋不轨的家伙现在为什么反倒是一副被占了便宜的良家妇女模样?这立场是不是倒过来了? “总——之——”因为意识还有些恍惚,本城怜像个合格的醉汉一样拖长了声音,一脑袋往下栽,是标准的低头认错的姿势,“是我做得不对,今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说!” 尽管自身对本城怜开始抱有了奇怪的想法,但是本质上还是侍从的加州清光哪能受得了审神者对自己行这么大礼道歉,立刻伸手托住了她的身体想让她先坐直。然而他一个没保持好身体平衡,膝盖一滑,脑门正好撞上了本城怜的后脑勺。 本城怜再度陷入了昏迷状态。 事情由加州清光手忙脚乱地解除了结界跑去找药研藤四郎画上了句号,经过对方诊断,本城怜不过是酒没醒透,被这一撞撞晕了过去,目前看来除了头上多了个包以外还没什么后遗症。 加州清光得知这一结论之后终于放下了心,自觉地去房间外蹲着自我检讨去了。 他回想起了审神者同他摊开说明白的话语,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其实他和本城怜是很相似的人,都容易对别人的想法过于在意,成熟能干的外表下都是对认可赞扬和喜爱的渴望。而敏感的他们需要的,正是更为坦白直率的相处模式。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的开端。 他还沉浸在这一喜讯当中,就感到身旁多了个人,是大和守安定。 尽管对审神者没什么兴趣,但他还是过来了审神者的房间,现在确认了对方没有大碍之后又兴趣缺缺地出来陪着加州清光一起吹风。 “这审神者真是弱得不行。”大和守安定吐槽道,“不过是两杯酒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所选择侍奉的主人就是这样的家伙吗?” 加州清光如何能忍受有人在他面前说本城怜的不好,立马从自己的小世界当中醒觉了过来,严肃地反驳道:“她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现在不过是因为意外醉酒,我们都觉得这样的她非常可爱,并没有表达任何的不满。现在都是侍奉主的刀剑,大和守安定你能更尊敬一些吗?” 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也算得上是最初的同伴了,可现在看上去,这交情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刚上任没多久的审神者? 他有些不淡定了,皱起眉头,心里更不痛快。 “谁要承认她这样的审神者?我虽然是由你的灵力唤醒,也相当于是间接被她的灵力唤醒而缔结契约,但是这种程度的契约我想要违反简直易如反掌。现在的我不过是在这里蹭饭过渡,我才不会侍奉她呢!” “嘘——” 审神者房间的纸门再度被拉开,乱藤四郎从那后边探出半截身子,冲他们比了个禁言的动作。 原本就火大的大和守安定更是被这动作气得直接站了起来,狠狠瞪了乱藤四郎一眼,一个人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乱藤四郎小声地埋怨道:“真是的,就算是只来蹭饭也不安分点。就连不喜欢群聚的大俱利都没他这么难搞……” “他——”加州清光正想说些什么,但是突然又想起自己和乱藤四郎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要和他共享情报的程度,于是闭了嘴。 乱藤四郎好奇地问道:“你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了?” 加州清光翻了个白眼:“他就是这种性格,只是以前装得好。” 乱藤四郎用手指搅了搅浅色的长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小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什么样的东西。 另一边,房间里药研藤四郎正拧了干净的毛巾替本城怜擦拭着脸颊边上的汗水。 似乎是本丸的伙食水平提高带来的好处,本城怜的皮肤不再暗淡无光,和刚来时候的干瘪相比,此刻的她满脸都是胶原蛋白,脸颊丰润得让人想戳一戳。不仅如此,因为酒的作用,她的脸颊泛着淡淡的蔷薇粉,映得她水润的双唇越发鲜嫩欲滴,像是树上的禁果,只看一眼都挪不开步。 烛台切光忠已经去了厨房煮醒酒汤,在料理方面,现在本丸在的家伙们都没能比得上他的。 笑面青江和大俱利伽罗拿了药研开的药方去了万屋买药,此刻的审神者房间里竟然还有些空旷。 至于光存在就占据了很大空间的大太刀兄弟,他们倒是不在这里。太郎太刀一过来看到这狼狈的状况就猜到一定是自家弟弟玩脱了灌醉了本城怜,当即揪着次郎太刀的衣领就朝着他平日修行的瀑布下走去,说是要让他平心静气。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人为次郎太刀说话了,就连向来不管事的大俱利伽罗都向他投去了一个活该的目光,心里还在想如果自己是太郎太刀,一定要先让他在瀑布底下呆够一天一夜才出来。 等到众人的视线都从自己身上移开,药研下意识伸手进自己的白大褂内兜里一摸,那是个药瓶。 药研藤四郎瞥了正熟睡着的本城怜的脸庞,嘴角勾起了一阵微笑。 药研藤四郎的名字来历的确是因为忠于主人而宁可刺穿药研也不愿意伤害主人,但这并不表明他对每个人都会是这样。他的忠诚与能力只奉献给被他认同认可的主殿,而并不是现在眼前这个连喝两杯酒都会醉的普通小女孩。 或许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或许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赚一份工资,但在药研藤四郎看来,她本城怜只是存在就抢夺了前任审神者回来能停留的容身之所,罪大恶极。 只不过他不会像是大和守安定那样心急。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药研藤四郎并不想那么快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他的法子远比想法简单粗暴的大和守安定要复杂,却更稳定,成功率也更高。 既然想要除掉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那么最适合她的做法不就是让她在意的刀剑男士们相互斗争纠缠,站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她么? 就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本丸一样。 曾经的战友刀剑相向, 昔日的兄弟反目成仇……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今天开始加州清光多了个绰号,大家可以叫他怂光(喂! 虽然男人对女人多少都抱着身体上的想法,但是坚持到最后的才会获得最终胜利哦!女人毕竟还是更看重精神的生物吧。 今天去考了科目三,过关啦!开心=v= ———————————————————————————————————————— 感谢时间: 浅痕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19 21:01:32 cecili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0 06:27:31 读者“我的邻居是玛丽”,灌溉营养液+12017-06-20 09:37:46 第30章 侍寝当番 30 本城怜这还是头一回体验到宿醉的感觉。 头疼, 身体无力,好像是别人的身体一样, 有些不听使唤,肠胃也隐隐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次郎的酒完全不是以前喝多少都无所谓的啤酒可以媲美的东西, 闻起来就是有酒香的果汁, 喝下去却后劲十足,她似乎只喝了一两杯,理智就开始短路了。 付丧神的酒果然不是她这种普通人类能够驾驭的东西吗? 那之后她似乎和次郎太刀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苦恼,潜意识里虽然还是抗拒着这么做, 但喝了酒之后的自己比她想得还要坦诚, 之前的包袱不翼而飞。有了这样的开头, 本城怜突然觉得偶尔向他们吐露心声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了。 疲倦的身体让她犯懒, 不想撑起身体, 只是侧着头打量了下四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黑发男人正坐在书案前像是在忙碌着。 本城怜想了好一会儿,刚重启的大脑才告诉她那是刚来到本丸不久的药研藤四郎。 她的动静稍微大了些, 被褥和衣物摩擦的声音提醒了那人, 对方放下手里的东西, 来到了本城怜的身边。 药研的眼镜和白大褂虽然为他增添了不少知性色彩, 可里面穿着的短裤长袜又十足十的是正太的打扮, 清爽干净的少年气质让他在这个本丸里独树一帜。 尽管他初来乍到,但他沉稳的性格和出色的能力都让本城怜对他青睐有加。 “醒了吗,大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他问道,低头仔细观察本城怜的脸色。 药研突然这么一凑近让本城怜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 也不知道是在担心自己身上是不是还有没消掉的酒味还是在害羞。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无礼,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歉:“……抱歉,我好像还有点晕……” “次郎太刀的酒毕竟不是什么凡物,大将第一次就喝了两杯,也是很有胆量呢。”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朝后退了退,给本城怜流出了安全距离,“光忠先生熬了醒酒汤,大将喝了应该会舒服一点。” 本城怜点了点头,接过了药研端来的药汤,还是温热的。她喝之前不经意间瞟了药研藤四郎一眼,发觉对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背后突然一凉。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本城怜试探着问道。 药研藤四郎微微一笑:“只是觉得大将好听话啊,弟弟们以前喝药的时候要是也有这么听话就好了。” 本城怜虽然没见过别的藤四郎兄弟,但是从乱藤四郎平时的行动模式也能推算出大概的模样,虽然说不上是熊孩子,但一定也很让“家长们”头疼吧。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对,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顺从他们的撒娇。 想起了乱藤四郎向她撒娇的模样,本城怜忍俊不禁。 “来,快喝吧,冷了就不好喝了。”药研说道。 烛台切光忠的手艺自然不用多说,醒酒汤的外表和香气都无可挑剔,本城怜毫无抗拒地一饮而尽,甚至还觉得比市面上大多数的饮料还要好喝。她把碗里的东西都喝干净了,一滴没剩,心里还在想什么时候去找烛台切光忠偷师学艺一把。 药研藤四郎收好了放在本城怜床边的杂物,说:“那我就先告退了,大将继续好好休息吧。接下来会是光忠先生来接替我陪伴大将。” “我又不是什么重病患者,怎么能老要你们来陪在我身边呢!”自觉不善谈的本城怜有些压力山大,她当然不是嫌弃这些刀剑男士们,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就算他们是服从她命令的付丧神,也该有点自己的自由时间,而不是全耗费在她一个人身上。 药研藤四郎说:“大将不知道吗?听光忠先生说,自从之前大将昏倒之后,大家就自告奋勇要排班陪伴大将,说是担心遭到邪祟的袭击。” “我可完全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啊!”本城怜回想之后发觉的确如此,她身边好像总有人陪着,就算没有人,也会有人来敲她的房门,和她说话聊天。她还以为是巧合呢,原来已经形成这样的共识了吗? “具体的还是等光忠先生来了,大将再亲自问他吧。”药研藤四郎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终于暴露出了一些小孩子的玩闹心。 药研藤四郎离开后,本城怜一边揉着脑门一边苦恼地叹气。 大家如果真的是这样想的话她会很高兴,即便只是拿她当作前任审神者的替代和精神寄托也无所谓,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他们会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她也不是个善谈的人,陪伴她的时间会不会让他们觉得无聊呢? 不过很快,她的思绪又被烛台切光忠拉走了。 那人自从出现以来就像是万能的管家一样,好像只有她想不到的事情而没有他做不到的。比起看起来年纪更小的药研,烛台切光忠给人的安定感让本城怜不知不觉中就对他产生了依赖。 现在想想,要是离开了烛台切光忠,她现在还能像刚来的时候那样面面俱到地打理这座本丸吗? 一定会觉得非常吃力吧。 不光是这样,现在实质上正做着近侍工作的烛台切光忠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扩大着他的影响力,很多事情就算是本城怜没有过问,他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代替她协调。 即便是那些性格各异的刀剑男士们,对于烛台切光忠也都好像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 ………… …… 不过这样也好,有了光忠先生的帮忙,她的工作一定能更加轻松顺利吧? 本城怜不由得想,别的本丸里恐怕也不会有审神者能抵抗这样得力能干的下属,恐怕会被养成一个除了在旁边喊666什么都不用做的废婶呢。 刀剑男士之间好像真的有什么默契,药研藤四郎刚离开没一会儿,烛台切光忠就来了。 见本城怜的精神不错,烛台切光忠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次郎太刀那家伙真是欠考虑了,不用担心,主殿,太郎太刀已经把他拽去好好教育了。不过这件事情主殿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就算大家都是同一个本丸的同伴,酒也不是能随便喝的,更不能像喝汽水一样喝,知道了吗?”烛台切光忠说着说着又揭露了说教的本性,不过本城怜并不讨厌他这一点,反倒是因为过去的缺失,对这种说话的口吻颇有好感。 本城怜干笑着,挠了挠额角:“因为闻味道的时候也不觉得是度数多高的酒,就掉以轻心了呢。其实次郎先生没错,他只是想让我放松放松,可能就没想到我酒量这么差……” “这不重要,反正他接下来一定会找替主殿锻炼酒量之类的理由,不停地找主殿喝酒。我们不在一旁看着可不行啊。”烛台切光忠忧心忡忡地说道,“那家伙的酒瘾实在是可怕,我都不知道他居然在陷入沉睡之前还记得埋好珍藏的酒……” 脑海中顿时补全了次郎太刀蹑手蹑脚地挖地埋酒的模样,本城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烛台切光忠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了刚才药研藤四郎同她说过的陪同问题。 “对了,光忠先生,听药研藤四郎说,今后大家都会来排班陪同我,是这样吗?”本城怜虽然不喜欢寂寞,也喜欢有人陪伴,可这种排班式的安排又让她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目前我们对白色怪物和邪祟的研究几乎还是空白,但毫无疑问的是接下来的时间它们如果要下手,一定会比之前更加棘手。这样做也是大家都考虑到了主殿的安全问题吧,算下来每个人的时间也不长,主殿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烛台切光忠的解释滴水不漏,本城怜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只能点头。 而接下来他说出来的话让本城怜大吃一惊,差点没把眼珠子给掉出来。 “对了,根据大家的意见,接下来最好也推行寝当番制度,这样夜晚也有人守卫的话,主殿应该也能更安心吧。” 不,完全不会! “等等,寝当番是什么?” 烛台切光忠摸了摸下巴,试图做出解释:“就是□□,现世好像也有那种cd吧,就是陪着说说话放松心情帮助睡眠的做法。” 听到这里,本城怜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是她想得太糟糕了。 本城怜很早以前就开始独自居住,反倒是不习惯和别人距离太近,之前倒是有过一觉醒来笑面青江就在自己身旁的事情,但本城怜觉得那只是意外,而且笑面青江本身性格轻佻,她接受这个事实也不困难。 可现在的问题是,本丸里的大家似乎都同意了这个提案。 要是意外也就算了,现在可是有意识地安排男人和自己在同一间房间里共度一夜,她能不紧张吗? 等等,这不科学啊! 他们平时不是挺有火药味儿的吗? “你们……这是都排好班了吗?”本城怜问道。 “抽签决定的,一人一天,这很公平,没人有异议。”烛台切光忠见本城怜没有拒绝,便继续说道,“如果主殿没有意见的话,今天晚上负责寝当番的就是我,还请多指教了。” “哦……” 本来还有点旖旎色彩的寝当番被烛台切光忠这么公事公办地一说,本城怜心里也没了奇怪的想法。想想也是,这些男人们都这么优秀,应该不会饥渴到对她这样的女人做糟糕的事情。那样的话,他们还不如去内部消化呢(雾)。 作者有话要说:  药研下的可不是普通的□□~ 如果按照宫斗小说的套路来写,咪总其实真的很适合当执掌六宫的正宫娘娘,而清光就适合当天真无邪被宠在手心的白月光,咖喱是忠言逆耳正直又傲娇的名门闺秀,乱是年纪轻轻就入宫还没丧失少女娇憨的少女,青江就是皇帝南巡途中带回的风尘尤物(不),安定是敌国送来当质子的公主,太郎是在山上清修奈何对皇帝一见钟情堕入凡尘的道姑,次郎是太郎艳名远播的俗家妹妹…… ↑ 你们别打我 ———————————————————————————————————————————— 感谢时间: 形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1 13:14:48 读者“zingchloe”,灌溉营养液+22017-06-21 13:16:47 第31章 理智断线 31 也不怪本城怜想得太多, 寝当番这个词从字面看来的确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 更别提眼前这些美男子水准高到去新宿开牛郎店也铁定登顶的程度,要是她想不到那点上去才奇怪吧? 不过烛台切光忠的说法磊落, 本城怜的胡思乱想没持续多久。 “对了, 刚才接收到了来自时之政府的文件,从明天开始,我们本丸能够前往各个时代的分战场出阵了。”作为一个称职的本丸一把手,烛台切光忠让本城怜非常放心,若不是想到自己还坐在审神者这个位置上, 心里其实都在盘算着今后的事情都让他一个人包办了得了。 咳咳,开玩笑的。 本丸那么多事情,怎么能全让他一个人来呢?就算付丧神和人类的体质不一样,那种工作量也太让人痛苦了。 本城怜喃喃自语道:“分战场……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分战场主要是有特定的时代背景, 而且基本上都是重大事件发生的地点。因为出现在那里的溯行军大多是与那些事件关联紧密,执念深重的家伙, 不管是战斗力还是生命力都远比在本丸附近的溯行军来得棘手。”烛台切光忠解释道, 冲着本城怜微微一笑, “不过请主殿不用担心, 我们的战斗力对付这些溯行军都易如反掌。” 虽然对方都说到这份上了, 但是本城怜还是下意识地担心之前出现过的白色怪物会不会出现在分战场,他们的战斗力会不会得到提高。 然而她脑里灵光一闪, 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像是光忠先生说的那样,那出现在本丸周围的溯行军是不是对这座本丸也有什么怨念呢?不然也就不会守在本丸周围了吧?” 烛台切光忠愣了愣,有些含糊地说道:“应该是这样吧, 若是没有执念,溯行军也不会停留在同一个地方。” 本城怜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一边思考着本丸的现状。 若是像烛台切光忠所说的那样,溯行军停留在本丸附近的理由只能与这座本丸有关,而且很有可能是审神者,是前任还是前前任?还是说是她自己? 溯行军的目标是改变历史,那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除掉导致结局违背他们意愿的重要因素,所以他们会针对攻击他们的刀剑男士,也会攻击率领着他们的自己,因为他们都会阻止他们对历史进行修改。 那么换句话来说,他们会不会从一开始就针对本城怜这个人本身,因为本城怜才是那个导致结局违背溯行军意愿的重要因素呢? 突然想到这里的本城怜背后一凉,瞬间冒出一阵冷汗,心里却在想这种想法一定只是自己脑洞太大,成不了真的。可如果她真的打从心底这么想,身体又为何会做出本能的抗拒反应呢? “主殿很热吗?”正在本城怜思索着自己的猜想有几分可能成真时,烛台切光忠突然问道。 审神者愣了愣神,低头看见了正不断给自己扇风的手掌,茫然地说:“啊……大概是因为在想事情吧。我想事情的时候都会觉得挺热的,尤其是脑袋。” “可是这不像是那种程度的热吧?”烛台切光忠微蹙着眉头,凑近了些,从上至下细细地打量着本城怜的身体,又道,“脸已经红成这样了,而且不光是脸颊,就连脖子和锁骨那里都渗着汗呢,是发烧了么?失礼了。” 说着,烛台切光忠取下了手套,用白皙光洁的手背贴上了本城怜的额头。这一动作不做还好,当对方的肌肤贴上自己的额头时,本城怜才意识到自己的体温恐怕真的有点问题。 男人的体温有些偏低,对于此时的本城怜来说就和将冰凉的刀剑本体放在额头上触感差不多,顿时让她身体难耐的燥热有了一丝消散。她下意识地想要寻求更多,要是他的手一直放在上面就好了。 “真的有些烫,醉酒居然会引发发烧么……”烛台切光忠自言自语着准备收回手的时候,却未料到本城怜抓住了他的手腕,强行停下了他的动作。 “再放在这里一会儿吧……”本城怜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沙哑,倒真像是发了烧的病人在说话。所以她果然是生病了吗? 烛台切光忠没有抗拒审神者的动作,神色却严肃了起来。作为和审神者签订了血契的刀剑,他的灵力与审神者的连接比别人要亲密深入得多,也因此更能切实感受到审神者的身体状况。 她的灵力现在正处于一种高速运转的状态,而随之带来的是她灌注给自己的灵力也比起平时加速加量了起来。刀剑作为承载审神者灵力的载体并不会轻易崩溃,更何况他们这种现世数百年的付丧神战斗力的高数值已经让他们完全不存在因为灵力过剩而自行崩溃的可能。然而刀剑自身虽然不会受到影响,但灵力供给源头的审神者在灵力没有增加却要加大供应的情况下,身体无疑会受到更大的负担。 这样看来,发烧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了,那是审神者高负荷运转的身体在发出警告吧。 烛台切光忠回过神,刚想对本城怜解释自己的猜想时,却发现对方正对自己露出朦胧而又危险的神色。 本城怜双颊绯红,因为难受而微蹙着眉头,半睁着的乌黑双瞳笼着一层水雾,眼睫上也挂着些许水珠,双唇微张,露出了洁白而整齐的牙齿,而似乎是因为身体发热而干燥,她的吐息也变得燥热了起来。 他的心跳慢了一拍,然后又不要命一般地疯狂跳动起来。 若是心生好感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表露出了这种像是在邀请一般的模样,恐怕是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动摇的。即便他们现在只不过是拥有人类身体的刀剑付丧神,但他们现在也不过是普通的男人。而且事实上,付丧神对主人的执念远比普通男人对女人的**更加强烈和固执。 烛台切光忠的喉头滚了滚,有些口干舌燥。 他是喜欢本城怜的,不然也就不会自行现身,还想方设法与她签订血契,巩固自己在这座本丸里的地位,意图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她最依赖的人。 但这份喜欢背后,烛台切光忠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他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情感,拱手将与她亲近的机会让给了别人,公平公正得像是单纯的业务合作关系,他们不过是同一队伍的战友。 危险。 脑袋里已经闪起了警示的红灯。 他不应该再接近她的,至少不是现在。 可烛台切光忠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去贴合她的,就好像是刀剑饮血之后必定要回归自己的刀鞘一般的天经地义。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移开了贴在本城怜额头上的手,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的额头。对方灼热的温度借由额头传递过来,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浸入他的血脉,转眼间传递至四肢百骸,连他自己的体温也猛地上涨起来。 “光忠……先生?” 女人的声音充满了迷茫,不光是对自己的茫然,更是对眼前男人突然露出了陌生神色的不解。然而这种像是小孩子一般天真懵懂的表现,对于一个爱慕着她的男人来说,无疑是一把锋利的剪刀,只一下,就割断了他的理智之弦。 嘣。 他似乎听见了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 “主现在的身体出了问题,所以,必须要好好治疗才行啊。” 青年低哑的声音仿若蛊惑的咒语,点燃了这一室暧昧。 可烛台切光忠却没有下一步行动,他只是做了个深呼吸,强硬地逼着自己离开了本城怜的身体,站起了身。悬崖勒马让他看上去很是狼狈,鬓边也渗出了汗水,呼吸也变得粗重,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余裕。 他说:“抱歉,我失态了。不过接下来还是让专业一点的家伙来替主殿看看吧。” 烛台且光中离开之后,本城怜不由得捂住了自己发烫的双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身体里好像燃烧着别样的冲动,自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即便现在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但空气里好像还弥漫着那个人的味道。 本城怜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但刚才与烛台切光忠额头贴额头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五感好像都要被那人所夺走。 只差一点点,她好像就要失去意识,堕入黑暗。 ……真的没想到,平时冷静的烛台切光忠也会露出那样充满诱惑的表情。 滚动的喉结,沉淀着浓厚情·欲的金色瞳仁,因为粗重呼吸而起伏得格外明显的身体,托住自己后脑的宽厚手掌…… 那些碎片一样的感官无一不在提醒本城怜,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不受感情困扰的“神”,而是一个纯粹的男人。 男人啊…… 本城怜的指尖滑下,停留在了双唇上。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的女人根本无法让他们动什么奇怪的念头,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得收回这个结论了。 可到底是什么让他,尤其还是向来沉稳的烛台切光忠的冲动冒了头? 她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正当本城怜思索着的时候,纸门再度被拉开,出现在本城怜面前的却不是预想中的药研藤四郎。 出现在视野中的是身材高大的神刀,太郎太刀。 虽然他并没有说话,但周身却似乎散发着名为愤怒的气息。 ……她做错了什么吗? 本城怜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  咪总出于某种原因不能推倒小怜,但是心里一百个想推倒然后酱酱酿酿,他好委屈的。 你们是不是以为他该去找药总的,小怜也那么想,但他最后还是找来了太郎。 他猜到了可能是药总动了什么手脚,所以才找了看起来老实点的太郎。 分战场开放啦!能捡到新刀啦! —————————————————————————————————— 感谢时间: cecili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2 10:00:38 21954915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2 20:01:24 读者“墨翎零”,灌溉营养液+202017-06-22 17:58:37 读者“双爽”,灌溉营养液+12017-06-22 09:52:12 第32章 各怀鬼胎 32 太郎太刀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 关上了房门, 格外具有存在感的身高体型凑近了有一种别样的压迫感。 “太郎先生?”本城怜试探性地叫了对方的名字,似乎终于让他外放的黑色气场收敛了一些。 太郎太刀在本城怜的床铺边坐了下来, 用手背试了试本城怜的体温, 原本就惯性冰山脸的他此刻显得更加严肃了。 审神者的衣服很保守,但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像是情·欲挣脱了理智的束缚,拼了命地想要钻出肌肤。她的视线朦胧,双眸笼着水雾, 就连丰润的双唇都有些许湿润,像极了刚洗净沾着水光的樱桃。 在他看来,此时的审神者身上没有一处没有一刻不在拉扯着他的理性,而那堵囚禁着他内心深处执念和欲·望的障壁, 正越来越薄,变得透明, 好像下一秒就要破裂。 “刚才听烛台切光忠说主殿的体温有异常, 而且灵力输送也出现了一些意料外的变化……果然是这样吗。”他解释道, 越到后来语气反倒是越沉重了。 本城怜原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不明白这件事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反倒是太郎太刀的反应让她了解了这一点。 本城怜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原因呢?” “主殿之前有吃过什么药吗?” “药?”因为刚醒酒,头脑还有些迟钝, 本城怜沉思了片刻,“我只喝过烛台切光忠先生煮的醒酒汤……” 话音刚落,本城怜已经发觉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不认为烛台切光忠会无聊到用下药这种手段, 事实上,他那种做什么都胸有成竹的性格,若是想对她做什么一定会选择直接推倒,才不会先下药那么麻烦,毕竟从本质上来说烛台切光忠拥有着这个本丸目前排名第一的成熟男人风范,这一点对本城怜非常有吸引力。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烛台切光忠下了什么药,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非要自己离开找太郎太刀来?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总之这太不合逻辑了…… 那么是谁? “如果我没记错,之前看护主殿的是药研藤四郎吧。如果只是单纯的催·情药物还好说,烛台切光忠或许也能弄得到,但这种药物的真正效用是强行扩张灵力传输的通路,从而达到灵力周转速度的目的,不是对此有所研究的家伙是调配不出来的。”太郎太刀说的话有些复杂,本城怜揉着脑门,略微思索了一下才明白了他到底在说什么。 见本城怜大致明白了自己说的东西,太郎太刀又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想:“虽然说这种药物并不是直接催情的药物,但因为审神者的体质,最终即便审神者不愿意采取补魔的方式缓解症状,也会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方式。” “等等,我有些糊涂了。灵力传输的通路扩张……跟补魔有什么关系?” “灵力传输说到底也就是审神者与刀剑付丧神之间的联系纽带,如果是通路出了问题,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通过交·合来进行深度的灵力交融,从而修复患处,而主殿的身体会发热,恐怕也是身体为了自我修复而做出的应急措施吧。短时期的这种症状暂且不提,如果被长时期用药,主殿的身体就会变得无法离开我们了。” 太郎太刀所说的那个词让本城怜不由得红了脸,但很快她又冷静了下来,不太确定地问道:“那也就是说,是药研做了什么?可我跟他不过刚认识……能有什么仇呢?也不一定就是他做的……” 虽然理智上本城怜已经接受了太郎太刀的推理,可是情面上她又无法接受看起来温文尔雅,体贴照顾人的药研藤四郎会对自己做这种难以言喻的手脚。 她再怎么冷静,也无法改变她曾经在现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事实,就算是怀疑人,也无法做到太郎太刀他们那样毫不拖泥带水。 “那主殿是想说是我在污蔑药研藤四郎吗?”太郎太刀的声音此时格外冰冷,像是刀刃在月光下泛的白光。 本城怜身体一凛,连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这也只是猜想而已,还没有更确凿的证据……”其实她自己也明白,这事十之八·九就是药研藤四郎下的手,只是自己仍抱有一丝侥幸,改不了口。 “证据?”太郎太刀敛着眼帘,话语里带点嘲讽的笑意,“主殿不相信我们,反而要去相信一个初来乍到,不知道是不是在演戏的药研藤四郎吗?” 本城怜语塞,但听了太郎太刀这么一说,她也再次冷静地思考了一遍。 就事实来看,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药研藤四郎,就算不是他做的,多半也有他从中经手,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药物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单纯的让自己**,或许有着更险恶,更深层次的目的。 “抱歉……但我还是觉得,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同伴,不是件好事。” 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免本丸内部的争执斗争,却无奈现在大脑处于混乱状态,她做决定时也焦躁了不少。话一出口,她虽然知道自己说得不得体,却也无法收回。 下一秒,太郎太刀一把将本城怜揽进了怀里,结实的臂膀像是牢笼一般,困住她让她无法动弹。 “主殿不愿意怀疑人也没关系,至少,请您更小心谨慎一点。这座本丸里所隐藏的黑暗现在展露出来的部分不过冰山一角,即便是现在没有对主殿做出出格事情的人,也不能排除他将来不会伤害主殿的可能性。”太郎太刀宽厚的手掌扶着本城怜的后脑勺,让她伏在自己的胸膛上,“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请主殿不要忘记,我永远会是只属于您的刀剑,只要一声令下,我会为您做任何的事情,只为了您的安危。” 来自于男人的心跳沉重地闯进了本城怜的耳膜之中,不快,却切实地传递着他的存在感,告诉她,这里有一个人能够让她依靠。 怀抱很温暖,比起当初一个人在没有暖气的廉价公寓里裹着被子哆嗦的时候好太多了,她对此毫无抵抗力。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理智告诉我应该找出这个在背后搞鬼的人,可我害怕,当我找出第一个的时候,我会发现第二个第三个这样的人……那不就说明,我选择交付信任的人全都背叛了我吗?”本城怜的声音在笑,可太郎太刀却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在哭泣的声音。 “别哭。” 太郎太刀觉得那声音不像是自己的,可毫无疑问,那的确是从他的唇间吐露出的话语。 怀抱里的女人身上正散发着魅惑的高热,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点燃这一室**,可太郎太刀此时却战胜了一直蠢蠢欲动着的欲·念,心里只想着,要怎么让她的心情稍微平和一些。 “我……”太郎太刀有些欲言又止,他并不如兄弟那样善于言辞,可他还是笨拙地努力着,想要说些什么,至少能让她不沉浸在悲伤之中。 可他还没能整理好语言,就察觉到怀里的女人开始颤抖了起来,那不像是因为哭泣而颤抖,那程度也太过剧烈了一些,更像是痉挛。 “主殿?!” 太郎太刀松开怀抱,看见的便是紧咬着嘴唇强忍住不发出声音的本城怜,她的神色极为痛苦,脸色发白,冷汗涟涟。 灵力通路的情况恶化了。 太郎太刀试图叫本城怜的名字,对方却像是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一般,只是一味地埋头忍耐着身体的痛楚。 当下无计可施,只有那唯一的一种办法,可若是让他来做无疑是在侵·犯主殿,对他来说就是铁板钉钉的违抗主人的意愿。 可若是那能救她…… 他死不足惜。 “主殿……对不起。” 太郎太刀的叹息没入空气之中,像是重回水中一个摆尾就不见踪影的鱼。 * 加州清光突然觉得身体发起热来。 他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体的发热明显地彰示了灵力运作的不正常,那只能说明是本城怜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但很快,加州清光便发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他原本打算站直身体的,却没想到整个人直接倒在了榻榻米上,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签订血契的刀剑与主人之间拥有着与旁人无法相比的亲近感,也就是说,他现在感受到的痛苦就是本城怜所经历的事情,甚至还不是全部。 他想去确认本城怜的情况,却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死死地注视着隔开了自己与本城怜的墙壁,紧咬牙关忍耐痛苦。 * 乱藤四郎换好了内番服,正拉着药研藤四郎准备去菜地里看看情况,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乱?”药研藤四郎问道。 “就是觉得有点热啊,药研哥不觉得热吗?”乱拉着衣领给自己扇了扇风,“明明看上去太阳并不是很毒呢。” 药研藤四郎笑了笑:“那等会儿我煮些凉茶吧,正好也去分派给正在忙着修理马厩的大俱利先生他们。” “啊啊,有药研哥在真是太好了!”乱藤四郎笑得天真无邪,对于黑暗中正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  药总:计划通 乱:我的兄弟不可能骗我!(傻白甜) 这里解释一下,像是清光和咪总这种与小怜签订了血契的人只是能感受到同样的灵力变化,是没办法感受到小怜的身体变化的。咳咳,我很正经地在说啊! 晋江和谐嘛,我们也要和谐,对吧? —————————————————————————————————————————— 感谢时间: 不要叫我小蠢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4 15:28:23 读者“豆豆毛茸茸”,灌溉营养液+22017-06-24 02:51:12 读者“上杉军迷妹”,灌溉营养液+22017-06-23 16:50:34 读者“是甜的不是咸的”,灌溉营养液+102017-06-23 13:23:34 第33章 山雨欲来 33 “哟, 大将。我是药研藤四郎。和兄弟们一起, 都请多多关照——诶,现在就我一个啊。” 药研藤四郎被前任审神者召唤出的时候, 本丸里的藤四郎, 只有他一个。被他中途自我修改的台词逗笑的审神者笑得花枝乱颤,像是清晨花瓣上滚动的露珠般晶莹可爱。 “你好,今后还请多指教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朝他伸出手,如同将信徒从地狱里救出的天神。 只一眼, 药研藤四郎就怦然心动。 出阵的时候,短刀总是近距离护卫着审神者,虽然不能冲在最前线让药研藤四郎有些失落,但占据着离审神者最近的位置也让他内心满足骄傲, 那是只属于他的位置。 他感激着审神者给予他的信赖,也为了审神者的期待贡献一切力量, 而审神者也同样没有辜负他的付出。 刀剑原本是不会生病的, 但自从依附于类似于人类的身体现世之后, 刀剑付丧神好像也变得更像是人类了。 药研藤四郎原本正和审神者一起给培育的药草浇水, 似乎是日光太灼热, 药研藤四郎晃了晃身体就倒了下去,失去意识的时候似乎听见了审神者的惊呼。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看见的, 是在灯火旁就着他的笔记配比着药物的慌张背影。对了,那个时候的本丸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懂医术。 自那刻起, 药研藤四郎决定为她死心塌地。 你瞧,让一把刀剑为自己舍弃性命是多简单的事情。 连他自己之后想起也觉得这代价也太便宜了些,但奈何自己的心已经决定随她而去了呢? 如果审神者只是单纯地利用他该多好,那样的话,在失去审神者的时候,他或许就不会那么痛彻心扉了。 而现在的他,不过是个疯子,这一点他自己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药研藤四郎早已经疯了,自从前任审神者失踪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堕入了黑暗。 明明前一天还微笑着和自己打招呼的审神者,第二天就一声不吭地消失,好像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那个和自己做下了永不抛弃的约定的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不能接受,绝对无法接受! 她一定不是自己选择消失的,一定是有人在捣鬼! 药研藤四郎找遍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地方,翻遍了本丸里的每一个角落,然而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若不是这座本丸里为了她的消失乱成了一锅粥,药研藤四郎甚至都要怀疑那只是自己执念过度产生了幻想。 如果不是因为一期一振在那个时间点正带队在外远征,本丸里的粟田口们还需要药研照顾,他不得不维持着一副可靠大哥的样子照料弟弟们,他堕落的时间点恐怕会更早。 在一一劝说了兄弟们陷入沉睡之后,药研藤四郎就选择了离开,他原本也是想等到一期一振回来,但是逐渐崩坏黑化的身体却无法坚持下去。而当他离开本丸之后,被黑暗所侵蚀的身体就化作了森森白骨。 他成为了溯行军,由身至心。 为了改变审神者消失的历史,他徘徊在时空的裂隙之中。 * 乱藤四郎头上戴着遮太阳的斗笠,蹲在田间拔着野草,似乎是因为日光过于强烈,整个人也显得无精打采。 “怎么了,乱?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啊。”药研藤四郎问道。 女装少年四下环视一周,确认了没有旁人之后,才苦恼地凑到了药研藤四郎的身边,诉苦道:“感觉最近主都没有之前那么喜欢找我玩了,果然是因为本丸里的刀剑数量增加了吗?” “这是难以避免的事情呢,就算大将顾虑到大家的心情尽可能地不去唤醒刀剑,可大家还是会被大将所吸引,纷纷选择签订契约呢。”药研藤四郎的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乱藤四郎对药研的想法一无所知,只顾着自己埋着脑袋叹气:“而且主好像越来越喜欢加州清光和烛台切光忠了,就连刚来不久的大太刀兄弟也远比我们受欢迎……感觉差距越来越大了呢……” 药研拍了拍乱藤四郎的肩膀,像个合格的大哥安慰迷茫的弟弟:“打退堂鼓可不是我们的作风啊,如果想要重新获得大将的喜爱,不自己主动可不行啊。” “主动?但是要怎么做呢?”乱藤四郎叹了口气,“以前的做法根本不行啊,主只把我当成是个小孩子。” “那让她认识到你男人的本质不就好了吗?”药研藤四郎微微一笑,推着天真的弟弟一步步走向通往黑暗的道路,“大将虽然是审神者,但本质上也还是个女人。占有她不就好了吗?” 乱藤四郎慌张地摇头:“不行不行!虽然我也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我更害怕主讨厌我啊,做不到的……” “……什么的,开玩笑的啊。”药研藤四郎戳了戳乱藤四郎的额头,“如果乱这么做了,我也得赶在主之前第一个敲打你呢。不,我会看着乱,不让乱这么做的。” 乱藤四郎由衷地松了口气:“真是的,药研哥这么说真是吓死我了。我就说药研哥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不,他早就是这样的人了。 在你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堕落到了世界的另一端。 即便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疯狂,只是在伤害更多的人,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停止下来。 他已经坏了,从里到外,每一分,每一寸。 而讽刺的是,维持着人类的外表也是依靠着被他当作下手目标的现任审神者的力量。 药研藤四郎的笑容变得非常苦涩。 * 仓库 结界因为失去了力量的支撑而破碎了。 在里边蠢蠢欲动的一团黑雾完全挣开了束缚,瞬间充满了整座仓库,变得像烟般稀薄,缓缓地浸润着每一寸。而后,那些黑暗又迅速地凝缩在了一起,逐渐化作了一个人影。 他一头长发披散着,微微有些卷曲,赤色的双瞳在阴暗的房间里格外明亮,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肌肉精壮的身体线条,周身环绕着若隐若现的黑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让人心生畏惧。 他终于挣脱了束缚。 不光是结界的束缚,更是百年前将他打入黑暗中陷入沉睡的锁链。 主人呢? 明明他是为了她才堕入黑暗,但她为什么要将自己亲手推进那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是因为他不够听话? 没关系,只要给他绑上项圈,他就算偶尔无法控制住暴走的力量,她也能好好地控制住他。 是因为有了新欢,所以厌倦他了吗? ……………… ………… …… 没关系,只要是夺走主人目光的家伙,他都会解决掉。 一个不漏。 * 本城怜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她像是一叶孤舟,在海上孤零零地飘荡着。风卷起海浪,好像随时都要将她卷走,然而又好像是有什么力量在背后帮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从危机边缘拉走。 身体很痛,但比起痛更让她觉得难受的是无力,好像身体的每一分力气都被榨干净了,只余下一具沉重的躯壳,连挪动一下手臂都有些困难。 然而更奇妙的是,四肢百骸里都隐隐传来酥麻的感觉,余韵浸入血脉中,低调而持久。 她的身体不再发烫了,但却像是有了别的变化。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烛火点亮的房间天花板,似乎是有风吹过,烛光便一晃一晃的。 她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试图让眼睛不那么酸。 “醒了吗,主殿。” 好像自从她当了审神者,这样的对话就成了日常,她睡着的时候变多了,而每当她醒来的时候,都有不同的人陪在她身旁。 如果不是自己身上还有审神者的工作,这样的生活过下去,其实也不赖,本城怜打从心里这么想。 她侧过头一看,发现是坐在床铺旁边的次郎太刀在说话。他卸下了花魁的装束,披散着头发,看上去文静了不少,只是一身黑金相间的和服仍彰显了他的不甘平凡。 “次郎……”本城怜撑着身体想起身,却带动了下半身的痛楚,虽然说也没痛到不能忍受的程度,但还是让她皱起了眉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次郎太刀按住了本城怜的肩头,让她再度躺了下去:“还很痛吧……抱歉,主殿还是先躺着比较好。” 本城怜回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记忆是席卷周身和神经的剧烈疼痛和太郎太刀温暖的拥抱,联想起之前太郎太刀所说的治愈方式,她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的逻辑。 但这种事情怎么好问次郎太刀一个男人?他再怎么穿花魁的装束,看上去是个大姐姐,但他本质上也还是个男人啊。 “如果是糟糕的回忆,主殿就不要再想了。”次郎太刀的手掌抚上了她的眼帘,似乎是打算打断她的回想。不管对象是什么样的人,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候被做了那种事情,一定都不会是件美妙的事情。 本城怜摇了摇头:“他也只是想救我……我现在的确没有再被高热困扰,那个症状的确消除了。” “但大哥他,的确做了侵·犯主殿的事情,不管本意如何。”次郎太刀说着,单手把放在一旁的大太刀拿了过来,放在了床铺边上。 “这是什么意思?”本城怜再四下张望了一圈,问道,“太郎先生人呢?” “碎掉这把刀吧,这是大哥的愿望。” 本城怜猛地坐起身来,身体因为供血不足而有些摇晃。 “我问你,他人呢?” 次郎太刀从未见过如此气急的本城怜,一时间愣住了:“他去了瀑布,只是把本体留给我了。” “让他亲自来见我。”本城怜平日里几乎从不用命令的口吻和人说话,但此刻,她语气坚定,倒是坚定了哪怕是拿出审神者的身份压制也要让他来见自己的念头。 次郎太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起身去找人了。 ——他有些嫉妒他的大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讲了一些药研的过去,不过并不是在洗白。 作为溯行军的药研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三观和理智,做了很糟糕的事情。 太郎下定决心想自裁,但是被次郎劝下来了,让自己去和小怜说。 因为次郎知道只要自己去说,小怜哪怕是生气愤怒也绝对不会碎掉太郎太刀,他在以防万一。 烛台切和太郎是布下仓库结界的主力,因为这起事件引起灵力的波动,结界碎掉了,里面被封印的黑暗跑出来啦! 我觉得应该还挺好猜是谁的。 好像有评论说这本丸不够黑的,我觉得大概是每个人评判的标准不太一样吧,对我来说,原本的同伴相互猜忌防备这件事情本身就很黑了。 ———————————————————————————————————————————— 感谢时间: 读者“落笔即焚”,灌溉营养液+12017-06-25 09:39:08 第34章 千钧一 34 太郎太刀一个人穿着中衣坐在瀑布之下,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 激烈得让他睁不开眼睛。他自从替审神者清理过身体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大约已经有若不是他原本就是刀剑付丧神而不是人类, 恐怕早就受不了了。 然而即便身体无时不被寒冷包围, 但他心中还是燃着一团无法熄灭的火焰。 闭上双眼的他并未沉浸在黑暗之中,脑海中一幕幕地重放着审神者在自己身下,人类的身体将他内心的欲·望完完全全地引导出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离尘世最远的刀,却没想到,即便是刀, 他现在也不过是个男人。 满心都是想要占有心爱的女人的私欲。 满脑子都是拥抱过她之后残存的柔软触感和娇声低吟…… 即便当时的确是事急从权,但这样的他到底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对他投以信任的审神者?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了。 “大哥,主殿说想见你。” 太郎太刀仍是没有睁眼, 次郎太刀的声音他已经熟悉到闭着眼睛也能听得出来的程度。 他说:“我没办法见她,现今从里到外都污浊的我, 没有资格去见她。” 次郎太刀叹了口气, 大步走进瀑布里, 一把拽住了太郎太刀的胳膊往外拖。他们体格差距不大, 次郎太刀这一毫无预兆的行动还是成功了。 他浑身湿透, 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已经透明的中衣上,显得格外颓唐。 “你倒是轻松了, 一个人轻飘飘扔下一句让主殿碎掉你就跑到一边躲着,你知道现在主殿有多痛苦吗?一个女人在自己没意识的时候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但她还打从心底认为你只是在为她好, 不光是原谅你,还替你找着借口想劝你原谅自己。”次郎太刀的眼睛有些发红,揪着太郎太刀的衣领,越攥越紧,“从以前开始,你一直是这样……” 太郎太刀沉默了,耷拉着脑袋——他知道次郎说的全都是真的。 审神者就是那么温柔的女人,她当年能够为了救一意孤行的熊孩子舍身忘死,现在也能原谅一个为了救她而做出这种事的混账男人。 尽管是次郎太刀坚持提出了由他去说,打算以此求得审神者的原谅,但他自己也没有坚定到去阻止弟弟这么做。 看吧,他才不是什么老实人,只不过是个自私的男人罢了。 被审神者一怒之下碎掉也无所谓,毕竟的确是自己做了亵渎主殿的事情,但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审神者就此原谅他,哪怕从今往后都对他冷眼相对,至少,他还可以陪伴在她身旁。 “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把主殿单纯当作是审神者看待了。对于我来说,现在的她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女人……”太郎太刀捂住脸,隐忍地说道,颤抖的手背甚至爆出青筋。 次郎太刀苦笑着松开了揪住他衣领的手,说:“那又怎么样,你能控制你的心不去想那些东西吗?” “……说的也是。” “去吧,去和主殿说清楚,你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状态。”次郎太刀说道。 太郎太刀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想通了,刚一抬脚却又停了下来。 “那你呢?” 次郎太刀头也不回,笑道:“当然是喝酒啊,这后山瀑布我也藏了不少存货呢~” * 在次郎太刀离开之后,本城怜好不容易绷住的平静外表终于产生了裂痕。 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罢了,只是,作为这座本丸的管理者,她不能流露出太过软弱的模样。 那样的话,原本就不具备格外出色的能力的自己,恐怕会被怀疑是否拥有领导这一众刀剑男士的资格吧…… 本城怜环住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像是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那样,用硬挺的背脊阻挡着外界的一切。 身体还在隐隐作痛,昭示着自己失去意识之后遭遇了什么。 她真的不生气,她觉得太郎太刀不是那种趁火打劫的家伙,如此这般,不过情势所迫。 作为一个成年女人,她的贞·操观念并不如懵懵懂懂的少女那样固执,不会觉得自己与谁裸·裎相对之后,自己的一辈子就要属于谁,只是多少有些失落罢了。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次是在美好的灯火烛影下,与相爱的人缱绻缠绵呢? 要说真的怨念什么,此刻的本城怜只气太郎太刀如此轻率地选择断绝自己的生命,让自己就此消失。 对于一个在现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普通人类来说,这世界上没有比让一个人的存在彻底消失更残忍的惩罚了。 事实上本城怜根本不认为太郎太刀做了什么非得用死来偿还的罪孽,心里其实非常茫然,明明被睡的是自己,那个要死要活的家伙怎么反倒是太郎太刀这个男人?看起来倒像是她夺走了别人的贞操一样。 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要把太郎太刀叫到面前好好谈(chao)一谈(chao)才好。 然而次郎太刀去得太久,本城怜想了想,还是撑着身体站起来,走出房间准备去看看。 本城怜刚一走出走廊拐角,就看见了大和守安定。因为大和守安定明摆着的不想配合和混日子的心态,本城怜和他根本没什么交集。 只是现在自己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两腿还有点打闪的情况下遇见了对自己极为苛刻的大和守安定,可以说得上是非常尴尬了。 “大和守安定先生。”本城怜还是礼貌地和他问了好。 然而大和守安定看着本城怜的表情却非常微妙,像是在观察什么新奇事物一般,从上到下不错过任何一寸地打量着她,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审神者很忙啊,身体很累的话不如休息好了再继续下一场?”外表明明是个人畜无害的清秀少年,可大和守安定的双唇中却吐露出了可以说得上是下流的话语。 本城怜被愤怒席卷了身体,在这座本丸里,即便是刚开始对她最冷淡的大俱利伽罗也没有如此无礼地用这种话题开玩笑的。她脾气再好,也是有底线的,更何况她现在正在被太郎太刀气得准备亲自去找人。 “你说什么?” 大和守安定毫不在意地走近本城怜,单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纤瘦的手腕好像不堪一折,施加的力道却完全不容她抗拒。他强迫着本城怜抬起头看着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位看上去毫无战斗力只会对付丧神撒娇的审神者。 “你知道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的女人的气息,都是情·事之后的慵懒和暧昧。你可能没发现吧,你的脖子,锁骨上,全都是来自男人的印记,呵呵,这样一幅模样到处乱走,还不是想要引诱人再来个第二场吗?”大和守安定嘲讽地笑着,另一只手的指尖顺着本城怜的下颌线划过,点了点她的脖颈,又停留在了锁骨上,稍稍用力地戳了戳,“我倒是无所谓,像你这样的审神者,我可还没尝过呢。” 本城怜下意识地想要挣开他,却发觉经历过激烈□□的自己身体仍很疲累,连动一动四肢都会非常困难。 难道她要用法术吗? 可是她学的法术都是对付溯行军用的,就算是战斗力那么惊人的白色怪物,被她打中要害之后还不是灰飞烟灭了。难道要她用那样的法术对付眼前这个刀剑付丧神吗?她可还没学好如何灵活自如地控制那些法术。 只是短短一瞬间的犹豫,两人间的主动权就被大和守安定抢走了,他用力一推,本城怜的背脊就猛地撞上了身后的墙壁,抵得生疼。而青年并没有就此罢休,手强硬地拉扯下了衣领,露出了女人圆润的肩头。 “啧啧啧,可真粗暴啊,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留下这种小儿科的印记就能保证不被别人所侵占了吗?”大和守安定摇着头,表示对那人的不屑,“或许也有点用呢,毕竟,现在的你在我眼里特别脏,脏到连站在这里都是在玷污审神者的名头。说到底,你不过只是个为了贪欢才留在这里的肤浅女人吧。”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本城怜抬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奈何刀剑付丧神的战斗能力超群,只轻轻一侧头就躲过了。 大和守安定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知道你的事情,你只要顶着审神者的名头多站在这里一刻,我都会觉得反胃。” 本城怜愤恨地瞪着大和守安定,对方好像无时不在试图激怒她,而遗憾的是,他也成功了。 不过令本城怜觉得奇怪的是,大和守安定也太有恃无恐了,他应该知道本丸里的刀剑都应该是站在她这边的,为什么还要如此不遗余力地羞辱她? 太奇怪了…… 他们这里这么大动静,不应该没有刀剑赶过来才对啊。 “你是在想,为什么还没有你的奴仆过来救你吗?”大和守安定冷笑道,原本海蓝色的瞳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红色慢慢侵占,“因为你的灵力失控,和你签订血契的傻瓜们都失去了活动的能力,而剩下的,估计已经被药研那家伙搞定了吧?” 果然是药研藤四郎做的! 饶是事先有所预料,但在亲耳听到这样事实的时候,本城怜还是不由得背后一冷。 而像是要给予深受打击的本城怜最后一击,大和守安定单手拔刀,用刀刃抵住了本城怜的胸膛。 “就算你是灵力丰厚的审神者,心脏受到破坏,也会死的。你就后悔自己接受了审神者这一任命的决定吧。”说着,刃尖已经刺破了表面的衣服,划破了无力抵抗的本城怜的胸膛。 本城怜虽然已经做出了施展法术的预备手势,心里却也无比忐忑,不知道是他的刀快,还是自己的法术更快。 然而下一秒,利物刺破空气的呼啸声打破了这一触即发的场面。 大和守安定当即举刀回挡,金属碰撞的尖锐声响让本城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然而当她看见解救自己的人是谁时,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啧,居然是你……”大和守安定满脸的戾气。 冷汗浸湿了鬓边碎发的加州清光双手持刀,用尽全身力气用刀将大和守安定与本城怜隔开,此刻的他身形摇晃,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不允许……你碰她!” 加州清光用自己不够强壮的身体挡在了本城怜的身前,尽管那身影不够稳定,连站稳都做不到,但在此刻的本城怜看来却像是支柱一样,撑起了一片天。 作者有话要说:  次郎去了那么久没回来和太郎那么久没过来都是因为瀑布离本丸的住宿区域太远了啊! 太郎的纠结是因为他内心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太高了,次郎就没他这么纠结。 清光为什么打了安定的脸……嗯,这当然是因为爱啦! 反派死于话多,真理诚不欺我。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反派那种,想要从内心到身体全部击溃敌人的执着啦。 ———————————————————————————————————————————— 感谢时间: 蔻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6 00:07:08 读者“虔诚”,灌溉营养液+592017-06-26 17:43:31 第35章 雨过天晴 35 大和守安定冷笑一声, 持刀再次走近了加州清光:“就你现在这副样子, 还想保护那个女人?” “只要我还能呼吸,就不会让你靠近她!” 加州清光喘着粗气, 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之前被本城怜失控的灵力强行扩张的灵力通路现在虽然正在收缩恢复原样,但这变化带来的剧烈疼痛仍是让他一动就痛得冷汗直流。 他知道大和守安定不对劲,但是出于曾经共同侍奉同一个主人冲田总司的情分,他不想过度地怀疑他,然而当他意识朦胧间听见了本城怜和大和守淡定的争吵声时, 就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大和守安定已经成为了和自己对立阵营的家伙。 “这女人已经被别的男人睡过了啊,浑身上下全都是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你这是一个人寂寞久了连脑子都坏掉了吗?”大和守安定游刃有余地一刀斩来,被加州清光奋力挡了下来。 和身受痛苦的加州清光不同,安然无恙的大和守安定攻击的力度和速度都处于最佳状态, 每一次斩击都让他的身体承受着剧烈的冲击。他不由得低下头,汗水滴落在木地板上, 辛苦地喘·息着, 身体剧烈地起伏着, 这一道防线的脆弱昭然若揭。 “这种事情谁会在意啊!”加州清光双手持刀, 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不管她发生了什么,她都是我的主, 是我认定要奉献出一辈子的人!” 大和守安定瞪大了眼睛,咬着牙,飞快地连斩几刀:“你住嘴!那个人对你这么好, 结果你这么快就倒戈去投奔了新的审神者,还立下了血契……你把她放到哪里了?!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朝三暮四的家伙,她才会离开的!” “那她在抛弃我们,一走就是几百年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我们?!”加州清光吃力地抵抗着攻击,反问道,“我等的不是几百天,我一个人守在这本丸等了几百年,她但凡是后悔了心软了,回来至少都有我等着她。但她回来了吗?!” 大和守安定言语一滞,又红着眼反驳道:“你知道什么!她一定有难言之隐……她才不会抛弃我!” 和加州清光一样是战斗力满级的大和守安定一刀斩下,清光防守不及,被砍中了肩膀,鲜血喷涌而出。 “清光!” 本城怜原本被完全不给她插手机会的刀光剑影吓得有些腿软,可此时见到清光为了自己受了伤,顿时连恐惧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强硬地挡在了加州清光面前,双手护在身前,法术的白光显现。她的身体其实还因为害怕而有些颤抖,但却仍然咬着牙挡在了清光身前。 尽管知道面前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度用刀砍伤或刺穿她的敌人,胸口的刺痛也在提醒着她眼前这人的危险性,但是本城怜还是选择了站在那里。 “清光,你怎么样了?!”她还是下意识地抽空回头去查看清光的伤势。 清光虽然捂着伤口,脸色苍白,但比起自己的伤势更在意的却是本城怜的安危:“怜,小心!” 本城怜一回头,正好看见大和守安定的刀正朝自己挥下,只得下意识地举起点亮法术的双手,试图阻挡他,死马当活马医。 正在此时,某人的声音打断了大和守安定的动作。 “安定,快跑!” 在场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药研藤四郎正捂着肩头一瘸一拐地朝大和守安定跑过来,他的衣服已经全是被刀刃划破的痕迹,斑斑血迹染满了衣服,连裸·露在外的白皙长腿都无一幸免。而在他身后的是,手持太刀面无表情的烛台切光忠。 药研藤四郎脸上的表情可以说得上是惊恐了,脸色煞白,恨不得自己掌握了瞬移的技术,一个瞬身就不见了踪影。 有这么可怕吗? 本城怜不由得看向了从这边缓步走过来的烛台切光忠,虽然他平时的确没有露出过这种面无表情甚至有点瘆人的模样,但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大和守安定不爽地啧了一声。 虽然他和药研藤四郎一个是打刀一个是短刀,但毫无疑问都是当年在前任审神者手下千锤百炼过,战力max的存在,就算是对打也是五五开的胜负。若是连药研藤四郎都讨不了好,甚至还叫他快跑,那足以说明现在的烛台切光忠有多可怕。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本城怜,咬牙切齿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来取你的性命!” 对方刚一背身离开,本城怜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掉了,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紧张过后,胸口被刀刺伤的刺痛感越发明显,但她还是努力地移动着身体,来到了清光面前。 “你怎么样?我来替你治伤……”说着,本城怜施展着法术替加州清光治疗肩头的伤口。 “比起这个,主你的伤!” 本城怜笑了笑,试图让清光安心,可满是冷汗的苍白脸庞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没事,只是刺破了一点皮,如果真的有什么,我现在哪里还能坚持到跟你说话?” * 大和守安定和药研藤四郎的反叛以两人逃跑为结局画上了句号。 本城怜前脚刚给加州清光止好血,后一步烛台切光忠就直挺挺地倒地,她又不得不去查看他的伤势。事实上比起被他吊打的药研藤四郎,烛台切光忠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毫发无伤, 看上去似乎只是因为精神上的因素而昏倒。 之后,太郎太刀赶了回来,被药研藤四郎药倒的大俱利伽罗等也醒转了过来,收拾起了残局。 在灵力的疗愈下,不光是加州清光的伤势得到了全面的治疗,就连本城怜的皮外伤也都好了个透。如果说这次动乱有什么好的地方,那估计就是本城怜的灵力储备情况得到了大大改善,即便她接连替大家治疗了伤口也并没有觉得身体疲累。 本城怜原本想跟太郎太刀好好说清楚之前的事情,但在烛台切光忠还昏迷着的情况下,她决定再缓一缓。 他一个大男人本城怜肯定是扛不动的,是被大俱利伽罗口嫌体正直地搬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大俱利伽罗虽然满脸的不情愿,但是在把烛台切光忠的外衣脱掉,放进本城怜铺好的被褥时,动作还是放轻了。这人就是太不直率了,明明很温柔,却总是表现得非常不耐烦。 “谢谢,俱利先生。”本城怜说道。 大俱利伽罗没接话,起身就要走,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我陪你一起等他醒过来吧,也不知道药研那家伙下了什么药,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叫人都来不及。” 虽然不知道本城怜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她脖子上的吻痕也能猜出她多半是被哪个无法忍耐的家伙扑倒吃干抹净了。 大俱利伽罗本身对本城怜只是抱有照顾前任的后辈这样的好感,并没有将她当作女人来喜欢,所以对于本城怜被推倒这件事愤怒也是因为那些家伙选择在这个不安定的时期打破平衡。 对方虽然没有直说,但本城怜还是联想到了自己和太郎太刀之前发生的事情,脸上发烫,下意识地捂住了脖子。 见本城怜非常自觉,大俱利伽罗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原本就不是什么爱多话的家伙。 “俱利先生,药研他们真的是敌人……啊。”本城怜原本想说个问句,可是自己心里早就明白是什么样的情况,这装傻还真装不出来。 大俱利伽罗说:“已经暗堕的家伙,就算现在不是,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溯行军。现在的他们和溯行军也不过只差外形了。” 因为大俱利伽罗身上的直男属性太明显,本城怜虽然知道他很可靠,却也不常和他说贴己话,但不得不说,他的冷静在涉及到公事的时候还是非常管用的。 “那俱利先生也会觉得,如果我不在了,前任的审神者就有可能会回来了吗?” “不。”大俱利伽罗果断地回答道,“就算是没有你,在这过去的几百年间,她也没有回来,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本城怜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不恨她吗?就这么抛弃了……大家。” “她有她的理由。”大俱利伽罗偏过头去。 即便心里怨念过那个人抛弃了这座本丸,也选择了放弃自己,但一旦想到当年和她一起度过的时光,再怎么难过,也恨不起她来了。 想必,俱利先生也是很难过的吧,对于自己被抛下这件事情。 本城怜的心一下就软了。 “虽然我来说这个可能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们的!”本城怜抿着嘴唇,坚定地说道,“现世已经没有什么我可以留恋的东西了,所以这座本丸,就是我唯一的容身之所。不光是将审神者当作工作来看,我想把大家当作是能够一起相互依赖的家人!” 大俱利伽罗瞥了她一眼,说:“即便这座本丸里大家都相互猜疑,对你抱着你无法想象的想法,你也这么会这么决定吗?” “即便是这样,但大家还是为了我的安危而担心,会在危急时刻替我挡刀子。就算这座本丸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黑幕,但我也相信这座本丸并不是坏到一无是处。就算大家之间猜疑,我也想努力,让大家能够更加互相信任!” 大俱利伽罗又懒洋洋地耷拉着眼帘,冷冷地说道:“那就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吧,只要你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咖喱出局啦,其实之前也有写到,咖喱其实内心里喜欢的还是以前的审神者 他觉得小怜和前任审神者很像,所以想要守护来代替前任审神者的小怜 嘴巴上嫌麻烦但是总是第一步去帮忙搬人,去开解小怜,收拾残局 嗯……他就是哥哥担当啦 至于咪总为什么把药总吓成这样,下一章来揭晓啦~ —————————————————————————————————————— 感谢时间: 读者“落笔即焚”,灌溉营养液+12017-06-28 08:35:18 读者“盗梦空间”,灌溉营养液+202017-06-28 01:52:07 第36章 所谓神隐 36 ——只要你不后悔。 大俱利伽罗的话让本城怜觉得有些好笑, 不是恶意的, 只是单纯的觉得有趣。 虽然在这座本丸里经历了很多生死攸关的关头,也面临过纷乱如麻般的修罗场关系, 但本城怜仍是从未后悔过拉着行李箱踏入这个本丸, 遇到了清光,也遇到了大家。 她为这些麻烦事情苦恼头疼过,也为自己肩头上新担着的职务感到迷茫,可却从来没有打过退堂鼓想要回到从前。 因为她知道,不管怎么说, 未来总不会比未来的二十几年更凄惨了。 至少,现在的她并不是独自一个人。 大俱利伽罗说是陪着她,其实也不太说话,只是坐在门边靠着墙, 望着屋外天色一点点变暗。仍处于昏睡状态的烛台切光忠轻浅的鼻息成为了此时房间里唯一的声响,或许还要加上本城怜自己的心跳声。 说来也奇怪, 明明应该是很尴尬的安静氛围, 但本城怜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或许她需要的不是什么花言巧语, 不过是实实在在的陪伴罢了, 哪怕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自己身旁。 她想找蜡烛点上, 但男人的房间对她来说格外陌生,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左边第一个抽屉。”大俱利伽罗说道。 本城怜闻言下意识地拉开了对方说的那个抽屉, 里面果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蜡烛。 他们关系其实挺好的吧? 而大俱利伽罗看出了本城怜心中所想,立刻打破了她的幻想——他在这方面其实挺敏锐的。 “我的房间也是这样布置的。” 原来如此,不过承认一下相互之间关系很好有这么困难吗? 本城怜点上了蜡烛, 房间里亮着橙黄的烛光,原本因为没什么家具而显得有些空旷的房间这才多了点温暖的感觉。 比起白晃晃的节能灯灯光,她更喜欢这种摇曳的烛光,虽然一阵风就能让它熄灭,却在这座穷到连电都通不起的本丸显得那么不可缺失。 “还是头一次看到光忠先生这么毫无防备的样子呢。”本城怜说道。 大俱利伽罗皱起眉头吐槽:“那家伙啰啰嗦嗦什么帅不帅气的烦死了,安静点也好。” 本城怜笑了笑:“总觉得这样子和光忠先生的距离也稍微拉近了点呢。” “作为你的刀剑,我们表露出这种软弱的模样可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但那样让我觉得,你们原来也和我一样,是会累会受伤的普通人,不是我伸长了手也摸不到的存在。”本城怜自嘲地挠了挠额角,“这种想法挺幼稚的吧,哈哈,其实我也觉得。” 大俱利伽罗好一会儿没说话,久到本城怜以为自己冷了场,已经想好了岔开话题的内容,对方却突然开口。 “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想法?” 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本城怜一脸茫然地看向他:“什么,什么想法?” 大俱利伽罗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烛台切光忠,继续问道:“你想要和他拉近距离,是把他当作亲人还是朋友,或者说是,憧憬的人来看待?” 印象中大俱利伽罗一直都是个凡事与他都没关系,一个人孤零零地也不和其他同伴搞好关系的独狼,然而越是了解,本城怜就越知道他口嫌体正直的属性到底有多么顽固。明明跟别的同伴都懒得说上一句话的大俱利伽罗对她却格外上心,连说话都没那么不耐烦了,虽然还是一脸别扭纠结,但话语之中透露出的耐心和关照无法隐藏。 然而本城怜根本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出什么异样的好感,充其量就是个外表看似不良少年,内心操着操不完的心的老大哥。 想想也是挺好笑的。 当然,本城怜还是忍住了笑意,认真地想了想,给出了答案。 “像是亲人一样吧,对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 大俱利伽罗了然地哼了一声,本城怜下意识地回想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难道是大家认为她还不够成熟,不足以与他们构建那么亲密的关系吗? 见本城怜完全不知所谓,大俱利伽罗也不再卖关子,接着说道:“你知道这个本丸在只留下加州清光一个人留守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本城怜虽然不解,却也非常好奇那段时间发生过了什么。她原本想抽空问问别人,但想到他们或许会因为回想起难受的过去,又选择了放弃。或许也是她自己的自私在作祟吧,毕竟他们每当想起一次前任审神者,都像是在向她宣告,本城怜这个人不过是个补位的替身。 “好像是,某一天,前任审神者突然失踪了?” 大俱利伽罗说:“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以为是我们其中的谁违背大家默认的规则,将审神者私自神隐了,非常愤怒。而其他人也怀揣着同样的想法,联合起来把本丸都翻了个遍,然而没有人发现审神者的踪迹。” “神隐……”本城怜回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座本丸时,从加州清光那里听到的词汇,好奇地问道,“神隐是一种法术吗?只有付丧神会的那种?” 深色皮肤的男人虽是啧了舌,却还是耐心地回答了本城怜的问题:“说那是法术也没错,但也不是那种只要施展了就会立即生效的东西。原本想再过段时间告诉你,但现在这种状况,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对你下手,还是先告诉你吧。” 本城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等着大俱利伽罗继续说下去。 对方却突然问道:“你这家伙,该不会把自己的名字告诉过别人吧?” 这个问题如同冰锥刺入了本城怜的心脏,让她不由得一个激灵。 “没有啊!” 她说谎了,她刚来的时候就毫无自觉地把名字告诉了加州清光,而如果她没记错,清光在紧急情况下还叫出过她的本名。 不过本城怜并不想怀疑从一开始就陪伴着自己的加州清光,在她看来,能坦诚地劝诫她不要将名字告诉付丧神,良心得有些笨拙的加州清光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另一边,大俱利伽罗一看本城怜那有些过激的反应,一下子就明白了事实可能正好和她的答案相反。审神者虽然是个混过社会的人,但她真的不擅长说谎。 回想过去,大俱利伽罗发现,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加州清光似乎的确叫出过审神者的名字,但不幸中的万幸,好像也只是知道名而不知道姓。 只要不知道完全的姓名,神隐的效力就会大打折扣,也就有了补救的机会。 “那你要记住,你的名字,尤其是全名,是绝对不能告诉别人的存在。” 本城怜虽然知道大俱利伽罗是为她着想,但已经开始依赖起大家,内心早就将本丸当作自己唯一的容身之所的她不想继续怀疑下去了,她已然厌倦了每日活在猜忌中的忐忑,哪怕知道了后果,也出自本能地想要活得糊涂一点。 “为什么呢?” “神隐需要施展法术的家伙对被神隐的人拥有尽可能多的了解,如果对方只是知道了名而不知道姓,或许还能在神隐完全生效之前阻止这一切,而如果是知道了全名……我不说你也猜得出来吧?” 今天或许已经说尽了大俱利伽罗一个星期该说的话,也正因为如此,大俱利伽罗此刻的话语才显得那么郑重和严肃,本城怜即便心里那股不情愿多坚定,也还是耐心地听着他的提醒。 本城怜想起了当初加州清光同她解释的神隐的概念,是说“简单来说就是让拥有那个名字的家伙消失”。当时她因为和清光还不熟,还在为饥肠辘辘的自己而苦恼,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而现在大俱利伽罗一本正经地向她强调了这一点,她也就趁机问了下去。 “可神隐到底有什么意义?我现在的状态不也就是和神隐的状态一样吗?住在和现世完全没有关系的时空里,没有时之政府命令的话,我根本没办法回到现世去……” 大俱利伽罗叹了口气,像是在为她的天真无知感到感慨:“那和你说的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那意味着什么呢?” 大俱利伽罗问道:“你觉得名字代表着什么?” “名字……是区分每个人的代号吧?”本城怜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每一样东西在刚诞生的时候都不过是毫无差别的,这个世界的构成部分,但在拥有名字之后,它们才独立成为了有所区别的东西,人类是这样,刀剑也是这样。”大俱利伽罗说,“所谓神隐,就是付丧神剥夺别人名字之后的结局。” 本城怜曾经想象过神隐不过是付丧神将想要神隐的人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但从大俱利伽罗的话语中,她敏锐地察觉出了这个词语背后隐藏着更为深刻的意义。只是对方说得有些玄乎乎的,本城怜感觉自己依稀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却距离完全理解还有不短的距离。 “剥夺名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被神隐的人会被所有与他有关联的家伙渐渐遗忘,从经历过的事情到这个人的名字本身,一个不留地遗忘。而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人,就算是回到了现世,回到了她曾经生活过的故乡,也不再会有任何羁绊,成为彻底被那个世界所抛弃的人。” “真的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本城怜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大俱利伽罗笑了一声,有些像是在嘲讽:“这样的事情尽管时之政府尽力压制,但作为刀剑付丧神的我们自然有别的方法知道。在别的本丸,多得是被自家的刀剑神隐的审神者。” 本城怜一愣,对方平淡地解释着神隐的意义,然而独自一个人在现世挣扎过,饱尝孤独的她才明白,这层含义之下隐藏的是多么可怕的事实。 当一个人对世界上所有人而言都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个影子,无法用名字区分的时候,席卷她的无疑会是深海一般的孤独。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付丧神不将那个人囚禁起来,或是藏到没人能看见的地方,这个人也绝对不会逃走,因为她根本无处可逃。 “那神隐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到那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施术者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也只有施术者的身边,才是那个人唯一的容身之所呢?” 大俱利伽罗望向了渐渐西沉的夕阳:“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回来更新了。 我卡文了tat 被基友吐槽,人家的苏文都是一个都不放过,就我一个非主流要把前期刷脸这么多的咖喱写成哥哥 可我这个真的是苏文吗,我表示怀疑,因为看着完全不爽啊!!!【完了订阅狂掉预定 之前有妹子说过关于神隐的观点,其实我觉得只是单纯被藏起来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更可怕的是藏都不用藏就让人无法逃离。 本章写到的神隐都是自己私设,日本那边的神隐指的就是字面上的被神明藏起来,特此注明。 ———————————————————————————————————————— 感谢时间: 狸早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9 21:34:27 读者“镜子是索非亚”,灌溉营养液+12017-07-02 11:04:31 读者“齊神的抑制器”,灌溉营养液+12017-07-02 02:47:15 读者“鏡花水月”,灌溉营养液+102017-07-01 14:51:11 读者“镜子”,灌溉营养液+22017-06-30 23:58:08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17-06-29 16:47:31 第37章 内忧外患 37 他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 见本城怜没说话, 大俱利伽罗突然有些担心,可他并不后悔说出了这件事, 提醒了她神隐这件事到底有多可怕。比起她毫无知觉地被切断与这世界的联系, 怎么想,都是现在先给她打个预防针比较明智。 至少也要有些防备才行。 但本城怜却突然笑了:“如果没有喜欢一个人到一定程度,一定做不出这样的选择吧。毕竟,神隐囚禁的不光是被施术的人,同样也有施术者,不是吗?” 完了,反效果。 大俱利伽罗的脑海里顿时显出了这样几个大字,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不懂人类的心里在想什么了。 “一般人知道这个定义之后都不会是这种反应吧。” 本城怜也不在意:“可能是我不太合群吧,但那不是事实吗?” “对于付丧神来说, 就算他们会厌倦普通的人类, 也绝对不会厌倦自己曾经的主人, 尤其是, 被他们打从内心认可的主人。所以神隐这件事情对于付丧神来说并不是什么难过的事情,受到伤害的也只会是被神隐的家伙。” 本城怜轻声哦了一声,比起顺从地答应,更像是礼节性的敷衍。 果然还是不懂女人都在想些什么。 大俱利伽罗起身:“我去把饭端来。” 本城怜说:“我自己去就行了。” 对方完全没理会本城怜的反应,自顾自地离去了。 听着对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本城怜伸出手指戳了下烛台切光忠的脸颊, 虽然对方的脸上没什么肉, 但手感仍然不错, 她不由得偷偷地多戳了一下。 “光忠先生其实醒着的吧?” 闻言, 烛台切光忠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睛,金色的瞳仁在烛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我还以为只有小伽罗发现了呢。” “刚刚一眼瞟到光忠先生的眼皮子稍微动了一下,就想会不会是这样。”本城怜挪了挪位置,凑近了些,手上凝聚着灵力,放在对方的额头上探察灵力状况,“嗯……看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呢,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应该就可以了吧。” 烛台切光忠若无其事地坐起身来,脸色虽然还是不太好,但精神已经渐渐恢复了。 “没想到小伽罗也会说这么多,到底哪里来的资格说我罗嗦啊。”烛台切光忠自言自语地吐槽道,“不过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主殿今后要注意,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啊。” 虽然知道大家都是在为了自己考虑,但本城怜心里还是觉得非常寂寞。 就像是大俱利伽罗说的那样,名字对于一个人的意义非常重,自己现在已经远离现世,来到了完全与外界隔离的本丸。如果说真的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那这个名字到底还有没有用处呢…… 没有人会叫起的名字,久而久之也就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符号。 就算现在有清光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是能随时随地叫出来的情况…… 时间久了,或许连自己都会忘记了吧。 正沉浸在思考中的本城怜被戳中了脸颊,下意识地抬头捂住了被戳中,有些痒痒的地方。 她微张着嘴,迷茫地看向烛台切光忠,对方却难得恶作剧般微笑道:“这是回礼。寂寞的表情可不适合主殿啊。” “啊……”本城怜完全不知道对方形容的是什么样的表情,有些好奇,不过还是糊弄过去,“只是在认真想问题而已。” 果然是这样,主殿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习惯真是太糟了,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还真的会出现神隐的状况呢。 男人和女人,人类与付丧神之间原本就存在着思想上的差距,如果有什么都不好好说明白的话,这座本丸里的家伙们再次黑化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过比起那个,现在更紧急的事情果然还是那两个混进来的小鬼。 “果然还是让药研和安定逃跑了吗?”烛台切光忠叹了口气,“本来只是想观察一下,看能不能揪出他们背后的家伙呢,真是一点都不帅气啊。” 虽然本城怜自己没有意识到药研和安定是潜伏的敌军,但对于烛台切光忠一开始就看穿了一切,她并不意外。本丸里现有的刀剑里,他原本就是最深思熟虑,考虑周到的那位。 他知道了这件事没告诉她,或许只是觉得告诉她也没用,或许还会坏事吧…… 毕竟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越方便行事。 可为什么,她会这么难受呢? “光忠先生,好像总是这么一脸淡定地分析这些事情呢。”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话已出口,言语间的酸意让她顿时开始怀疑这是别的什么人在说话。 烛台切光忠一愣,往日里不论何时都淡然的表情竟然难得地有些破功,而对方的反应又刺激着本城怜继续说下去。 “哪怕对方曾经是同伴,也能被光忠先生当作是棋子一样考虑呢。”明明知道自己说的话非常伤人,但本城怜却无法阻止自己,仿佛不经意间什么开关被打开,黑泥一股脑地喷涌而出,“有些时候不由得想,我也会是棋子之一吗?” 她在害怕。 虽然神隐这件事情本身对于本城怜来说并不是什么威胁,但是她再次被提醒要去防范同伴的时候,心中的负面情绪无法忍受地往外翻涌。 她想去相信同伴们,想去相信能舍身替她挡下攻击的同伴们在对待她的时候是真心诚意的,可烛台切光忠若无其事地说起算计药研他们的时候,她又不由得觉得害怕。 习惯了与人保持距离的她好不容易终于来到了这个脱离尘世规则的地方,想要抛弃以前的陈年旧事,交出自己的信任与大家成为家人…… 然而,她的信任好像接收不到回应,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本城怜心中无比忐忑。 尽管大家都在追寻着她的喜欢,但那份热忱背后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烛台切光忠刚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他在向审神者汇报自己的计划以及结果。他原以为审神者刚才也会像之前一直做的那样,冷静分析现状,想出接下来行事的方法。 是刚才小伽罗说起的神隐让她绷紧了神经,所以才对他刚才那句话格外敏感吗? “主殿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听了鬼故事睡不着觉的小孩子呢。” 对方突兀的话语让本城怜一愣:“……什么意思?” 烛台切光忠伸出双臂,将本城怜一把揽进怀里:“对于害怕的小孩子来说,哪怕只是一只蚊子飞过,也会下意识地去将那想象成是一闪而过的鬼怪。现在的主殿,就是这样吧。” 审神者娇小柔弱的身躯在青年的臂弯里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发抖,湖面漾起了微澜,令人怜爱。烛台切光忠一手放在了审神者的后脑勺上,温和地抚摸着,而另一只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脊,节奏缓慢,却神奇地让她平静了下来。 “是在自责吗?主殿总是这样呢,就算是受了气也会忍不住自顾自地替对方找理由,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现在也是,是认为自己说的话太伤人,还是在后悔自己因为一两句话就炸毛呢?”烛台切光忠微微叹息,“明明是现在无法同一阵线相互信任的我们不好,如果不是我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太过明显,主殿也不会因此不安吧。” 一个心情紧绷着的人最害怕的就是温声安慰,有些时候明明打算坚强,可内心的防线却如同土鸡瓦狗一般吹枯拉朽地碎成渣渣,委屈喷薄而出,无法抗拒。 温暖的怀抱,温和的安慰,亲切的抚摸,不管是哪一样都像是最尖利的刀子,轻而易举地刺穿她守卫自己的结界。 怀中的审神者埋着头,没有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可烛台切光忠仍然从她身体的起伏感受到了她在流泪,心中一痛。 “不用担心,主殿。就像现在这样,我的软肋永远在你眼前。就算害怕也没关系,就算不相信我也没关系,只要主殿认为我对主殿产生了威胁,完全可以一刀穿透我的心脏,结束我的性命。”烛台切光忠说道,“只要主殿觉得安心,我被怎样对待都可以。” “……不行,光忠先生的性命不能交给我这样的人,这不值得啊。就算只是漂亮话也一样。” “值不值得不是由主殿来评判的。”烛台切光忠松开了怀抱,朝后退了退,哭得梨花带雨的本城怜的脸庞展露在了他面前,“只要是为了保护心爱的人,就算是此身陨灭,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本城怜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张,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呆了。 “原本想在主殿更开心的时候说出来的……我真是太逊了啊。”烛台切光忠苦笑一声,“我喜欢着主殿,不是付丧神对主人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说着,烛台切光忠低下头,吻上了本城怜,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却充满了虔诚。 烛台切光忠没有用力,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刻意放她走的。本城怜在回过神之后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挣开了他,落荒而逃。 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刚经历过太郎太刀的事情的本城怜完全不是会接受告白的状态,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逃跑。 昏暗的房间里,烛台切光忠有些颓唐地坐在被褥上,而在他身后,一只狐狸逐渐现出身形。 “上面又有什么安排吗?” 不过是片刻,烛台切光忠就恢复了往日的干练,挺直了腰板。 时之政府的式神狐之助的到来总会打破现有的平和,向他传递着政府的命令。而很明显,狐之助所传达的指令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东西,不然,它应该直接去向审神者传达才是。 对于它的出现,烛台切光忠并不意外,最近时之政府的动作加快了,总是又有什么事情要他做了吧。 “请在明天让本丸所有刀剑编入队伍,完成分战场出阵任务,并且拾取新的刀剑,增添本丸战力。” 明明是可爱的小狐狸,说话的声音也奶声奶气,可宣告的命令却是冰冷无情的。 政府可不像审神者那样顾及他们的心情,所谋划的无一不是政府自身的利益。 烛台切光忠皱起了眉头:“明天也太急了!不说刀剑付丧神,就连主殿也还需要休息。” “这是政府的命令,不允许讨价还价。” “而且本丸没有人留守……政府到底想做什么?如果再次被药研他们那样的家伙潜入的话——!” 狐之助的表情在笑,可话语却并非如此:“若是你违背政府的命令,现任的审神者也会被你牵连的。对政府来说,重新找个小白鼠可比翻个身还容易。” “你这家伙——!” 烛台切光忠攥紧了拳头,金色的瞳仁里满是锐利成型的杀气,然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一切都是为了审神者。 第38章 问心有愧 38 走廊上, 白衣绯袴的女人一路小跑着,低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烛台切光忠说喜欢她? 不会吧……光忠先生那么优秀的人会喜欢自己? 为什么会喜欢她? 为什么? 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为什么那么优秀的人会喜欢她? 诸如此类的想法不断在脑海中循环往复, 将她的思绪刷得一团乱, 也让她完全没注意到前方的情况, 撞了个正着。 虽然是有弹性的肌肉,但完全来不及减速的本城怜还是撞得有些晕,揉着额头往上看, 看见了愣住的太郎太刀。万幸他现在没穿着出阵时的铠甲, 不然现在的她估计都撞出脑震荡了。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还是这样冒失呢。” 这种乌龙也不是一直都有的! 本城怜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却想到此刻自己和他还处在一种很尴尬的状态, 又不得不把话语憋了回去。虽然说是她自己想去找太郎太刀把那件事情说个清楚的,可事到如今真碰了面,她倒是怂了。 “脸这么红, 是身体不舒服吗?”太郎太刀弯下腰, 仔细察看, 见本城怜被他这一举动吓到不由得朝后退了好几步,又黯然地说道, “看来不是啊。” 本城怜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 可事已至此,做什么都迟了。 不过既然现在两人碰了面, 也是时候说一说之前的事情了。 “太郎先生, 我有话和你说。” 对方点了点头, 对此并不意外,说:“我知道了,失礼了。” 这一句“失礼了”让本城怜下意识很是茫然,完全不知道对方是在为什么而说,下一秒自己腾空而起的失重感又让她手足无措起来。 太郎太刀托起了她的大腿,让她坐在了自己手臂上,稳稳当当,就像是手臂上只站着一只小麻雀一样,纹丝不动。 “太、太郎先生!?”虽然对方的动作很稳,可悬空的感觉非常不妙,本城怜本能地觉得不安,声音也有些颤抖。 太郎太刀并没有理会本城怜的试图挣扎,而是继续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那个……我可以自己走的……” 梳着高马尾的青年神色冷淡:“现在这种状态我可不放心让主殿一个人走,要是继续心不在焉下去,下一次要撞进哪个男人的怀里呢?” 尽管对方并没有很明显地表露出对他的厌恶,但太郎太刀的道德准则已经对自己的行为谴责了无数遍,此刻正是敏感的时期,本城怜只是下意识地躲避他的眼神也会被他认为是在厌恶自己,或者说,因为看到他而被那段回忆而困扰着。 所以在本城怜说起有话和他说的时候,太郎太刀更加坚定了要自裁的念头。也正因为死志已决,太郎太刀才做出了这种,平时的他一定会认为是在唐突审神者的举动。 哪怕一点点也好,他想,在终结掉性命之前再和她亲近点也算是给他一点点慰藉吧。 虽然说她现在的确是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塞满了脑袋,有些魂不守舍,但刚刚才撞了太郎太刀,她也绝对没有笨到会继续撞别人的程度吧! 本城怜心里否定着太郎太刀的说法,但身体又非常诚实地保持了静止,生怕自己一个挣扎掉下去以头抢地,撞出脑震荡。现在本丸里受伤的受伤,忙于收拾残局的也正兢兢业业地工作着,要是再增加一个因为这种无厘头原因受伤的伤员,本城怜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 反正…… 也就是被抱着回房间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本城怜完全放弃了抵抗。 说实在的,人肉轿子坐起来的确算不上非常舒服,本城怜甚至觉得屁股硌得有点疼,大概是对方肌肉太硬的缘故吧,就像是坐在栏杆上一样。不过更重要的是,她担心这一路上遇到别的刀剑男士,现在自己的这种姿势被看去总是非常难为情的。 于是太郎太刀一侧过头看本城怜的时候,就发觉对方紧张兮兮地四下打望,心里顿时觉得不太愉快。 ——就那么不想和她在一起吗?是他就不行吗? 原本他打算顺从本城怜的意思把她放下来的,但在内心的负面情绪冲刷下,他还是装作根本没有过这样的念头,继续维持着这个姿势。 不如说,他内心其实无比欢迎一路上遇见这本丸里所有的刀剑男士,至少可以向他们宣告,审神者在和他相处的时候就是这么亲近,和他们这些人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太郎太刀渐渐地觉得若是不主动下去抓住机会的话,也许就会和其他的刀剑男士一样,在审神者心里永远都只是个普通的同伴。尤其是在审神者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和她以前见过面的情况下,太郎太刀心里的危机感越发明显。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如果不是因为烛台切光忠在审神者的身体出现异变的时候第一时间来找了他,而不是对方自己想办法解决,现在能与审神者拥有那种亲密联系的就是别人而不是他自己了。 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太郎太刀心里竟然有些庆幸,那个人是他,而不是别的谁。 他大概是真的开始坏掉了吧。 拥有这种污秽想法的自己还是那高高在上俯视着尘世的神刀吗? 本丸虽大,路却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尽管太郎太刀心里想着这段路再长一些,最好长到一辈子都走不完,还特意放慢了脚步,然而审神者房间的门还是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动作轻柔地放下了审神者,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般,放下了之后还要仔细打量一下有没有磕着碰着,观察对方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被这般对待的本城怜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身体顿时就僵硬了。 “……进来吧,太郎先生。” 两人进了房间,走在后边的太郎太刀顺手拉上了门。他其实也没什么糟糕的打算,这一扇纸门也挡不住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隔开他们俩与外界,营造一个独处的气氛。 现在人也进来了,也要准备开始正式谈论那天的事情了,本城怜却萎了。 “太郎先生真是太过分了!” 憋了好一会儿,本城怜硬着头皮说道,刚开始还放大了嗓门有点气势,可说着说着,声音就又降了下来,没底气溢于言表。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硬气的人,说教这样的事情真是一点都不适合她。不过考虑到太郎太刀今后也有可能像之前那样,一言不合就要她碎刀,本城怜的腰板又挺直了。 太郎太刀微微低着头,同样在自省,被本城怜这一嗓子吓得愣了愣。从以前到现在,他可都没见过本城怜发这么大的脾气(虽然最后还是软了下来)。 他低声轻叹了一口气:“主殿说得没错,我的确做了非常过分,甚至能说得上是罪无可恕的事情,还请主殿碎刀责罚。” 对方这么一说,本城怜更是来气了,下意识地想抬手戳人家一把,却发现两人的身高差相差太远,又不得不尴尬地站起身来,用手指狂戳对方的脑门。现在,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对方是之前被自己敬重信赖的神刀这件事。 再怎么远离尘世也总是在战场上饮过血的大太刀,太郎太刀一点没觉得本城怜这一顿疯狂戳脑门有什么难受的,只是有些惊讶地接受了。 比起对方正在生气这件事,此时的太郎太刀竟然满脑子都是本城怜气鼓鼓地红着脸的样子非常可爱的想法。 他果然是坏掉了。 “你……你动不动就要说碎刀,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本城怜憋了好一会儿,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她就是那种情绪激动的时候,脑子就会过热,不太能说出话的类型,更何况现在她是真的很生气。 太郎太刀平静地看着本城怜,眼神有些茫然,他的确不知道为什么本城怜会这么愤怒。明明在没有过去记忆的本城怜看来,他应该只是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同伴而已,情绪不应该这么激动才是。 他又不是人。 他思索片刻,回答道:“正是因为考虑到了主殿会因为不堪的回忆而痛苦,我才这么说的。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主殿应该一看到我就会觉得难受吧,所以刚才也是,一看到我就露出那样的表情……碎刀也不是一件难事,只要碎掉我,以后我就不会再碍主殿的眼了吧。” 本城怜一跺脚,也顾不上害羞了,双手撑在太郎太刀的肩膀上,脸凑近了些,坚定地看着他:“所以说,我就是很讨厌你这种自顾自做了决定就把脑袋埋进砂子的做法啊!” “……诶?”太郎太刀有些茫然。 “就、就算我们之前做……做了那种事情,那也是没办法的嘛!你怎么就要死要活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坏了你的清白,所以你要自杀以殉贞洁呢……我又不是什么水灵的高中女生年轻小姑娘了,和美男子睡了一觉也没什么,更何况太郎先生当时是为了救我的命,想要缓解我的痛苦吧。太郎先生这么温柔清高的人,又不是真的想要占我便宜才这么做的,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嘛……” 也记不清是谁说过了,要劝说一个人放弃一种想法,最有用的办法就是滔滔不绝地说上一长串话,砸懵对方。这样的话,十个人里有八个人都该被这攻势吓到,劝说者也有了机会。 本城怜觉得这种做法还挺管用的,不过在人生的前二十几年她完全没用过,无他,因为她的社交关系里根本就没有需要她做到这种份上的部分——她没有那么重要的人。 但现在不同了,在自己面前闹着要自己动手干掉他的是重要的同伴,是救了她的命的恩人,也是一个长得非常非常好看,我见犹怜的美男子! 她不由得做了个深呼吸调整,这一长串一口气全说出来还是挺费劲的。 太郎太刀沉默了片刻,说:“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第39章 独一无二 39 ……诶? 太郎先生……刚刚说什么了? 本城怜的头脑里像是有炸弹轰隆一声爆炸开来, 将里边原本就一团浆糊的东西炸了个遍,脑子里还不断地被还未消散的冲击波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现在的她处于无比懵逼的状态。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以至于她第一时间还没弄明白对方到底说了什么。 本城怜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太郎先生这是在说, 之前他们那个啥的事情, 他的想法并不单纯?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对她这样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女人, 太郎先生都能不纯洁起来吗??? 还是说这本丸已经太久没女人了,所以他才…… 不对不对不对,太郎先生才不是那种饥渴的人呢! 说不定…… 说不定他真的喜欢她呢? 也、也不是没可能嘛!毕竟刚刚还被光忠先生告白了…… 等等, 现在等于说是, 她刚刚听到了光忠先生对她的告白, 又被太郎先生变相告白了??? 见本城怜抱着头被水淹没不知所措的模样, 太郎太刀突然觉得自己该早一点对她说出自己的心意的,若非如此,现在的本城怜不至于慌乱成这个样子, 至少也有点心理准备吧。 “想要替主殿解除痛苦的想法是真的, 但想要作为一个男人拥抱主殿的想法, 也是真的。”太郎太刀向来淡然的表情出现了裂痕,轻浅的苦笑让人心痛, “所以, 我无法原谅背叛了主殿的自己。” 本城怜无意识地用手指抚上了自己的双唇,她从未想过看上去清心寡欲的太郎太刀会这么直白地告诉她自己的爱慕之情。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和刀剑男士们有过亲密接触。 清光舔过她的血也和她拥抱过, 俱利先生拥抱过她提醒她防备本丸里别的男人, 笑面青江甚至还因为□□控而强吻过她, 可那些都是有理由的,不是乌龙就是无关□□的鼓励安抚,所以本城怜即便当时脸红了,也从未放在心上。 可她与太郎太刀之间,已经是裸·裎相对过的关系了,对她来说,可以说是从本质上就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虽然看起来可能不太像,但她也的确是个在现代日本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社会人了。 在乡下度过的少女时期暂且不说,在城市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她早就应该习惯那种开放的男女关系了。 身边的同事,只要是长得漂亮一点的都早就在高中甚至国中时期就童贞毕业,就算再晚,在踏入社会之前就已经交往过男朋友了,上·床早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女同事们甚至会在居酒屋喝酒聚会的时候谈论对象是不是器大活好,害她一个人在旁边红着脸不好意思,总被打趣。 本城怜虽说长得很不显眼,但也说不上难看吧,要是收拾收拾至少也不会让异性觉得下不了手,可她一点都没想过找男朋友,更别说找炮·友。 她倒也不是觉得自己一辈子只能跟结婚的那个男人做,只是觉得,这种双方负距离亲密接触的事情如果不是和真正喜欢的人做,只会觉得抗拒,恶心。 按理来说她和太郎太刀认识也不久,虽然对他有一些好感,却也没有到进行这种亲密接触的程度。 本城怜应该觉得很厌恶的,但事实却并不如她所想。 她完全没有恶心的感觉,尽管没有那个时候的记忆,但即便是事后想象脑补了也没有任何反感,也会因为头一次的亲密接触而觉得害羞,却又没有那种和喜欢的人做了之后应有的席卷全身的满足感。 本城怜是真的不知道太郎太刀多少会有些问心有愧吗? 或许……她也这么想过,只是习惯了将自己看得很低的她不愿意再往那边想。 不过害怕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这有什么呢,如果我是太郎先生,我也会那样做的。这么说可能有些过分,但太郎先生虽然是神刀,却也不是真正的神明不是吗?”本城怜意外地平静了下来,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浅浅一笑,“我觉得太郎先生,甚至大家都和人类没有差别,会喜欢,会讨厌,会为了自己执着的东西而争执,拼搏……所以,做不到完完全全的清心寡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反倒是认为太郎先生对自己的要求太苛刻了呢。” 本城怜倒不是完全在安慰太郎太刀,以前她见过的男人猥琐龌龊得没下限的多了去了,太郎太刀对自己的嫌弃简直让她惊讶——这哪是在要求一个人,这怕是在要求一个神仙吧。 黑发青年豁然开朗。 他是付丧神,可现在却拥有人类的躯体,也同样肩负着像人类一样的情感与欲·望。 也正因为如此,他做不到像白纸一样,一尘不染。 太郎太刀有些动摇了,又道:“主殿不会觉得恶心吗?平时明明是那种清高的模样,但是在那种时候却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恶心? “为什么会觉得恶心呢?就算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那样的事情,但太郎先生不也无比自责,甚至还要用生命来偿还吗?”本城怜笑了笑,“如果是我主动拿走了太郎先生的清白,我只会不停道歉,但是一定做不到讨死这一步。对我来说,生命实在是太重要了。” “我是付丧神,不一样的。”太郎太刀说道,“即便我因为碎刀而逝去,主殿也能再次召唤出一模一样的我……” “但那也不是和我相识,会把我举起来,让我坐在手臂上的太郎先生了,不是吗?” 太郎太刀哑口无言。 本城怜明明才是那个吃亏的人,却自顾自地替他找出了一切能够为他开脱的借口,各个击破了他心中脆弱的道德标杆。 她还是这么温柔,和记忆中的一样,温柔到让人自惭形秽。 见太郎太刀也无言反驳,本城怜也终于放松下来。 “所以说,碎刀什么的,太郎先生想都不要想!如果还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那就请一直陪伴着我吧,要一直到我老到掉光牙齿,连走都走不动的时候……算了吧,那个时候你们还是这么年轻俊美,不是显得我更可怜了吗……”本城怜说着,自言自语起来,嫌弃自己嫌弃得皱起眉头。 “我一定会守候主殿,直到主殿在这世上存在的最后一刻。”太郎太刀微微一笑,凭借着身高优势,摸了摸本城怜的头顶,“我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 “后悔?” 太郎太刀言语一滞,无可奈何地说道:“主殿可能不记得了,在主殿还在现世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主殿了。” “诶?!”本城怜捂着脑袋一阵苦思,连头都想痛了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太郎太刀这样身高如同天守阁,样貌俊朗世间罕见的男人,最终只能求助于太郎太刀,让他解释。 他和她之间还是不一样的,和别的刀剑男士不一样。 他们有着特殊的羁绊,有着别人没有的过去。 哪怕现在审神者想不起来,那也是确实存在的东西。 太郎太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如同涌过暖流一般,温暖而充实。 “那个时候主殿在神社里帮忙,穿着巫女的白衣绯袴,倒是和现在非常像,在神社里帮忙。有小孩子为了探险,跑到了经常闹灵异事件的后山探险,主殿因为担心他们,也去了后山劝阻。后来,小孩子太调皮,摔了下去,是主殿舍身保护了他们,那个时候,我现了形,替主殿治疗了伤口。” 本城怜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茫然。 她的确在乡下的神社帮过忙,可太郎太刀所说的事情简直就像是别的谁谁谁经历过的事情,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太郎太刀原本有些期待,想过本城怜会不会因此而回忆起他们的初见,然而审神者努力之后仍然没有成效的反应像是一桶冷水浇在了他头上,他失落地轻轻叹了口气。 青年说道:“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是我太勉强主殿了。” “太郎先生真的没有认错人吗?”本城怜问道。她不认为太郎太刀是在说谎编造故事,只是自己的确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才困扰。 “那时候的神社不是只有主殿一位年轻巫女么,即便过了好几百年,我也不会记错的。” “等等,为什么会过了好几百年?如果那真是我,距离现在也不过十年左右……” 太郎太刀心不在焉地解释道:“因为本丸与现世隔绝,说是在一个平行的空间里也不为过,时间流速当然和现世的不一样。” 见太郎太刀有些消沉,本城怜起身,抱了抱他:“虽然我不记得那段过去了,但是只要太郎先生陪着我的话,我们还能一起度过很长很长的未来呢。” 若是不出意外,主殿剩余的生命也将在这里度过吧。 可即便他陪伴在她身旁,这座本丸里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付丧神和他抢夺着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但那又如何? 至少,他能和她在一起了。 不用像之前遗憾的离别,一别就是数百个春秋。 太郎太刀想到。 * 和太郎太刀说完话之后,本城怜一个人待在了房间里。 一件大事落地让她心情轻松了不少,倒在床铺上滚来滚去,一点也不想起来,想要一闭眼就这么睡到明天早上。 然而肚子却不是时候地咕噜噜叫了起来,让她这个念头只能无奈地打消,乖乖起身去找吃的。 谁让她刚刚一个激动就跑出了光忠先生的房间,没有等俱利先生拿饭来呢。 她一拉开门,发现盛好食物的托盘就放在房间门口。 噫,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大家走路都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吗?还是说她刚才太专注于和太郎先生谈人生了呢? 本城怜一边纳闷着,一边把和食端进了房间里。 因为烛台切光忠那时候还在昏睡,做饭的明显是剩下的人,可具体是谁她就不知道了,毕竟直到刚才她都还忙得晕了头呢。 晚饭在外边吹了这么久的风,再烫的也该凉了,不过万幸和食并不太油腻,即便是凉了也不至于飘着油花让人难以下咽。 对于本城怜来说,有吃的就很不错了,毕竟她当初也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白菜帮子。 她夹了一筷子秋刀鱼,虽说煎的卖相不太好,鱼的表面有些坑坑洼洼的,可调味却是她认为最合适的程度,即便是冷了,也说不上难吃。 尽管没有依据,可本城怜却觉得这顿饭一定是清光做的。 在烛台切光忠苏醒之前,这座本丸的料理担当可一直都是加州清光。 不过久了没吃清光做的饭,本城怜还有些怀念呢。 当然不是说烛台切光忠的手艺已经吃腻了,只是现在让她有一种回到刚刚来到这里,和加州清光两个人守着这座本丸的时候。 噔噔噔。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赤着脚踏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主!” 熟悉的声音,本城怜几乎是下意识地分辨出了那是谁的声音:“清光?进来吧。” 因为嘴里还含着东西,她说话有点含糊。 拉开纸门,加州清光有些急匆匆地说道:“我刚睡着了,不然该早点过来热饭的,冷的东西让主吃了真是我失职啊……” 加州清光急急忙忙的样子让本城怜觉得非常可爱,嘴里叼着筷子,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我哪有那么娇贵,有的吃都不错了,是我自己耽误了太久时间才会这样的吧。对了,厨房里还有剩的吗?太郎先生那里——” “他那里我之前已经送过去了,真是的,主也好好注意一下自己吧。”加州清光听到本城怜还念着太郎太刀的名字,心里又酸溜溜的,就连本城怜的摸头杀也没让这负面情绪好转多少。 “清光吃了吗?” “我当然吃过了——”加州清光急匆匆地说道,然而肚子却非常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本城怜噗嗤一声笑了:“那我们一起吃吧。” 在审神者面前表露出这种丢脸的模样尴尬得加州清光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匆匆忙忙地端起了托盘:“我、我先去热!” “那我陪你一起去!”本城怜也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饿得等不了了!” 主对他果然是不一样的。 至少在别人面前就绝对不会笑得这么自然开怀…… 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是这样。 他果然是被主爱着的! 加州清光顿时忘掉了刚才的不愉快,心情愉悦了不少。 * 仓库 夜色中的房间一片昏暗,而那团黑气弥散着笼罩着整个房间,更是将每一丝缝隙都堵得严严实实,不让光线透进来。 那个男人安静地在地上盘腿而坐,而在他身边散落着三两把已经出鞘的刀剑,如同被扔弃的垃圾一般。 黑暗中,他的火红双眼仍亮着光。 他想要出去,想尽快见到审神者,想要将她身上来自别的男人的气息全都清洗干净,但是被强制封印了数百年的他此刻还太过虚弱,现在不过张开一个隐蔽结界都让他觉得身体乏力。 他一向很能隐忍,野兽的本能让他拥有足够的耐心在追捕猎物的过程中等待对方露出缺点。 现在还不是他出场的时候。 他要变得更强,强到能消除阻碍自己的一切障碍。 在那之前,他还需要等待。 第40章 拉钩上调 40 没有什么比解决了棘手难题之后的好眠更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了。 本城怜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 天刚亮不久, 侧耳还能听见清脆的鸟鸣。 洗漱之后, 本城怜去了大广间和同伴们一起吃早饭, 而她遗憾地发现, 不管是她起得多早, 刀剑男士们总会赶在她之前一个不落地集中在那里。她不由得觉得有些挫败。 “今天主起得真早啊,睡得不好吗?”乱藤四郎问道。 “没有,就是睡得太好了, 现在神清气爽着呢,不用担心。”本城怜笑道。最近一直都在和年长组打交道,和乱藤四郎说话的时候少了不少。 长发的女装正太看起来心情不错,连语调都带着轻快:“那就好, 我能和主坐在一起吃饭吗?” “当然可以~” 像是妹妹一样的乱藤四郎原本就因为会撒娇又主动, 很是受本城怜的喜欢,而现在她又担心着药研藤四郎倒腾出来这么多烦心事会不会影响到作为兄弟的他,自然更是有什么就答应什么。不过万幸, 现在的乱藤四郎看上去没什么异样, 她也能暂且松一口气了。 虽然大家平时相处多少都有点针锋相对的气氛, 但本城怜身旁的另一个位置似乎都被大家自觉留给了加州清光, 没有人去争抢。或许是因为他算得上是本城怜的初始刀吧。 “主, 身体真的没有问题吗?”加州清光问道。 本城怜虽有些不解, 但还是回答道:“对啊, 完全没有问题, 现在身体恢复的速度好像比以前更快一些了呢。” 清光说:“今天的出阵我会尽全力保护主的,一定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的……” “别这么说,大家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不过……今天要出阵来着吗?”本城怜发觉自己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乱藤四郎连忙接口道:“是烛台切光忠说的啊,我还以为主知道这件事情呢。” “啊,这么说也对,大家都没事的话,今天也该继续出阵了,为了通电奋斗!”本城怜不想让大家对烛台切光忠产生什么不必要的猜疑,赶紧转移了话题,“看来真是昨天晚上睡得太好了,今天脑袋还有点短路呢。” 尽管如此,可在这里的刀剑男士们没有一个不是历经数百年光阴的,怎么会听不出这其中代表的含义? 加州清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黑了脸,即便大家都默认了烛台切光忠在管理这座本丸方面出了不少力,甚至是无法代替的中流砥柱,但作出决定却没有告诉审神者这一点已经算是越俎代庖了。 那个人太完美了,尤其是在现在人员缺少的本丸里,他的出色象征着无可代替。 然而这个无可代替的位置一旦出了问题,那也就代表着面临灭顶之灾。 “主不要紧张哦!虽然今天是去分战场,但也只是最初级的战场,主只要当作是去春游就好了。”乱藤四郎安慰道。 原来还是去分战场?! 本城怜突然反应过来,之前烛台切光忠的确有和她说起过分战场权限开启的事情。尽管知道陪伴着自己的刀剑男士们战斗力都非常优秀,可未知的名词仍是让她小小地紧张。、 “我记得好像是说,分战场都是围绕着特定的历史重要事件划定的,会有大家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吗?”她问道。其实之前她就有些感兴趣,不过烛台切光忠刚一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被她转移话题到了本丸附近的溯行军上。 加州清光定定地注视着不本城怜的双眼,眼也不眨,生怕发现她因为自己的解释不及时而产生误解:“会。不过主不用担心,就算再有什么牵绊,那些分战场我们没去过上千次也有上百次了,不会受到影响的。” 本城怜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看看大家曾经生活过的时代到底是什么样的。总觉得那样的话,是不是也能更了解大家一些了,有点激动呢。” 说着,审神者的脸颊微微泛红,兴奋得像是个明天就要春游的小学生。 加州清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其他刀剑男士也都和他一样,不由愣住了。 他很喜欢本城怜,不管是作为一个审神者,还是作为一个女人。 喜欢得多一点的一方从来都是吃亏的,可怜巴巴地等在她身后,期盼着她偶尔朝他的方向多看一眼,那就已经像是得到了上天的施舍,要存在心里,每天都拿出来晾一晾,细细回忆一遍。 刚开始他的确是想要独占本城怜的,可每当他更喜欢一点,心里就多一点害怕,不知不觉中变得束手束脚。 作为一个没安全感的人,加州清光即便是对她有好感,也不敢迈出那一步,战战兢兢地陪在她身旁,生怕一句话说得唐突,便让本城怜对他心生厌烦。心里明明不喜欢本城怜和别的刀剑走得近,但加州清光仍然沉默不语,只能自己同自己不开心。 可现在,本城怜竟然说想要更了解他们一些…… 尽管不是“他”,而是“他们”,可加州清光已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给砸懵了——他的单箭头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回报。 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那对他来说更像是居高临下的施舍,他都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这件事,已经足够他一个人私底下高兴好多天了。 “其实只要主想要知道,我,我们都会告诉主的。”加州清光的耳朵已经红透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若不是现在他们还在一起用早饭,他恐怕已经在榻榻米上滚得停不下来了。 本城怜笑了笑,朝他伸出小指:“那就说好了,不说的话是小狗!” 话一出口,本城怜也觉得自己幼稚,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小女生的把戏,可这没办法啊,看到加州清光那副满足开心的模样,连她也被那纯粹的感情所感染了。 和那些思想复杂,总是喜欢搞事的成熟男人相比,加州清光显得那么单纯不做作,让她身心都放松着。 加州清光一愣,果断地也伸出小指同她拉了勾,比起平时的力道还要稍微重一点,生怕动作太轻,那拉勾便不算数了。那反应速度更是将他生怕本城怜反悔的担忧暴露了个十足十。 乱藤四郎见了,立马鼓着腮帮子说她偏心,也伸出了小指凑了过来要审神者拉钩。本城怜哪里受得了女装美少年浑然天成不带一丝矫揉造作的撒娇,自然是笑着答应了。 其余的刀剑不说真实历史了,就算是看外表也都不是能合理撒娇的少年,即便心里也多少有些嫉妒这俩太过心机,趁机就博得了审神者的宠爱,但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完全不在乎的大度模样。即便他们之中并不都是将审神者当作女人来爱慕的,但作为被审神者使役的刀剑付丧神,他们还是怨念着的,只不过程度深浅有所差异罢了。 其实审神者身旁的位置也是同样,谁都想坐那个位置,只是做不到像是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那么豁下面子,理直气壮。 本城怜不由得看向了烛台切光忠。 她倒不是觉得他们厌烦了,只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压得她气喘吁吁,想要暂时地把那些纷扰放下,喘两口气。 和天真的清光和乱不同,这些年长组的家伙们想得更多,心思也更繁杂。和他们让人心安的稳重相对的,他们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即便本意是为了她好,有些时候也不免让她心累。 而烛台切光忠似乎也感受到了本城怜的目光,金色的瞳仁看向了她,吓得本城怜浑身一凛,慌张地移开视线。 虽说现在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甚至可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本城怜与烛台切光忠之间到底发生过了什么,但是那告白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每当她想到烛台切光忠都窜出来在她的脑海里宣示一下存在感。 她无法忘记当时的吻,虽然不过是双唇的轻轻碰撞,在现世说不定连国中生的吻都比这热烈,程度更深,但那灼热的温度却像是在她的双唇上刻下了印记,就算用手擦过,用水洗过,也一点没有消褪的意思。 本城怜这样慌乱的表现自然没有被刀剑们遗漏,大家都猜到或许烛台切光忠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逾矩的事情。就算是迄今为止做了最为逾矩的事情的太郎太刀,心里对烛台切光忠也是非常不满,暂时地将自责这件事放到了一遍,进行了中场休息。 见本城怜的早饭用得差不多了,烛台切光忠走过来,速度不快,却正好抢在了本城怜要自己端起托盘的前一秒端走了。 她原本想要自己做的,但对方虽然动作温和,却又不容拒绝,只得选择放弃。 她以为烛台切光忠只是过来端了托盘就走,却没想到对方定定地站在了自己身前,微笑着看着自己,用单手托着托盘,伸出了小指,微微歪着头,对她说:“拉勾可不能忘了我啊,主殿。” 对方都说到这份上了,本城怜还能拒绝吗? 就算能,在看到烛台切光忠那张笑脸的时候,能也只能变成不能了。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颜值就是这么可怕的武器。 第41章 真实面目 41 到了决定出阵人选的时候,本城怜正纠结着让谁留下看家, 但烛台切光忠却提议全员出阵, 本丸不留人留守。 本城怜有些好奇, 在她的印象里, 烛台切光忠向来计划周详, 考虑事情也会考虑到后路, 怎么今天突然变了一个样? “本丸不派人留守的话没关系吗?”本城怜问道。 “就现在看来,现有的恶势力针对的目标都是主殿,与其派人留守在本丸分散战力, 不如集中战力一起前往分战场进行战斗,不光能提高出阵的效率,也能确保主殿的安全。”烛台切光忠解释道。 既然说到是为了本城怜的安全问题,其余的刀剑男士也就都没有了异议。 本城怜没有怀疑烛台切光忠, 毕竟对方在处理这些事务方面比她更有经验, 考虑得也更加周全,也就这么答应了。 出阵的目的地换成了特定的分战场,和之前的出阵相比, 现在的出阵多了不少程序。 本城怜对着那个被烛台切光忠搬出来的奇形怪状的机械, 歪着头打量了好一会儿。 “这是什么?” 烛台切光忠解释道:“这是定位传输的机械, 主殿向里面灌注灵力之后就能带领出阵的刀剑男士们前往不同时代的分战场。” “但是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操作, 没关系吗?”本城怜琢磨了半天, 发觉自己好像不是很懂这种机械, 尤其是罗盘上的文字, 和她所熟知的日文完全不是一回事, 完全看不懂。 加州清光说:“主第一次前往分战场的话应该是默认前往难度最低的维新时期的地图吧。不过随着主扫清攻略完成地图的进程推进,能提供选择的地图也会增加。” “原来如此。”本城怜随口应道。 她的历史学得其实并不太好,即便是从前任审神者留下的笔记里多少知道了刀剑男士们所诞生的时代背景,也不过是有了粗浅的概念认知,对于历史重大事件里所牵扯到的人物和战争完全两眼一抹黑。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原理,但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确认了出阵人员全都到齐,本城怜小心翼翼地抚上了机械上扁平的圆盘,闭上眼睛朝里边灌输灵力。 来到这座本丸上任之后,本城怜只有两件事情越来越熟练,一件就是扔起爆符(不),另一件就是传送灵力,对于这两件事的熟练程度,本城怜敢说自己当初在乡下陪外祖母学习种地都没上手得这么快。 即便她逼上了双眼,她仍能感受到眩目的白光穿透眼帘夺取着她的视野。 回过神后,她发现自己眼前是完全陌生的荒郊野外,而在视野可及的地方,两伙举着不同旗帜的人马正在相互厮杀着,马蹄与军队扬起尘土,刀刃在日光下反光耀眼,兵士的呐喊声与马匹的嘶吼声即便隔了一段距离,仍然对耳膜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力,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完全是本城怜见所未见的光景。 作为一个在和平年间默默无闻地长大的普通人,本城怜所见过的最暴力的场面大概就是女厕所里霸凌与被霸凌的女生互相扯头发对骂□□,何曾见过这种真刀真枪互砍,血花与断肢齐飞的限制级画面? 于是她当下直接愣在了当地,连开口说话都显得异常困难。 审神者的模样让刀剑男士们重新意识到了本城怜是人类,和他们这些习惯饮血的家伙截然不同的现实。 就像是船造来是用来渡人,房是修来住人的,是自从出生就决定的命运一般,刀剑现世就是为了砍杀,不管是砍杀动物,还是人类,他们无从选择,早就成为了刻在血脉中的本能。 尽管审神者是人类的事实他们早已知晓,可在本丸相处久了,他们都会下意识地将本城怜看作是自己的同类,也只有那样,他们才会在自我催眠中得过且过。 乱藤四郎有些后悔自己之前说的“当作是春游”,毕竟对于他来说,见证了无数次的同样场景可不就是这样?就算是影片再恐怖,在看了多次之后也决计不会再觉得吓人,更何况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应该有的日常。 他想拉一拉本城怜的手,安抚她被惊吓到的心情,可她身旁的位置已经被加州清光和烛台切光忠所占据了,根本不容他插足。 也对,平时小打小闹的时候审神者身旁的位置让给他也无所谓,可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为了保护经验不足的审神者,那些同伴们会放过这宝贵的机会吗? 不对,应该叫做对手才对吧。 他们本就该是这样的关系。 本城怜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似乎连心跳也随着心态的变化而变得缓慢而又笨重了,不过本城怜仍旧强迫着自己去接受现状。她注意到了同伴们的表情神色也因为自己的发愣而变得或自责,或茫然起来,在战场上,她不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给大家添麻烦才是。 加州清光动作轻柔而又坚定地箍住了她发凉的手,安抚般地捏了捏她的手背,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让本城怜觉得心安了不少。 烛台切光忠没有忙着表忠心,只是和本城怜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说:“想必溯行军正在等着机会加入战局,大家,准备战斗。” 刀剑男士们哪个不是身经百战,哪里用得着烛台切光忠来提醒?但没有人对他的话语有异议,虽然私底下喜欢比来比去明争暗斗,但大家心里还是明白,唯独战场上是不能内乱的。更何况烛台切光忠现在发的话比起是在指挥他们,更重要的作用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审神者现在应该做什么,转移她的视线。 大俱利伽罗一个人站在离队伍有些距离的地方,没什么精神,只有手放在本体刀上的姿势表明他确实是在认真备战。理应对他完全构不成威胁的战况,却让他蹙起了眉头,不只是为何。而离大俱利伽罗较近的笑面青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原本站在队伍末端的他并不是很在意前方的战况,此刻也不由得挪了挪步子,找了个空隙瞥了两眼战局,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敛起了笑容。 若是笑面青江都不笑了,那的确很能说明事况不单纯了。 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凭借着大太刀的优势身高,毫无压力地看见了前方的状况,心头一沉。 “这个分战场,可不是新手审神者应该去的维新时期的战场啊。”次郎太刀的声音有些飘,听在他自己耳朵里也觉得不像是自己说的话。 太郎太刀要比弟弟淡定一些,但有些发白的脸色仍是暴露了他的慌张:“解锁到这种程度的地图……是政府那边的数据出错了吗?” 他们当然不会因为战斗的难度提高而头疼,在意的不过是战场超出预定的背后所包含的东西。 若这只是政府的系统出了问题还好说,那如果说这并不是系统出了错呢? 那无疑是在表明审神者根本不是初来乍到的审神者,而是之前就当过很长时间,等级已经足以解锁这种高等级地图的资深审神者。 相处过这么一段时间,自认看人挺准的大太刀兄弟绝对不会相信本城怜会对大家说谎,而她现在表现出的茫然无措也不似作伪,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也就只剩下了,这一切她是真的不知道,就算是的确有这么回事,也并不存在于她的记忆当中。 就像是她将与太郎太刀的初遇忘得一干二净一样。 事实上,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其实并不在意本城怜之前是不是当过审神者这件事,他们在意的是,在他们之前,本城怜已经拥有了羁绊足以让他们双宿双飞的恋人或者灵魂伴侣。若真是这样,他们两个之前所患得患失的东西将变得分文不值。 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不是实力强大的敌人,而是未知的敌人。 他们下意识地慌了。 本城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氛围开始变得有些诡异。然而现在面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来的战斗,本城怜也没有余力去和他们在战场上谈心。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加州清光,对方的神色有些恍然,却只是在短暂地发呆,一感受到本城怜的视线就立即反应过来,看向了她。 “怎么了,主?” 本城怜忍住了想要问清楚状况的冲动,决定以当下的战局为重:“啊,没什么,只是有点在意,感觉大家好像挺紧张的。” “可能是他们太久没上战场所以在找感觉吧,不用担心他们。”清光毫不在意地说道。虽然他和这些人的关系并不见得有多好,但是同为刷到满级战斗力的刀剑男士,他知道大家的战斗力,也相信这群人就算是在梦游也能在被敌人打醒之后打溯行军个落花流水。 他说得好有道理,没有办法反驳。 本城怜见状也跟着接口道:“原来如此。” 溯行军们似乎也看不下去这群人诡异的气氛,野兽一般地嘶吼着彰示着自己的存在感。本城怜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是从不远处的树林,溯行军接二连三地从中窜出,径直奔向这群以他们为目标的家伙袭来。而在它们身后,黑暗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形,形成新的溯行军,而这好像没有止境一般,让本城怜觉得有些害怕。 她虽然曾经也击败消灭过溯行军,却也没见过这么源源不断涌出的溯行军,而且虽然不知道它们的实力,本城怜却本能地从它们身上散发的气息感知到了它们的强大——和之前本丸附近的那些溯行军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深吸一口气,坚定了目光:“大家,小心!” 刀剑男士纷纷拔刀,将本城怜护在了正中。 第42章 白色危机 42 比起同类之间的刀剑相向,本城怜在面对溯行军的进攻时心态平和了不少, 被刀剑男士们围在中间好好保护的她并没有一味地呆愣着, 而是拿着符咒提防着随时都可能发生的突然袭击。 她相信同伴们能毫无难度地解决掉溯行军,但前几次的经验表明,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更大的麻烦是那些如同变异一般的白色怪物。 现在的她已经不太在乎远处正厮杀着的人类军队了,紧张感剥夺了她对人类之间战争的反感与恐惧,只得全身心地防备着面前的危机。 分战场的战斗难度明显强过了之前, 不光是溯行军的数量增加了,更为棘手的是它们自我修复的能力也比本城怜之前曾经遇到过的溯行军更加强大, 刀剑男士们的攻击频率如果不够快,攻击力道不够狠,相比之下,若是撇开白色怪物的乱入, 之前的战斗就只是游戏中新手教程的难度。 本城怜起初还能全神贯注地防御,但时间长了, 也不由得有些走神。 明明身处同一个战场,然而底下那两拨人正斗得热火朝天, 你死我活,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他们这群被时之政府派来阻止溯行军的家伙。而溯行军也非常奇怪,明明目标人物近在眼前, 却偏生一个个像是身上装了磁铁一般, 头也不多偏一下地就歪了主题, 朝他们这边进攻。 看起来倒像是审神者一行比起他们要改变历史所要击败的对象还要重要。 本城怜不得不感叹, 万幸这些溯行军的智商不太够用,若是它们再精明一点,学会改变历史和击败审神者一行两手抓的话,恐怕这些溯行军早已无往不利了。 不过说到溯行军的智商,似乎也有例外,像是之前潜入本丸之后再反叛的药研藤四郎和大和守安定。或许是和他们还保存着自己的意识,并且能够自主控制外形变化有关系,和这些喽啰们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线。 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出现药研藤四郎和大和守安定他们这样的异类呢? 谜团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让本城怜累感不爱。 溯行军军团们似乎终于迟钝地发觉了己方的被动和劣势,选择了采取更进一步的攻势。本城怜正走着神,那种熟悉而又恶意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脑海里就已经给出了答案,身体更是直接面向了那恶意传来的方向。 天空被撕裂了一个口子,从无尽黑暗中探出了苍白的爪子,巨大而又狰狞,仿佛只轻轻一碰,就能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来。 她很快回过神来,从刚刚的中场休息中集中精神。身体对于陌生异形的恐惧与反感让本城怜本能地想要扔出手中的符咒,将其挫骨扬灰,直至再也看不见。但历经战斗而渐渐成熟的战斗本能又让她自觉地控制着身体,像是等待袭击猎物的豹子,在等到白色怪物露出致命弱点之前,都如紧绷的弦,等待时机。 尽管溯行军的外形要更……小巧秀气一些,身上还带点五颜六色的炫丽跑马灯,虽然有着不同的种类,种类却非常少,和每次出现都完全不一样的白色异物截然不同。然而它们也有着相似的地方,两者身上都有非常明显的白骨的元素构成,而且两者身上都具备着非常强烈的执念与杀意。白色怪物和溯行军出现的时机和攻击目标让它们看起来像是同一阵线的,至少都有审神者这么个共同的敌人。虽然外形不同,但诸多的相似又让本城怜觉得两者又像是同一种东西,不过是发展过程中产生了什么变异。 等到白色怪物已经完完全全展现了身姿,本城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怪物比起之前见到过的都要大上不少,她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到那怪物戴着面具的头颅。眼前的家伙看起来像是不同种类生物拆散打乱之后再随机拼接成的产物,毫无美感不说,更有种诡异的滑稽感,外表看上去更像是野兽,可腰间却偏偏又佩了一把刀。 即便是与刀剑男士们为伍,本城怜对种类繁多的日本刀仍是觉得有些陌生,完全分辨不出白色怪物身上携带的刀是什么种类的刀。 虽然本城怜也从前任审神者留下的笔记里得知了一些关于刀剑的知识,但那种简略的笔记顶多了也就起个扫盲的作用,本城怜的了解仍是很浅显。她倒是也想过问一下同伴们相关的问题,可最近一段时间本丸里杂七杂八的事情让她完全喘不过气来,一忙起来就把这些东西全盘抛到了脑后。 不过,等等,之前的白色怪物有带刀的吗? 这家伙看上去还挺崇拜武士文化的嘛。 不过现实没有给本城怜继续吐槽下去的空闲,那怪物体型虽庞大,动作却非常敏捷,本城怜几乎没有看到对方怎么移动双足,整个巨大的身体一眨眼的功夫就移到了距离他们非常近的地方。 白色怪物重重地落下,一脚就将正扑向烛台切光忠的溯行军踩在脚下。本城怜虽然没看到那溯行军被踩成了什么样子,却也能从那清脆的声音中脑补出一副支离破碎的模样,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喂,这家伙连友军的死活都不管的啊。”笑面青江挡在了本城怜的身前,试图用轻佻的语气打破一下这尴尬的气氛,然而眼下的危机却让人笑不出来。 而正对刀剑男士们发起进攻的溯行军们见状也稍稍愣了愣,而战斗经验丰富的刀剑男士们没有给他们继续发呆的机会,趁着那短暂的空档将其砍杀干净。奇怪的是之前还源源不断涌出的溯行军好像终于停止了出现,而现有的家伙们都逐渐后退了起来,和本城怜认知中即便知道自身不敌也要送死到底的溯行军完全不同,胆小犯怂得有些滑稽,看起来像是被这气势骇人的家伙吓得不敢出来了。 可本城怜却没有嘲笑这群胆小的溯行军的空闲了,那白色怪物过于庞大的身躯近距离地伫立在她身前,光是存在感就像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之前也有遇到过白色怪物,然而体积差也没有这么大,本城怜即便是害怕,也不会觉得自己无计可施,如此绝望。 而现在的她,发觉连动一动自己的手指头都无比困难。 怎么办,要被压死了…… 差距太大,就算是跑也跑不掉。 如果发动攻击,那会是她的攻击先奏效,还是那个怪物的脚板先把她踩成肉酱呢? 就像是刚才那个无声无息地就被踩碎的溯行军一样,她也会被踩成那样吗? 一时间,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明明她与那怪物相隔不远,对方却突然停了下来,没有更进一步,好像是在等着看小孩子要如何玩闹的大人,傲慢地俯视着本城怜一行。 明明她与那怪物都没有动弹,本城怜却好像能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一举一动——像是身体呼吸时的微微起伏,像是它脚跟微微动弹所发出的摩擦地面的声音。 突然,有人挡在了她身前,虽然那身影行动有些僵硬,最终还是坚定地站在了她身前,是加州清光。 而随后,所有的刀剑男士都纷纷站到了那怪物与她之间的地方,哪怕他们之间的体型差距大到像是哥斯拉和小矮人一般,有些滑稽,可他们还是站到了那里。 本城怜只高兴了一秒钟,心里却被疯狂膨胀的恐惧淹没。 她知道同伴们的厉害,若非如此,他们就不会斩杀溯行军如同砍瓜切菜,但眼前这家伙明显已经不是他们能对付的范畴了。日本刀即便再锋利,可那也太小了,也太脆弱了。 即便能砍出一条口子又如何? 他们或许还来不及拔出刀,就会被碾成肉泥了。 不行…… 快逃啊,快逃……必须得让他们逃走才行。 本城怜此刻心里早就没有了什么审神者应该完成的任务,满脑子都是想着要让珍贵的同伴们安然无恙地逃跑的念头。可越是着急,她发觉自己越是说不出话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堵住了她的嗓子眼,又像是有人紧紧地扼住了她的脖子,不光是说不出话,更是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快,快逃!”本城怜费尽全力,终于喊出了那句话,虽然因为失声而变得格外喑哑,终归还是说出来了。 烛台切光忠头也不回,但声音却仍是往日里的温和可靠:“说的也对啊,是该逃了。” 话是这么说,但烛台切光忠却一动不动,雕像一般。 难、难不成这群家伙想玩美国大片里一人力挽狂澜的英雄主义? 但是也看看对手啊! 眼前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能一刀劈开的杂鱼啊! 次郎太刀说:“对啊,不逃不行啊。” 然而次郎太刀嘴上犯怂,身体却是完全相反,凭借着身高优势把本城怜挡了个结实。 她又下意识地看向了太郎太刀,对方更是一言不发,光是那背影的坚定程度就足以作为答案了。他一向是个可靠到有些木讷的老实人,本城怜只是看了一眼就打消了说服他的指望。 或许……或许清光会听她的话? 毕竟平时清光就什么都以她为主,要说听话,这座本丸里恐怕没人比他做得更好了。 现在本城怜倒是非常感谢这一点,至少,能先从清光那里入手。 然而清光也让本城怜失望了。 眼看着那个白色怪物随时都有可能从发呆或是特意看戏中回过神,但是身旁没有一个人要动弹,本城怜急得都快喘不上气了。而打破这沉寂的是大俱利伽罗冷冰冰的声音。 “灵力输送进分机装置里。” 终于有人说了点有用的话,本城怜正为此觉得松了口气,但一口气没喘完就发现自己好像不懂大俱利伽罗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差点被自己呛住:“等等,什么分机装置?” 为了节省时间,乱藤四郎加快了语速说道:“就是之前烛台切光忠套在主的手腕上的东西,灵力灌输进去的话,我们就能回到本丸了!” “啊,对,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本城怜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来到这个分战场之前,烛台切光忠的确对她解释过那东西的作用,只是她刚才太害怕了脑子一片空白,所以忘得干干净净。 窘迫让本城怜的脸颊唰的一下就红透了,手忙脚乱地举起手腕,低头研究起了那个分机装置。 所以,这群人没想着英雄救美,是在掩护她等着她启动装置开溜呢。 这大概是她自出生以来最窘迫的时候了,本城怜恨不得让面前那个白色怪物带着自己钻回那个黑黢黢的洞里人间蒸发。 尴尬,太尴尬了。 本城怜慌里慌张地启动着分机装置,然而正当灵力注入到最后关头,那白色怪物突然动了起来。 正如同它之前做的那样,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出现在了他们正上方,一大片黑压压的阴影覆在人头上,本城怜觉得心脏都重得直直落到脚底。但她还是咬着嘴唇没有停下灵力输送,而在白色怪物即将落下的时候,分机装置生效了。 然而比起同时传输一批人,一个白色怪物掉落下来的速度要快得多。 尽管刀剑男士们竭尽全力展开结界防守,一层层的却都抵不住对方的攻势,噼里啪啦全碎掉了。 本城怜眼见着没办法了,抽出了符咒随时准备攻击。虽然爆炸产生的气流可能会对自身造成损害,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她只但愿那气流能多少让白色怪物掉到地上的时间稍微晚上那么一点点,就好了。 下一秒,本城怜的意识遁入了黑暗之中。 隐约之中,她好像听见了谁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身体落入温暖的怀抱之中。 第43章 浦原商店 43 似乎是因为晕过太多次了, 本城怜这次醒来似乎没花太多时间, 对她来说不过一闭眼一睁眼的工夫。 耳边似乎有人一直在说话,但刚醒过来的本城怜还没完全醒过神来,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叽里呱啦的很热闹,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还在小公司工作的时候, 倚老卖老的部门上司在午休时间开着手机看漫才节目。 人倒是醒了, 但是身体莫名的酸软疲累,让她不由得懒洋洋地赖着不想动。 耳畔的声音终于清晰了, 听上去像是小孩子的声音, 男孩子的脾气大一些, 女孩子的声音有些唯唯诺诺的。 欺负人可不好啊,更何况对方还是声音那么可爱的女孩子。 本城怜本能地心想着要替那个可怜的女孩子说几句话, 可一想到现在她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还是决定先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对了, 她还得确认一下,当时是不是有同伴陪着她一起到了这陌生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喂, 大婶,你醒了就别赖着不动啊。”小男孩的声音听上去非常不耐烦。 即便本城怜的脾气算得上包子了,但作为一个女人,在听到对方用大婶这个称呼来称呼自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气上心头, 睁开了眼睛, 却偏要和他作对一般, 躺在床铺上,就不起身。 语出不逊的小男孩留着一头红发,一双三白眼让他的目光天生就带着些凶狠戾气,好像看这世界上的什么东西都不耐烦,要一脚踢翻。除此之外,他还特意梳着有些奇怪的造型,看起来有些像三角饭团——一定是她睡的太久太饿了的缘故吧。 “都说了,甚太,对女性要更有礼貌一点……”说话的是个柔弱的小女孩,一缕黑色的长发分叉成两股,分别搭在鼻梁两侧,说得不好听点像是蟑螂须,再加上她一双下垂眼,更是可怜兮兮地惹人疼爱。 叫做甚太的男孩冷哼一声,傲娇地环着手臂偏过头去:“要你管,喂,笨蛋小雨,快去叫店长来。” “哎呀呀,不用不用,我已经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在那扇门被拉开之前,这声音就霸占了本城怜的耳朵。明明是非常成熟磁性的嗓音却偏生被说话的人拉长了,语调飘忽,听起来有些好笑。 既然是店长,应该是地位比较高的人物吧。 本城怜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坐起身来,此刻才发现自己是躺在某间和室铺好的被褥上。虽然都是铺好的床铺,但所处的房间和本丸她居住的房间相比就显得非常简陋了,纸门上甚至还打着大大的补丁。 走进房间的男人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一顶绿白条纹的渔夫帽扣得有些向下,帽檐的阴影遮了他半张脸,只露出胡子拉茬的瘦削下巴。作为一店之长,他穿得也未免太过随意了,拄着根细长的拐杖,穿着一身深绿色的睡衣,倒像是店铺还没开门,刚起床的模样。 本城怜下意识地觉得这人不太靠谱,心里甚至还打上了大大的问号,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被拐去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四下张望,正准备找最佳的逃跑路线。 “真是不好意思,之前因为甚太和小雨有点小矛盾,把门给弄坏了,现在只能先这么将就一下,真是委屈这位小姐了。”那男人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了柄折扇出来,给自己扇了扇风,又说道,“啊,忘了自我介绍,在下浦原喜助,一介商人而已。” 尽管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做了自我介绍,但本城怜心里的防备还是没办法打消。 表象可以作假,可他本身的气质却骗不了人。即便他穿得穷酸,住得也挺简陋的,但这说话的口吻和处变不惊的气质却完全不是假装得出来的。这人明显是在扮猪吃老虎。 “你好。”本城怜四下望了一圈,确认没有刀剑男士在场之后,说道,“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浦原先生叫我‘审神者’就好。” 对方一副非常懂行的模样,了然地挥了挥扇子:“我知道的,你们这一行的都挺麻烦,不能随便叫名字的。” 见对方毫无抵触地接受了,本城怜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个……我想问一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审神者小姐你的运气真是很好呢,如果不是我正好去虚圈办事,你们可能就直接被虚一口一个全都吃掉了呢,真是太险了太险了哈哈哈哈。”说着,浦原喜助又晃了晃扇子,浮夸地像是在闲聊中显摆自己的中年大妈。 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词汇让本城怜应接不暇,不过她还是听到了最重要的部分。 “浦原先生你说我的同伴也在吗?!” “对啊,我叫他进来吧。”浦原喜助说完便朝向了门外,喊道,“加州清光先生,她醒了哦~” 荡漾的尾音还未结束,本城怜就听到了啪嗒啪嗒的急促脚步声朝这里跑来。 “主!你没事吧!” 面对风风火火冲过来,手里的扫帚还没来得及扔掉的加州清光,本城怜不由得愣了愣:“啊……我没事,清光你呢?!” “我没事。”回想起了当时没用的自己,加州清光的脸色顿时一白,“主的身体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将信将疑地看了浦原喜助一眼,似乎是和浦原喜助有什么过节。 浦原喜助也不在意,脸上仍是带着略显浮夸的笑意:“加州清光先生不要用这种目光看着我嘛,审神者小姐身上的灵魂残缺我又不是没有修补过,几百年前我就有过这种经验了,熟练得很,根本不用担心嘛。” 加州清光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碍于浦原喜助都说到这份上了,本城怜现在又是完全不懂状况地坐在那里,为了不让她更迷惑,他还是选择了闭嘴。 “那个不好意思,虚圈和虚是什么意思?”尽管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了答案,本城怜出于保守起见还是如此询问道。 不耐烦的小鬼头偏过了头,虽然什么都没说,脸上的表情却写满了“这女人怎么什么都不懂还要问东问西的麻烦死了”的吐槽。 “甚太君,小雨,去带加州清光先生熟悉环境吧,我有些事情要和审神者小姐讲。” “是~”说罢,两个小孩起身示意加州清光和他们一起走,少年老成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个小学生年纪的孩子。 到了陌生的环境里原本就会比之前更依赖于熟人,而现在见到加州清光被领走了,本城怜心里顿时有些不安,而这一点也被浦原喜助看得透彻。 “你应该见过那个巨大的白色怪物吧,脸上扣着个骨头做的面具,身体上还有个硕大的黑洞的,在我们的世界里,那就被称作是虚,是灵魂对某样东西过度留恋而不愿意往生,或者受到外界影响而堕落成为的怪物。虚圈,就是这些怪物的大本营。”浦原喜助解释道,“我听加州清光先生说了,你们似乎是被虚一把抓回了虚圈,想必那家伙应该是对你们很感兴趣,不然早就当场把你们全都吃掉了。” 本城怜恍然,浦原喜助三言两语便概括出了虚的特征与产生原理,解释了她之前一直思考的问题。若是他说得没错,虚其实和因为过度执念而堕落的溯行军本质上是差不多的东西,唯一的差距,恐怕就是外型上的差距了吧。 “那它……那个虚,怎么样了?” 浦原喜助理所当然地说道:“就像是你们审神者的任务是消灭溯行军一样,我们的任务就是消灭虚,超度它们。所以那家伙,现在应该已经在转世投胎的路上了吧。” “哦……”本城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感叹些什么,只是难免觉得有些失落。不过她又很快振作了起来,经历过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危机,她已经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调节自己的心情,去解决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了。 浦原喜助笑着用扇子遮住了下巴,只露出帽檐下狡黠的双眼:“看来审神者小姐还有事情想问呢。” “浦原先生不是政府的人吧,为什么会知道审神者和溯行军的事情?啊,我不是在逼问什么,就是很好奇,按理来说这种事情普通人是不会知道的……诶,不对,能自由前往虚的大本营,还能解决掉那种怪物的根本也不会是普通人吧。”本城怜说着说着,又小声地自我反驳起来。 “我不过是空座町一个小小的商店的老板,不过偶尔会去虚圈找找看有没有新奇的东西,要是没有点防身的技巧可不行。至于审神者和溯行军……那是我几百年前听另一个审神者说起过的事情,我可是对你们穿越时空前往各个历史重要事件的机器很是感兴趣。对了,因为你们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你手上的那个装置——我猜就是让你们穿越时空的东西吧,出了问题。如果你们想要尽快回到你们的地盘,最好让我来试着替你们修理一下。” 对于浦原喜助的要求,本城怜一点都不意外,在低头输送灵力,察觉了分机装置的确故障了之后,取下了这东西交给了对方。毕竟她自己又不会修理,还不如交给看起来就很有大boss气场的浦原喜助看看。反正政府的规定里也没有说起过这玩意儿的构造需要保密,她没理由为了那种虚无的东西无谓延长在外逗留的时间。 在浦原喜助低头研究分机装置的时候,本城怜不由开始琢磨起了刚才浦原喜助说的话。 几百年前他就见过别的审神者…… 这句话的信息量可就大了。 是说浦原喜助不是普通人类,而是什么有特殊能力的家伙吗?若非如此也不可能那么轻描淡写地就解决掉那么大的虚,更别说将他们从虚圈带回现世…… 而别的审神者——会不会是失踪的前任审神者? 或许只是个巧合……毕竟之前听清光说过,她们所在的本丸已经是编号两万以后了,一定有数不清的其他本丸和审神者。 但万一是呢? 清光他们很想找回审神者的吧,要是能借此打听到前任审神者的下落,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本城怜的询问已经卡在了嘴边,却又悬崖勒马一般,逼着自己停了下来,没问出口。 ——如果……如果那个和浦原先生交谈过的审神者真的是前任审神者,之后又顺利地问到了那个人的下落,清光他们的确会很高兴。 ——但那样的话,本城怜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艰难。 ——那座本丸还会有她存在的空间吗? ——她又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地看着他们其乐融融地相处吗? 意识到若是自己踏出了这一步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本城怜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她不光是为自己会被刀剑男士们遗忘而感到难过,更是为了自己居然是自私到这种程度的女人这件事而感到羞耻。 她如果真的在意同伴们,真的想要他们开心的话,就应该果断地去询问任何一点有关前任审神者的下落,为他们寻找以前的主人而努力。而现在,比起同伴们的想法,她更在意的居然是自己的心情。 真是太糟糕了。 但即便她心里对自己的做法已经有所谴责,却仍然问不出口,不过也就是自我谴责,做做样子罢了。 浦原喜助似乎是察觉到了本城怜的心情变化,语气平淡地说道:“如果审神者小姐是在意几百年前的那位审神者的事情的话,可以去问问加州清光先生。他之前就来问过我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了。” 这人到底是人是鬼啊?!怎么这种事情都能猜到?! 本城怜心里一个咯噔,目光不由得心虚躲闪。 她清了清嗓子,准备换个话题:“那个……刚才听你说,什么修补灵魂残缺……” “虚是灵体,造成的伤害当然不会只停留在肉体上,是会对人的灵魂也造成伤害的。而我发现你的时候,你的灵魂已经受到了撕裂性的伤害,必须要紧急治疗。不过不用担心,我在这方面的技术还算不错,你受的原本也不是什么非常严重的伤势,现在可能身体会稍微累一点,但是并不会觉得痛吧?” “的确如此……谢谢浦原先生。”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救了自己命的恩人,尽管是觉得他非常奇怪可疑,该道谢的还是得道谢才行。 也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浦原喜助也没客气,没什么假情假意地推辞。 本城怜又问道:“请问,浦原先生当时只发现了我和清光吗?没有看见其他人吗?” “没有呢,当时也没有察觉到其他非虚生物的灵压,应该是只有审神者小姐和加州清光先生被抓过去了。”浦原喜助说道,“我看了看,你这个机器要修好可能得花点时间,留在现世的时间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住在这里。不过,得做点事情来交换。” 果然是商人。 本城怜如此想到,不过这无可厚非,毕竟自己的确要留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白白吃住人家的本城怜自己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这样做是最好了。 “请问需要我做什么事呢?” “其实也没什么的,打扫打扫卫生,帮忙做做家务就好了。我们这儿一群老大爷们儿的做事肯定没有女孩子这么细致嘛~”浦原喜助又是有些吊儿郎当地说道。 本城怜一回想,的确如此。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44章 超市大战 44 既然已经决定了当下的去向, 本城怜也就没有再浪费时间,活动活动筋骨就准备起身开始工作, 却被浦原喜助给拦下了。 “虽然说出这种条件的是我, 但我也没丧心病狂到让一个还需要休息的伤员立刻工作的地步啦。” 本城怜愣了愣,其实她真不觉得自己现在身体有多虚弱,身体酸软什么的稍微克服一下也是没问题的。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 能多休息休息也是好的。 不过…… “那清光的身体怎么样了?他之前都和我在一起,虽然刚才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是脸色很糟糕的样子。”本城怜担忧地问道。 浦原喜助说:“放心吧, 他虽然受了些外伤, 但都只是些小伤而已,既然你现在已经恢复了过来, 想必他完全恢复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他看上去真的什么都知道, 比起她这个做事冒冒失失的家伙, 倒是更像个合格的审神者呢。 不光拥有几百年以上的寿命,还能自行前往虚的大本营,更能轻描淡写地说出修补灵魂这样的事情…… 他是神吗? 还是说,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呢? * 本城怜并没有继续休息,而是选择去看看清光的状况。 她是在浦原商店门口发现清光的,红头发的小鬼头正环着手臂站在一旁, 提醒着青光哪里没扫干净, 而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则是安静地站在旁边。加州清光的神色没有任何不愉快, 拿着那根立起来快要比他高的扫帚, 认认真真地扫地, 心无旁骛。 “清光!我来帮你吧!” 现在不是在本丸,本城怜也就放下了被同伴们潜移默化中让端着的审神者架子,欢快地跑了过去。起码,在这段时间里,她和清光又能回到当初她刚来到本丸的时候的相处模式了,这让她很是开心。 加州清光听见本城怜的声音,惊喜地回头,却又不由得担心起了她跑得太快会不会摔倒,下意识地做出了随时准备接住对方的姿势。 万幸,虽然因为脚软而脚步虚浮,但本城怜还是安安全全地跑到了加州清光面前。 “不用啦,比起本丸,这里小得很,我一个人打扫很轻松的。”清光说道。 红头发小鬼哼了一声:“不如你们本丸宽敞真是不好意思啊。” “抱歉抱歉,他不是这个意思!”尽管对方看上去只是个小孩子,但是本城怜仍然没有因为他的外表而看轻他。在店长已经是个无比神棍的家伙的情况下,她可不认为这两个小孩子是什么普通的小孩子,可不能小瞧了他们。更何况,的确是清光说的话有些欠考虑了。 见本城怜替自己道歉,加州清光顿时懊悔不已,他好像总也学不会烛台切光忠说话那么滴水不漏。 叫做小雨的小女孩扯了扯甚太的衣服:“我们走吧,当电灯泡是不对的。” GOOD JOB! 某刀剑付丧神暗自在内心叫了个好。 加州清光整个人一下子变成了刚出锅的螃蟹,泛着红,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翘,但意识到本城怜还在,自己的情绪要收敛一些,又不得不硬生生地坳作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上去傻透了。 “那个,还有什么要做的吗?”加州清光清了清嗓子,强硬地转移了话题。 甚太没再说什么,像是觉得整个人脑子有点瓦特,担心自己会被传染。接话的是小雨。 “店长说一会儿你打扫完了让你去找他拿钱,今天的晚饭交给你了。” “哦!” 见两个小孩子离开了,加州清光才松了口气,看向了本城怜。 本城怜神色有些恍然,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决计不是在为了刚才小雨说的那句“别当电灯泡”而感怀。清光有些失落,却又忍住了叹气的冲动,他可不想让本城怜担心自己。虽说这样的说法可能有些自恋,但本城怜的确就是温柔到这种程度的家伙。 “怜,稍微等我一下,很快就扫好了。” 本城怜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那一会儿去买东西我要一起去!之前在本丸的时候也没有去过万屋,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自己买过东西了。” 有人陪伴当然是好的,更何况这还是本城怜主动提出的,清光更是没有理由拒绝。 要是现在他们还在本丸,本城怜可没这么多时间留给他。 清光突然有些不想回去了,就这么一直待在浦原商店也没问题,两个人一起生活,即便是生活层次瞬间降低好几个档次成为保姆也没关系,至少,现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相依为命的他们看起来会更像情侣一些,而且没有别的家伙捣乱。 真好啊。 加州清光刚一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这样,就本能地愧疚了起来——他总是舍不得让本城怜有一点委屈。虽然他不想回到那个本丸和别的男人一起分享作为审神者的本城怜,但这并不意味着本城怜不想回去接受大家的追随与陪伴。 他明明知道本城怜跟自己一样,是个很害怕寂寞的人,对于她来说,像是他们这样的同伴,当然是越多越好吧。如果只有他一个人陪在她身边,她总有一天会嫌弃他,厌倦他吧? 光是粗略地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加州清光就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怎么了,清光?”见加州清光的脸色变来变去,本城怜关切地问道。 清光登时埋头开始加快速度扫地:“没什么,我很快就好了!” 本城怜心里有些失落,她果然不太清楚男人的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 清光的厨艺或许不够好,但在本丸一个人打扫了几百年卫生的他扫地的工夫一定不会差,正如他对本城怜说的那样,没过多久就完成了任务。 时间正好是下午,太阳开始西沉,连日光也变得无精打采起来,像是下班前几分钟的上班族。 本城怜原本穿着出阵用的白衣绯袴,而清光的出阵服也颇为华丽,明显是不太适合穿去现世的超市和大妈们一起抢特价商品的。 善良(?)的浦原先生借出了友人的衣服给本城怜,而店里的握菱铁斋先生则是借出了印有浦原商店字样的T恤和裤子给了清光。那所谓友人的衣服是一条短袖连衣裙,布料很贴身,正面看上去非常正常,但背后却露了个大半,裙摆倒是不短,在膝盖上方一点的位置,露出了修长白净的小腿。 本城怜几乎是没穿过这种秀身材的衣服,红了脸埋着头走在清光的身旁。她为了让身上的裙子看上去不那么暴露,特地还把头发披散了下来,然而她却不知道在身旁的加州清光看来,乌黑的秀发间隙中裸·露的白色肌肤反倒是显得更加诱惑了。 加州清光几乎是一路上都在找机会偷偷瞟本城怜的后背,被这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的甜蜜折磨挠得心痒痒。 而本城怜一个劲的害羞着,根本没有察觉到身旁男人的心里想法。 到了抢购特价商品的时候,超市里挤满了拎着购物袋,推着购物推车的家庭妇女们,清光一边看着握菱铁斋先生列的清单,一边挤进人群准备抢,当然,本城怜被他嘱咐了要站在外边等着。 能在敌群里杀个七进七出的加州清光觉得傍晚的超市简直就是地狱难度的副本,要想突破这堵人墙真是太不容易了,还好没有让本城怜跟着挤进来…… 加州清光还没来得及庆幸完,就发现有人拽住了他的短袖T恤衣角——是本城怜。 “怜,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就行了吗?”这一拽他的衣角让他非常受用,但很快这种愉悦就被担心她会被挤到不舒服的心情而取代了。 本城怜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身后的肥胖大妈一下挤到了加州清光怀里,打断了她的说话。加州清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甚至能感受到本城怜柔软的胸部抵在他的胸膛上,并且还被后边挤得有些变形了,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过于爆表的福利,若非他自制力了得,恐怕现在鼻血已经喷出来了。 而完全不知道对方此刻脑海里正转着什么样小九九的本城怜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熟练地找准了机会,瞄准了人墙前方的空隙就把手伸了进去。 “掩护就拜托了,清光!” “啊,是!” 刚才的清光完全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么拥挤的地方不适合本城怜来,却没想到对于过惯了穷苦日子的本城怜来说,超市里的特价卖场才是她的地盘。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加州清光只好尽全力替她挡下来自四面八方的推搡,让她能站得更平稳一些,以防摔倒。他看上去的确是比本丸里的同伴要矮一些,身板也不是那么强壮,但作为刀剑男士,他的战斗力毋庸置疑,愣是在人山人海中替本城怜制造了挑选商品的机会。 而本城怜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以最快的速度抱住了挑选好的东西,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虽然不过是几根胡萝卜,却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成就感,在此刻的清光看来,她的两眼就像是盛满了星辰,亮闪闪的。 “好久没有这么买过东西了,看来功力没有减退嘛!”本城怜兴高采烈地把手里抢到的卖相上佳的蔬菜放进了加州清光拉开的保险袋里,兴奋不减地喃喃道,“特价商品最有趣的地方果然就是需要和别人抢夺这一点了。” 清光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但本城怜笑得开心,他也不知不觉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怜很喜欢吗?” “嗯,因为以前没钱嘛,都是靠超市特价过活的,尤其是周末,得采买一整周需要的食材呢。抢到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哈哈哈,我也只有这种时候才派得上用场吧~”本城怜笑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清光腾出手替她整理了下被挤乱的头发,低声说道:“就算不做这种事情,怜在我心中也是最厉害的人了。” 本城怜脸颊爆红。 第45章 分崩离析 45 说来也奇怪, 之前在本丸里的时候,本城怜被刀剑男士们夸奖的时候也不少, 即便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能坦然地接受,可唯独现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本城怜突然觉得这种赞扬变得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我……我哪有那么厉害……”本城怜喃喃道, 淹没在了超市嘈杂的人声之中。 加州清光知道本城怜是这样的性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勉强对方去相信自己的真心,毕竟他清楚自己的不善言辞, 有些担心自己多说多错, 弄巧成拙。 旁边的人似乎不小心绊了一下,撞得本城怜又是朝加州清光那边踉跄了两步, 两人的手掌轻轻相触。 那一刻, 空气中似乎闪过了噼里啪啦的火花, 点亮了加州清光的满心躁动。 他顺势握住了本城怜的手,因为害怕自己临时犯怂,稍稍用了点力道。 “……太挤了。”即便身体已经克服了些许障碍,但加州清光的心还是诚惶诚恐地,连找个借口都心虚。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本城怜回握住了他的手, 虽然动作有些迟疑, 但最终, 还是调整好了姿势, 和他并肩而行。 周围的喧嚣似乎一眨眼全都消失了, 加州清光此刻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像是急于逃离的人死命地捶着已经开始松动的门,下一秒那膨胀的情绪就要破门而出。 “现在的小情侣真好啊……” 也不知道是周围的哪一个中年妇女小声地感叹了一句,因为那个关键词而被加州清光的注意力强行拽进了耳朵里,为他的兴奋雀跃煽风点火。 但下一秒,他又担心本城怜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会因为避嫌而松开手,忐忑不已。 然而对方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更加握紧了。 加州清光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引起了幻觉,但他轻轻咬了咬舌尖,那明显的触感提醒他自己并不是在自作多情。 “其实不用这样,我也不会走丢的啦。”本城怜仍是埋着头,像是在盯着自己的脚尖看。清光知道,她没什么信心,想说些丧气话的时候,本能地就会这么做,大概是不敢去看别人的眼睛。 不过她话虽然是这么说,动作却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回答。 其实她也是希望有人能够抓住她的。 加州清光说:“就算是握住你的手,我也时常担心下一秒,你就会从我的身边消失。” 就像是以前的那个人一样,悄无声息地,就从这个世界蒸发。 他已经不再执着于以前的那个人了,但那样黑暗的回忆却仍旧让他后怕。 “那我们是一样的啊。”本城怜笑了笑。 加州清光觉得,自己好像又离她稍微近了一步。 * 而和现世的安稳不同,本丸里已经陷入了一团混乱之中,如同当年前任审神者消失的时候一样。 没有审神者的本丸现在已然是一团散沙,甚至连聚集在一起开会商讨接下来的安排也做不到。而更糟糕的是,向来负责协调人际关系的烛台切光忠此时也不在本丸里,原本只是勉强维持着队友合作关系的刀剑男士们再度分崩离析。 刀剑男士们各有各的倔强,各有各的想法,谁也不愿意迁就谁相信谁,生怕会因为错信了同伴的观点而浪费时间,让审神者在危险中多待。他们各自为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和想法去寻找着本城怜。 然而,两天过去了,他们一筹莫展。 性子稳重一点的太郎太刀写了给时之政府的报告,不过上边的人意料之中的没什么实质性的反应,要说有什么进步,那可能就是多给回了一封说明会想办法寻找审神者下落的回复。 那太过官方的套路让刀剑男士们一看到就知道完全没办法指望,从根本断绝了对时之政府的指望,各行其是。 冷清的大广间昏暗,乱藤四郎一个人待在那里。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为了节省资源,他没有点亮蜡烛灯光,一个人环着手臂和双腿,坐在角落里。 他其实有些害怕一个人待在这么黑黢黢的地方,可又怕点亮灯光后,自己孤零零的身影会无限次地提醒他又弄丢了审神者的事实。 要更正一下,是大家一起,把审神者给弄丢了。 这两天他也曾跟在别人的身后,帮忙寻找着审神者的下落,可大家都只是在重蹈覆辙而已,若他们真的想得到办法,当初的审神者也不会时至今日仍然音信杳无。不过两天而已,他就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确认了现在不过是当年的历史重演。 比起无谓地四处奔波,乱藤四郎现在只想一个人待在这个审神者最喜欢待着的地方,明明知道没有希望,却又无法控制地期待着奇迹发生。 ——说不定,说不定审神者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面带微笑地将扑进她怀里的自己回抱住,低声安慰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然而奇迹之所以称之为奇迹正是因为它根本不会发生,乱藤四郎不知道等了多少个下一秒,上苍也不曾回应过他的期待。 但乱藤四郎不想做出别的选择,对他来说,那样还不如学加州清光,就算等上几百年也要守在这里。 说不定,他也能等来审神者对自己超出平均值的信赖,就像他一直嫉妒的加州清光一样。 现在,乱藤四郎的身边没有兄弟们,前段时间短暂地陪伴了自己一阵子的药研藤四郎又是个叛徒,沉着冷静的可靠大哥完全没有消息,让原本就不擅长独当一面的他显得越发孤立无助。 和他柔弱少女般的外形没关系,和他历经数百年的岁月也没关系,乱藤四郎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不过只是个懦夫,胆小鬼。若是身前没有了能替他遮风挡雨,能宠溺地听他撒娇的依靠,他不过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柴。 哪怕他现在的武力值已经能够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掉源源不断袭来的溯行军,他的心仍然是软弱的。 哪怕他再坚强一点,再坚定果决一点…… 至少那个时候他能更快地跑到审神者的身边,不说将她拉回来,就算是和她一起坠入黑暗也远远胜过现在这般除了懊悔自责之外什么都做不了的状态。 后悔,不甘心,诸如此类的心情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他的理性。 直到某个人的双脚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乱藤四郎理应注意到这一点的,毕竟他作为短刀,他的感知能力在现有的刀剑里也算是上游的。或许是他现在心情无法平静吧,若是在战场上,现在的他恐怕已经碎成了漫天花雨了。 他抬头,和那个人对上了视线。 “小狐丸?”乱藤四郎惊讶地低呼出声。 那人正是传说中有神灵助力才锻造而成的太刀,小狐丸。 乱藤四郎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小狐丸在前任审神者消失之前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在前任审神者失踪之后,他也未曾归来,现在突然出现在面前,总是让人想不通的。当时,甚至有不少刀剑以为是小狐丸做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才让前任审神者消失,只是那个时候没有人找得到小狐丸,那也只停留在了猜想的层面。 而让乱在意的是,小狐丸从未掩饰过对前任审神者的爱意,即便是审神者只把他当作是普通同伴,他也未曾收敛过自己的感情,就像是真正的野兽一样,爱恨憎恶全都坦坦荡荡,从不遮掩。 乱藤四郎原本以为,对前任审神者如此执着的小狐丸绝对不会主动现身,更别说是在想要自己醒来的刀剑已经大多自行醒来,留下的都是没什么心思侍奉新主人的家伙的情况下。 ——他到底想做什么? 小狐丸并不知道在刚刚那短暂的时间里乱藤四郎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情变化,自顾自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审神者呢?” 审神者?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难道以为现在还是几百年前前任审神者刚刚失踪的时候吗? 不不不,前任审神者的失踪真的就是他做的吧…… ……不过他有什么理由要对他装傻? 若真是小狐丸做的,那继续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独占前任审神者就好了,又为什么要跑出来问这莫名其妙的问题? 乱藤四郎觉得头脑有些不够用,如果一期一振在,一定能够更加冷静的。他不由得嫌弃起了自己。 “审神者?她几百年前就已经失踪了。”乱藤四郎问道,“你现在跑出来干什么,之前的几百年里你跑到哪里去了?” 然而小狐丸装作并没有听见乱藤四郎的后半句问题:“你在开什么玩笑,她明明一直都在的,直到几天——两天前,她都一直在这座本丸里不是吗?我一直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小狐丸的眼眸原本就是鲜红的,现在更是因为心情激动,连眼眶都有些发红了。 “以前的审神者已经失踪了几百年了,现在的审神者是政府重新分配的,而我们已经另行认她做主人了。不接受现实也要有个限度吧。”现在,乱藤四郎反倒是觉得小狐丸比自己更像个小孩子,更加不可理喻起来。 怎么看现在的审神者和之前的那位都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小狐丸会这么说?是因为失踪得太久,已经精神失常了吗? 小狐丸并不在意乱藤四郎跟他解释的这么一长串,只注意自己看中的地方:“那审神者现在在哪里?” 乱藤四郎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好说歹说,眼前这位好像有点失了智的小狐丸好像终于接受了现实。 “她……之前在前往分战场的时候,被不知名的白色怪物抓走了,和她一起被抓走的还有加州清光和烛台切光忠……我们已经找了两天了,可没有任何进展。” 然而小狐丸的心中仍然是坚定着自己的认知,没有完全接受乱藤四郎的解释。在他看来,即便自己被迫沉睡了漫长岁月,但中途也依稀凭借着自己的毅力苏醒过几次,中途的确是感受不到审神者的灵力和味道,但在不久之前,那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 虽然灵力给他的感觉有些变化,但审神者身上独特的味道却仍是以前的老样子。 那就是他的审神者,毫无疑问! 小狐丸远比其他人更加灵敏的嗅觉让他确信,他的审神者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小狐丸听言,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就要离开。 乱藤四郎问道:“你要去找审神者吗?” 他其实和小狐丸的关系并不算好,对方是警觉的野兽,对于一切有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家伙都防备得严密,尤其是喜欢找审神者撒娇博取注意力和宠爱的乱藤四郎。有些时候,乱藤四郎偶尔撞见小狐丸,还能接收到对方不悦的视线。 ——事到如此,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口。 “当然。” “你找不到的,我们什么方式都试过了!”即便算是竞争对手,乱藤四郎也有些不忍心看一心一意审神者的小狐丸做无谓的努力,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 小狐丸鲜红的眸子坚定,好像根本不知道不可能三个字是怎么写的:“我会找到的,也只有我才能找到。” 乱藤四郎眼睁睁地看着小狐丸离开,连背影都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 如果再这么颓废下去,他就真的变成废物了。 审神者说不定正等着他去救她呢! 至少,他也得做到百分之百的努力才行。 说干就干,乱藤四郎沉思片刻,决定去审神者的房间里找找线索。 现任审神者很喜欢学习,而她的教材就是前任审神者所留下的书籍笔记,或许那些笔记之中会有什么有用的情报也说不定。 第46章 偶然重逢 46 事实证明浦原喜助还算是一个比较厚道的家伙, 虽然放下了让加州清光和本城怜做家务以支付食宿费用,但最后还是默许了握菱铁斋来厨房帮忙的举动。 加州清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些家伙会不会喜欢他做的饭这件事情一点都不重要,加州清光也没想过去在意, 不过他在意的却是本城怜会不会因为这些人的评价而对他产生失望的心情。不过现在还好, 有握菱铁斋过来帮忙,他也轻松了不少。 本城怜在一旁洗着蔬菜,就像是她之前在本丸里做的那样。 尽管替烛台切光忠帮忙的时候做的也是差不多的事情, 但现在本城怜却觉得更加放松。或许是因为在本丸的时候,她更多的是在想着自己审神者的身份, 而现在,在这个可以暂且抛开这个身份的现世商店里, 她觉得自己离曾经幻想过的场景更近了一步。 本城怜以前自然不是个合群的人, 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和其他女孩子一样的幻想。 将来或许会和一个长得不帅也不丑的男人结婚, 两个人一起在一起买下的房子里携手度过余生。那个人可能不是什么有钱人, 也不是什么有趣的家伙, 但总会在她做家务的时候默默地替她分担, 在陪她看电视剧的时候和她讨论讨论角色好坏。在她生病的时候,那个人会喂她卖相不太好的白粥,埋怨她平时太勉强自己…… 她不会奢求太多, 只不过想要一个人和她一起相互支撑着度过这一生。 或许那只是充斥着鸡毛蒜皮的生活, 或许那注定着她下半辈子都会在柴米油盐中度过,但本城怜一点也不觉得是件悲惨的事情。 她只是想要有人陪着自己罢了。 对这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世界, 她没有什么留恋的地方, 所以, 在当初选择成为审神者的时候,她才会那么果断决绝,毫无悔意。 如果她能和清光一起留在现世,两个人扶持着度过这一生,好像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可这世界没有如果,本城怜是审神者,她还有本丸的同伴们,还有自己的工作需要完成。 由不得她任性。 “怎么了?”加州清光见本城怜发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关注起了她的反应。 本城怜一直都有心事,这一点本丸里的大家都多少有所察觉,只是都不太明白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更加依赖他们。事实上,本城怜的确在逐渐信赖他们,也渐渐地会对他们说一些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这毕竟是个过程。然而加州清光还是贪心地觉得这远远不够。 他不想只是和其他刀剑男士一样,只不过是能够信赖的同伴而已。 ——他想要成为特殊的存在。 本城怜愣了愣,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看吧,她总是这样。 加州清光已经习以为常了:“真的没什么的话,是不会这么回答的。” 即便内心因为太过关注本城怜而过于患得患失,但偶尔,加州清光也会仗着自己和本城怜的关系用更熟稔的说法。 “……哈哈,果然瞒不过清光吗。的确是有些事情,今天晚上想要问清光。” 本城怜表面上打着哈哈,内心却已经做好了决定——她必须得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为了刀剑男士们这段时间对她的陪伴,她也应该尽可能地调查清楚关于前任审神者的一切信息。 ……只有那样,同伴们才会打从心底觉得开心吧? 虽然不知道本城怜要问些什么,但她认真的目光还是让加州清光不敢小觑,仿佛接受了什么了不得的试炼,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地点头答应了。 晚饭时间,浦原商店的人们都聚集到了一起,有些拥挤地围在茶几边上吃着饭。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深色肤色的美艳女人,听浦原喜助介绍说叫做四枫院夜一。她一头深紫色的长发高高束起,身材凹凸有致,身处在浦原商店这朴素到让人以为是上世纪产物的店面里,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大概是因为肤色和瞳色问题,本城怜不由得想到了本丸里的大俱利伽罗,不过和大俱利伽罗相比,眼前这个性格豪爽,存在感拔群的大美人性格与他简直是截然相反。 不过没关系,反正这里的人都神神秘秘的。 本城怜觉得自从她有了审神者的履历,对于这种非日常的事情发展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抵抗力了。 据浦原喜助所说,分机装置的解析还要再等等,让他们安心在这里休整。四枫院夜一一边夹走了浦原喜助面前的鱼,一口塞了进去,完整地吐出了干干净净的鱼骨头之后不忘吐槽浦原喜助业务水平下跌。 而浦原喜助和她之间的关系亲近,倒也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专业被吐槽,只是略有怨念地回了一个眼神,默契尽在不言中。 本城怜不由得松了口气,而在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情变化到底是因什么而起之后,又本能地觉得愧疚。她注视着浦原喜助和四枫院夜一之间的眼神交流,心里又升腾起了落寞和羡慕的心情。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即便是我也是会害羞的嘛。”四枫院夜一非常豪爽,一把揽住了本城怜的肩膀。 而本城怜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之前在本丸里即便是有性格比较外向的乱藤四郎和次郎太刀,但他们毕竟也是异性。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同性有过这么亲密的交往了。 慌乱之下,她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来打破现在的尴尬氛围。 “那个,我有些好奇。浦原先生和四枫院小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呢?能修补灵魂的人,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呢。” 糟了,她现在问这个问题会不会太唐突了? 不过最近都要借住在这里,想要更多地了解他们的事情也是人之常情吧? 本城怜最终还是找回了点信心,看向了浦原喜助和四枫院夜一,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我还以为审神者小姐会更早一些问这个问题呢。”浦原喜助理所当然地说道,本城怜顿时觉得自己的智商无意之间就被对方鄙视了,尽管对方完全不是刻意这么做的。 四枫院夜一默契地接道:“我们是死神,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停留在现世。在这个世界里,灵魂分为普通的整,也就是说普通的亡灵,拥有灵力能够战斗,对付虚的死神,同时也有堕落的灵魂,也就是你们曾经遇到过的虚。死神引渡整前往灵魂居住的尸魂界,也会净化掉危害现世平安的虚,而虚由堕落的整变化而来,以死神和整为食量——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 本城怜点了点头,虽然对方说得比较言简意赅,但她还是大致懂了他们所解释的东西,对于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既然死神拥有灵力,能够战斗,还是熟练处理灵魂之间关系的阶层,那么能够修补灵魂也是说得过去的。 “不过修补灵魂这件事情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死神都可以做到的,之前的那一次也不过是我第一次试手,更多的成分还是依靠灵魂自身的修复功能。”浦原喜助轻描淡写地说道,明明打扮不修边幅,却莫名有了种高深莫测的气质。 四枫院夜一耸肩道:“这家伙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也捣鼓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你们放心吧,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你们回去了。” “那真是太谢谢了。”本城怜口是心非地回答道,就像是周日的上班族,在睡前为即将到来的工作日暗自叹息。 此时,浦原喜助突然一怔,好像察觉了什么。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本城怜问道。 “有客人来了,说不定还是你们的熟人呢。”浦原喜助说着,招呼了甚太和小雨出去看状况。 两个小孩立刻放下了饭碗,朝店铺门口小跑过去。虽然这个店长说话有些吊儿郎当的,但作为领导者的气场和声望还是在的,即便是那个略显臭屁的小鬼头也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而没过多久,两个小孩子就带进来了两个人,正如浦原喜助所说,其中一个的确是熟人。 本城怜惊喜地站了起来:“光忠先生,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啊!身体怎么样,有受伤吗?” 见本城怜立马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烛台切光忠的身上,坐在她身旁的加州清光下意识地就攥紧了手里的筷子。不过他也记得自己现在还在别人的地盘上,负面情绪很快就收敛了起来,没有再黑脸。 他是的确不知道烛台切光忠也过来了,毕竟当时场面太慌乱,他只顾着照看本城怜的状况,没空去关注别的情况。想必当时在被攻击的时候,烛台切光忠一定是被牵扯进来,然后在时空裂缝中被冲向了别的地方。 不过他运气怎么这么好,即便是这样了也还能找到本城怜…… 加州清光心里暗自吐槽道。 尽管他也没有和烛台切光忠之间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但此时此刻难得能和本城怜在没有别的刀剑男士争夺注意力的情况下相处,被打断了难免心情不佳。 烛台切光忠身上的出阵服被划破了不少地方,不过他本人看上去精神不错,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他微笑道:“主殿看起来挺精神的,真是太好了。” “有什么好的,她之前可是连灵魂都被撕裂了,要是没有这家店的浦原先生,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加州清光没好气地说道,将视线投往了烛台切光忠的身后。和烛台切光忠一起来的是个戴眼镜的家伙,偏分头,五官俊秀肤色白皙,表情冷冰冰的,看上去不太近人情,是个标准的书生小白脸。 清光的心情顿时变得更糟了,怎么来了一个烛台切光忠不算,还又来了个新的小白脸? 尽管心底担心着本城怜会被对方吸引过度的关注,但加州清光还是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就算是打扮上不够华丽可能会被对方比下去,气势上也是不能输的。 “抱歉,我当时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撞击,有些记不清楚了。”烛台切光忠抱歉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本城怜的错觉,烛台切光忠在听到灵魂撕裂的时候,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变得有些微妙。本城怜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心里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而烛台切光忠没有给她太多乱想的时间,凑近了些观察本城怜的状况,“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千万不要因为害怕我们担心而不说,会耽误治疗的。” 本城怜笑了笑,比了个大力水手的肌肉造型:“没事,多亏了浦原先生的精湛技术,我现在已经没有问题了!” 而另一边,浦原喜助招呼着和烛台切光忠一起到来的青年:“这不是石田先生吗,真是稀客啊。” 被称作石田先生的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移开了目光:“这家伙掉到了我家里,简单处理过伤势之后想过来问问你他是什么来头,不过现在看来,他已经找到自己的同伴了呢。” “啊,真是辛苦石田先生了,正好是饭点,要留下来吃个饭吗?” “也好。”石田说道。 四枫院夜一瞪大了眼睛:“嚯~真是难得,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说没时间呢。” “今天正好有些时间。不然也不会送这家伙过来了。”石田雨龙说道,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正好是本城怜对面的位置。 握菱铁斋反应迅速地找了餐具,添了饭递给了石田,而奇怪的是,石田在接过饭碗之后,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本城怜的脸上。 刚开始她还没察觉什么,只顾着低头吃饭,但她感受到了身旁的加州清光和烛台切光忠都停下了动作,不由得抬头,这才发现了石田对她的关注。 “我是石田雨龙。”他自我介绍道。 “你好。”本城怜有些拘束地回礼道。 见本城怜仍是用在看陌生人的表情注视着自己,石田雨龙皱起了眉头:“……你不认识我了吗,双叶?” 本城怜一脸茫然地四下环视了一周,发现大家都在用八卦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知所措:“抱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并不叫双叶啊。” 石田雨龙一愣。 第47章 正体猜想 47 石田雨龙的话让整个场面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之中, 浦原喜助他们自觉是没有关系的外人,于是眼观鼻鼻观心地保持了沉默,就连看起来熊的俩小孩子都非常识时务地闭上了嘴看戏。而剩下的加州清光和烛台切光忠则是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本城怜, 在确认了本城怜的确不认识这个小白脸之后, 又将探究的目光投向了石田雨龙。 然而石田雨龙作为灭却师,甚至经历过千年血战,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点小波折就被打倒? 他不慌不忙地推了推眼镜, 又道:“我认识一个人,她和我是青梅竹马, 多年前她失踪了,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连说话时的小动作都完全没有差别。而且更重要的是, 你和她的灵压非常相近, 如果你不是见崎双叶, 那你是谁?” 本城怜仍是完全不知道石田雨龙在说些什么, 一头雾水地微微低着头, 在思索自己是不是真的叫做见崎双叶,不过是出于什么缘故而都忘掉了。 可她不管怎么回想,她作为本城怜所度过的这二十年的记忆都全部罗列在脑海之中, 不管是和外祖母在乡下度过的日日夜夜, 还是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打拼,独自熬过的春夏秋冬, 毫无疑问都是属于本城怜的东西。 如果真的像是石田雨龙所说, 她是那个叫做见崎双叶的人, 那也没有道理脑海中全都是别人的人生和记忆,而没有一点点关于见崎双叶地东西才是…… ——所以他果然是认错人了吧? 本城怜下意识地觉得见崎双叶这个人对石田雨龙来说一定很重要,若非如此,他为何会不顾自己的脸面,偏偏要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来找她问清楚。 如果她有一天失踪了,也会有人像是刀剑男士们追寻着前任审神者,石田雨龙寻找着见崎双叶一样,探寻着她的下落吗? 她心底苦笑一声,觉得自己真是个傻子。 “抱歉……我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能随意说出自己的名字,但我的确不是你要找的人。”本城怜满怀歉意地说道。 石田雨龙脸色有些发白。 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确拥有着和见崎双叶几乎完全相同的长相,就连灵压也非常相似。对石田雨龙来说,眼前这个不愿意告知姓名的女人一出现,就和他记忆中的见崎双叶身影重合了。 但对方的表情看上去完全没有在说谎的迹象,石田雨龙又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虽说眼前这个人和见崎双叶的确有着非常相似的部分,但他和双叶最后一次见面也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了。 会是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而认错了人吗? 可这个女人身上明显具备着和灭却师成分相似的灵力,他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那么多巧合。 “算了算了,先把饭吃了再说吧,不然审神者小姐和加州清光先生刚刚费了心思做的晚饭凉了就太浪费了。”打圆场的仍旧是浦原喜助,而石田雨龙在接收到浦原喜助的视线提醒之后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但石田雨龙觉得现在比起直接向她,等到一会儿去问问浦原喜助或许会更有用。看那家伙的表情,估计是推测出了什么吧,毕竟他活了好几百年,不管是哪个阵营的事情都了解甚深。 加州清光觉得石田雨龙挺可怜的,因为在意失踪的青梅竹马,甚至只要看到一个和她长得像的人就要穷追不舍到这种程度,但他又不由得想到了几百年前的自己,若是那个时候的他无意中见到了和前任审神者外貌相近的家伙,或许会比石田雨龙还激动。 不过现在…… 他不知道人类会是什么样的,但作为刀剑付丧神,他已经等待了足够长的时间,而那几百年的孤寂已经足以在不知不觉中将那个人的存在悄无声息地剥离出他的回忆之中。即便加州清光仍然会想起自己和前任审神者一起度过的欢乐岁月,但那就像是隔了几层玻璃看见的东西,带给他的不过只是淡淡的怀念,却不再有当初的执着与狂热。 现在想起来,当时那么急着和本城怜签订血契,也不过是他单纯地害怕再度被抛弃罢了。 而烛台切光忠则是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加州清光只瞥了他一眼,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本城怜的身上。烛台切光忠一直都是那样,即便是作为竞争对手的清光也从他身上挑不出什么毛病缺陷,文武两道又成熟可靠,还拥有着不少短刀和胁差暗自羡慕的健美身材和俊朗外形,在本丸的时候更是审神者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但太过完美又总是给加州清光一种虚无缥缈的印象。 他总是会怀疑,烛台切光忠隐藏起来的他真正的样子恐怕会出乎人意料的黑暗。 毕竟,谁也没看懂过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自从石田雨龙加入之后,晚饭就难免被略显尴尬的氛围所笼罩。浦原喜助仍是说着一些一点都不好笑地冷笑话,四枫院夜一也捧场地吐槽,总算没让场面太冷。不过他倒不是在刻意想要炒热场面,只不过单纯喜欢这么做罢了。 晚饭之后,石田雨龙被浦原喜助叫走了,在浦原喜助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知道些什么吧,浦原。”石田雨龙问道。 浦原喜助手里的折扇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唰的一下就展开了,半掩着脸:“别这么急嘛,我也不过是有了一些猜想而已。” “说说看吧。审神者到底是什么,她身上又为什么会有和灭却师相近的灵压?而且……她还和双叶那么相似……” “她来自未来,未来的政府为了防止历史被有心人士篡改,特意批准了一定数量拥有灵力的人担任审神者,率领他们召唤出的刀剑付丧神,前往各个不同的历史战场,打败那些想要改变历史的家伙。这次据说是遭遇了虚的攻击,掉入黑腔之后被抓去了虚圈,然后被我发现了。”浦原喜助说道,“其实比起审神者小姐,我对你带来的那一位更感兴趣呢,他到底又是怎么从虚圈和黑腔中逃脱出来的?真是拥有着了不得的力量啊。” 石田雨龙自然不在乎他捡到的那个戴着眼罩的家伙,而是继续追问着关于那位审神者的话题:“撕裂灵魂,修补灵魂,我还真不知道浦原你还会这种东西……” 浦原喜助轻笑一声:“其实我做的也不多,不过是替她稍微治疗了一下伤口罢了,回道我学得不算太好,应付这种场面倒也足够了。她身上的确有着灭却师的灵压,所以她才能够在伤势缓解之后依靠大气中的灵子自我修复伤口。因为这个现象,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虽然也不过是猜想而已,但这却是最符合实际的猜想——灭却师的圣隶,石田先生应该比我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石田雨龙所属的种族是灭却师,拥有着从外界环境中摄取灵子的能力,使用灵子构造成的武器消灭虚,维护人类的安全。而一部分灭却师拥有的圣隶的能力,则是可以直接将灵子构成的生命体瞬间分解成灵子,将敌人完全吸收,然后在吸收敌人后外貌会变成对方的特征。 “你是说,这个人有可能用了圣隶,将双叶……”石田雨龙目瞪口呆,虽然理论上的确能讲得通,但实际上却从未见过有这样的操作。如此天马行空的猜想,的确也只有浦原喜助才能第一时间想得出来。 浦原喜助又问道:“见崎双叶小姐也是灭却师吗?” 石田雨龙是队伍中的冷静担当,很快就静下心来:“她是纯血种的灭却师,家里的人似乎想过要让我与她政治联姻的事情。然而这件事情在她失踪之后就没有再提起过了。” “石田先生最后一次见到见崎双叶小姐是在什么时候?” “十年前……差不多也就是有哈巴赫发动圣别的时候。”石田雨龙皱起了眉头,“可是她是纯血种,怎么可能会被圣别吸收?就算是被吸收了也应该有尸体吧?而且当时我完全没有感知到她的灵压,就是突然消失的!” 浦原喜助略微思索之后,说:“这件事情存在疑惑的地方还很多,但我认为这位审神者小姐和见崎双叶小姐有关系的概率很高。我会尽量地延长她留在这边的时间,石田先生可以想办法多了解一下她的事情,获取一些情报。我也不是白白帮忙的,对于灭却师和审神者之间的化学反应,我也是很感兴趣的。” 说着,浦原喜助笑了笑。虽然看上去是个温和又没正经的大叔,但石田雨龙知道,这家伙的本质不过是个为了科学而洒热血的疯子。 而另一边,本城怜和烛台切与清光二人挤在了厨房里洗碗。 浦原商店的生活区域并不算宽敞,两男一女站在里边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一个不小心就会碰到对方的身体。 烛台切光忠和加州清光都说了让她先去休息,这里由他们来解决,可本城怜还是固执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比起待在外面说不定会见到石田雨龙而尴尬,或者是面对浦原喜助他们好奇的目光,她还是觉得呆在这里面要安心太多了。 她一边用帕子擦着碗,一边问道:“光忠先生也掉进了那个……黑腔里面吗?” “是的,当时眼前一片黑暗,或许就是主殿说的那个东西吧。” 加州清光问道:“那你是怎么出来的?我和主如果没有浦原喜助的帮忙估计就要死在虚圈了,你是怎么出来的,还正好掉在了和我们相近的地方。怎么说也太巧合了一点吧?” 他知道本城怜不喜欢同伴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不希望他们相处得充满火药味,可是加州清光还是问出了他的疑问。比起暗中猜忌,他更偏向于有什么直接问清楚。 “清光!”虽然本城怜心里也很好奇烛台切光忠的经历,却又觉得清光这种问法实在是有点过于直接了。 然而烛台切光忠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我只是拼死想要见到主殿,想要保护主殿而已,其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本城怜心里顿时一软,觉得他们这种想要得知真相却忽视了对方想法的做法很是伤人,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才好。 烛台切光忠笑了笑,抬手戳了下本城怜的脑门:“眉头皱起来可不好看啊,现在我见到主殿不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吗?” 清光不满地挡在了本城怜的面前:“不要这么随随便便地戳主的额头!太没上没下了!” 第48章 管中窥豹 48 本丸20898号 乱藤四郎在审神者的房间外装作若无其事地路过,确认了没有其他刀剑男士在附近之后, 动作迅速地拉开了门缝, 挤了进去, 悄无声息地拉上了门。 虽然他的反应有些迟钝了, 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乱藤四郎自知因为自己习惯性地退缩,已经错过了很多,现在,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他走到审神者平时处理文件的书案前,随手翻开了一摞摞垒好的书本纸张, 寻找着任何与审神者失踪有关联的字眼。乱藤四郎平时看书的时间并不多,一下子要处理这么多密密麻麻的手写记录,脑子难免有些发晕。 不幸中的万幸大概是审神者的字迹虽说比不上前任审神者的字迹飘逸俊秀,却也整整齐齐, 乱藤四郎看起来并不太费神。平时找审神者玩耍的时候, 乱藤四郎也经常看见她的办公桌上摊开了一本又一本的笔记书本,却从来没有注意过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到了现在才发现审神者耐心细心地写下了关于审神者这份工作的记录和反省。 不光是关于灵力操控的基本要领和诀窍,政务工作上的规定和流程也被本城怜完完全全地记录了下来。而在记录的空隙里, 审神者又会用其他颜色的笔记添加上在日常中会重复犯的小失误来提醒自己。 除此之外,审神者对于工作以外的事情也非常关心, 大家平时闲聊中提到的事情,她几乎全都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还将每个人的详细资料都分门别类地记录。毫无疑问, 审神者对他们的关心即便没有同他们明说, 也是无法忽视的。 乱藤四郎翻动书页的手指停了下来,对着那页写着自己情况的纸张看了一遍又一遍。 关于他的事情,审神者都没有出错,然而他却并不因此而高兴。 说他小孩子气也好,他就是想要审神者的区别对待,那样,他才会有一种自己正被重视着的实感。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乱藤四郎压抑下了趋势冒头的负面情绪,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清醒。比起这种事情,现在他更应该做的是寻找和审神者失踪的消息才对。 当时的状况太过突然,乱藤四郎现在想起来也有些记不太清楚细节,费尽心力回想也不过记得当时那三人被怪物拉进了一个纯黑的空间里。 那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那黑暗的裂缝又是什么,而掉进缝隙中的那三人接下来又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乱藤四郎一头雾水。 他慌乱地翻找着书页,目光却突然被某一处吸引了,动作也停了下来。 乱藤四郎虽然喜欢没事找本城怜玩,却因为时间宝贵,就算在一起也没有陪她办过公,这其实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本城怜亲笔写的东西。本城怜和前任审神者的字迹不同,乱藤四郎完全不会搞混,但他却发现这两人在写东西心情烦躁的时候,都会在纸张的边角上画个小乌龟。 或许是本城怜看了前任审神者的笔记之后才跟着学了,也没什么奇怪。 他起初是这么想的,但在看到本城怜的笔记内容之后发觉了异样。 事实上,本城怜的笔记也不完全只是关于办公方面的事情,通常也被当作日记记录着平时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看法想法。乱藤四郎也从中得知了很多从未从本城怜口中得知的事情。 『灵力的控制要注意一边专注一边放空……嗯,写起来感觉很没逻辑,但的确是这么做的……审神者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好的呢。不过有了以前的审神者的笔记,学起来比我想得要容易一些。不过真没想到以前的审神者也喜欢觉得烦的时候画乌龟,还是一样的画法……哈哈哈以前总是被人吐槽这种画法一点都不像是乌龟,而且很反人类……要是能见到她,一定得好好问一问。』 而不仅仅是这些内容,本城怜的笔记里越来越多地记录着关于前任审神者的事情。 『今天青江先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控制住了,把我当成了以前那位的替代品。要是放在以前生活的世界里,我应该愤怒,应该生气的……但是那个时候我却好像能感同身受,心里还有点羡慕。我从来没有过那样深刻的情感,虽然会为孤单而感到难过,却又远远没有到这种撕心裂肺的程度。不过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却莫名其妙地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充满绝望的悲伤……这是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之间的感应吗?』 『听说了签订契约有很多种方式,真是大开眼界,我要学的东西果然还很多啊。血契好像是最亲密的一种,这么想来清光刚刚一见到我就和我签订了血契真是太神奇了。为什么要那么信任我呢?如果我是个糟糕的家伙,他又没办法摆脱契约,岂不是得一苦就是几十年?还是说,只要是审神者,是什么样的家伙都可以呢?审神者对于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今天从俱利先生那里知道了很多新东西,先试着自己做了个总结,感觉自己对这种事情已经渐渐习惯了。但是真的好巧啊,准备对着前任审神者的笔记作对照的时候,她跟我写的顺序都完全一样……明明都是些很小的细节,但总觉得每一次都能发现一点和她相似的地方,难不成真的是世界上另外一个我?哈哈,怎么可能……所以说,大家果然也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所以才对我这么温柔的吧?不过这很正常啊,天底下哪里有没有理由的温柔……好吧,我果然还是很嫉妒以前的那位审神者。』 ……………… ………… …… 乱藤四郎越看越是觉得心情沉重,好像连带着连身体都变得沉甸甸了。 他从来不知道审神者的心里也有着这么多的不安,毕竟平时她在面对刀剑男士们的时候都是乐观开朗的模样,他也从来没有多想过。 原来烦恼的并不只是担心着会不会被审神者抛弃的他们,审神者同样也会产生自我怀疑,没有安全感。只顾着自己一个人纠结的他,果然没办法成为像是一期哥他们那样成熟可靠的男人啊…… 不过乱藤四郎心里又觉得审神者对于前任在意得过度了,虽然按照笔记上来说,审神者和前任之间的确有着一些相似的小习惯,但他却并不怎么喜欢从她身上去寻找谁的影子,顶多了就是习惯性地回想一下过去的影子。 但现在毕竟已经过去好几百年了,就算他们是不老不死的付丧神,也不是都能百年如一日地将过去的人一直放在心中最重要的地方。至少对于乱藤四郎来说,能一直留存在心里的也不过只是当时得到的温暖。 即便现在是非常时刻,作为付丧神随意进出审神者的房间翻阅人家的私人物品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乱藤四郎尤其不想被人发现去给审神者打小报告,不得不及时叫停了自己的思维发散,冷静下来继续翻阅书册。 然而乱藤四郎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也记不清楚这些东西之前是怎么摆放的了,只得垂头丧气地把书册胡乱摞回原处。反正这段时间谁都能进出审神者的房间,就算是审神者在意,也一定不会知道这些是谁做的。 他侧耳倾听房门外的动静,在确认了没有人之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房间。 然而乱藤四郎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隔壁的房间门突然被拉开了。 审神者的隔壁一向是加州清光的地盘,现在加州清光也不见踪影,乱藤四郎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忽视掉了隔壁有人的可能性。 而里面的那个人更是在大多数人心目中完全不会与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尘上关系的家伙。 ——太郎太刀。 事实上,在乱藤四郎过来之前,太郎太刀正在审神者的房间里翻阅着里面堆积的资料,而在注意到乱藤四郎的动静之后,他凭借着距离优势,快速地躲进了隔壁的房间里,摒住呼吸。 就算他机动再慢,也不至于这点反应也没有。 其实在这之前,太郎太刀也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家伙。 虽说审神者在这座本丸里无疑是管理者,平时在作战的时候,刀剑付丧神们也都会听从这个给予他们灵力供给的女人命令,但实际上他们心底也没有完全把她当作是上司来看待。不管是称呼还是相处的模式,大家都更像是朋友,家人,甚至是打了暧昧的擦边球,可没有人愿意将这种关系停留在上司与下属的层次上。 所以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几乎没有人心里会有抵触,第一时间就琢磨着要趁这机会来到审神者的房间里调查,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 太郎太刀等到乱藤四郎离开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审神者的房间里。 促使着他这么做的人不是别的谁,正是他的弟弟,次郎太刀。 “大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时之政府时隔这么长时间才找来了主殿来接班成为这个本丸的继任管理者?虽然不知道别的本丸是什么情况,但也一定不会像我们这边一样,连着几百年都处于荒废状态吧?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偏偏是她……大哥,你有想过吗?” 不愧是自己的兄弟,话一出口便撺掇起了他心里的好奇。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重逢的喜悦和本丸里层出不穷的状况让他没有心思去想这些过于深刻的事情。但那很重要吗?太郎太刀觉得只要审神者能够留在他的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的他唯一所想就是要尽快找到审神者,让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保护之下。 次郎太刀则是摇了摇手指头:“大哥关心则乱了,我倒是觉得如果能找到主殿和前任审神者之间相通的地方,或许就不会像是现在这么束手无策了,至少我们也能知道她招惹的家伙和政府那些家伙有没有关系,也能对症下药了。” 尽管次郎太刀总给人一种醉生梦死的不安定感,但太郎太刀却知道正因为他那种贴合俗世的为人处事才更能看到比他更深远的东西。太郎太刀仔细一想,发觉次郎太刀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便认真回想起了现任与前任审神者之间的联系。 她们并不是特别相似的人,尤其是外貌,并不会让人把她们俩联系起来。而性格的话,现任审神者是个对别人远比对自己更温柔却又随时都防备着外界的矛盾体,前任审神者则是看上去刚硬,实际上心软又有些没原则,心防远没有现任审神者这么明显。要是说到灵力——她们的灵力构成虽然有相近的地方,却又没有到能让人错认的程度,实在也说不上有什么联系。 太郎太刀心里其实也对时之政府找到本城怜担当本丸审神者的举动感到不解的,但他又找不出任何证据理由来支持自己的怀疑。难道说真的只是他们想得太多,时之政府不过是偶然间从公文堆里发现了这里还有一个没有管理者的荒废本丸,所以才随便找了个审神者来打发他们? “不,大哥。我觉得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次郎太刀说道,“要证明现任的审神者和前任审神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我们可以去审神者的房间里看看。之前前任审神者消失的时候,其他人也去翻阅过前任审神者曾经留下来的书籍笔记吧?主殿平时也有做笔记记录一些东西,如果我们运气好,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太郎太刀应允,打算找次郎太刀一起,而对方却婉言谢绝了。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确认一下。”次郎太刀的神色难得正经,“我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凑巧了。” 太郎太刀其实并不擅长做这种调查方面的工作,作为一把神刀,他的世界向来很狭窄,除了自己和自己所关心的东西之外,很容易忽视掉别的细节问题。不过现在事关审神者的下落,他也不得不放下之前的矜持,一字一句地翻看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之前听了次郎太刀的话语,他发觉了本城怜在笔记中记录的和前任审神者之间的相似之处。即便那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习惯或者是巧合,但太郎太刀还是无法控制地将这和次郎太刀得出的结论联系到一起。 她和她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太郎太刀想要找到答案。 * 各自为营的本丸里,小狐丸这个最后出现又神出鬼没的家伙无疑是其中最特别的。 他独自行动着,离开了本丸,走进了本丸外围的树林中。 小狐丸并没有参与过与白色怪物的战斗,但这并不表示他对此一无所知。去过审神者房间里查看过笔记的自然不仅仅是乱藤四郎和太郎太刀。早在他们集体前往分战场的时候,刚刚解除禁制,恢复好身体的他就第一时间去翻了审神者的东西。 灵力是能够轻易被影响变化的,但一个人身上独特的气息却是无法改变的。即便小狐丸刚苏醒的时候并不能轻易离开仓库,但他也能确认本城怜身上的味道就是前任审神者的东西。作为一个充满野性的家伙,比起自己的眼睛,小狐丸自然是更相信自己的嗅觉的。 他不太爱绕弯。 既然他不知道那白色怪物的正体是什么,那自己亲自去和这些家伙交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要是打一次看不出来,那就继续找出那些白色怪物的同伴,继续打。就算是再迟钝的家伙,这么一直战斗下去也总会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的。 小狐丸穿梭在树林之中,突然想到了还未正式重逢的审神者——要是他努力一点,把这附近捣乱的家伙全都端了个干净,他在审神者心中的地位一定会大大提升。 嗅觉先了视觉一步察觉了陌生的家伙。 小狐丸拔刀防御着,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状况。 树林的植被茂密,很适合做伏击战的阵地,小狐丸不得不集中了200%的注意力提防着随时都能够出现的敌人。 “曾经好歹也是同伴,用不着一来就这么激动吧?” 扎束着马尾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了出来,身上的新选组配色的衣服让小狐丸觉得熟悉。 第49章 各自为营 49 小狐丸对同伴其实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 不过要让他完全不在乎也有点难。 “既然如此, 付丧神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野兽出没的树林里?”小狐丸的姿势稍稍放松了些, 可手仍然是放在了本体刀的刀柄上。 穿着浅葱色衣服的男人轻笑一声:“那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小狐丸皱起了眉头, 他不喜欢绕弯子, 奈何眼前这个人就是不想好好说话。 “你是敌人,还是同伴?”小狐丸说道, “我没有理由把这些事情告诉一个敌人,大和守安定。” 大和守安定的表情并没有小狐丸的这么严肃,似笑非笑地走近了对方, 像是在表明自己没有攻击性:“我们是敌人还是朋友,这都得看你是怎么想的,小狐丸。我没有蠢到想多给自己树敌的。” 小狐丸警惕地朝后退了小半步:“既然你出现在了这里而不是本丸,也就说明你背叛了审神者吧。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同伴。” 对方像是觉得小狐丸说的话很滑稽, 笑着摇了摇头:“我从来都是忠于审神者的, 只不过不是这个来替代她的傀儡, 而是陪伴着我们度过了漫长岁月的大人。” “她就是我们以前所侍奉的那一位。”小狐丸心里很是矛盾,既不想有人多加入本丸来争宠, 也不想看到有人就这么误解下去, 走向悲剧。 “哈哈哈哈哈。”大和守安定笑出了声,挑着眉, 好奇而又怜悯地看着小狐丸,“我看你是被关得脑子坏掉了吧, 现在霸占着那个位置的家伙只是个连长相都没有一点相似的冒牌货啊。还是对你来说, 不管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家伙是谁, 只要带着审神者的名头就能让你死心塌地?小狐丸你的忠诚是不是太廉价了点?” 小狐丸别开了视线,放弃了解释。 多澄清了那句话已经是他大发善心了,既然对方没有要听的意思,他也懒得耽误精力在这种事情上。 “那我们没话要说了,我还忙得很。”小狐丸转身就要走,白色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潇洒的弧线。 “你不想知道那位大人的下落了吗?”大和守安定没有预料错,小狐丸果真为了他这句话停下了动作。 小狐丸回过身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大和守安定:“你又找到什么了,该不会只是被人利用了吧?我说过,审神者就是那个审神者,从来没有变过。” “如果说我找到了她的东西呢。”大和守安定说着,从袖口里摸出了一个香囊。那香囊已经旧得边缘有些发毛了,香囊做得有些大,上边绣的字样也有些歪歪扭扭。 若是别人的东西小狐丸可能不会在意,可这个东西是他心心念念了好久想要毁掉取而代之的,由审神者一直贴身携带的物品,他绝对不会认错。 “你从哪里搞来的?”小狐丸眯起了眼睛,火红的眸子像是燃烧的烈焰,一不小心就要将眼前的家伙和东西全都烧得连渣都不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长相,记忆还有灵力结构都产生了变动,但他仍然相信自己的嗅觉,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的确就是他的审神者。可是大和守安定却弄到了审神者贴身佩戴的香囊,这或许正说明了大和守安定或许知道点什么。 ——关于审神者之前失踪的真相。 大和守安定把香囊又收回了衣袖之中:“这种事情我当然不会告诉敌人,除非你选择当我们的同伴,我们一起去找回审神者,干掉这个冒牌货不是很好吗?” “你们……和你一起的家伙还有谁?”小狐丸虽然率性,却也不是轻易就被人鼓动的。 大和守安定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当然不会蠢到这么容易就被小狐丸套话。他现在没有继续坚持下去是因为知道在小狐丸的心目中,“那位大人”的地位有多高,也知道如果小狐丸知道了真相之后内心会是什么样的动荡,到那时候,即便没有他来当说客,小狐丸也会自然而然地来到他们的阵营里。 现在他根本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 “药研藤四郎,至少我知道的,就还有他。” 树林中突然传出了什么人的声音,大和守安定惊讶地身体一愣。 这不应该,他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小狐丸回头,看见了撩开树枝走出来的花魁——准确来说是穿着花魁装束的男人。 次郎太刀? 因为大太刀兄弟和以前的审神者并不亲近,也连带着小狐丸和他们也不算熟悉。 只有片刻为对方的存在发愣,很快,小狐丸就后怕起来——对方的神出鬼没实在是有些吓人。 他只是刚才太沉浸在大和守安定所保守的秘密中了,一定是这样的。 “我倒是不知道大太刀的机动什么时候这么高了,敏捷起来倒是比短刀还要来得熟练呢。”大和守安定讽刺道。 次郎太刀也不生气,嘴角微微上扬,手里拎个酒壶,倒真相是出来散步透气的。 “我也不知道背叛主殿的丧家之犬竟然还有出现的脸面呢。”尽管平时是率直开朗的卖点,但次郎太刀要是毒舌起来倒也完全不输给大和守安定。 小狐丸对于他们之间的口舌之争不感兴趣,低头沉思起了次郎太刀所说的药研藤四郎这个名字。药研藤四郎对于审神者的爱慕之情并没有刻意隐藏过,要说本丸里还有人不知道,那可能也就是不知道是真的缺根弦还是装作没看出来的审神者了——他更偏向是后者。 毕竟审神者已经有了能够交付自己全部的家伙了,虽然小狐丸心里早就想了千百次把那家伙搞得人间蒸发,奈何又打不过人家…… 所以说,和大和守安定一伙的基本上都是对审神者抱有强烈的爱慕之情的家伙们。 那可真棘手。 怀揣着同样的感情的小狐丸自然明白这群家伙如果是敌人的话会多让人头疼。 “一个个的都出来散步,也不去担心一下你们的审神者的安危吗?”大和守安定说道。 次郎太刀淡然地说道:“不,正是因为担心,所以才来这里。看样子你们知道主殿的下落啊,或许,那群白色怪物就是和你们一伙的,对吧?” 大和守安定言语一滞,他没想到成天醉生梦死的次郎太刀竟然会敏锐到这种程度。 或许只是之前的他惯性地无视了对审神者没什么想法的次郎太刀,才没有发现他的本质吧。 也对,这个本丸里出来的家伙,谁又是省油的灯呢? “哈?什么白色怪物,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和守安定冷哼了一声。 尽管对方只有片刻的停顿,并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予以辩驳,可次郎太刀还是从大和守安定眼神里忽闪过的不安读出了真正的答案。 那些白色怪物果然和他们有关系。 次郎太刀继续缓缓说道:“你以为这种事情能骗得过我?虽然不是大哥那样的神刀,但作为兄弟的我多少也有点自己的法子。你们身上带着的那种黑暗气息果然和白色怪物的有着联系。” 次郎虽然敏锐地察觉了什么,但绝对没有想到这种程度上,不过是见大和守安定有些慌了,特意说出来诈他的。大和守安定虽然战斗力很高,但要说抵抗套话的能力,或许还比不上旁边的小狐丸。 大和守安定咬着牙,额边淌下一滴冷汗。他原本没有打算暴露这么多的,谁知道这群按理来说应该为了冒牌货审神者的失踪而心急如焚的家伙竟然一个比一个的精明。 “那又怎么样?我是一句都不会多说的,你们还是等着给你们的冒牌货审神者收尸入殓吧。”大和守安定说道。 次郎太刀也不急,拔刀出鞘:“没关系。你也别想逃,大太刀的机动虽然不高,可攻击范围可是最广的。” 小狐丸听言,也同样拔刀,加入了围攻的阵营之中。虽然他并没有想和人结伴的想法,但当下无疑是和次郎太刀合作的收益更大。 大和守安定无奈之下也只能拔刀抵御。 是他太大意了,以为像小狐丸那样爱慕着审神者的家伙一定无法接受冒牌货的存在,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被他劝说加入自己的阵营。意料之外的事情层出不穷,挣脱出了他的可控范围。 正当大和守安定集中精神防御着小狐丸两人随时可能来袭的进攻的时候,虚空之中突然裂开了黑色的缝隙。苍白的巨大肢体张扬地从裂缝中伸出,四处胡乱挥舞着。 怪物的肢体畸形,像是小孩子随意用橡皮泥捏出来的东西,小狐丸看了就下意识地觉得反感。对于这种他认知里原本不存在的东西,他处于本能地排斥。 眼见着怪物的爪子就要碰触到自己,小狐丸和次郎太刀都纷纷躲了开来,而那怪物也趁此机会从黑色的裂隙中钻了出来。 次郎太刀神色严肃了起来,这又是没有见过的家伙,虽然白色怪物非常抽象,乍一看都差不多,但他仍然是能从它们的外表分辨出谁是谁。 大和守安定松了口气,趁着小狐丸和次郎太刀被它吸引住目光的时候立刻拔腿后撤,而那怪物好像也通人性一般,一脚踏过来,庞大的身躯正好挡住了正战略性撤退的大和守安定。 “啧。”小狐丸不爽地踏步上前,“那就先解决掉你就行了吧。” 话音刚落,银光一闪,刀刃已然劈开了整个白色怪物。 次郎太刀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和太郎跟这些亲近审神者的家伙们并不是很熟,但偶尔出阵的时候也会相互配合,然而他也没有见识过小狐丸披露过这种程度的战斗力。要知道现在本丸里的同伴们虽然也能解决掉这种怪物,却决计做不到小狐丸这样干净利落。 ——这家伙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白色怪物轰然倒下,化作了粉尘,然而次郎太刀和小狐丸的视野之中已经看不见大和守安定了。 “这家伙倒是跑得很快啊。 ”次郎太刀收刀,上前探察着。 小狐丸皱着眉头,稍稍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发觉空气里已经没有了大和守安定的气息,泄愤般踹了一脚地面的落叶。 而另一边,大和守安定已经从黑色的缝隙中走出,踏在了纯白的砂土上,在他身前则是一直以来共同行动的同伴。 是的,不是本丸里那群曾经并肩战斗过,现在却倒戈投奔了冒牌货的蠢货,而是真正和他同样怀揣着找回真正的审神者的同伴。 “到这里来应该就没问题了吧。”药研藤四郎说道,轻轻甩了甩腿,试图把里边进的砂子全都倒出来。 尽管已经在这里待了挺长时间了,但他仍然不能习惯这里的环境。毕竟他的容身之所是本丸,是有那位大人在的本丸,而不是这个空空荡荡,看上去仿佛是幻象的虚圈。 大和守安定松了一口气:“抱歉,我没想到次郎太刀会在场,那家伙比我想得还要棘手。” “没关系,还在可控范围之内。”那男人背对着两人,说道。话语虽然并没有带着强烈的语气,却仍然让人下意识地信服,“现在的本丸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就算不用我们推波助澜,他们也会自行崩溃。到时候再各个击破也是一样的。” 那个男人嘴角轻轻上扬。 * 现世浦原商店 收拾完厨房之后,本城怜他们这些临时房客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夜一正好路过,招呼着本城怜一起去泡澡,正忙了一身汗的本城怜自然没有拒绝对方的邀约。 四枫院夜一实在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女人,长相性感又不媚俗,性格洒脱却又不失细腻,相处起来让本城怜觉得非常放松。 她们去得正巧,女汤里没有别的人,偌大的浴室里只有她们俩。 本城怜清洗着身体,不经意间侧眼一看便看见了夜一波涛汹涌的褐色身躯,鼻腔一热,让她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仰起头。 “怎么了?”夜一问道,坏笑着凑到了本城怜的身边,“羡慕吗?要不要我帮你揉一揉然后也波涛汹涌起来?” 本城怜吓得都有点结巴了,慌乱地捂住胸:“不不不不,不用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嘛,虽然我觉得你这样的也挺好。”夜一说着,拿着毛巾过来,“那我给你搓背吧。” 女神级别的人物说要给自己搓背这件事让本城怜顿时愣住了,想要拒绝,却又担心自己这么不给面子会让人下不来台,又只能生生憋了回去。身体因为紧张而紧绷着,白皙的肌肤不知道是因为浴室里氤氲的热气还是因为她不断升温的体温而变得泛起了一层粉红。 “……那,那就麻烦了。” 四枫院夜一虽是尸魂界的大小姐出身,但从小就和浦原喜助勾搭成奸上房揭瓦什么都干,之后又在现世游荡了百年,自然不会为这种事情耿耿于怀,端了根小马扎在旁边替本城怜擦背。 浦原很在意本城怜的真实身份,而夜一自己也很好奇。 尽管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尸魂界,但作为前死神,他们仍然会为尸魂界的安危操心。 她从浦原那里知道了关于本城怜身份的猜想,也打算趁着这个一起泡澡的机会试试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情报来。死神与灭却师的战斗刚结束不久,这个小姑娘的身份敏感,哪怕只是猜想,她也得调查清楚才行。 夜一心里觉得有些愧疚,可这牵扯到三界的安稳,她不得不这么做。 “怎么,不习惯有人搓背吗?”夜一笑道,她看起来豪爽得有些粗枝大叶,实际上却很细心,手上的动作恰到好处,像是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本城怜点了点头:“没有和别人一起来过澡堂,更别说是被搓背了。” “也对,现在一般都是在自家浴室里洗澡的吧。”夜一回想起浦原商店里那感觉还停留在上世纪的设施,说道。 本城怜沉吟片刻,解释道:“我以前都是一个人去的。” 现世的女孩子明明都是连去洗手间都恨不得组队的。夜一在心里吐槽,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我还以为像你这么可爱又温柔的女孩子一定会有很多人争着和你去呢,搓背说不定都要排队了。” 本城怜眼神黯然:“我以前其实很不习惯和人走得很近,倒也没有社交障碍,但是像这种亲密关系是没有的。” “为什么?你现在看上去也不像是排斥别人接近的样子。”根据夜一数百年的工作经验,最容易搞事情的家伙一般都是爹不疼妈不爱连朋友都没几个的,虽然这样说有点太直接了,但在夜一看来,现在的本城怜的确有些可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但我想不太起来了。其实说实话,我现在回想起过去,也有很多地方是空白的,完全没有印象。”本城怜不抱希望地问道,“呐,夜一小姐,你说我会不会被什么人消除记忆了?” 四枫院夜一给本城怜擦背的动作停了下来,如果真的如她所说,这个小姑娘的记忆有空缺,那她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就要从这个地方着手。 而见四枫院夜一愣住了,本城怜忍俊不禁:“开玩笑的啦,顶多是我记性不好,我这种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人特意来消除我的记忆嘛。” 第50章 墨菲定律 50 “开玩笑的啦, 顶多是我记性不好, 我这种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人特意来消除我的记忆嘛。” 虽然这么打哈哈蒙混过去了, 但本城怜心里仍然很在意刚才提起的问题。 没有人会对自己失去的记忆毫不在乎的, 而对于天生就好像比旁人更没安全感的本城怜来说,这件事情其实很重要。 以前的她是因为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所以也只是偶尔心里怨念一下,因为找不到解决方法,也只能这样做了。但是现在不同了,本城怜变成了审神者,能够操控灵力消灭怪物, 能够治愈同伴的伤口。她离那些以前自己根本不敢想,只能在小说电视剧里看到的东西越来越近了。 在不知不觉中, 她也成为了那种曾经连望都望不到的“特别的人”。 或许能有解决问题的方法。 本城怜觉得状况还是挺乐观的。 四枫院夜一笑了笑:“是吗?那如果真的是这样, 你确定要去找回那些消失的记忆吗?” “为什么不呢?”本城怜几乎是下意识地这样回答了, “那是我自己的记忆,我当然要找回来了。” “那你有想过那些记忆为什么会消失吗?”四枫院夜一说道,和她爽朗的外表不同,曾经是一家之主的她也拥有一颗细腻而又冷静理智的心,“记忆消失无非就是意外和刻意的。如果是被人刻意消除掉了, 那他为什么要消除你的记忆?要不然就是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或者是你遭遇了什么悲伤难过的事情, 请求别人将你的记忆删除了, 也许也有可能是什么别的东西作用在你身上的附加产品……总而言之, 我觉得那不会是什么让人开心快乐的事情。即便是这样, 你也要去找回你的记忆吗?” 对方所说的东西其实本城怜自己也想过,不过没有像对方想得这么周全,也只是偶尔会摸到一点边。 本城怜沉吟片刻,说道:“也许就是夜一小姐说的那样,但我还是想要知道我到底丢失了什么东西。哪怕我会因为那些记忆而流泪、痛苦,但那也是我应该背负的东西。也许该说是命运吧,那是我本身就经历过,也应该经历的东西,逃跑是不行的。” 四枫院夜一原本只当本城怜是个身份可疑的普通小姑娘,此刻听到她的回答,不由得又提升了对她的好感。那两个男人对她这么情根深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那就去找浦原吧。那家伙就喜欢捣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反正最近除了忙你的那个装置外也没有别的事情做,去找他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那家伙也会高兴的吧。”夜一叹了口气。 本城怜轻笑了两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有些失礼,捂住了嘴,见夜一并不在意,又小声地说道:“夜一小姐和浦原先生的关系真好。” “很好吗?可能是吧。”四枫院夜一的脑子里顿时回放起了自己和浦原喜助一起的时光,“那家伙太会惹事了,要是没我给他收拾烂摊子你现在可能也见不到他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吧。” 她打从心底羡慕夜一和浦原这种心有灵犀的老夫老妻模式,好像他们已经各自成为了对方生命的一部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无法将他们分离。 “你不也是吗,和那两个小帅哥关系都很好。”就算套不到有用的消息,套点八卦也是好的。 “我?”本城怜脸颊一红,“我们看起来是这样的吗?太好了!” 夜一一边用盆子在本城怜的背脊上浇着热水,一边打趣道:“这种事情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的吧,有什么好怀疑的。你对他们这么没信心么?” “不不不,不是怀疑他们……要说是怀疑,那也一定是我在怀疑自己吧。”本城怜的声音回荡在这空落落的浴室里,有一分寂寥,“我到底能不能回应他们的温柔呢?我到底能不能做好他们想要的那样的审神者呢?” 自从千年血战结束,四枫院夜一也没了什么能和小姑娘谈心的机会,现在难得有空闲时间,开导开导小姑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夜一说道:“这种问题就算是你直接去问他们也问不出答案的。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而欲·望这种东西,每天能变十几二十次呢。听说你工作的地方还有很多别的小帅哥?那就更容易说了。你要是和别的孩子多待了一会儿,剩下的家伙心里肯定想着你要是什么都不做,就巴着他们多好。那你要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赖在这群家伙身边,那他们又要觉得你黏人,没有以前那么有魅力了,就又想你还不如像以前一样跟他们保持点距离呢,那你在他们心目中就还是白月光。” 本城怜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她什么时候听过大姐姐说过这种人生哲理,煲过心灵鸡汤。 ——次郎太刀那不算,那虽然是大姐姐,可也只能算半个。 见本城怜听得仔细,夜一又道:“你要是什么都顺着别人的喜好和想法来活,就算是一辈子都没尽头的。既然他们喜欢你,那一定就是喜欢原原本本的你,所以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好了,什么他们想要的审神者……你们那儿那么多付丧神,你要当他们想的那种人,迟早活成精分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道理,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和自己心里想的就是有哪里不一样。 本城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突然察觉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能这么自然而然地笑出来了。虽然还是会顾虑到对方的心情,却也不像以前那么做什么都诚惶诚恐。 果然是大家的温柔惯坏了她吧。 “嗯!我知道了!”本城怜坚定地说道。 * 加州清光和烛台切光忠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四枫院夜一和本城怜还没有回来,实际上他们出门的时间比她们还要晚。 两个比较投机的女人凑在一起,好像的确有说不完的话。 烛台切光忠穿着浦原商店友情提供的工作服,不由得流露出了嫌弃的神色。他虽然自觉凭借自身帅气不管是穿什么都非常帅气,但在喜欢的人面前哪里会有嫌弃自己不够帅的道理? 而一旁的加州清光见对方正纠结地低头盯着身上的T恤犯愁,自己心里的失落也像是有了慰藉。 嗯,毕竟有个一向帅气的家伙陪着自己一起不帅气,还是挺有安慰的。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在加州清光的脑海中短暂存在了一小会儿,比起这个,现在烛台切光忠身上的可疑可还没有洗明白呢。 想罢,加州清光又不由得防备起来。 “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嘛,搞得像是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烛台切光忠笑了笑,打趣道。他平时经常这么做,但加州清光却总觉得哪怕烛台切光忠是在开玩笑,背后好像都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内幕。 加州清光说:“没有的话最好,我也不想怀疑你,那样主会不高兴的。只是你如果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主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难道我是长了一张干坏事的脸?”烛台切光忠苦笑道。 被这么一说,加州清光也不由得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烛台切光忠太苛刻了,但很快他就回过了神。比起本丸里其他家伙,他果然还是觉得烛台切光忠身上的疑点更多。而且这个人还把持着审神者手里不小的权利,更是一直担任着本丸和时之政府之间交流的中间人…… 要是他真的有什么可怕的念头,那可真是没办法抵抗了。 加州清光冷哼了一声:“毕竟你以前那么喜欢审神者……” “说得像是在本丸里一等几百年的你就不喜欢审神者了?” 加州清光言语一滞,被憋得脸红:“……你知道我们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你是完全把前任审神者当作女人来看待吧,想让她成为你的恋人,独一无二的恋人。也正因为这样,我对你们这些对前任审神者抱有越界想法的家伙无法信任。如果是你们的话,为了找回以前的审神者,可能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烛台切光忠也不是不理解加州清光的想法,和他不一样,清光对前任审神者的感情更像是对亲人的依赖,相较而言,的确是没有他们具有威胁性。作为本丸里的大人担当,他当然不会跟加州清光置气。 “所以大和守安定反叛的时候你好像也不太在意,是因为一开始就防备着他吗?真可怕啊,明明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烛台切光忠云淡风轻地说道。 “我不会原谅想要伤害她的任何人,哪怕是大和守安定。”加州清光说道,“我们付丧神就算是死掉了,也能够被审神者重新召唤出来没有记忆的那个自己。我只会防备‘想要伤害她’的那个安定,绝对不会去防备没有坏念头的家伙。” “是吗。”烛台切光忠说道,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加州清光听,声音很轻,一阵微风过来,好像都能将这些话语给卷走了。 “喂,我说,这次意外发生之前,时之政府没有什么异动吗?”加州清光问道,“我果然还是觉得很可疑,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开放分战场,而且传送装置也正好出现了问题——真的不是巧合吗?要不是我们亲眼看见了你没有动手脚……” 烛台切光忠说道:“那真是谢谢了。虽然不知道政府想做什么,但是从这段时间主殿的遭遇看来,几乎都和意料之外的危机联系在一起,那些家伙多多少少都动了些歪念头吧。就连让主殿上任也是,为什么刚刚好是距离上一个审神者离任数百年之后?中间的那几百年他们真的就没有想起这里还有个没有审神者管理的本丸吗?” 加州清光表示同感,但他也只能停留到意识得到这件事的程度上了,要说察觉危机的直觉他还挺有信心的,但是对于这种一团乱麻的阴谋可是束手无策。 正当他想继续问烛台切光忠的时候,浦原商店的门口传来了女孩子说笑的声音——是本城怜和四枫院夜一回来了。 加州清光的耳朵顿时都竖了起来,若不是担心自己现在冲上去会显得很没有风度,他早就挤到本城怜的身边去了。而烛台切光忠则是一副完美的“大人”做派,笑容一丝不苟,挑不出差错,却让人无法感受到其中真切的心情。 “主殿。”“主。” 四枫院夜一把本城怜交还给了刀剑男士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本城怜知道这是死神的玩意儿,好像是叫瞬步,心生向往,要是她也掌握了这门技术,以后遇到危险跑路也挺方便的。奈何自己和死神的体质完全不同,学不会。 烛台切光忠微微一笑:“今天辛苦了,主殿也早点休息吧。” 说罢,他起身就要离开。加州清光反倒是有些惊讶,现在难得审神者身旁只有两位刀剑男士,烛台切光忠怎么让得这么自觉?而且不光是这样,仔细想想,之前的烛台切光忠好像也是这样,一边亲切地对待审神者,又和她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这是在玩欲擒故纵? 加州清光不是很懂你们大人的攻略方式。 本城怜好奇地问道:“光忠先生是要去休息了吗?也对,今天也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那就晚安啦!” 烛台切光忠回以一笑便离开了,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本城怜的猜想。 “对了,清光,我有些事情想问你。”本城怜心底暗自感谢烛台切光忠此时的离开给了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免得她再去想借口支开烛台切光忠。 加州清光一愣:“……是要问什么?” 虽然花式这么说,其实加州清光依稀猜到了本城怜想问的事情。 前任审神者。 只要这个本丸的付丧神们还保存着记忆,这个人就是无法迈过的坎。 “那个……听浦原先生说,清光你问过他之前的审神者的事情了。我也想知道一点关于那位前辈的情况。” 果然是浦原喜助把那皮球踢到了自己这边来的。 加州清光心中暗自吐槽浦原喜助不厚道,表面上又要装出完全没受到影响的样子。 “虽然我也挺希望那是以前那位,但很遗憾,应该不是她。”加州清光叹了口气,“根据浦原的样貌描述,那个人红头发红眼睛,灵力属性和使用的武器也跟她完全不一样,这样貌特征太明显了,根本就不是前任审神者……” 说着说着,加州清光像是想起了什么,话语戛然而止。 “怎么了,清光?”本城怜歪着头问道,小心脏却是已经吊到了嗓子眼。难不成他发现自己想错了,那的确是之前的那位审神者吗? 加州清光的表情顿时僵硬住了,额边也沁出冷汗:“可能只是我想多了,但又不是没可能……浦原喜助说的那个人,有点像这座本丸最初的审神者。” 因为刀剑男士们对最初的那位审神者都是又怕又恨,平时也不会挂在嘴边,而那位审神者的所作所为又让本城怜唾弃,于是久而久之,就连本城怜也忘了那家伙的存在,只是记得是个非常混账的家伙,也不记得她有什么样的特征了。直到现在,本城怜也习惯性地只认为这座本丸加上她也不过两任审神者,早就把那个将这个本丸摧毁成黑暗本丸的混蛋家伙剔除在外了。 见本城怜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加州清光暗自唾弃自己竟然这么不淡定,反倒是连累得审神者也担心起来。但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加州清光只有硬着头皮解释:“其实也只是一种可能性,时之政府任命了成千上万的审神者,而这又过了几百年,现世和本丸的时间流速又不一样,说不定那只是刚好造型审美差不多的家伙呢。” 而本城怜也不是能轻易被安慰宽心的小孩子了,沉吟片刻,摸了摸下巴:“清光知道墨菲定律吗?” “啊?”审神者突然来这一出,让加州清光有些反应不过来。 “墨菲定律就是说,任何事情都会比自己想象得更棘手,认为自己会出错的事情十有八·九会出错,而如果是担心某件事情可能会发声,那这件事就更有可能会发生……”本城怜苦笑道,“真是种糟糕的定律啊,但是在我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这定律基本上天天都在起作用。我觉得清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就更不能逃避了。” “逃避是可耻的,而且根本没用!”本城怜握住了加州清光的双手,眼神坚定地注视着他,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好像有数不清的星光,让他顿时愣住了,“请告诉我吧,关于最初的那个审神者的事情。我想知道,至少在情况最糟糕的时候,我不会一脸茫然,无从下手。” 加州清光点了头。 这个时候,哪怕是本城怜要问的是大家的兜裆布上纹的是什么纹样,他也能不过脑子地一股脑全说了。 美色害人啊。 第51章 两个草莓 51 本城怜睁开双眼的时候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虽然是陌生的房间, 但现世独有的气氛仍然让她的身体本能地觉得放松。 不知道是因为放松,还是因为之前在本丸锻炼出的灵力所致, 她觉得自己能感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都是从前的她从来注意不到,也不会去注意的。 尤其是当她再度闭上双眼,耳畔传来的声音变得分外清晰,明明是很遥远的东西,只要她用心,好像都能听得分明, 好像自己正置身其中。 学校的上课铃声,便利店的门开关的音效, 汽车驶过的轰鸣;电线上麻雀叽叽喳喳,送完小孩上学路上偶遇的主妇絮絮叨叨。 这里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现世, 是她的故乡。 如果可以, 本城怜真的想就这么留下来。 但也只是想了想, 她又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贪心。 明明都已经决定剩下的时间都在有人陪伴自己的本丸过了, 事到如今却又有些无谓的怅然。 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洗漱,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做的事情。 去厨房的时候遇到了握菱铁斋, 他说加州清光和烛台切光忠一个被打发出门买菜, 一个被打发去做饭了, 让本城怜吃完饭之后帮忙去石田家送个东西。 从握菱铁斋手里接过了一个纸质手提袋,本城怜没往里面瞧,只是掂了掂,好像没什么重量,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知道了,吃完早饭我就去。”本城怜愉快地答应了,握菱铁斋也告诉了她地址。 她打从心底觉得这任务比做家务好多了,至少她可以在大街上多晃悠晃悠。也不知道她还能在现世呆多久,这难得的时间,多享受享受也好。 早饭过后,本城怜收拾了餐桌之后就准备去替浦原喜助送东西。 加州清光和烛台切光忠都表示要陪她一起去,但无奈身上还有活要干,整个浦原商店都要做大扫除,浦原喜助就在旁边拿着扇子捂着半截脸,安静地无形施压,以免他们找机会溜号。 而他们现在毕竟也算是寄人篱下,加州清光和烛台切光忠也没办法拒绝,而本城怜也表示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送个东西而已肯定没问题。说不定还能提前完成任务回来帮着一起做卫生呢。 浦原喜助也在旁边接话,说自从千年血战结束之后,虚圈现世尸魂界全都在休养生息,算是很安稳了,就算是有虚出现也会有驻守死神及时赶到,本城怜不会有生命安全。 烛台切光忠和加州清光都是和本城怜签订了血契的人,心里想着哪怕是真的有什么危险,他们也能感应得到,也就答应了。毕竟他们也不想让本城怜觉得太过拘束,不高兴。 本城怜一个人拎着袋子出了门,尽管因为太久没有独自外出而有些不适应,但照着握菱铁斋给的地图也找到了石田家。那是她从前从来没有想过的豪华住宅,光是瞟一眼那气派的花园,本城怜都不由得觉得有些心虚。 虽然本丸也算得上现世标准的豪宅,但因为本城怜刚去的时候还破破烂烂的,一片荒芜,她对本丸就没有这样的感触。 本城怜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按响了石田家的门铃。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是穿着私服的石田雨龙。 他的身材瘦削,样貌俊美,戴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侧分的头发也比同龄男生要稍微长一些,穿着衬衫长裤,标准的弱不经风的斯文书生卖相。不过本城怜本能地觉得这人并不是普通的现世男孩。 不如说,和浦原喜助他们关系不浅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有什么事吗?”石田雨龙不知道本城怜的名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本城怜把手里的纸提袋交给了石田雨龙:“这是浦原先生要我交给你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现在就交到你手上了。” “进来坐坐吗?”石田雨龙接过东西,也没看里面是什么。 本城怜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可能还抱着自己和见崎双叶有关系的想法,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本城怜也没有理由拒绝。她也想借由这次机会和石田雨龙说清楚,以免之后对方继续误会。 “那就打扰了。” 本城怜有些不习惯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明明是豪华到让人望而生畏的装潢,她却神奇地冷静了下来,之前的拘束也消褪了不少。这房子里明明有仆人,但石田雨龙还是自己动手给本城怜泡茶了。 石田雨龙冷冰冰的气质和有些苦大仇深的表情让他显得拒人千里之外,但本城怜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个人并不是看上去那样不近人情。 她刚刚将茶杯端起就闻到了清新的红茶香气,眼前一亮:“好香啊。” 石田雨龙的脸上也展露了些许笑意:“是吗,喜欢就好。” 对方虽然没有明说,但本城怜看见他柔和的表情也明白了,大约是他失踪的那位青梅竹马也喜欢这个口味的红茶,让他想起了过去吧。 “那个……我之后认真地回想过了,但是的确没有关于见崎小姐的记忆。我可能只是单纯和她长得像,真的很抱歉。”本城怜说道。 石田雨龙看上去没什么表情波动,本城怜的反应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没关系,毕竟她也已经失踪十年了。”他的语气虽然若无其事,但眼神里仍还是闪过一丝失落,“听浦原说了,你们是审神者,也就是说,你也拥有灵力?” 本城怜回答道:“是的,不过我在正式上任,担任审神者之前根本不知道有灵力这一回事呢。” 她原本也考虑过要不要对石田雨龙保密,但见他和浦原喜助关系密切,之前也有一起秘密商讨过什么事情,也就觉得这种程度的情报保不保密都无所谓了,反正就算她不说,他也总会知道的。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石田雨龙并没有一直问关于审神者的事情,更多的则是问了她过去的事情。所以说尽管石田雨龙表面上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心底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抓着那一点点希望不放。 石田雨龙果然还是偏向于相信本城怜和见崎双叶有关系的。 本城怜见状也不忍心说得太绝对——哪怕对方只是透过她看着别人,这也是在尽可能地留下那个人在这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 两个人都不是太善谈的类型,本城怜还惦记着还在浦原商店大扫除当苦力的同伴,也没有停留太久。 离开石田家之后,本城怜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 当初她只是单纯地为提升的工资待遇而高兴,却没想到在那优厚的待遇背后会隐藏着这么多的艰难曲折。尽管她心底多少还有着对现世的归属感,但她也清楚地知道,现在的她早就不属于那个忙碌的现世。 她已经有了新的容身之所。 脑海中闪现着纷乱的念头,本城怜走在路上的时候有些不太专注,直到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贴近她的身后,她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本城怜刚想回头却已经来不及,被身后的人扑了个正着,惯性的冲击下,她不由得向前趔趄了几步。 尖叫声已经憋在了嗓子眼,本城怜颤颤巍巍地想凝聚灵力进行反抗,但一低头却发现了什么不对。 好像……不是痴汉? 这手好像也太小了点…… 环住本城怜的腰的手臂太过纤细,手掌看上去也很小,白白嫩嫩的,让她下意识地想捏一捏。 看上去像是少年的手。 而对方的动作力度虽然有些用力,却神奇地并不让她觉得讨厌,反倒是有种不知该说是怀念还是什么的心情。 本城怜紧张地回头,却没看见对方,只得视线下移一些。 那是个拥有水蓝色短发的孩子,琥珀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盛着一汪清泉,透彻得无以复加。他看上去大约是个小学生,个子不高,也很是纤瘦,但看上去又比一般这种年纪的熊孩子要温和稳重得多。不过现在正从身后环抱着本城怜的小少年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怎么都不愿意撒手,反倒是抱得更紧了。 “太好了,终于找到主殿了!” 本城怜的大脑死机了三秒。 ——什、什么?!?!?!? 本城怜试探性地问道:“小弟弟,你是不是走丢了?” 小男孩用力地摇了摇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用力地点了头:“我在寻找主殿的道路上迷失了,但是现在找到了主殿,就没问题了。” “你说的主殿和我理解的是同一个意思吗……”本城怜小声嘀咕着。 水蓝色短发的小男孩略微歪着头,不解地仰头望着本城怜,让本城怜的小心脏一下子就化成了水。虽然乱藤四郎也经常冲着她撒娇,但是女子中学生(喂)和男子小学生之间果然还是有差别的。 本城怜清了清嗓子,朝着小男孩低下了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ichigo。” “诶,草莓啊,真是可爱的名字啊。”本城怜正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问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喂,我说你不要跑这么快啊,一眨眼就找不到人了,真是的。” 本城怜抬头一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个高个子的橙色短发的男孩子,长得挺帅的,不过眉眼间隐约可见的苦大仇深倒是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刚刚才见过的石田雨龙。 小男孩见到了熟人,立马松了手,面带歉疚地对他说:“抱歉,一护哥哥,因为感觉到了主殿的气息,所以太心急了……” 本城怜不由得一脸懵逼。 自己面前出现了疑似刀剑付丧神的小男孩,而这个小男孩和他哥哥都叫做ichigo(草莓)。 她出来送个东西怎么都能遇上这么神奇的展开? 第52章 不言而信 52 “所以说……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本城怜弱弱地看向了橙色头发的青年, 对方皱着眉头,哪怕不是出自本愿, 也让人望而生畏。不过尽管如此, 本城怜还是觉得他这个人应该比看上去更温柔。 “这种事情还是浦原那家伙做得熟练啊……”橙发青年小声嘀咕道。 本城怜没有错过他脱口而出的浦原两个字, 试探性地问道:“请问您认识浦原先生吗?” “你认识他?那这就好办了,去他那边再跟你解释吧。” 本城怜松了口气,正想回应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扯了扯,低下头一看, 发现是蓝色短发的小正太。小男孩侧着头仰视着自己,期待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是难以让人抗拒。 “怎么了?”本城怜柔声问道。 小正太有些害羞地笑了, 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那、那个,能牵着主殿的手吗?” 她笑道:“当然可以啊。” 这种情况之下能拒绝的恐怕心脏得是铁做的吧。 本城怜发自内心如此认为。 小一期一振的手有些用力地握住了本城怜的, 但即便如此,本城怜也没有觉得不舒服。 毕竟, 这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加州清光在浦原商店门口扫着地,但扫帚没挥两下,目光就要朝着门口扫一眼。 双手都拎着整理好的垃圾的烛台切光忠路过,看不下去了。 “要是这么在意,之前就应该怎么坚持都跟上去才对嘛。” 面对烛台切光忠的打趣, 加州清光皱起眉头:“啊?难道你不在意吗?主这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很久吗?出一趟门差不多就是这么长时间吧, 说不定主殿因为太久没有一个人出门, 还会到处逛逛。”烛台切光忠不以为然地说道。 加州清光一向搞不懂烛台切光忠对本城怜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 他的直觉告诉他烛台切光忠对本城怜怀揣着不一样的情感, 但烛台切光忠却又不像其他人一样因为太喜欢本城怜而过度紧张的行为。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紧张。”加州清光没好气地说道。 烛台切光忠笑了笑:“那可不是能轻易给情敌看的东西啊,那样太不帅气了。” 清光哼了一声,继续埋头扫地,却听到了本城怜说话的声音,虽然还隔得有些远,但他就算是能听错同伴的声音也绝对不会听错她的。 不过,她是和别人一起回来的? 他一抬头,发现原本应该拎着垃圾离开的烛台切光忠也停下了脚步——他也注意到了。 “清光,光忠先生!我回来了!”本城怜笑着冲他们挥手,“等我解决完这点事情之后就来帮你们。” 烛台切光忠说:“其实我们都快打扫完了,毕竟我们都是习惯打扫本丸的人了……” 而本丸之母(?)的话还没说完,加州清光就一脸怨念地看向了躲在本城怜身后的那个小家伙,还有走在她旁边的那个橙发青年:“比起这个,这是什么情况?” 本城怜突然想起了两个ichigo的事情,对清光说:“能帮我叫一下浦原先生吗?” 然而她话音刚落,戴着渔夫帽的颓废大叔就拄着自己那根细细的拐棍踩着点子出来了,好像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出场。 “哎呀呀,这不是黑崎先生吗,真是稀客啊。” 黑崎一护和浦原喜助打交道也很久了,早习惯了他这样浮夸的表现方式,直入正题:“你跟她解释一下这个小家伙的事情。” “这些事情黑崎先生自己也可以解释的嘛。”虽然嘴上这么小小地抱怨了,但浦原喜助还是决定照着黑崎一护说的话去做,“站在外边也不好说话,大家还是进来吧。” 清光正打算把手里的扫帚扔到一边,一个不经意目光就停在了小男孩的身上。刚刚晃了一眼他只觉得这孩子很眼熟,但是仔细看看,虽然他穿的衣服和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但眼前的这个小正太明明完完全全长着一期一振的模样。 “烛台切光忠,你不觉得这小孩子很眼熟吗?” “不就是一期一振吗?” “喂,这可是变小了的一期一振诶,你惊讶一点好吗!”加州清光对于面对什么都能安之若素的烛台切光忠绝望了。 烛台切光忠把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摸出手帕擦了擦手:“嘛,反正浦原先生要说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这个了吧。听他们怎么解释就好。清光你再这么不淡定下去,要怎么成为主殿的左膀右臂啊。” “要你管……”清光鼓着腮帮子说道。 等到主要人员全都聚集在了客厅,浦原喜助又拿出了他那把小折扇,啪的一声打开,遮住了下半张脸:“来,小弟弟,来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那个,我是一期一振……”这么多人齐刷刷地把他盯着的场面让小男孩不由得心生怯意,弱弱地说完了之后便抓着本城怜的衣服躲到了她身后。 加州清光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在他的印象里,一期一振一直是个能和烛台切光忠相提并论的,温柔而又强大的家伙,不管遇到了什么问题都能云淡风轻地站在前方为审神者解决麻烦的支柱。哪怕是作为最强有力的情敌,加州清光心里对他还是很服气的。 谁知道,跟着审神者一起失踪了几百年的一期一振再次出现居然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天真无邪,却又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胆小又黏人,比起一期一振更像是他的某个弟弟。 浦原喜助接着一期一振的话头解释道:“看样子是你们认识的人呢,这样就好说了。大约是几个月前,这个小弟弟出现在了黑崎先生的家门口。他看上去只是普通的灵体,但是身上又没有因果之锁,刚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死神,但是尸魂界那边也没有他的消息。我们也试着问他的来历,但是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灵体?”本城怜不解地问道,“可是他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嘛,做了点手脚,现在他也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黑崎一护接着说道:“他好像只记得自己的名字,然后说要找什么‘主殿’,除此之外的事情什么都想不起来。反正我家收留流浪儿童也习惯了,就一直让他住在我们家,今天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然后就找到你了。” 小学生版本的一期一振就这么听着大人们说话,一脸茫然,不过手里却紧紧地攥住了本城怜的衣服,死也不撒手。好像他只要一松手,本城怜就会从他的世界消失不见一般。 本城怜以为他是在害怕,于是轻轻拍了拍一期一振的肩膀,安抚他的心情。而对方也靠近靠近了她一些,脑袋靠在她的腰上。 加州清光此时也顾不上一期一振为何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在现世的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情敌仗着自己身体变小的优势,死命吃着本城怜的豆腐。 #嫉妒使人丑陋# 烛台切光忠只是笑了笑,对他来说,现在的一期一振完全构不成威胁,只是什么都做不到,才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稳固与审神者关系的小可怜。 他问道:“一期一振,为什么要找到主殿,而你为什么又找到了她呢?” 一期一振先看向了本城怜,得到了她首肯的眼神之后才回答烛台切光忠:“主殿就是我最重要的人啊,我当然要找到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当时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就顺着那气息的方向找了过来,虽然没有理由,但我觉得她就是我要找的主殿。” 果然是个小鬼头。 要是以前的一期一振,哪怕是想要独占审神者,哪里会做得像现在的他这么明显。更何况现在的这个小学生和以后那个温文尔雅的家伙不同,即便还是个乖巧的孩子,但小孩子任性的本质却一点都没有掩饰。 烛台切光忠心里暗自吐槽,又问:“那你是怎么出现在黑崎先生家门口的?在那之前,你遭遇了什么事情吗?” 一期一振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当时觉得头很痛……” 本城怜听言,不由心生怜意。 话题进行到这个地方,她心里大概也猜到一期一振也是曾经的同伴之一,为了寻找自己而落到这幅境地,让她实在没有办法不心疼。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一期一振不过就是个小孩子,她对这种乖巧又黏人的小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 “是哪里疼啊?”她轻声问道。 一期一振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过不用担心哦,主殿,现在已经完全不痛了。” 黑崎一护接口道:“别看他现在这么活蹦乱跳的,当时发现他的时候狼狈得很,后脑勺的伤口养了好久才没事……” 蓝发小正太有些怨念黑崎一护把自己有意瞒住的伤势说了出来,不过这段时间黑崎一护对他一直很好,他这怨念也就是一秒的事情。很快,他又因为好奇本城怜的反应,悄悄地抬眼看向了她。 本城怜轻轻揽着小一期一振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没事,有我们在,你就不会再受伤了。” “嗯,我相信主殿!” 一期一振看向本城怜的目光满满的都是信任,像是相信着太阳每一天都会从东边升起的真理。 第53章 月色之下 53 本丸有无数种相处的模式, 小狐丸虽然不知道别家的本丸是什么样的,却也不觉得现在这样各自为营的本丸是什么糟糕的地方。 不管是人,还是别的动物,从出生开始就面临着各种各样的争夺。 成王败寇, 多简单的道理, 可大家却都像现世那群庸庸碌碌的人类一样,讲起了谦让,真是笑死人了。 如果一个人能轻易地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退出竞争, 那只能表明他对那个东西的执着不够深, 就算是继续竞争下去也只是输掉的结果。 他是最爱审神者的,所以谁都会输, 只有他不会。 哪怕审神者不爱他,他也要第一个找到审神者, 去问清楚她当年为什么要狠下心将他封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小狐丸最近经常做关于审神者的梦。 有时是审神者坐在檐廊下乘凉,他伏在审神者的腿上,任由对方轻轻地抚弄他蓬松的白色头发,好像施加了什么神奇的魔法,只是触碰就已经让他幸福得快要爆炸了。他贪婪地渴求着更多的碰触,可审神者只是微微一笑, 便轻描淡写地糊弄了过去。对于审神者来说, 他只不过就是宠物一般的存在, 能和他一起消磨时间, 能听他撒娇稍稍容忍他的得寸进尺,却对底线把握得很好。 有时是和审神者一起并肩战斗的场景,小狐丸替她击退了各种各样的强敌,哪怕是浑身带伤,审神者第一个看向的也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她唯一会交托自己的身体和爱恋的家伙。心中的苦涩与不甘慢慢发酵成仇视,但即便他想要让那个碍眼的位置上消失,却碍于武力,只能打落牙和血吞。 不过最常见到的,却是那个夜晚,审神者亲手把他层层封印的场面。 别的什么都记不清楚了,脑海中刀刻斧凿的都是审神者无可奈何却又斩钉截铁的眼神,是如同放慢了速度。每当想起那眼神,小狐丸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像是堕入了冰川深处一般,冷到让他错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跳动。 “为什么?”他不止一次地问出这句话,可审神者只是摇头不语。 为什么连个解释都不给他,哪怕是随便找一个也好。 难道他小狐丸这么多年的陪伴,连一个解释都换不到吗? 小狐丸应该怨恨她的,可只要记忆中的她再度浮现,之前的怨念好像就烟消云散了一般。 只要她能回到他身旁,之前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他一定会让那个暗地里教唆审神者的卑鄙小人死得很难看。 为了寻找本城怜失踪的线索,小狐丸这几天都去了审神者的房间寻找线索。虽然本丸里的刀剑男士们也大多想到了这一点,但他仍坚信自己会找到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事实就是小狐丸最近几天都趁着半夜三更没人的时候去审神者的房间通宵翻阅书籍,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找到。小狐丸表示自己实在是很无奈,审神者房间里所有写了字的书本他都仔仔细细翻了十遍以上,然而并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东西。 无奈之下,小狐丸只能收拾好了被他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一个人待在檐廊下吹着夜风,让自己冷静冷静。深思熟虑不是他的作风,但现在这种状态不这么做是不行的,哪怕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也不能什么准备都没有。 除了审神者的房间之外,还有哪里会有线索? ——烛台切光忠。 小狐丸之前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个结论,只是烛台切光忠向来警惕,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之外什么也没有,让人怀疑这个人其实是个机器人,按了开关按钮就能自动断电的。小狐丸自然也去烛台切光忠的房间找过,什么都没有找到。 不过现在不同,在审神者的房间已经翻不出什么花的情况下,唯一可能还有点希望的也就只有烛台切光忠的房间了。虽然前任审神者的近侍并不是烛台切光忠,但那家伙的房间早在几百年前前任审神者失踪的时候就已经被本丸的家伙翻了个底朝天,不可能再有什么线索。而烛台切光忠作为新上任的近侍,因为本城怜初来乍到,对本丸的事务仍然不熟练,基本上大半事务都是他来接手的。 所以……要找的地方也只能是烛台切光忠的地盘了。 小狐丸抬头看了看天,本丸的天气一向很好,假得像是什么人贴了张图上去一样,几乎都是晴朗的,很少有下雨或是阴云密布的时候。 就像今天,万里无云,一轮明月高悬空中。 不是什么适合杀人放火干点不法勾当的月黑风高夜,但事到如今也已经无所谓了。 他竖起耳朵,确认了周围没有什么明显的响动,于是便起身,蹑手蹑脚地朝烛台切光忠的房间走去。 却没有想到在那里碰到了不速之客。 “大半夜的跑到别人房间做什么,你的房间在另一个方向吧。”大俱利伽罗说话仍然是冷冷淡淡的调子,好像世界崩塌了也与他无关。 看着眼前这个衣服也黑皮肤也黑,站在夜色之中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忽略掉的家伙,小狐丸心里烦闷不已。这家伙平时倒是不太爱多管闲事,但一旦是决定要掺一脚,绝对是个很麻烦的存在。 小狐丸冷笑一声:“我晚上睡不着出来溜溜弯也不行?倒是你,大晚上找不到事情做跑到人家房间门口当什么门神。” 大俱利伽罗说:“你们一个二个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边来翻箱倒柜还真以为没人知道吗?” 即便是被拆穿,小狐丸也不觉得窘迫。虽然他们是施加了静音的结界,但是灵力多少会有些波动,大俱利伽罗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也不稀奇。 “那你呢,不在意主殿失踪的真相吗?烛台切光忠是同时最接近时之政府和审神者的家伙,怎么想都会觉得他和主殿失踪有关系吧?” 大俱利伽罗耷拉着眼帘,仍是一副世界与他无关的表情:“如果真的是那家伙干的,你认为都到今天了还会给你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快回去,不要打扰我睡觉。” “刀剑付丧神睡什么觉,少装。”小狐丸表示不屑,心里却在打算趁着明天白天大俱利伽罗出门的时候再进去看看。 虽然大俱利伽罗表面上对烛台切光忠不感冒,平时也不爱搭理,但同为伊达组的刀剑,他们之间的羁绊还是与旁人不同的。 虽然说要真和大俱利伽罗打一场也不是打不过,但他们的战斗数值都很高,认真打下来也只是两败俱伤。在这个谁都对审神者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暴露自己弱势的做法是非常愚蠢的。 小狐丸没有办法,只得原路返回。 而在小狐丸离开之后,大俱利伽罗松了口气。 其实他出来拦截也不光是为了影响睡眠这种无厘头的理由,只是因为来的人是小狐丸而已。 当初在审神者失踪之前,小狐丸就突兀地从大家的视野中消失了,直到现在也有人怀疑审神者的失踪和小狐丸有关系,比如说笑面青江。在他们看来,最有嫌疑的小狐丸现在却装作一副对审神者的失踪一无所知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滑稽。 不过大俱利伽罗并不觉得小狐丸的心机有这么深,他本质上也就是个兽性更为明显的存在,更喜欢那种直来直往的处理方式。如果真是小狐丸做的,扮猪吃老虎这种手段对他来说既麻烦又浪费时间,纯属多此一举。 不过大俱利伽罗仍然对小狐丸非常防备。 ——那也无法解释现在的他身上隐约散发的黑暗气息,那是和反叛的大和守安定还有药研藤四郎非常相似的气息。 如果说小狐丸不是那个让审神者失踪的罪魁祸首,而是像他表现的那样是个受害者,那他失踪的理由就很耐人寻味了。 总而言之,他仍然是个危险人物,不能放松。 * 那是一个装潢华美的房间。 这个房间要是对外开放,估计每一个前来观光的游客都会发自内心地发出震惊的低叹——恐怕天皇的居所也不过如此了。 房间里很温暖。 她看得见的地方到处都是点满了蜡烛的烛台,暖黄色的火光随着空气的流动而微微摇晃着。 没有她最讨厌的黑暗,也没有她憎恶的寒冷。 当然,比起烛光,更加温暖的,是覆在她身上的温热身体。尽管那人在她的背后,她看不见那人现在的模样,但她细腻的背部仍然能清晰地描画出他精装肌肉的线条,感受到被紧紧拥抱着的满足感,好像他们从出生以来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谁也拆不散。 “啊……嗯啊……”她紧抿着双唇,可腻人的声音仍然从唇缝中逸出,回荡在这只有他们两人的宽敞房间里。 她感觉到身上的人更兴奋了,连动作的幅度也加大了,让她眼角的泪花也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喜欢吗?” “……喜、喜欢……唔嗯……” “只要你喜欢的话,不管多少都给你。” 那人的声音沉稳,说出的却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台词,而比起他的话语更加撩人的是他身体如鱼得水般的律动,每一下,都让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她舒服地仰起头,窗户离她很遥远,好像窗外高悬的皎洁月光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呵呵,在看月亮吗?” 她沉浸在浸润入四肢百骸的舒爽之中,连回应都有些懒得做了。 “但对我来说,你比月亮更美啊。” 男人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第54章 守护之力 54 本城怜其实说不上有多喜欢小孩子, 顶多了是不厌恶。 但眼前名为一期一振的小男孩却和她印象中的小孩子截然不同。 他很黏人。 就像是狂热的教徒跟随着他们心目中全知全能的神明,不管本城怜走到哪里,去做了什么,小小的一期一振都会安静却又充满期待地跟在她身后,好像她从一出生就带着这么个小尾巴。哪怕是本城怜去卫生间,去洗澡,小小的一期一振也会安静地等在外边。 可这种黏人并不让本城怜觉得讨厌,因为一期一振耐心得不像个小孩子,哪怕是本城怜有其他事情要做, 没办法搭理他,陪他说话, 他也不吵不闹, 不会想方设法引起她的注意,但每当本城怜回过头,他都会对她展露出最灿烂的笑颜, 像是春日里的太阳,一丝丝融化冬季残留的冰雪, 告诉他,一直有人在身后陪着她。 “跟着我跑来跑去也很累吧, 不如先去找甚太他们玩?或者回房间休息?”本城怜一边用掸子掸走仓库货架上的灰尘, 一边被灰尘呛得咳嗽,“现世灰尘就是大, 你别站在这边了, 会被呛到的。” 一期一振坚决地摇头:“主殿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本城怜屈着膝盖, 弯下·身子,笑着对一期一振说:“我又不会跑掉啦。” “主殿是嫌弃我碍事吗?”小男孩的眼神里盛满了失落和悲伤。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本城怜觉得自己竟然让一个乖巧的小孩子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太罪恶了。 一期一振轻轻地拉着本城怜的衣摆,小心翼翼地哀求着:“做梦的时候总是梦见主殿站在一个离我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叫了主殿,但主殿却越跑越远,不管我怎样呼唤主殿,主殿都不回头……我害怕我一离开主殿,主殿就会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了。所以,请让我跟在主殿身后吧,我一定不会妨碍到主殿的!” 对方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本城怜也没有再坚持的理由了。 她知道那种安全感丧失的绝望,整个人仿佛无时无刻不踩在悬在高空的钢丝绳上,只要自己还喘着气,心跳就会不停地激烈跳动,好像要挣脱胸腔束缚一般。 本城怜自责地把一期一振揽在怀里,轻轻地拍抚着他还远不够伟岸的背脊:“好啦,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陪着我一起做事啦。” “嗯!”一期一振仰着头,满心欢喜,双眸中仿佛盛着万千星河,璀璨夺目。 正在这时,加州清光过来了。 “主,浦原说有别的事情,让我们都去客厅。” 本城怜心下一惊,这是分机装置已经被修好了吗? “怎么了,主殿?”敏锐地察觉到本城怜的表情好像并不都是喜悦,一期一振歪着头问道。 “……没什么,一期你先和清光一起过去吧,我等一下就过来。” 一期一振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清光却走了过来把他带走了。 一期一振回过头,望向了本城怜,对方已经背向了他们。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却莫名地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寂寥。 “真的不用管吗?”一期一振问道,仰视着走在他斜前方一言不吭的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却非常正经:“就算是主,也是会有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的,你现在只是个小孩子可能不懂吧。” 一期一振微微皱起眉头,不服气地握拳说道:“一期不是小孩子,是主殿的护卫!” “如果是以前的你我无法反驳。但是现在的你就是个什么都做不到,反倒还需要主来保护的小孩子。”加州清光一手按下了一期一振小小的拳头,冷冷地说道。 一期一振被这么一说,也不得不心虚地耷拉着脑袋,但很快,又执着地仰起了头:“那你们呢?虽然我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我也知道主殿出现在现世是意外,那也是你们没保护好主殿不是吗?也许现在的我没用,但我不会一直没用下去,我会尽全力去变强,去保护主殿!” 加州清光一滞,虽然他很不服气被一个小孩子样的家伙说教,但对方说的话都是事实,他无言以对。 “……先去听浦原那家伙有什么话要说吧。”加州清光说道,语尾没入空气里,如同一声叹息。 他们原以为本城怜会一个人待很久,但事实上清光和一期一振刚到集合的地方没多久,本城怜就来了。她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步履轻快,脸上带着点礼节性的微笑,就和平常的她没什么两样。 加州清光知道,本城怜就是那种习惯,一个人待一会儿,把心里的不安和纠结都拾掇好塞回去,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不喜欢对别人倾诉,也不喜欢麻烦别人,哪怕身边有同伴,她也相信同伴,但她也总是一个人扛着不舒服的事情默默地走着。 “浦原先生,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吗?”本城怜问道。 浦原喜助说:“分机装置的原理和修理方式我已经搞清楚了,但是有些重要的事情我得去一趟尸魂界确认一下,可能还需要你们再等两天。不过请放心,只要确认之后,你们就能平安地回去了。” 本城怜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审神者小姐,是关于你的。”浦原喜助又说道,“之前考虑到审神者小姐身体的恢复状况没有说,但现在看来应该没有问题了。因为灵魂重新修补过,我建议审神者小姐可以趁着这两天的时间做做恢复训练,适应一下。石田先生正好最近挺闲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就跟他说一声让他过来一趟。” “恢复训练吗……”本城怜喃喃道。 实际上以前的战斗中,本城怜也就是个法师定位,只需要站桩扔符咒,恢复训练用不用都无所谓。但本城怜也不想自己就维持现状,得过且过。之前的战斗也都说明了战斗力并不存在够用的概念,既然决定参加战斗,她就只能朝着不断变强的目标努力。 加州清光有些不太高兴,在他看来,本城怜已经算是战斗力非常强劲的审神者了,甚至在战斗中有些时候比他们这些刀剑付丧神还能更熟练地把握战机,根本用不着什么恢复训练。再说了,哪怕本城怜连战斗的能力都没有了,他们也能将她保护得万无一失。 他其实根本就不信任浦原喜助,不如说他一个连曾经的同伴都不信任的人要真的相信这么一个奇奇怪怪家伙才是件很滑稽的事情。此时此刻,浦原喜助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心生怀疑,觉得那背后是什么乌漆抹黑的大阴谋。 浦原喜助又问道:“不知审神者小姐意下如何?” “当然是——” “闭嘴,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愤怒地看向了打断他说话的烛台切光忠,而对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冷地望了回来。 “要怎么做决定是主殿的自由,我们作为付丧神,只能遵从。” “可是——!”加州清光不服地瞪了浦原喜助一眼,又愤怒地注视着独眼的男人,然而对方只是抿着嘴唇没有再说话,他也只能怨念地看向了本城怜。 本城怜沉吟片刻:“但是石田先生看着并不像很有空的样子,这样太麻烦他了吧?” 浦原喜助摆摆手,刷的一声打开了折扇:“他最近真的很闲,还是说审神者小姐觉得他像那种会为了讨好女孩子去耽误自己正事的人吗?” “倒也不是。那就拜托了。”本城怜双手合十,拜托道。 石田雨龙一脸禁欲系精英男的外貌,要是放在传统的文艺作品里,基本上就是冷冰冰地向跟他求援的人扔下一句“你们的死活关我屁事不要打扰我工作”的反派设定。 咳咳,开玩笑的。 本城怜觉得石田雨龙实质上应该是个傲娇,一边口口声声说着“我才不是特意来帮忙的只不过是路过”,一边紧张兮兮地替人防备冷箭的那种。 * 虚圈 这是一个广袤的世界,除了白到刺眼的荒漠之外,只剩下了空气中弥漫的死亡的气息。 压切长谷部很不喜欢这里。 比起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本丸,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不过处境的荒凉并不是最让他不满的地方,最糟糕的是寂寞。 这里没有审神者的身影,没有曾经的同伴们嬉笑打闹的声音,没有只是陪伴在那人身旁就会满溢的幸福感,哪怕是现在有药研藤四郎和大和守安定和他一起,同为近乎疯狂的复仇之士也不会有任何开心的感觉。 不过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 碍眼的家伙会消失,冒牌货会滚蛋,而他终将会找回只属于他的审神者。 他们会在一起,直到世界消亡。 山洞口有人走了进来,他逆着光,看不太清楚长相。 “准备就绪,虽然听话的家伙都是些很弱的,但也已经足够。我们再在这里待下去很不妙。” 说话的是药研藤四郎,他做事一向冷静认真。 随着他一起走进来的是大和守安定:“正好那个奇奇怪怪的帽子大叔也要离开,怎么看都是最佳时机。你们可不准拖后腿啊!” “是谁还说不定呢。”药研藤四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压切长谷部说:“到此为止,你们是想在击溃那群蠢货之前就内乱崩盘吗?” “是。” 大和守安定没好气地答应道。 第55章 狂气暴露 55 浦原喜助如他所说的离开了, 浦原商店只剩下了看家的握菱铁斋和俩小孩, 而四枫院夜一则是一直行踪成迷, 时不时想起了还有这么个落脚点才会回来。 石田雨龙很是爽快, 第二天就来了浦原商店自觉地当起了本城怜的恢复训练搭档。大大小小三位刀剑男士原本都想在一旁待机, 以防审神者太勉强自己而受伤,然而握菱铁斋和甚太小雨却表示, 若想要从旁守护审神者,那必须先从他们那里过关才行。 握菱铁斋推了推他鼻梁上的眼镜, 打断了一脸不爽顿时就想要拒绝的加州清光:“或许你们的战斗力已经很强了,但是要说对战虚的熟练程度,我们才是专家。你们也不想今后碰到虚的时候也那么手足无措吧?” 不得不说对方这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油条的确很懂, 加州清光根本说不出话来反驳。 浦原喜助不知道用了什么黑科技,在自家商店的地底下修建了一个一眼望过去甚至看不到头的修炼场, 而这修炼场也不只是普通的空房间, 更像是连接着不知道是哪里的荒郊野外。放眼望去皆是黄土丘陵,没什么植被, 风一吹就泛起尘土,颇有些苍凉的意味。 因为地下修炼场的面积很大, 他们一众六人分散开来修炼也完全不会显得拥挤, 更加不会打扰到对方。 本城怜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现在的她身上没有储存好的符咒, 只能凭借临时聚集的灵力来进行攻击, 然而对面站着的不是面目狰狞的白色怪物, 而是她颇有好感的石田雨龙。 如果对方是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刀剑付丧神倒也还好说, 她深知他们的强大,所以能毫无顾虑地出手。 然而面前是石田雨龙,这就有些麻烦了。 虽然连浦原喜助都认同他的战斗力,还特意叫他来陪自己进行恢复训练,但在没有亲眼所见对方的强大的情况下,本城怜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放宽心来进行攻防。 只见石田雨龙一丝不苟地推了推眼镜,活动了一下手腕:“那么,现在开始进行热身运动。” “……哈啊?”本城怜顿时愣住了。 “不好好做热身运动很容易伤害到关节和肌肉的。”对方一本正经的模样,像极了课堂上严肃的老师。 本城怜愣了愣,于是便跟着石田雨龙做起了广播体操。 对,广播体操。 本城怜一边活动着手腕和脚腕,觉得自己好像是走错了片场。 因为难得有好几天没有经历过战斗,本城怜觉得现在的自己更像是跟着老师做准备活动,接下来要去打篮球什么的高中生。 恍若隔世。 在充分活动开了身体之后,石田雨龙举起手,一支蓝色的弓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那弓亮着淡淡的光晕,像是自己有生命一般,本城怜似乎还能从它身上感受到一种陌生却又莫名怀念的感觉。 本城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器,不由得看入神了。 “这个是怎么变出来的……是用灵力吗?”本城怜好奇地问道,“原来灵力还有这样的用法。” 石田雨龙轻描淡写地说道:“也没什么难的。”说罢,他便言简意赅地对本城怜说出了诀窍。这是灭却师才能掌握的东西,像他当年刚开始学着成为灭却师的时候,这一关也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做到的,他不应该对本城怜抱有多大的希望。但他一旦想到青梅竹马的见崎双叶,心底又躁动着一股执着,想要眼前这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女人展露出作为灭却师的本能,来告诉他见崎双叶的确还活着。 徘徊在冷静与期待中的石田雨龙备受煎熬,他连呼吸都屏住了,而本城怜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她成功了。 虽然只是外形非常迷你的弓,灵子的构成也不太稳定,好像一不小心都会溃散掉,但对于一个刚刚接触灭却师的技能的外行人来说,这已经是类似于奇迹的存在了。 眼前的这位审神者小姐又离石田雨龙所认识的见崎双叶更近了一步,石田雨龙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雀跃,将那原本只有一点点的期望变成了不断膨胀的奢望。 “啊……消失了。”因为经验不足,本城怜手上的弓很快就因为结构溃散而消失了,她遗憾地歪着头,打量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手掌。 石田雨龙回过神来:“没关系,只要多练习几次就能熟练掌握了,你掌握得很快。” “是吗!”本城怜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对着前任审神者留下的记录练习战斗技巧的,虽说成果不错,但像是这样被表扬却很少见。她不由得更加兴奋了,想要快些进行下一步的练习,尽可能快地巩固学习成果。 不得不说,石田雨龙其实很擅长当老师。 而另一边,加州清光面对的是那个叫做甚太的红头发小鬼。虽说作为刀剑付丧神,加州清光也知道人的个头和他的强弱没关系,但眼前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就是个还在叛逆中二期的熊孩子,加州清光怎么也下不去手,只能晃来晃去,躲开对方的攻击。 “喂!你给我认真点!我可是在很认真地教你怎么对付虚呢!”红头发小鬼指着加州清光大吼道。 加州清光没精打采地随口应了一声:“听着呢,你继续。” “那我可要动真格的了!要不是店长拜托我了,谁要把这种看家本领教给你……”甚太嘟哝着,手上的攻击速度顿时加快了。 如果说之前加州清光还可以有一搭没一搭地拦下对方的攻击,那么现在,他不得不强迫自己认真起来。 躲闪之间,加州清光无意中瞥向了烛台切光忠所在的方向,而那个人正一边快速地闪避着握菱铁斋放出的法术,人却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挂念着别的什么事。 ——在这种状况下也能心不在焉,那家伙真是该死的强大啊。 加州清光默默腹诽。 * 本丸 太郎太刀最近一直有着不详的预感,或许是因为他是神刀的缘故,对于寻常的付丧神来说不容易察觉的东西,对他来说就非常明显。 若是平时,他说不定能更早地察觉到这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最近的他一直致力于前往现世寻找审神者,精力分散得厉害,直到现在才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本丸里未免也太过于安静了。 和别的刀剑不同,太郎太刀总能感受到还未现形,仍在仓库沉睡的刀剑的灵力,有些时候甚至能和他们进行精神上的交谈。而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太郎太刀发觉仓库中沉睡的刀剑好像少了一些。 也难怪他对这件事有些迟钝,如果只是一两个的消失,他一般也察觉不出来,毕竟那是正在沉睡中的刀魂,原本就不容易引起人注意。但既然他现在能发现这个问题,也就说明消失的刀剑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 他正前往仓库的时候,次郎太刀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朝他的房间走过来。 “怎么了,大哥,要去哪里吗?” “……去仓库有点事。”太郎太刀说着,仔细地观察着次郎太刀的面部表情,“你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次郎太刀摇了摇头,说:“我那个先暂且不提,先去仓库吧。” 两人前去了仓库,仓库门口仍然被结实的结界保护着,然而却不是太郎太刀的结界。按理来说,施展结界的人会知道结界是否被破坏,但那也需要施展结界的人在那旁边才知道。太郎太刀最近一直在为了审神者担忧,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仓库这边了。 “感觉像是小狐丸的灵力呢。”次郎太刀眉毛一挑。他虽然不是神刀,但是对灵力的感知能力却很强。 太郎太刀抬手,轻而易举地解开了结界。 仓库的地面上散落着出鞘的刀剑,看上去就像是被挑三拣四的小偷闯了空门。 太郎连忙蹲下·身,拾起了其中一柄太刀——那里面已经没有任何刀魂的气息了。他和次郎太刀又纷纷捡拾起其他散落的刀剑,无一例外全都是空壳。 “是他做的吗?” 他喃喃道,却没料到回答他的不是他身旁的弟弟次郎太刀,而是这件事的主犯。 “对,是我做的。”悄无声息出现在仓库门口的小狐丸如同为了接近猎物而减轻动作的野兽,他背着光,不太能让人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然而他的语气却暴露了他的冷漠和不屑一顾。 原本寄宿着刀魂的刀剑现在变成空壳说明了有人硬生生地将其中的刀魂抽走了,而刀剑付丧神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通过吸收别的刀魂的力量来突破自己的力量上限。 次郎太刀放下了手里的刀剑:“这样的做法审神者不是已经杜绝了吗?你是要违背她的意愿吗?” 他说的是前任审神者,现任的那位根本不知道这种事情。 “等我找回她了我会好好道歉的,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还不够强,所以才会让她失踪的不是吗?”小狐丸冷冷地说道。没有人会认为他所说的道歉是为了被他剥夺刀魂的刀剑,那无疑只是为了顾虑审神者的心情罢了。 太郎太刀正色说道:“那只是你找的借口而已,要变强,有的是别的方法。” “对,但我偏偏要这么做。”小狐丸恨恨地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毫无生气的刀剑,“这些家伙就是胆小鬼,明明当年主殿那么爱护他们,现在他们却仍然在这里装死,不去回应主殿的期待,拒绝接受她。那就是对主殿的背叛!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来增强我的力量,那样他们也算得上是派得上用场。” 说着,小狐丸笑了,断断续续地,狂气四溢。 “反正,只要融掉,大家都只是铁而已。” 第56章 晴天霹雳 56 现世, 浦原商店 恢复训练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 本城怜终于累得直不起腰来了。 石田雨龙对她还算是温柔, 并没有让她进行太高强度的体能训练, 不过更注重让她提升对灵力的掌控熟练度。所以尽管没有大幅度的运动,本城怜仍是觉得比连跑数个八百米还精疲力尽。 “好了, 现在休息一下吧。”石田雨龙说道, “你的进步比我想象当中快很多。” 尽管是个看起来冷漠的男人,但石田在该表扬人的时候仍是不吝于言辞。 “谢谢。”在旁边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 喘了口气,本城怜微微一笑, 向耐心指导自己的石田道谢。她又看向了另一边结束训练疲累不已的同伴们, 又站了起来。 另一边的加州清光几乎是无时不注意着本城怜的动静, 见她好不容易等到了休息时间却没有要放松的意思, 一双耳朵都快竖起来了。见本城怜没打算继续休息,他好奇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自己也站了起来。 “主,你这是要去哪儿?” 本城怜连忙摆手, 让他坐下继续休息:“我去买点喝的, 就在不远的便利店,清光不用担心。” 她为什么能这么体贴呢? 加州清光心中满满的都是满足与幸福感,当然,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请让我同行, 主。再怎么说, 也没有让主一个人拿东西的道理。” 本城怜想了想, 刚想答应,另一旁的烛台切光忠就接口道:“你的脚在刚才恢复训练的时候扭到了吧,先处理一下,我陪主殿去买东西就好。” 加州清光连忙否认道:“这种程度的恢复训练怎么会出问题,别听光忠那家伙乱说!我们快去吧。” 他实在是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在这种小孩子,哪怕只是看起来是个小孩子的家伙手上吃了亏,那太没面子了。 然而本城怜并没有如他所想,相信他这种苍白无力的谎言,而是一本正经地凑了过来,蹲下·身子用手戳了戳加州清光裸·露在外的脚踝。清光忍耐这种程度的痛苦自然不成问题,不过当本城怜的手指稍微用力地戳到伤处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身体一凛。而这样的身体反应并没有逃过本城怜战斗之后锻炼出的洞察力。 本城怜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啊,如果光忠先生不说,清光就打算这么瞒过去吗?就算是不碍事的小伤,不好好处理的话也会出大问题的!我来替你疗伤吧。” 听着审神者一本正经的说教,加州清光很想反驳一下,这种小伤放着不管,过个半天就自动修复了。可对方的手指已经抚上了他脚踝上的肌肤,冰凉的触感与患处的发热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硬生生地让他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回去。 ……好久没有和怜这么亲近了。自从一期一振那个小鬼来了之后! “这种程度的伤不用管的话很快就好了,有灵力供应的话。”一期一振在一旁解释道,试图让本城怜安心。 这种事情不需要提醒! 加州清光情急之下顿时忘记了自己刚才也打算这么解释的事情,不过他也知道这事怪不得现在还是小孩子,单纯地想说什么说什么的一期一振,只得一个人闷闷不乐。 烛台切光忠也说道:“是啊,让他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还有别的训练,主殿最好还是多储备一些灵力,不要多余消耗比较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加州清光要是不说些什么顺应两位同伴的话语,自己的小心思就暴露得太过明显了。不想让本城怜觉得自己成天都想些占便宜的事情的加州清光也只能干巴巴地笑着,点了点头,认同了同伴们的说法。 “那你先好好休息啊,我去买点冰的饮料给你敷一敷。”本城怜见加州清光的眼神里有些失落,她笑了笑,摸了摸清光的头顶。 “我很快就回来。” 虽然有些像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了,但清光一点也没有不开心,反倒是连心脏的鼓动都在编织着喜悦的旋律。被宠爱的实感让他无比充实,像是充满了氢气的气球,一松手就要上天了。 “嗯!” 一期一振原本也想跟着本城怜一起去,可看了看伤员加州清光,他又懂事地留了下来,说是从黑崎一护那里学会了一些按摩手法,能让清光好受一些。加州清光顿时也后悔了,觉得自己刚才那么小心眼太过分了些,看向一期一振的视线也带了些愧疚。 烛台切光忠和本城怜出去了,石田雨龙走了过来,似乎是有些什么事情想问清光。清光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感,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是个麻烦。 “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吧,我想问关于她……你的主人的事情。不会是太涉及隐秘的事情,只是因为她的确和我认识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刚才的恢复训练也显示出,她拥有着和那个人完全相同的天赋。”石田雨龙说,“我想,你应该也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吧?比起另外的人,知道得更多。” 加州清光瞬间就心动了,在和同伴之间的争夺比拼中,加州清光并不是最有优势的一个,大家相互之间差距也不大,要是有办法能加大自己的优势有何不好?而更重要的是,他的确很在意与本城怜前往本丸之前的事情,当一个人陷入恋爱中的时候,恋爱对象的一切都是拥有无比吸引力的魔药。 “她来我们那里并不久……” 交易成立。 * 浦原商店虽然坐落在住宅区里,可附近的便利店却正好因为内部装修停业,他们不得不去寻找其他的便利店。 道路并不算很宽敞,本城怜走着,见前方没什么障碍,稍稍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本城怜感觉自己的手被牵住了,又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她侧着头仰视着烛台切光忠,对方的笑容温和,像是什么都能包容的无尽天空。 “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尽管担心本城怜的安全,但烛台切光忠却没有生硬又烦人的说教,低沉的嗓音像是情人的低喃,让她脸红心跳。 本城怜只是愣了一下,烛台切光忠裹在手套里的颀长手指便顺势嵌入了她的指缝之中,稍稍用力地握紧,嵌合得没有丝毫空隙。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可以两个人好好相处呢。” “……在本丸的时候不是也经常这样吗?”本城怜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直看。 烛台切光忠轻轻捏了捏本城怜的手指,轻笑道:“可这里是现世,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手牵着手的我们不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吗?” “光忠先生!”本城怜的脸颊又腾起了红晕。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差劲。 或许是自己的前半生太寂寞,现在突然有了这么多温柔的同伴,让她变得更加贪婪了。 这也难怪,她不过也就是一个普通女人。 有好感的男人在身边陪伴,被甜如蜂蜜的情话所包裹,被他们放在心尖尖上,哪个女人不会动心呢? 但她最唾弃自己的,却是她好像对谁都会害羞心动。 ……她原来是这么破廉耻的女人啊。 本城怜正想着,她身后的虚空之中突然裂开了黑色的裂缝。 经过石田雨龙专业训练过的她,现在对于虚的感应更加敏感了,不过是短短一秒,她就察觉到了奇怪的气息。 “光忠先生!”她急忙转过身去,一边提醒着身旁的付丧神。而为了应对即将发生的战斗,本城怜现炒现卖了刚刚才从石田雨龙那里学会的新的战斗方式,防御着等待即将从那黑腔中钻出来的虚。 然而下一秒,本城怜的后颈一痛,她失去了意识。 为……什么…… 她没得到答案,意识便沉入了黑暗之中。 * 点满蜡烛的房间里,一室春色,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浑身赤·裸的女人伏在被褥上,光滑的背脊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着,线条流畅。她侧着头,懒懒地抬眼看向了正在穿衣服的男人。 “要走了吗?”她的声音软软的,酥进人心底。那又像是钩子,死死地抓着人不放,越是想挣扎,陷得越深。 那男人温声笑了笑,回到她跟前,蹲下·身,屈起手指温柔而缓慢地磨蹭着她的脸颊。女人享受地回蹭着,像是听话的猫咪博着主人的宠爱。 “要乖乖地看家啊,我很快就回来。”他说道。 女人皱着鼻子,她明明浑身散发着艳丽气质,此刻却又满是少女的娇憨:“不能不离开吗?” “我很快就回来。”他的声音温柔,话语却不容置疑。 知道男人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女人终于不再固执,只是定定地注视着他,做着最后的努力。 “没关系,哪怕我不在,也会有其他的我温暖你的。”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出现了同他外貌打扮如出一辙的男人,三两个站在房间门口,烛光映着他们带着笑意的双眼。 “来吧,我们一起……” 女人又被搂入了温暖的怀抱之中,越陷越深。 第57章 中立混沌 57 完全失去意识的本城怜瘫倒在了烛台切光忠的怀抱之中, 像是浑身没有骨头一般, 但凡是身体依靠着男人的部分,全都密合无间隙, 好像他们生来就是这样, 浑然一体的存在。 烛台切光忠维持着让本城怜站立着依靠着自己的姿势, 静静地站在原地,在这静谧的小巷里, 尤其是在他张开了闲人免进的结界之中, 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相互依靠, 紧紧依偎。 “看啊,现在的我们终于能好好在一起了, 没有别人打扰,就像是真正的恋人一样。”烛台切光忠低下头,注视着陷入沉睡的女人,没被眼罩遮盖的那只琥珀色的瞳仁仿佛温柔得化作了一汪清泉,若是此时她醒了过来, 一定会为此而沦陷。 可本城怜也一定会觉得迷惘, 明明烛台切光忠向她倾诉过爱意, 可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像是别的刀剑一样,将强烈的独占欲表现在明面上, 又为什么总像是要把她推向别人的怀里。 可这份感情若是虚假的, 那他此刻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感又是那么真实…… 人的情感真的是这么难懂的事情吗? 烛台切光忠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们身后的虚空之中撕裂开了黑色的缝隙, 悄无声息。那裂隙越来越大,直至它硬生生地在空中撕开了一张血盆大口,黑洞洞而又扭曲的内部走出了三个人。 尽管对方的出现悄无声息,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可烛台切光忠仍然是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气息,那样熟悉,既让他怀念,又让他憎恶。 是他,他曾经信任的搭档。 是他,此刻要硬生生从他手里抢走爱人的罪犯。 可这是必然的,烛台切光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大度到了能心甘情愿地把怀中的爱人拱手让人,只是因为这原本就是他打好的算盘。 “光忠,好久不见。”那人说道。 烛台切光忠眯了眯唯一露在外边的眼睛:“我一点也不觉得久,倒是觉得这时候来得太快了,长谷部。” 被他称作长谷部的男人笑了笑,却不再将目光投放在烛台切光忠的身上,而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连沉睡中也不忘轻蹙眉头的审神者,他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既有着夙愿即将达成的激动,又有着还未实现愿望的失落与不耐。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的审神者,却也不是他的审神者。 如果烛台切光忠没有说错的话,这个女人,不过只是审神者的“一半”。 “都到了现在了,还舍不得么?”大和守安定环着双臂,嘲讽地注视着怀里仍然抱着女人的烛台切光忠,“既然如此,之前就不要特意来告诉我们关于她的事情了,你一个人独占着她不就好了?哪怕只是个残缺品,你也很喜欢的吧?” 烛台切光忠轻睨了他一眼,说:“只要她还是审神者的一部分,我就会爱着她,只是……我内心深处所期盼的,果然还是我记忆深处完完全全的她。” 药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镜:“既然我们都抱着同样的想法,那就不要再多横生枝节,现在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再继续下去的话,你的同伴们,不,你以前的同伴们就会循着气息追过来了。” 烛台切光忠再次看向了领头的那个男人,压切长谷部。 刀剑付丧神是被时间所遗忘了的存在,哪怕他们在本丸中度过了万千岁月,他们的外表仍然会保持着当年刚刚现形时的模样。而不光光是外表,他们都执着到了固执的程度,哪怕是活了无数个年头,那脾性也完全没有要改变的意思。 就像是只要是为了主命,什么事都会去做的压切长谷部,一如烛台切光忠记忆中应有的模样,坚定而又顽固。 “既然难得一见,在这里多叙叙旧不好么?”烛台切光忠不慌不忙地说道,环住本城怜的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脊,像是在安抚着她睡得更深更安稳。 大和守安定上前一步,手已然按在了刀柄上:“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样的意思。”烛台切光忠云淡风轻地说道。 药研藤四郎并没有大和守安定那样激进,可眼神里仍然充满了戒备,即便眼前这个人曾经和他配合无间,是相性上好的搭档。 “你并没有完全信任我们。”这是笃定的语气。 烛台切光忠耸了耸肩:“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你们以为我会说着‘好的就这么做吧’就这么把她的一部分交给你们吗?” “再怎么说,我们在以前也是相互交付背后的同伴,你应该相信我们。”压切长谷部的声音压低了些,尽管他尽可能地压制着心中的急切,可这丝毫的感情波动却无法逃过烛台切光忠的眼睛。 以前就是这样,烛台切光忠总是能够最敏锐地察觉到这些东西。 “你也说了,是以前的事情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不是吗?人都是会变的,付丧神也是。”烛台切光忠说道,“即便你们变强了,那也远远不够,毕竟我不知道现在的你们到底有没有足够应付那个人的能力。如果你们有,我就可以放心地带着她加入你们的阵营,而如果没有,我还是趁早抽身,远离你们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更明智。” 压切长谷部咬着牙,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你这家伙!” 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刀柄,拔刀之势一触即发之际,他感受到了正朝着这边赶来的气息。 “你这家伙,该不会从开始就做着这样的打算吧。”长谷部冷冷地问道。 烛台切光忠似笑非笑:“大家都是‘大人’,就不要这么甜了。出尔反尔,难道不是我们的特长吗。” “光凭你们这群人,是赢不了那个人的。”药研藤四郎说道,他知道烛台切光忠的强大,不光是武力上的,更是智力上的。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和这个人为敌。 独眼的男人只顾着低头专注地看着昏迷中的女人,好像那就是他的全世界:“可你们能不能赢,我也不知道。如果你连我现在的同伴们都解决不了,我还不如选择更加单纯的他们,而不是随时都想着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你们。”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隐隐约约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是他们来了。 烛台切光忠嘴角上扬:“来吧,到了展现你们实力的时候了。” 他低声说着,同伴们已经出现了。 为了让眼下的状况更加明了,烛台切光忠果断地拔出了本体刀,护在他和本城怜身前。 加州清光跑在最前方,而一期一振跟在他的身后,因为身体变小,腿也变短了,他只能跑到这样的速度。 “烛台切光忠!”加州清光二话不说,先拔刀站在了烛台切光忠的身边。 当下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看见,但很明显的是,烛台切光忠正护卫着本城怜抵抗着那三个背叛了审神者,并且想要除掉她性命的叛徒。而他作为本城怜的守卫,自然也应该同烛台切光忠站在统一战线上。 压切长谷部弹了下舌头,将目光转向了躲在加州清光身后的一期一振,不,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就像是每个小孩看到可怕的人所会做的那样,水蓝色头发的小男孩战战兢兢地躲在加州清光的身后,身体微微颤抖着,大大的金黄色的眸子里笼着一层水雾,什么时候哭出来都不稀奇。 可即便如此,一期一振仍是勇敢地仰头与居高临下的压切长谷部对视。 “连你也要来保护审神者?”压切长谷部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和蔑视,“现在的你或许连你的本体都挥不动了吧,哦,不对,我记错了,你的本体刀已经被我削断了,现在不过是和你兄弟们一样的短刀而已。你是准备用那样的玩具来阻止我吗?” 一期一振咬紧了牙关,好像只有这样做,懦弱的话语才不会不由自主地说出口。他的姿态坚定,即便是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的身体像是被冻结住了一般,他也依旧挺直了背脊,坚定不屈。 “不会……”刚开始那声音很小,像是蚊子叫,可意识到这一点的一期一振仍是强迫着自己,加大了音量——他不想输给眼前这个恶徒,“我不会将主殿交给你的!” 加州清光从现在不过是个小孩子的一期一振那里获得了鼓舞。 是啊,哪怕弱小,也有不能让步的东西。 只要他加州清光还在,就不会容许任何一个人将审神者,将本城怜从他身边带走。 哪怕对方是曾经的同伴,哪怕对方比自己要强上很多。 第58章 时机已到 58 一期一振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 像是一手抓住断壁上的枯枝, 久久等不到救援,身体脱力摇摇欲坠的人。 虽然自从身体变小以后,记忆变得很模糊,基本算得上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仍有重要的东西深深地铭刻在脑海和心底,像是要找到并且保护自己的主殿,像是失去记忆的时候,那身体被撕裂一般痛彻心扉的痛楚。 他不记得当时自己具体是怎么样被眼前这个叫做压切长谷部的男人击败了, 可是每当他望向那人, 心中的恐惧就会瞬间笼罩全身,让他如同置身冰窟之中。 想要逃跑,想要避开对方那冰冷的视线。 一期一振的心中诸如此类的想法疯狂地刷屏,可他仍旧是死死地咬紧了牙关,至少身体没有动摇。现在的他想不了太复杂的东西,可很多事情都已经变成了本能,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阻止压切长谷部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短刀……即便是短刀, 我也会为了主殿奋战至最后一刻!” 说罢, 一期一振的目光更加坚定了。 听到了这样的话语,药研藤四郎的目光有些恍惚了,他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自己也和现在被迫维持小男孩姿态的一期一振一样, 弱小,却又坚定。 “嚯,那倒要看你们这种半吊子的觉悟到底能不能打败我们,我更想看到你们跪下认错呢。”大和守安定拔刀,嘲讽地说道。哪怕对面的家伙曾经也同他站在统一战线,可现在却毫无疑问是志向完全不同的对家,四舍五入便是能够举刀相向的敌人。大和守安定其实算不上是战斗狂人,但他心底某个角落里,也曾觉得敌人愤怒扭曲的表情让他愉悦。 虽然看上去是三对三,可就战斗力看来,他们的胜利是毋庸置疑的。 ……原本应该是这样,可眼下却出现了他未曾预料到的事情。 “药研藤四郎,你要做什么?”原本已经快要点燃的导火线被同伴硬生生地掐断,大和守安定的语气难免变得凶狠起来。 个子不高,周身却散发着安稳气质的少年推了推眼镜:“尽管那位木屐帽子先生不在,可还有其他棘手的家伙……他快来了。” “啧。”大和守安定弹了弹舌头,“你真的不是心软了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药研藤四郎有些冷漠地回应道。 正当他们说话的时候,压切长谷部敏锐地感知到了快速赶来的陌生灵压,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恨恨地瞪着了烛台切光忠。 对方则是笑了笑:“就算是我们也不会一直让你们放在手心拿捏啊,强力的帮手可不只有店长先生啊。” 然而压切长谷部毕竟也是一方的领军人物,很快就回过神啦,抬手一挥,虚空之中便出现了黑腔,狰狞的虚群便张牙舞爪地从中钻了出来。 “你这家伙!”压切长谷部咬牙切齿地瞪着烛台切光忠。 眼下的状况,烛台切光忠到底捞到了什么好处不好说,可肯定的是烛台切光忠似乎很享受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乐趣。别的不说,光凭这一点,压切长谷部心里就恨得咬牙切齿。 然而站在最前方的烛台切光忠身影虽然坚毅,脸上却是坐看好戏的云淡风轻。 然而因为不习惯于集体行动的虚群才刚刚钻出黑腔的时候,淡蓝色的光箭便如同急雨一般,纷纷钉在了虚的白色身躯上。随着怪物的嘶吼惨叫,原本作为压切长谷部他们的部下出现助阵的它们便都化作了灵子,消散在天际之中。 “作为灭却师,我可不能坐视你们这群来历不明的家伙随意放出虚来扰乱现世的安宁啊。”石田雨龙单手持着灵子构建成的弓,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镜,高傲而又冷漠地注视着身份不明的三人。他朝这边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搂住了本城怜的烛台切光忠身前,根本不给人机会多看本城怜一眼。 尽管他现在刚刚加入当下的战阵,但是丰富的人生阅历仍然让他在第一眼看到压切长谷部等人的时候就察觉了他们身上的恶意和威胁性。时至今日,石田雨龙仍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他记忆中的见崎双叶,但只要还有一丝可能,他都会努力下去。 当然,即便这位审神者小姐并不是她,石田雨龙也决计没有放任她被一群陌生并且来者不善的家伙带走的理由。 见石田雨龙的登场顿时让形势逆转,长谷部三人的脸色都变得严肃了起来。在他们的控制下,逐渐有更多的虚群从黑腔中涌出。 只要世间有人,就会有由阴暗面滋生的虚。 尽管压切长谷部他们所能够掌控的虚也不过是虚圈的沧海一粟,可眼下应对这样的场面已然是绰绰有余。作为亲身经历过千年血战的灭却师,石田雨龙想要剿灭这种程度的虚群现世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但作为灭却师中的代表人物,他不光要考虑眼前的情况,更要考虑到三界的平衡问题。和能够净化引渡虚的死神不同,灭却师的攻击并不能指引虚去往地狱或是尸魂界,只能让其完全消失。 若只是一两头虚倒也无所谓,但如果短时间内让大数量的虚同时消失,崩坏便会恶性循环,以至于让这个世界都陷入危机之中。 石田雨龙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攻击频率,轻松地使用着逃跑用的飞镰脚,等待着那个人前来救援。 * 本丸仓库 小狐丸虽然在本丸中也算得上是体型较为健壮的刀剑,可身躯在两位大太刀的对比下仍然是显得有些娇小。此刻,在太郎太刀与次郎太刀的俯视下,小狐丸便成为了孤立无援的那一方。 不过对他来说,这种拉帮结派的事情原本便与他无关。 “你认为主殿知道了这种事情之后会原谅你吗?”太郎太刀说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对于主殿来说,我们中的每一个都是她心中重要的,想要依靠的同伴。要是让主殿知道了你让她失去了那么多潜在的同伴,你认为她会感谢你吗?” 小狐丸毫不在乎地说道:“那些家伙原本就是不打算接受主殿的叛徒,就算就此消失了也完全不可惜。主殿怎么可能会为了那样的家伙难过?” 次郎太刀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也很想和你们探讨一下主殿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现在我认为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捡到了这个,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大太刀兄弟中,尽管太郎太刀才是其中看起来更加稳健的一位,可到了这种时候更冷静的却总是次郎太刀。或许是因为他在尘世中浮沉得更多,也见识得更多吧。 次郎太刀话音刚落,太郎太刀和小狐丸便都看向了他手里的东西——那是被布包裹的一块碎石,看上去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要转移话题也不用找这种随地都能捡到的东西来糊弄我吧?”小狐丸嗤之以鼻。 太郎太刀虽然没有说话,可望向自己兄弟的视线之中也充满了茫然和不解。 “摸摸看,这碎石上隐隐约约有着别的家伙的结界灵力排斥,对吧?”听次郎太刀如此解释道,太郎太刀伸手摸了上去。而小狐丸此刻也没有别的突破口,便也和太郎太刀一样,摸了上去。 “这是?!”小狐丸惊讶地低呼道。 太郎太刀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解地望向了小狐丸:“你知道这是谁的灵力?” 小狐丸没急着回答太郎太刀的问题,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咬牙切齿,尖锐的犬牙甚至都快要戳破嘴唇了。 “是他……不,比那更多……” 次郎太刀接着说道:“一般的灵力结界维持不了太长时间,就算是灵力强如太郎和石切丸,这样的结界恐怕也不会维持太久。而根据我的经验看来,这样的结界至少已经维持了数十年。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样的结界若是存在,那会和什么有关呢?” 太郎太刀接口道:“……会和审神者有关。” 小狐丸火红的瞳仁顿时亮了,但瞬间又暗淡了下去:“……我所认定的审神者只有一个,不会再有别的家伙了。” “那么,这灵力是谁的东西?”因为刀剑男士们都是凭依在审神者的灵力支撑上才能生存的,所以即便本源都是同样的东西,但经由不同的刀剑付丧神使用,灵力也会带上不同人的印记。 “是我。” 悠扬的声音冷不防地打破了思索之中的沉寂,惊得在场的三人都身子一凛,吓了一大跳。 是谁!? 三人都转过身,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站在那里的是穿着深蓝色狩衣的美貌青年,他说话的语气却像是个老人家。 ——三日月宗近! 传说中的天下五剑,不仅战斗力惊人,其身负的优雅风流和高贵气质也让在场的家伙们有些自惭形秽。 “你这家伙,一直偷偷摸摸地躲起来,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小狐丸眯了眯眼睛,像是盯上猎物的野兽,随时都准备发起进攻。 三日月宗近笑得眉眼弯弯:“我在做什么?真好笑啊,我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而已啊。老人家最不缺的,可不就是等待的耐心了吗?” 说罢,他拔刀,淡然地面对诸人,宛若起舞一般。 “现在,机会来了。” 第59章 一线之差 59 本丸 乱藤四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种时候去打理本丸的内务, 明明平时这种事情都是大家轮值,就算需要人来关心,也都是烛台切光忠来做的。 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找回审神者, 可残酷的现实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自己的无能。这么多天的寻找, 他完全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是为了寻找而寻找,甚至连个清晰点的思路都没有。 他不是个适合站主导的人,从以前开始就更习惯跟在一期哥身后,和弟弟们一起,理所当然地顺应着别人的指示。想来他迄今为止的记忆, 他一次也没有自己为自己做过主。 失落和无所适从便成为了顺理成章的展开。 他只能拼命寻找着自己能做的事情。 至少, 他应该让本城怜回来的时候能有一个温暖干净的归处。那是加州清光曾经做过的事情, 既然现在那个人也不在,这种事情也就只能由他来做了。 ……说不定, 他也可以变成和加州清光一样的人,在审神者的心中地位变得特殊。 ……………… ………… …… 哈哈,不过是开个玩笑。 尽管乱藤四郎的外表还是个少女(年),可他也早已不是还会如此天真的家伙了。 现在的他不过是因为无所适从而强迫着自己不要闲下来而已, 若是他真的继续无所事事下去, 恐怕现在的他已经一个人强行启动定位传输装置, 不知道被时空的洪流撕成了什么样的碎片——那东西如果没有政府的批准, 任何想要强行启动的家伙都面临着这样的风险。 在可爱方面, 乱藤四郎还是很有自信的, 可要说到爱, 他就远远及不上了。 乱藤四郎是个自私的人,他做不到那种份上,他只想活下去,然后再次见到审神者。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和豁出一切的加州清光一样在审神者心中占有那么重的位置呢? 偌大一个本丸,打理起来应该很费事,可乱藤四郎却并不觉得疲累,反倒是认为需要他做的事情太少,正纠结着要是全都做完了,他又能做些什么。 本丸里虽然有同伴,但没有了审神者在中间的调和,大家并不能毫无芥蒂地亲近相处。即便大家都住在同一屋檐下,可事到如今,他们甚至都懒得维持和睦相处的假象。乱藤四郎心中亲近的其实也只有粟田口家的兄弟们,在现在没有他们陪伴的情况下,乱藤四郎仍然觉得孤独。 当初放弃了沉睡,选择在本丸里一直保持着清醒状态的加州清光就是这样的心情吗? 不,比这更糟糕。 那个时候的加州清光身边甚至连擦身而过的貌合神离的同伴都没有。 尽管表面上喜欢和加州清光争上下,可乱藤四郎心里还是很佩服加州清光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孤独抗衡数百年的,哪怕那是已经习惯了沉睡在黑暗中的刀剑们。 乱藤四郎蹲着身子在田地里清除着杂草,强烈的日光让他不得不埋着头,不敢抬头看,投洒在背脊上的温度有些灼热,却也提醒着他自己还真切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不过他待在阳光直射下的时间稍微太长了些,头脑不可抗拒地变得混沌起来,像是一锅粘稠的粥,连搅动都有些吃力。 他决定站起身来休息休息,可他的腿刚一伸直,耳边便好像有什么声音飞快地略过了。 ——是错觉吗? 乱藤四郎愣了愣,认为是自己大脑供血不足产生了幻听,轻轻地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可他越是这样做,情况非但没有好转,耳畔的声音反倒是更加清晰了。 『……谁……』 是女人的声音,似乎被什么东西笼罩着,那声音显得有些发闷,尽管能听得清对方在说什么,却分辨不出那声音真正的模样是什么。 乱藤四郎慌张地转身,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可当他再度沉下心来仔细听的时候,却发现那声音并不像是从哪个特定的方向传来的,反倒更像是直接回荡在自己的脑海中一般。 『……谁……来……救救我……』 那声音越来越明显,乱藤四郎能挺清楚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尽管他现在仍然没有摸清楚这声音到底是谁的,可他心底却有个声音循循善诱,引导着他去触碰那个被他隐藏起来不敢触碰的答案。 “你……是谁?” 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乱藤四郎低声问道。话一出口,他才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多傻,可想要得到回应的他此刻完全没心思纠结这种事情,而是迫切地等待着,连安静的空气里,连心跳声和呼吸声都像是在替他加油助威。 『……救我……』 然而对方并没有回答乱藤四郎的问题,而是持续着无望的求救——对方好像根本接收不到信号,只是一厢情愿地期待着有人能够听到她的呼唤。 那会是审神者吗? 如果是的话……又是哪个审神者呢? 乱藤四郎突然有些慌了。 他心中其实早已经接受了前任审神者永远不会回来的现实,此刻突然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连思考都不由得动摇了起来,脑袋中一阵翻江倒海。 因为前任审神者和审神者有个先来后到,中间也有数百年的空档,他相信一定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去想这种两任审神者同时出现供他们选择的情况。 可现实就是这样残忍,偏偏这样小的可能性眼看着就要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他也要面临着这个难题。 ——如果两个审神者同时站在他面前,他会希望谁回到自己身边? 本丸里只能有一个统领全局的人,和战斗力无关,是精神上的引领,如果同时有两个支柱存在,这个本丸无疑会冲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现在的本丸已经有了这样的趋势,大家心中所装的人不同,行事方针也存在着较为明显的不同,只是因为前任审神者不在,这种矛盾被强行隐藏了起来罢了。 『……来我的身边……』 那声音再一次呼唤着,乱藤四郎不由得向前迈出了第一步,尽管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前往何方才能找到那声音的主人。 “你在哪里?” 乱藤四郎轻声问道,即便知道大概不会有人回应他的问题,他仍开了口。 他不想再持续这种煎熬的等待了,不管是哪个审神者,只要有人能够陪伴他就好了。 刀剑究其根本不过也就是铸造过的金属,若是没有人使用,若是没有主人可以陪伴,刀剑在这个世界上便毫无意义。 乱藤四郎不是例外,他打从心底渴望着寂寞的消失。 而那人似乎终于听见了乱藤四郎的声音,给予了他回应。 少年的面前的景象变得扭曲了起来,像是过于强烈的热浪席卷着大地,眼前所见已经荡漾了起来,让他下意识地朝那里伸出手去。 他的手指刚一触碰到那片扭曲的景色,便感到整个人被一道极为强劲的力量拉扯住了。 一阵刺眼的白光之后,乱藤四郎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而当他再度恢复视野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情景让他怀疑自己因为在太阳下暴晒太久而产生了妄想的副作用。 “……主殿?” 乱藤四郎的声音变得极为飘忽不定,他甚至怀疑那并不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而是别的什么人替他说出了想要说出的话。他恍惚地上前了小半步,可也仅此而已了,身体像是被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无法动弹。 眼前是个金碧辉煌的房间,摆设家具没有一样不是仅存在就散发着奢华光芒的高档货。乱藤四郎曾经侍奉过的主人不乏尊贵的大人,可眼前所见却完全超越了他记忆中的任何一间豪宅。房间里点燃着数不清的蜡烛,烛火随着空气流动而微微摇曳着,原本就金光闪闪的房间装潢在强烈到耀眼的烛光照亮下显得更是让乱藤四郎不由得眯住了眼睛。 可即便如此,那让人目瞪口呆的景象却仍然战胜了奢华的房间内饰,在乱藤四郎的脑海中凿下了不可磨灭的冲击,剜得他心脏生疼,连呼吸都成了折磨。 那个自己等待了数百年的女人,此刻正一丝不挂地跪伏在榻榻米上,如瀑的黑发倾泻,姣好的身躯若隐若现,更显得诱惑,尤其是不盈一握的细腰,更是凸显得大小恰当的双峰也显得更加波涛汹涌。然而她身后和身前都站着一个男人,尽管因为姿势的关系,乱藤四郎看不太清楚,可他作为一个男人,光是闻到空气中那股微妙的味道便知道他们现在正在做什么糟糕的事情。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乱藤四郎的到来,微微侧过头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下一秒,她的后脑勺便被她身前的男人按住,被强迫地无法动弹,只能维持着原有的姿势。 “唔……唔嗯……” 那听起来像是呻·吟又像是叹息的女声和肉体撞击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乱藤四郎的耳膜和三观。 他一时间竟然完全无法动弹。 等、等等…… 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 他还在做梦吗? 为什么会这样啊?!?! 乱藤四郎很想骗自己,或许只是他看错了,将一个毫不相关的女人认作了自己的审神者,可不管是对方身上散发的气息,还是相互靠近之后变得清晰的灵力连接感应,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眼前这个被当作玩具玩弄,沉沦于情爱之中的女人,便是他和同伴们苦等了几百年也没能等到回来的审神者。 而压塌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一前一后抱着审神者的两个男人。 站在后面的是三日月宗近,哪怕是在这种浑沌靡乱的场景下,他的身姿仍是高不可攀的清贵优雅。他侧对着乱藤四郎,脸上微微的笑意尽显他的从容不迫,而与之完全相反的是毫不留情,每一次都用尽全力的挺腰撞击。 每当他一动作,他身前的女人都会发出像是哭泣一般的闷哼,可那其中夹杂的喜悦和快意又扭曲着,拧得人心里直痒痒。 女人的动作牵连着她身前的男人,每当她因为快感而动作变形或是用力过度,那对她交付了最软弱地方的男人便痛苦地低吼一声,额边汗涔涔的,眉头拧紧了,面部表情更是扭曲到了快感与痛苦的边缘。那男人专注于身下的状况,似乎并未察觉到这房间里不知不觉中已经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乱藤四郎的心脏一下子坠到了谷底,如果在此之前他还能自欺欺人,那么现在他根本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了。 因为被女人所侍奉着的男人是他的熟人,笑面青江。 这个男人对前任审神者的一片痴心哪怕是在这几乎对前任审神者身上都抱有好感的本丸里,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哪怕是笑面青江接受了现任的审神者,大家也都知道他不过就是作为属下接受了而已,心里的位置一定还是前任审神者的。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呢? 甚至比女人还要更白皙一些的面孔笼着春潮,绯红的双颊,因为粗重喘·息而剧烈起伏的身体,精壮的身躯上处处滚着晶莹的汗珠。女人的动作似乎触碰到了他最敏感的地方,笑面青江便仰起头,忍不住张开嘴喘着气,弥补因为缺氧而发白的大脑,他的喉结滚着,更是点燃了他散发得淋漓尽致的荷尔蒙。 而现在的笑面青江正全身心沉浸在眼下的欢愉之中,已经完全丧失了刀剑付丧神应有的警醒和冷静,好像他眼前的女人就是这个世界本身,不管发生了什么也无法再度唤回他的理智。 “……青江……”乱藤四郎艰难地喊出了笑面青江的名字,可这声音低到连他自己都快要听不清,更别说那边那个已经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的家伙。 自己喜欢的审神者此刻正在别人的身下承欢,被蹂躏,被占有,就在他的眼前,不过是几步的距离。 乱藤四郎应该愤怒的。 他应该立刻拔刀,冲上去找那两个混蛋拼命,哪怕打不过那两个家伙,也应该拼死阻止他们。 可奇怪的是,现在的乱藤四郎根本无法动弹,就好像是被施加了什么奇怪的咒语,束缚住了行动。 ——不是这样的。 尽管乱藤四郎表面上已经慌乱得六神无主了,可他心里激烈斗争着的两种念头却泾渭分明,甚至比战场上自己所展现的战斗意图还要更明确清晰。 而正因为内心的渴望清晰得完全不合时宜,他才更加恐慌,甚至连下一步行动都不敢。 加入他们。 (不!) 既然他们可以,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呢?明明他自己也想这样和审神者完全没有距离甚至是负距离地接触。 (这样做是不对的……得阻止他们才行。) 占有她,毫不留情地侵占她。 抹消掉别人的痕迹,全部打上自己的标记。 (……如果他这样做的话,又和那两个混蛋有什么区别呢?) ……………… ………… …… 混蛋又如何,如果混蛋就能…… (那我就当个混蛋,当到下辈子都可以。) 最终,两方念头合二为一,乱藤四郎终于迈动了脚步。 三日月宗近嘴角微微上翘,毫不犹豫地抽出,让出了位置。 倒不是他已经厌倦了她,只不过已经占有了她数百年,也不缺眼下这么一回。 比起这种短暂的肢体接触,他对乱藤四郎的理智崩坏更感兴趣。 就像是之前亲眼看见笑面青江的理智崩坏,不由自主地加入他们这污浊的一方,成为共犯。 快感从脚底一直冲到头顶。 大家都是没了主人就没意义的刀,谁又比谁清高呢? 撇开那些虚的东西,大家都是一模一样的自私。 第60章 当时明月 60 三日月宗近赤·裸着身体, 淡然地站在一旁,冷观着眼前的景象。 明明他才是刚刚一直在占有女人的人, 然而此刻他的眼中却没有所有物被抢夺之后的不甘与愤怒,倒是悠然自得,像是在看隔壁家的好戏。 看啊,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 在喜欢却又求之不得的女人面前都是禽·兽。 明明卑微到尘埃里,却又耀武扬威地在她身上鞭挞。 这大约是自然赋予男人的特权了吧。 哦,说错了。 他们不是人,只是顺应着人的意愿, 选择了那样的姿态罢了。 三日月宗近双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眼前那两个沉浸于情·爱的男人完全没有了思考其他东西的余裕, 愚蠢得让他无法直视, 可三日月却透过他们的身影, 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的执着。 那种执着已经超越了理智, 哪怕他们心里大概知道自己是被前任审神者的求救召唤而来, 却仍然无法拒绝那从心底喷涌而出的占有欲·望。 他们是这样, 三日月也是这样。 若非如此, 当年,他也就不会违背审神者的命令, 将她锁在了这个原本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 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故事了, 不过对于三日月宗近这种爷爷辈的人来说, 也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 他来到这个本丸的时候, 莲才从她的前任手里拯救下了处于崩溃边缘的本丸不久。对了, 顺带一提, 那个审神者,和现在掌管着本丸的审神者名字读法一样,都叫REN。 当时的莲差不多已经完全获得了当时本丸中所有刀剑的支持,正努力地抚慰着伤痕累累的刀剑男士们,想要让他们早日走出当初的黑暗背景。只是她并未想到正是因为太看重她,太想要替她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刀剑男士们都卯足了劲,身体上所受到的伤害刚一痊愈,便就极力要求着要出阵。 莲原本便是个温和好说话的女孩子,见他们都如此坚持,也就此答应了下来。不过为了分担他们的劳累,莲还是打算召唤出新的刀剑付丧神,那个时候正好仓库里也有足够的资材盈余。 于是三日月宗近便在这样的环境条件下被召唤现世了。 那是个很普通的女人,至少在曾经辗转于诸多贵人之手的三日月宗近看来,莲顶天了也就是个长相清秀的女人,说不上美得倾国倾城,却也能让人毫无芥蒂地用“可爱”“漂亮”来形容。 “三日月宗近。打除刃纹较多之故,被称为三日月,请多指教。”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同那人打了个招呼。 莲愣了愣,沉吟片刻之后从一旁的杂物堆里翻出了一本砖头厚的书。三日月宗近虽然没看清楚那本书的封皮上写着什么样的字样,但他想那一定是能够告诉她自己身份的记录。 “你好,我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莲一本正经地向他行了个见面礼。正当三日月宗近打算休息休息的时候,莲皱了皱眉头,纠结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开口。 “那个……三日月宗近先生!” 见对方好像花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叫出他的名字,三日月宗近莫名地觉得这个小丫头有些可爱。虽说他是天下五剑之一,可在审神者面前,他仍旧只是个必须要遵从她命令的付丧神而已。 三日月宗近温和地弯了唇角:“有什么吩咐吗,主公?” “虽然你刚来就让你出阵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们本丸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很缺人……”莲越说声音越小,手指对着手指。 虽说刀剑付丧神出阵才是本职,但三日月宗近还是觉得有些新奇。 他偶尔也能感知到别的本丸的自己的所想,作为当下获得难度最高的刀剑男士,三日月宗近们只要被召唤出来,十有八·九都是会被当作是老祖宗供奉起来的。即便他自己有着刀剑付丧神的自觉,但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现在的这位审神者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就胡乱派遣刀剑的坏人,若非如此,她的神色也不会如此为难了。 是什么让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三日月宗近有些好奇——他到底是来到了什么样的地方呢? “我明白了。”对于这种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的命令,三日月宗近欣然接受。他毫无意外地看见了审神者释然的神色。 而当他被介绍给将要一同出阵的刀剑男士们的时候,他才明白了审神者的无奈。 本丸的收入全都取决于完成政府任务的多少,哪怕是刚刚起步的本丸,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顶多是简陋一点。可眼前的这个本丸却并不是这样。 审神者所居住的地方倒是装潢得金碧辉煌,奢华到让人怀疑这是龙宫城的地步,可其他较为偏远,审神者不太会去的地方则是一片破败,屋顶,拉门,甚至连檐廊都有较为严重的破损。若不是亲眼所见,三日月宗近完全不会想到这会是在同一个本丸看见的景象。 带领他熟悉环境的一期一振告诉他,在这位审神者没有到来之前,这个本丸可以说得上是地狱。以前的那位审神者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只追求自己一个人的享乐,却从未放过一点点关心在刀剑付丧神的身上,甚至还对刀剑付丧神们进行惨无人道的伤害欺凌。那段时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们越来越少,又有更多的同伴一无所知地被那个混蛋召唤现世。 直到莲的出现,终结了这段黑暗的过去。 一期一振的说明非常简明扼要,寥寥几句就已经让三日月宗近了解了这座本丸的现状。尽管对方并没有详细说明审神者召唤他的理由,但这并不难想象,想必是想要分担他们的压力——尽管现有的刀剑男士不少,可几乎全都是身体或者心灵都还有重伤未愈的病残。 三日月宗近是活得长的老爷爷,对于人心当然看得透彻,只不过几眼便看出了一期一振他们的无可奈何与小心防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审神者的心就只有那么一颗,哪怕是对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却也防不住审神者的注意力和关爱都会被新来的他所抢夺。 无数春秋之前,三日月宗近也曾见到过后院的女人们为了争夺主人的怜惜疼爱而费尽心思,却没想到现在一群男人竟然做着本质上相差无几的事情。 他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尽管他不想,可看得通透的他却知道,自己以后也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只是不知道那“以后”是近是远罢了。 无他,只因为他们都是刀剑。 无主便只是废铜烂铁,毫无意义的刀剑罢了。 即便刚开始没有那样的念头,时间长了,也会被本能所驱使,追逐着前方的背影,犹如飞蛾扑火。 他看得明白,却又不想看得如此明白。 即便是成长潜力很高的五花太刀,初来乍到的三日月宗近也只能从零开始,跟在那群先来的身后慢慢提升能力。 既来之则安之,三日月宗近并没有嫌弃自己的处境,相反,他还凭借着“新来”的身份得到了不少特殊关照。 人老了,就是喜欢被人照顾,只愁太少,不嫌太多。 只是审神者一点也没有因为他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天下五剑,就对他有太多优待。那态度和对待别的刀剑并没有什么两样,不光是他,其他的刀剑都对之甘之如饴,却又无可奈何。 “三日月先生,不可以把不喜欢吃的东西偷偷藏起来哦。” 在他小小地恶作剧的时候,审神者会像是长姐一般,义正言辞地说教。 “咦,可我看见主公的胡萝卜拨给了长谷部,还以为这是很正常的做法呢。”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说道,完完全全地无视掉了旁的家伙们明明白白写着“你少装纯”的眼刀。 “咳咳,是长谷部喜欢吃,对吧?”她弱弱地说着,目光躲闪。 “对,就是这样。”压切长谷部眼也不眨地证实着审神者心虚的谎言,哪怕那是黑的都能被他毫不犹豫地说成是白的。 “三日月先生,衣服有些乱了,让我来整理一下。” 出阵之前,审神者都会认真地检查刀剑付丧神们的状态,生怕他们像以前那样强撑着不舒服,勉强自己。帮助整理衣服也算得上是每次出阵都会做的事情了。 “哈哈哈,也好也好,这就是传说中的skin ship吗?” 看着整理衣服也如临大敌般的审神者,三日月宗近也会想逗逗看单纯如白纸一般的女人,想看看她被开玩笑后窘迫害羞的模样。 “隔着衣服什么都没摸到呢,不算不算。” 却不料审神者早已习以为常。 “那样也很好,可以摸摸看啊。” 他佯装什么都没察觉的模样,仗着自己给自己定的“老爷爷”定位,厚着脸皮占便宜。 “主殿,我的头发好像有些乱~” “来啦来啦!” 远远的传来了次郎太刀刻意拖长撒娇的声音,审神者又忙碌地赶着去往对方的身旁去帮忙整理长发了。这是常有的事情,毕竟审神者只有一个,大家都想尽了办法争夺着哪怕只有一两分钟的亲近。这种小手段甚至都算不得手段,得称作是日常了。 “三日月先生,你说……他会喜欢吗?” 审神者捧着针脚有些粗糙的和服坐在深夜的檐廊下,就着月光对着自己的作品愁眉苦脸。 “只要是主公做的东西,这个本丸里不会有人会不喜欢的。” 这是大实话,她是个并不算绝世美人,却足够有魅力的女人,这个本丸里的男人们哪怕是对她没有男女之情的爱慕,也对她有着或是憧憬或是当作亲人爱护的深厚情感。别说是她亲手做的和服,哪怕只是纸折的,他们恐怕都会供奉起来每天虔诚焚香呢。 “但……如果不是时间不够,我真想做得更好啊。” 审神者喃喃低语道。 “要是不满意的话送给我如何?” 三日月宗近半开玩笑道。因为是游刃有余的成熟男人,这样的玩笑他总是驾轻就熟,每次只要他这么说了,审神者都会成功地停止纠结。 “之前去万屋的时候明明才给大家都买过新衣服了!” 审神者果然不再犹豫,动作利落地折好了和服。 “哈哈哈,被拆穿了吗?” 看吧,她果然没看出来,这其实并不是玩笑,是他的真实想法。不过那并不重要,因为她心中的意中人并不是他三日月宗近,不管他做什么都只是徒劳。 有些时候,他真恨自己能看得这么明白。 三日月宗近原本以为自己能一直这样维持着现状下去,学着其他同伴的样子,依靠着自己的倚老卖老霸占着审神者的关心,直到他看见月光下如劫后重生般热情相拥的两人,那摇摇欲坠的理智,终于完完全全碎了个干净。 ——果然还是……不行啊。 想要成为她心中的唯一,想要将那个已经占据在她心中的家伙抹消掉,想要她清澈的双眼只映出自己的面容。 三日月宗近苦笑着,做下了决定。 夜空中的弯月被飘来的乌云遮住。 他眼里的最后一丝亮光也黯淡了下来。 第61章 水落石出 61 本丸仓库 三日月宗近的拔刀顿时让这个狭小的空间充满了□□味,一触即发。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阴谋背后的谋划者会这么容易就自己跳出来, 而更糟糕的是, 这个幕后黑手的战斗力即便是在曾经的本丸中也是第一梯队的三日月宗近。在相别数百年之后, 三日月宗近又到达了什么样的高度? 没人知道。可次郎太刀他们发现的结界碎片已经能完全说明已经得到审神者力量的三日月宗近到底拥有着多么深不可测的战斗力。 战斗并不是简单的比较数值大小, 这世界上多得是哪怕知道会输也要必须上前的战斗。 于是太郎太刀次郎太刀兄弟还有小狐丸也毫不犹豫地拔了刀。 他们不知道三日月宗近在这段时间将审神者藏在了哪里, 对她做了什么, 也不认为这个笑得诡异的家伙会对他们多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击败他。 胜者能对败者为所欲为,要想知道那背后的阴谋,只能打败三日月宗近。 尽管没有特定的颜色,可他们身体周围的景象却明显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所扭曲着——那是他们身上都散发的强烈的灵力场,尽管彼此认定的审神者并不在现场,可通过契约而链接的灵力通路仍然传递给他们强大的灵力用于战斗。 正当三日月宗近横刀,游刃有余地等待对方进攻的时候,次郎太刀却突然放下了手里的本体刀。 “哦?”三日月宗近微笑着发出疑问, 手里的防御姿态却并未解除。 太郎太刀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兄弟, 他与次郎的关系虽然不错,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再加上两人的性格截然相反, 很多时候, 连他也不知道次郎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平时总是拎着酒壶, 似醉非醉地开玩笑的花魁“大姐头”唇角一勾, 却不是往日的妩媚, 而是洞察明晰的了然。 “原来是这样啊……”次郎太刀的声音有些含糊, 若不是眼睛正死死盯着面前的三日月宗近,听上去倒像是自言自语。 次郎太刀的说法有些吊人胃口,沉着冷静的大前辈三日月宗近倒是不动声色,太郎太刀因为性格使然,也能保持淡定,唯独野性压过理性的小狐丸淡定不下来,没好气地瞪住了卖关子的次郎太刀。 小狐丸的火红色眸子里像是燃着随时都会突破界限的熊熊烈火:“我不管你想说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干掉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吧。” 次郎太刀只睨了小狐丸一眼,连带着连眼角的那一抹殷红也显得高傲,像是在不屑于解释,只是见自家大哥也一脸茫然,自己也有别的想法,于是耐心地解释道。 “要说卖关子我可比不上三日月宗近你这个大前辈。”即便是用前辈称呼别人,但次郎太刀的口吻却并不见得有多尊敬,倒是更像是在嘲讽,“你所谓的‘时机已到’可将你的想法暴露了个干净,原本我还想不明白你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阴谋,现在我倒是有些头路了。” 三日月宗近表面上仍保持着淡然的姿态,可心底却不由得有些慌张。 三日月宗近所盘算的东西即便是被猜出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对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如此胸有成竹地说猜出他的真实目的这件事本身就是件令人警惕的事情,那只能证明,眼前这家伙早已经不是当初被他蒙在鼓里玩得团团转的白痴傻瓜了。 深蓝色短发的青年姿态优雅地换了个姿势,横起的刀放下了,不过并没有收回鞘中:“如果你真的想到了什么何必这么装模作样,对我这么一个老头子也要耍帅吗?” 次郎太刀心中一紧,尽管他并不认为三日月宗近对于他的话完全无动于衷,可对方这句话倒是说得在理,正好戳中了让他不由得有些心虚的地方。可戏一旦开演,若非剧情需要,他已经不能随便打退堂鼓了。 “要我说也可以,大家不如都收起刀来怎么样?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形真是一点都不适合好好说话啊。”说着,次郎太刀率先收刀入鞘。 尽管不知道次郎太刀这么做的原因,但太郎太刀习惯性地相信着兄弟,第一个照做了。 因为次郎太刀是个酒鬼而轻视他的人很多,但这其中绝对不会有太郎太刀。 这种时候难道还要指望他们坐下来喝茶聊天吗? 三日月宗近心中冷笑两三声,不过他自恃武力强悍,哪怕是被抢占先手也有办法反败为胜,便也听从了次郎太刀的提议。在他看来,眼前的家伙们哪怕是真的在谋划什么拖延时间也不足为奇,一力降十会,战力的压制足以让他们吃尽苦头。 小狐丸完全搞不懂次郎太刀此时在搞什么,没好气地说道:“谁要和这混蛋好好说话。”然而他也很好奇次郎太刀神秘兮兮拖了半天没说的真相,把太刀收回了鞘中。 眼见着在这种一触即发的局面下,大家也都非常诡异地听从了他的建议,次郎太刀心里也觉得有些滑稽,只是现在并没时间给他感慨。他清了清嗓子,也正式开始了阐述。 “所谓的‘时机已到’看起来就是要将我们全都抹杀掉,若非如此,三日月宗近也不会跑来对我们拔刀了。可在这数百年间,这座本丸的刀剑们,包括我们在内的刀剑都处于缺乏审神者灵力供应的状态,要是他真的志在消灭我们,那么趁着那个时间动手不是更趁手吗?”次郎太刀偶尔正经了些,看起来便和之前大家印象中“爱喝酒的大姐姐”的形象完全不同了。 听次郎太刀这么一说,太郎太刀和小狐丸好像一瞬间抓到了什么,却又一时间想不透彻那是什么。 次郎太刀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想了下,有这么几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性是三日月宗近在当初的动乱中受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害,连出来扫荡我们这些半死不活的刀剑也做不到。可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如果他真的这么凄惨,是根本不可能利用审神者的灵力维持这么多年这种强力的隐蔽结界的。那么问题就来了,三日月宗近所说的时机到底是以什么为中心的呢?” “看他现在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与主殿……审神者有关的吧。”太郎太刀面无表情地接口道,他虽然反应慢一些,可以他和次郎的默契,要追上他的逻辑自然比一旁的小狐丸要快得多。 “没错,就是这样。”次郎太刀接着兄长的话语继续解释,“根据上面的推断,三日月宗近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很有可能和审神者在一起,既然如此,已经得到了审神者的他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现身?是他厌倦了审神者吗?” 说着,次郎太刀玩味地看向了三日月宗近,试图从他脸上发现什么微妙的变化:“当然不会是这样,如果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寻找新的替代品,他完全可以去别的地方。既然已经能够躲开我们这么多刀剑男士的感知带着审神者藏在隐蔽结界之中,那么他要去往别的地方,哪怕是现世也不会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那只能说明是和他在一起的审神者有什么问题……你说我说得对吗?” 哪怕是三日月宗近,此时被次郎太刀将真实想法猜了个透彻,脸上也装不出完全无动于衷。他甚至连微笑都不太能维持住了,向来和蔼的声音,此刻竟显得有些冰冷彻骨。 “哦,那你倒是说说,审神者出了什么问题?”幕后黑手破罐子破摔般问道。 小狐丸牙关紧咬,若非此刻还等着次郎太刀或者三日月宗近回答这个问题,他早冲上去一刀斩掉三日月宗近的头颅当皮球踢了。 太郎太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此刻他的双瞳中满溢着快要具象化一般的愤怒。 “偏偏挑在现任的审神者出现没多久,正好又处于失踪状态的时候,目标自然是主殿吧。” 他对前任审神者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所以直到刚才为止拔刀的理由都只是为了生存,然而现在回过神来对方的行动目标是他放在心头的现任审神者之后,一直被他压抑着的冲动顿时冒了头。 “嚯,没想到竟然被你们猜到了这个份上。”三日月宗近说道,自嘲般地笑道,“但那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你们现在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在次郎太刀刚刚的提议下暂且收起的杀意再次出现,本丸一侧的刀剑男士们对此并不觉得惊讶。对方可是天下五剑这种程度的老狐狸,怎么可能因为被猜中了心中所想就失去战斗的意愿呢? 次郎太刀却一点也不紧张,甚至连再次拔刀都显得有些过于懒散,完全不像是下一秒就要面临生死之战的模样。 “抱歉,我还有好多美酒没有尝过,也没有让主殿尝过,可不打算这么早就去往另一个世界呢。”和他豪气干云的话语不同,他拔刀的动作慢吞吞的,若非三日月宗近碍于自身地位不愿意随意偷袭,他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聪明如你怎么不想想,我拖延时间的理由是什么呢?” 他话音刚落,空气中便传来了什么东西碎裂的清脆声音。 太郎太刀回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虚空之中景象扭曲,赫然便是已然现形的隐蔽结界。而下一秒,结界本身也被完全摧毁,只余一道和风拉门。 门被拉开,率先走出来的是深色肤色的青年,他左臂上隐约可见的龙形刺青彰显了他的身份。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背负着一个披着宽松和服的女人的笑面青江和跟在他身旁的乱藤四郎。 没有人注意到笑面青江和乱藤四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悲惨模样,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放在了那还未恢复意识的女人身上。 那熟悉的灵力回路…… “审神者?!”大太刀兄弟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理应更加激动的小狐丸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什么反应。 “见到审神者一点都不激动么,小狐丸。”还是三日月宗近想起了这个明明和他同一刀派却总是敌视他的前同伴。 小狐丸冷冷地看着三日月宗近:“她不是审神者,充其量就是个空壳。” 第62章 突如其来 62 听到小狐丸下的定义, 大太刀兄弟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还伏在笑面青江背上的女人。事实上, 那个女人耷拉着脑袋, 他们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庞,只是凭借着她身上传来的熟悉灵力认定了她就是曾经的审神者。 然而现在小狐丸这么发话了, 他们也不由得产生了怀疑的心思。 尽管大家的目光并不是投注在笑面青江身上, 可他此刻却忍不住越来越纠结, 心里堵得像是东京主干道的交通堵塞, 明明有很多七上八下的心思,却无法诉说。 笑面青江犹豫了,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身上背负的女人放下来让大家解除疑惑。按理来说他应该这么做, 可他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 实际上也还是有着自尊心的。 ——他到底要怎样跟这些人解释自己和乱之前对审神者做了什么混账的事情…… 这么想着, 他和身旁的乱藤四郎交换了目光,得到了“要死一起死早死早超生”的回答。 嗯,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这么默契。 这时候, 三日月宗近突然嘲讽地笑了。 “空壳?即便是这样, 我也远比你们要好,至少我也已经一个人占有了这具空壳上百年, 而你们, 不过是明争暗斗着一个一个不完全的替代品, 重演着从前。”三日月宗近也不急着抢回笑面青江他们那边的审神者, 只是安然不动, “现在我已经厌倦她了, 这个空壳, 你们拿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虽然当年表现得并不如笑面青江等人这么突出,可三日月宗近毫无疑问也是对审神者抱有着强烈情感的一员。可现在他竟然说厌倦就厌倦,说放弃就要放弃了,虽说这是人之常情,可对于执念远远超过普通人类的刀剑付丧神来说,这就有些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场与三日月宗近刀剑相对的刀剑男士们没有一个是相信他说法的。 诡异的沉默弥散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只是刀光剑影反射出他们凝重的表情。 太郎太刀打破了这片沉寂。 “空壳是什么意思,小狐丸?” “这种事情等你打败三日月宗近就会知道了。”小狐丸没好气地回答说。 三日月宗近勾起了唇角:“那我便成全你们吧。” 手起,刀落,银刃划破空气的轻啸声切断了绷紧的弦。 斗争开始。 * 现世 石田雨龙终于等到了救星——那个橙色短发,光看外表绝对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不良的死神。 “来得真慢啊,黑崎。”他不动声色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让开了最有利的攻击位置。 黑崎一护弹了弹舌头:“啧,我家附近也突然出现了很多虚,为了不波及到邻居的房子你知道有多费事吗?” “还不是你的攻击太简单粗暴了……” 橙色头发的死神并没有给石田雨龙继续吐槽下去的机会,挥动斩魄刀,轻松地接管了战局。 现在重点应该放回到那群操控虚群,对本城怜有着不轨之心的男人们身上。他们的出现很容易就让石田雨龙回想起了曾经搅动了整个尸魂界的三人组,不过很明显,眼前的这些人不管是战斗力还是段位都差得太远。 他并不是没办法对付这些家伙,只是毕竟种族不同,他们不方便干涉太多,就好像当初在尸魂界的时候,作为灭却师的他也有很多不能去管的事情。 石田雨龙看向了正和对方对峙的加州清光等人,静等着他们之间的对决能够有个决断。 双方对阵,一触即发。 烛台切光忠第一个打破了沉寂,说:“你们也不希望伤害到她吧?我们之间的斗争,至少在决出胜负之前不应该把她牵扯进来不是吗?” 他怀里还抱着审神者,如果要在这样的状态下开始斗争的话,先不说会影响战斗,昏迷中的审神者很有可能会被误伤。 压切长谷部沉默不语,的确他很想立刻用武力教眼前这群前队友做人,可是他更不能容许自己对审神者造成一丁点的伤害。 “既然如此,那不如你把审神者交给我们,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药研藤四郎说道。 加州清光立刻反驳道:“你们真是想得美啊,这种事情我们也可以——” “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把她交给我吧。我的武力你们应该都看得很清楚。”说话的是石田雨龙。 加州清光虽然满脸的不愿意,可想到对方和自己是同一阵营,刚才展露出的战斗力的确也非同寻常,于是也勉强答应了。 正在昏迷中的本城怜要被烛台切光忠交付到在旁观战的石田雨龙手上时,对方的大和守安定突然出手了。 “安定!” 最先叫出他名字的并不是他曾经的搭档加州清光,而是敌方的领头人物,压切长谷部。 他并不是没有想到过这样的方法,可都顾忌到了石田雨龙的武力,硬生生地按下了这样的冲动。大和守安定平时并不是毫无头脑的人,于是压切长谷部也没有对他额外吩咐什么,却没想到在这紧要的关头,大和守安定竟然做出了这么冲动无谋的举动。 药研藤四郎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一切,因为不同于刚才有些走神的压切长谷部,他捕捉到了一些稍纵即逝的小细节——就是那指示着大和守安定行动的线索。 石田雨龙刚想要接过烛台切光忠怀里的本城怜,此时,那个原本应该陷入昏迷中的女人却突然动了。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在场所有人的视野都被眩目的白光所笼罩,短暂地失去了视力。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其中也包括原以为自己已经算计清了所有的烛台切光忠——他的惊讶恐怕比十个压切长谷部还要多。 ——击昏审神者的动作力道是他根据对审神者的了解而精心控制的,她完全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清醒过来! 然而不过是心跳跳动了一次的时间,深度惊讶的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怀中的人就径自采取了行动,用咒术困住了他的四肢,封住了他的行动。 “主殿!” 他什么也看不见,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审神者的灵力突兀地消失了。 “是黑腔!谁打开了黑腔!?”压切长谷部很快便解明了现在的状况,身为能操控黑腔的人,他比烛台切光忠更清楚审神者的灵力消失是因为什么。 “安定,在你那边!”说话的是药研藤四郎。 “啧!”大和守安定痛得闷哼了一声,“可恶,被逃走了!” “主!”“主殿?!” 加州清光和一期一振努力地睁开眼睛,视野中却再没有审神者的踪影,好像他们刚刚不过才从梦中醒觉过来。 突如其来的闪光的确影响了刀剑男士们的视力,可影响非常短暂,很快他们便重新恢复了视野,印证了他们之前的不详预感。 石田雨龙说道:“她是自己离开的。” 因为离得最近,石田雨龙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一点本城怜想要挣扎的意愿,也没有察觉到她身上有被人操控的痕迹。 “她的确是自己离开的,但是打开黑腔的是另一个人。”说话的是黑崎一护。对于他来说,这种程度的战斗只能算得上是小儿科,顺理成章地便成了最先回过神来的存在。他对于危险的感知向来很灵敏。 药研藤四郎立刻反应过来了什么,说道:“真有意思,你们那边的审神者看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说着,他笑了起来,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怜悯。 加州清光此刻心里已经纷乱如麻,被药研藤四郎这反应激得更是火大:“你笑什么?” 尽管心里已经决定了一丁点都不要受到对方的挑衅,可加州清光还是无法抗拒地受到了对方的反应影响。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让他心慌得好像快要跳出来一般。这一嗓子更是显得他一点自信都没有,只是在虚张声势。 毕竟也是合作已久的同伴了,大和守安定很快就知道了药研藤四郎的用意,接着他的话头说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自己醒过来的审神者会继续装作还未醒过来拖累你们,为什么她醒来之后又自己和别人配合制造了机会,宁愿逃跑也不愿意相信你们会胜利呢?你们倒也想想自己这边到底有什么问题吧。”说着,大和守安定用非常微妙的目光,缓慢地将站在对面的几人统统仔细地扫视了一遍。 烛台切光忠尽管表面上仍是淡然自若的模样,心里却因为事况意料外的发展而有些不安。 他回过身想对站在自己这一侧的同伴们说些什么,却无意中看见了一期一振的眼神。 现在还只是小正太姿态的一期一振完全说不上杀伤力和威慑力,可现在的他却冷冷地注视着烛台切光忠。 ……他发现了什么吗? 但这不应该啊…… 烛台切光忠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第63章 鹤丸国永 63 本城怜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什么也看不见, 甚至不知道自己脚下到底踩着的是什么样的垫脚的东西, 但她对这样的环境并不陌生,即便之前每次遇到这种状况的时候不是昏迷就是准备着昏迷。 尽管无尽的黑暗好像静谧的深海要将她淹没, 但本城怜却意外的并不难受,反倒是觉得一身轻松。被烛台切光忠打中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疼,提醒着她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 ——攻击她的不是别的什么人,甚至不是已经和她划清了界限正式敌对的药研藤四郎等人,而是一直以来在身后支撑着她的烛台切光忠。 若只是将她打晕也就算了,可这一下动作让本城怜顿时想明白了, 之前她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的源头到底在哪里。 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有原因的, 可这次, 本城怜觉得累了, 不想这么快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哪怕她脾气再好,再能够对这些莫名其妙摊在自己头上的事情看得开, 也总是有极限的。 “呼……”她长舒了一口气,刚刚紧绷的心情渐渐地舒展开来。她习惯了逆来顺受,在担任审神者之后, 更是满心想要顺从已经伤痕累累的刀剑男士们, 不想让他们有任何不开心, 她此次的突然逃跑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违背自己的本心在行动了, 怎么看都不会是件轻松的事情。 “你可真是吓到我了啊。”有个人这么说道。 本城怜下意识地四下望了望, 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到。 对哦, 那不是有实体的人,是刀剑男士,而且和别的刀剑男士不一样,他好像只不过是意识或是精神一样的存在。 本城怜一边平复着心情,一边吐槽道:“可这明明是你怂恿我做的吧?” “话是这么说,可最终做出决定的是你呀,主殿。”那人说道。 对方的话语提醒了本城怜现在造成这样局面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处于漩涡中心的自己,她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之中。倒不是因为在后悔,只是觉得自己或许早一点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现在这个正和她对话的刀剑男士的意识是在之前她被烛台切光忠击晕的时候出现的,他不光将还陷入昏迷的本城怜的意识给唤醒了,还怂恿她搞个大新闻。 或许只是因为自暴自弃,或许是因为第六感告诉她这人身上并没有恶意气息,就算是信任了也不会产生比现在更混乱更糟糕的情况,本城怜选择了听取对方的想法。 ——嘿,你也该对这样只能被单方面当作东西抢来抢去的生活感到厌倦了吧?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完全坚持不下去了吧,被这些男人当作是白痴一样的算计。 ——……我没有这么想他们。只不过是受到了背叛,打击有点大。不,那或许不是背叛,只是一开始我就没有被信任吧? ——只是你根本不清楚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已,这并不是你的错啊。毕竟他们在筹划的东西,连我看了也会被吓一跳呢。 ——不过你说得没错……我真的觉得好累啊。原本只是想要一张饭票而已,没想到居然演变成了这么复杂的剧本。 ——那你要不然干脆抽身出来旁观?这样的话,你也能看得清楚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而你又应该怎样做出选择不是吗? ——……好像很有道理,不过这样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行的呢?总比你这么自暴自弃地在这泥潭里随波逐流要好吧? ——那我要怎么做呢? ——这样……@¥%&#……* 总而言之,在这位不知名的吃瓜群众的帮助下,本城怜成功地从外面比后宫争斗还要乱七八糟的泥潭中脱身了。 “总而言之还是谢谢你了。”本城怜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只不过是一直在随波逐流,当着缩头乌龟而已,落得现在这种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的。” 本城怜原本以为对方会接着她的话头开开玩笑,却没想到对方只是保持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当然也不是你的错,若说有什么错,那只能怪一个本丸的审神者只有一个,可刀剑男士却有好多个了吧。” 他好像知道这座本丸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样的事情,本城怜心里被好奇折磨得直痒痒,可心里又顾虑着对方隐瞒身份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只能把那一箩筐的疑问给憋了回去。在不喜欢给别人造成困扰这方面,本城怜将日本人的特质发挥到了极致。 叹息好像会传染,本城怜也跟着叹了口气:“真是奢侈的忧虑呢,明明大家都对我很好,我却无法平等地对他们进行回应,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也无可厚非。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要执着于我呢,我不懂,我这么普通的人有什么值得大家争来争去的呢?还是说只要是审神者,是谁都可以呢?既然如此,那时之政府为什么不直接给每个本丸多安排几个审神者呢,那样大家不都不会抢了吗?” “你心里一直很在意在你之前的那位审神者吧?”那人突然问道。 待在这没有第三个人在的黑漆漆的空间里,本城怜也变得更加坦率了一些,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正在为她考虑的家伙她并不认识的缘故吧,她似乎更能够将心里一直纠结的事情说出来请求参考了。 本城怜耷拉着脑袋,说:“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即便大家都对我说过了类似于‘正因为是我才选择侍奉我’的话,可我心里仍然很在意——我不过是那个人的替身。这样的坎怎样也迈不过去。” “其实你不用这么在意,因为你就是他们等了数百年的那个审神者,要说是替身,你可能只是你自己的替身吧。” 对方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样的结论,却惊得本城怜半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见状,那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样,被吓到了吧?” “原来是在开玩笑吗?”本城怜绷紧的身躯瞬间放松。 “虽然是抱着这样的心情,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哦,主殿。”那人说道,“你就是这座本丸数百年前的那位审神者,只不过你当初因为意外而被撕扯开了灵魂,导致了你的失忆,而你的灵魂在进行自我修复的时候牵扯进了别的灵魂进行融合弥补,所以你的灵力与过去的你的灵力产生了不小的性质差异,自然而然地,你的外貌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所以才没有人认出你来。而现在,他们也知道了这样的结论,所以你才会被牵扯进这么麻烦的泥沼之中。” 突如其来的超大信息量让本城怜目瞪口呆,大脑正处于超负荷状态处理着这些情报。而对方却趁着这个机会,继续说道。 “你要听听吗?关于我所知道的一切?” “……请你告诉我。” * 他是鹤丸国永,除去稍微高一点的稀有度之外,和其他刀剑并没有太大差别的刀剑男士,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毫无例外地喜欢上了审神者。起初或许只是作为刀剑对主人的憧憬和占有欲,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具备了人形的他也学会了像是一个普通男人一样,对她怀抱着爱意——是那种将她当作女人来看待的爱意与占有。 在这座本丸里,他是最活跃的一个,总是借着各种各样的玩笑和惊吓游戏在审神者的身边寻找着存在感。 因着他活泼又懂得分寸的性格,他对审神者来说算得上是最亲近的刀剑之一,可也仅仅是这样而已了。 审神者有心爱的刀剑男士,当成一个普通男人来看待,来拥抱,甚至亲吻的刀剑男士。 她为了不让大家伤心,总是背着大家与那个人见面约会,每当见面都好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拆散的牛郎织女一般,毫无保留地热烈拥抱着,如同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可大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这种事情总会有露馅的时候。原本出于不让大家伤心而做出的决定,在这样的环境发酵下,成为了催化他们走向黑暗的推手。 鹤丸国永想要成全他们,因为他希望审神者能够真正的幸福,只要他能在旁边看着她幸福地笑着就已经足够了。可是这样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他看到的东西越多,心中的躁动非但没有消停,反倒是愈演愈烈。 他果然还是无法忍耐——他想要代替那个人成为审神者的唯一,只有他一个人能够享受审神者像个普通女人一样的撒娇和羞涩。 而抱着这样想法的家伙,在本丸里只多不少,至少鹤丸国永数不出来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家伙在暗中蠢蠢欲动。 他在犹豫,到底是审神者的幸福更重要呢,还是他自己的满足更重要呢? 这样的问题并不是现世的数学考题,没有标准答案,也不会有老师评讲试卷替他解答疑问。 直到那个人找到了他,笑得眉眼弯弯,朝他伸出手。 ——我有一个不错的计划,你要参加试试吗? 鹤丸国永鬼使神差般点了头,最终,他自身的欲望果然还是战胜了主殿的幸福,选择了一条将大家都伤害得遍体鳞伤的道路。 第64章 同流合污 64 三日月宗近是只老狐狸, 鹤丸国永对此一点疑问都没有。 这个人不会做便宜别人的事情, 哪怕这个计划是为了解决掉那个独占了审神者的男人,鹤丸国永清楚得很,在解决掉那个家伙之后, 恐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但是他还是答应了。 因为那个夺走了审神者芳心的男人, 一期一振, 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武力值和他不相上下, 认真拼起命来恐怕比他还要厉害一些,鹤丸国永并没有自信能将对方解决掉。而现在三日月宗近提出了这个建议, 那不就是将刀递到了他的手上吗? 三日月宗近想要利用他这件事其实根本不算什么,谁说他就不能利用三日月宗近呢? ——针锋相对, 可不就是看谁的能力更强么? 得到了他的默认,三日月宗近很快就发动了计划。 那是一个惠风和畅的日子,因为新开放的远征地战斗难度比起之前的要高不少,在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的怂恿下,审神者选择了让战斗力强大而又可靠的一期一振带队远征。 天真的审神者根本不知道自己以为隐瞒得很好的恋情早就已经让本丸里的不少刀剑男士为之癫狂, 殊不知她心中的失落和不舍已经完完全全地写在了脸上。 她原本就不擅长说谎和隐瞒, 而热恋中的她更加无法掩盖自己的内心。 她越幸福甜蜜, 他们就越是辛酸痛苦。 三日月宗近亲自带着另外的人假借出门遛弯的名头去拦截一期一振,而鹤丸国永则是留了下来, 安抚审神者的心情, 不让她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并不知道审神者的真名, 所以根本没办法带着审神者神隐,而三日月宗近是个思维缜密的人,就算是鹤丸打算带着审神者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恐怕也行不通。那个人或许已经提前在审神者的身上动了手脚吧…… 鹤丸国永心里觉得很是憋屈,却也照做了。 审神者的精神不太好,不光是因为一期一振的远征,似乎也因为前段时间小狐丸的不告而别。小狐丸对审神者抱有什么样的心思大家都知道,那种家伙根本不可能自己心灰意冷离开这座本丸,离开审神者。鹤丸虽然不知道内情,却也猜测过那家伙不过是逃到了什么地方躲避审神者或是别的家伙的报复,等着机会到来便要对审神者下手。 可不管怎么说,审神者对他好像还是很在意的。 “不用担心,他总是会回来的,说不定到时候会从房间的被褥里钻出来给主殿一个惊吓也说不定啊。”鹤丸一如既往地笑着打趣道,试图让审神者的心情缓和下来。 然而审神者却难得没有被他的玩笑逗笑,只是神色尴尬地应了声“说的也是啊”。 不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小狐丸的离开有什么内幕吗? 越是触碰审神者,鹤丸就越是察觉到了缠绕在她身上的,来自各个刀剑男士的执念与独占欲,即便是旁观者如他也只不过看得清一部分阴谋,那身处漩涡之中的审神者又能察觉多少呢?恐怕一直都处于懵懂之中吧…… 鹤丸国永正打算找个什么话题继续谈话,却没料到审神者无意间撩起了头发,露出了脖颈上殷红的吻痕。那个标记赤·裸·裸地盘踞在审神者白皙而修长的肌肤上,像是火辣辣的耳光,扇得鹤丸国永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嫉妒与愤怒升腾而起,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 ——这算是什么,哪怕那个人并不在这里,也要向他宣示主权吗?! 然而审神者并没有察觉到鹤丸的心态变化,还未等她回过头来,鹤丸国永就已经抢先一步抱住了审神者。 “嗯?!怎么了,鹤丸?”婉转悦耳的嗓音,只是叫着他的名字也如同悠扬的旋律一般,要是这声音只会叫喊他的名字就好了。 “怎么样,被我吓到了吗,主殿~”鹤丸笑道,双眼之中却燃烧着熊熊的独占欲·望。 审神者对于鹤丸的恶作剧突袭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挣扎了几下:“好了好了,被吓到了,快放开我吧。” “……主殿的脖子上有红红的东西呢,看起来像是鹤一样美丽呢。” 审神者下意识地抬手想要遮掩住那恋人相处过的证据,却被鹤丸抢先一步握住手腕,拦了下来。而下一秒,鹤丸低头,吻住了那个痕迹。 “唔……嗯……那让我来把那里变得更红吧。” 哪怕审神者拥有着强大的战斗力,可她仍然是个女人,在被疯狂的情·欲所驱动的男人面前,弱小得像是一只任人鱼肉的小兔子。 鹤丸的手段不少,言语与肢体的双重攻势之下,很快便压制住了反抗的女人,为了不让别的刀剑男士发现异样,他不光事先布下了结界,更是用了点小手段让她昏迷了过去。 这样无耻吗?当然无耻,以前的他或许会唾弃吧…… 可是他一点都不后悔。 一期一振能够给她的,他当然也能给,而且还能给更好的。 他不想去想三日月宗近知道了会对他进行什么样的报复,也不想去想审神者在这件事之后会用什么样的视线注视他。 鹤丸国永只是想短暂地沉溺于这欢愉之中,忘记一切。 然而这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鹤丸国永还未结束他的发泄与占有,那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给一切画上了句号。 那是一个红头发红眼睛的女人,唇角上扬,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显示着她嚣张跋扈的气势,只不过是站在那里,便唤醒了鹤丸国永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哟,我不过这么短时间没见,你就已经长进到把审神者给上了啊?”那人嘲讽地笑道,摇了摇头,“要是那个时候你能像现在这么能耐,说不定我还能对你好一点呢。” 鹤丸国永浑身如同被浸泡在冰川深处一般,无法动弹,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为什么她会出现? 为什么她出现的时候他一点预感都没有? 为什么这座本丸里的人都像是毫无反应一般……他们都死了吗?! 无数的疑问冒出来,鹤丸国永却完全没有精力和时间去琢磨答案,他下意识地拢好了衣服,拔出了刀,护在审神者身前。 她是将这个恶魔击溃的人,现在这样的机会那个恶魔一定不会放过,一定会对她千百倍地报复回来! 哪怕再害怕,他也必须挡在审神者的身前。 不幸中的万幸,恐怕是对方的脸色看起来仍然有些苍白,恐怕还未曾从当年的伤害中完全恢复,无法完全施展出当年的实力。 “这家伙也真是在平和的生活中丧失了警惕心呢,你们这群刀剑可是随时都想着造反的恶犬,她的圣母心恐怕永远也想不到吧。”红发的恶魔吐槽道,伸手轻描淡写地推开了拦在前方的鹤丸,手上附加的法术让鹤丸倒在地上仍然饱受煎熬,呜咽出声。 鹤丸咬着嘴唇,竭尽全力想要保持清醒:“你……你想对她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报复了。呐,鹤丸国永,你好像一直很擅长恶作剧,不如由你来想想我应该怎么惩罚她比较好?”即便是并非在全盛状态的红发女人,此刻也能如同碾死蚂蚁一般压倒性地欺负鹤丸,她一脚踩到了鹤丸的头上,稍稍用力地碾压着他英俊的面庞。 鹤丸国永紧咬着牙关不说话,哪怕他的确做了亵渎审神者的事情,审神者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无法取代,保护她仍然是他献出生命也不会后悔的事。 见鹤丸并没有开口,红发的女人弹了下舌头,又看向了赤·身·裸·体还处于昏迷状态的审神者,嘴角勾起了戏谑的笑:“既然有了这么个开头,不如让这里所有的刀都来同时上她好啦,上到她整个人坏掉,身体没有一块好肉,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你们还下不下得去手,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尖锐,激得鹤丸国永背后一凉。 这个女人说到的话一定会做到。 她的恶毒残忍远远超过普通人的想象。 而正在这时,三日月宗近终于出现了,作为鹤丸国永心里一直防备的对象,此刻的他竟然像是救星一样,拯救了因为这个恶魔而重新被恐惧俘虏的鹤丸。 和他一起前来的是压切长谷部和烛台切光忠,他们似乎经历过了一场血战,身上的衣服不再如同往常一般整洁,凌乱当中还沾染着不少血迹。 “嚯哦,以为有同伴来了就得救了吗?”红发的女人嘲讽道,“你们恐怕是忘了以前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我,只能被我折磨的时光了吧。” 三日月宗近拔刀,宽大的衣袖半掩住下半张脸:“谁知道呢,要是一直用过去的标准来衡量我们,你一定会吃亏的。” 鹤丸感受到了三日月等人瞪向自己的,如同要杀人一般的目光,可他们也知道现在并不是算账的时候,只是略过了他,准备与红发女人决一死战。 恐怕即便是心机深沉如三日月宗近也未曾想到那个一手将这本丸堕入黑暗的红发女人会在这个关口出现,而且看上去还算是生龙活虎…… 而鹤丸国永更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昏迷之中的审神者,醒了过来…… 第65章 烟消云散 65 鹤丸国永缓缓地诉说着他当时一念之差做下的错事, 与那短短几天之间发生的腥风血雨,本城怜虽然一点都没有想起来, 但对方的话语却像是拥有魔力一般, 让她如同回到了过去,亲眼所见那样的场景。 在她听到“昏迷中的审神者醒了过来”的时候, 心脏也不由得一紧——当时的鹤丸也是那样的心情吗? 然而对方的话语戛然而止,只是自顾自地停了下来, 并没有再继续下去,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不知道是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之中,还是在朦胧之间看到了故人。 “鹤丸先生?”本城怜原本不想打扰鹤丸国永回首过去,可现在她也很是迷惘, 想要知道更多从而能够做出更为准确的决定。若要说不好, 那一定是扔下她一个人自己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鹤丸先生不好。 本城怜喊了好几声, 鹤丸国永才回过神来:“抱歉抱歉,一开始回忆过去, 果然就有些停不下来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了昏迷的审神者……我……醒了过来。” 鹤丸国永浅浅一笑, 原本如同少年人一般带些天真稚气的笑容此时竟然显得有些悲伤。 “我原本以为你醒来的时候会对我投以愤怒的目光,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却没想到那时的你却根本没有看我一眼,甚至连带着连三日月宗近他们都没用余光看上一看。那个时候不光是我, 大概连他们的心都被你伤得粉碎了吧。可这能怪谁呢?究其根本, 让那时的你的温柔的心封闭起来的不正是被欲·望驱使而变得疯狂的我们自己吗?”鹤丸国永自嘲地说道, 作为罪魁祸首的他, 自然最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本城怜敛着眼帘,默默不语。 那的确是很过分的事情,也难怪那时候的“自己”会选择谁也不理,可是……如果那真的是自己,那个时候是不应该会做出那样的反应的——至少也应该会表现出情绪才对:愤怒,悲伤,失望……远不应该是什么情绪都没有,无视身旁的一切。 ——她自己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她的内心远没有强大到能用这么快的速度就把发生到自己身上的那种事情当作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那看起来更像是为了专心抵抗敌人而故意做出来的反应。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们受到的冲击太大,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 鹤丸国永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城怜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还是只是他这一身白在漆黑一片的黑腔之中显得太过醒目而让她产生了错觉? “……那是我们完全无法插足的战斗,哪怕我们的数值与别的本丸的刀剑相比也毫不逊色,但那也不是我们能够介入的境界。我们只能在一旁替你担忧,又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懊悔失落,直到你拼尽全力,将那家伙击败……” 对方的话还未说完,本城怜却想象到了接下来的发展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一切真的那么顺利,估计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幺蛾子了,过去的自己也不会受到那么严重的伤害——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自己了。 男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怀念与憧憬,尽管本城怜知道自己就是他们所怀念的过去的审神者,即便自己身上也拥有着和那人相似的想法和思考,却也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 “你是个温柔的人,哪怕那是敌人,你也没有第一时间结果她的性命,但是那个人是不会领情的,趁着你也精疲力竭的时候进行了最后的偷袭。那个时候我替没有来得及反应的你挡下了攻击,那一击让我差一点就魂飞魄散,可我一点也不后悔——你终于看向了我,一如既往的担忧和心疼,我又看见了平时的你。然而我们都太松懈了,红发的那家伙还有后招,终于回过神的你将我拉到了身后,使出最后一击与对方对抗。” “你们两败俱伤,而我受到了这么强大的冲击,伤势更是雪上加霜。三日月宗近他们离得远一些,却也没有从那冲击之中逃脱,都受了重伤。所有人都伏在地上几乎无法动弹,你也是,若非你的身躯还因为呼吸而起伏着,我都要以为你死了。我努力地朝你的方向爬过去,想要开口说话……可我知道,我已经活不久了。直到最后,我也没能跟你说出那句‘对不起’,那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本城怜被鹤丸国永的悲伤和懊悔所感染,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应该生气的,因为不管怎么说,他做的事情都无疑是对一个人的侵·犯,是对过去的自己的信赖的背叛,可现在听完这一切,她却更多替他觉得难过。 如果那时候的自己能察觉到更多,不是只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恋情之中的话,或许这个本丸的同伴之间的关系,刀剑男士与自己的相处模式或许都不会演变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本城怜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鹤丸国永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惊惶地想要去握住他的衣袖,却被他躲开了。 “鹤丸先生!” “总是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也不行啊,是时候该出去吓他们一跳了。”鹤丸国永笑道,像是个顽皮的孩童一般,“再耽误下去的话,我可能赶不及替你打开黑腔了。” 本城怜觉得眼前瞬间被泪水模糊了,虽然自己和鹤丸国永只相处了很短的时间,甚至只来得及说起过去的事情,但她仍然不想眼睁睁看着有人在自己眼前消失。 深吸了一口气,本城怜连忙回忆起了治疗的法术,可法术还未施加在鹤丸的身上,却又被对方握住了手腕,阻止了。他的手很是冰凉,本城怜觉得那像是一团冰雪包裹住了自己的手,却又舍不得撒手,因为她本能地知道只要自己一松手,他就会真的像是冰雪一般消融得无影无踪。 “真开心啊,在最后的时候能再次看到你对我露出这么着急的表情……为什么我不能留得更久一些呢……”他低声满足地感叹道,另一只手覆上了本城怜的手背,“对不起,过去的我做了那种事情,原本早就应该自裁谢罪的,可我还是自私地想要陪着你……哪怕只是用这种攀附在你灵魂上的方式,连话都说不了地看着你。” 本城怜的心情很复杂,任谁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么多信息量都不会好受的。 “鹤丸先生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呢?”她不明白,如果鹤丸真的是那么自私的人,他完全可以一直将这种不光彩的事情隐瞒下去,至少那样她心目中,鹤丸的形象就不会被那段过去所打上阴影。 “这是我的罪,也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要是以后你运气不好再度锻出了我,或是在路上捡到了新的我,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冷淡我甚至厌恶我了,就算是要刀解掉我也完全没问题……那是我应得的惩罚。”鹤丸国永苦笑道,“那是对我来说,最可怕的惩罚。” 本城怜只是摇头:“我不能代表过去的我原谅你,即便是从你那里听到了那段过去,我也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但是,我也不会对以后可能会遇到的你做出那样的事情,那样的话对你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你真是——温柔到犯规的人啊。”鹤丸国永叹息道,此刻,他的身体已经透明了大半,“来吧,我替你打开黑腔。” 说着,他打开了黑腔,而他身体消失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本城怜甚至不太能感受到他触碰自己手的感觉了。 她必须得走了。 外面还有等待着她的同伴,和曾经的同伴,还有纷乱的过往与现在等着她做出选择。 可是本城怜却觉得自己的双腿如同钉在了地面上,单单只是要抬起来也显得那么困难。 她犹豫了片刻,没有回头。 “谢谢你,鹤丸先生,把一切告诉我。” 尽管她什么也没看见,可她却直觉身后的人呆愣住了。 “其实刚刚说的都只是漂亮话而已,我只不过……是想和你多说说话罢了。” 落寞的话语刚刚落下,本城怜便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推力,将自己推了出去。 过于刺眼的日光让本城怜无法睁开眼睛,只能由着身体下坠的惯性行动。 她要死在这里了吗? 正当本城怜这么想着的时候,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主殿!” 受到刺激的眼睛还未能完全睁开,刚刚经历了那些波澜起伏的事情而心神不定的本城怜并没有仔细分辨接住自己的人是谁。 “太郎……先生?” “抱歉,不是大哥,是我啊。”那人打趣道。 ——原来是次郎。 第66章 休战提议 66 本城怜正因为再次出现的地点并不是最水深火热的现世而下意识松了口气的时候, 无意中四下一瞟,却发现自己才出了深渊又跌进了陷坑里。 一边是大太刀兄弟等自己的同伴, 而另一边却是鹤丸国永口中所说的谋划了一切的三日月宗近……如果光是这样的话本城怜或许还不会觉得这么头疼——她自然没有错过一旁披着外套一动不动的女人。 虽然并没有人告诉她那是谁,但是本城怜也已经猜出了答案。 原来那就是本丸里的大家找了这么久的前任审神者。 因为隔得有些远,本城怜看不清楚对方到底长得是什么样,不过远远地看过去,她也察觉到那人和自己长得并不太像。如果鹤丸说的没错,即便如此,她们本质上也是同一个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分裂开来, 所以才成为了两个个体。 然而即便如此, 本城怜心里也难免觉得膈应,下意识地不想朝那边看,因为那样会提醒她自己现在的处境会变得多么尴尬。只是好奇和不安仍让她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了那一方。 而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状态, 太郎太刀不知何时来到了抱着本城怜的次郎太刀身边,默不作声地挡住了她的视野,让那个一直没有动弹的女人从她双眼中消失了。 这一举动让本城怜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此刻她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还是被次郎太刀公主抱着的状态, 迟钝地脸红了:“现在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次郎。” “还真想一直就这么抱下去呢。”次郎太刀叹了口气, 脸上带着笑意,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单纯地开玩笑。他轻轻地把本城怜放回到了地上, 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太郎太刀身边, 将她从三日月宗近的视线中隔离开来。 身高参差的同伴们将本城怜挡在了身后, 如同坚硬的堡垒一般,让她安心不已。她只能从同伴们的身体缝隙中看到三日月宗近被风拂动的衣角,即便如此,她似乎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格外强烈的压迫感。 但奇怪的是,本城怜并不觉得很害怕,只是有些不知所措而已。 其实这样的心情在面对压切长谷部他们的时候也会出现,比起这些人背地里谋划了什么样的局面有着什么样的心机,本城怜更关注的却是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她——就算不是现在平平无奇的她,是以前还未分裂之前的她——也能拥有让他们为之疯狂的理由吗? 本城怜二十几年的人生阅历让她无法理解大家为什么会为了自己这么处心积虑地谋划这么多,并且一来便是数百年。所以即便是知道了他们对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却仍然没办法讨厌他们,只是会因为茫然,不知所措而想要下意识地避开他们。 双方僵持了起来,尽管气氛已经紧张到快要凝固起来,却仍然没有人先动作。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本城怜叹了口气。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因为是全场所有人都在意的对象,所以哪怕她只是轻声喃喃也瞬间引来了诸人的注意力。而这齐刷刷扫过来的目光又让本城怜吓得朝后缩了缩,不知所措。 “打架。”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回答本城怜问题的却是向来不爱凑热闹的大俱利伽罗。 这不用说她也知道啊!!本城怜心里不由得吐槽道。然而大家的注意力既然都已经转移到她身上了,这话题哭着也得继续下去,总比让他们现在就开打好吧? “冒昧问一句,为了什么打啊?有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吗……”本城怜话一出口便察觉到了自己的话语到底有多么天真幼稚——都演变到这种情况了怎么可能还能好好说啊?但是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当了那么多年社会人,本城怜早就习惯了躲避这种一看就无比危险的环境,要说正儿八经的劝架,这恐怕还是头一次。 “如果你能将自己复制出若干个□□体,我们大概就不会是现在这种状态了。”三日月宗近淡淡地说道,又自嘲般轻笑一声,“嘛,就算是那样,最终我们这群刀也会因为无法满足的占有欲望而再度开始斗争吧。” ——所以说是没有可以退让的地步了吧。 危机状况之下,人的脑子总会超负荷运行,灵光乍现也比平时来得更加容易。 不管是之前药研和安定的叛变,还是烛台切光忠的反水,还是压切长谷部的执着,鹤丸国永的落寞,亦或是现在三日月宗近的入魔,全都让本城怜觉得非常难受。不光是自己作为一件玩物被争夺的不快,更是因为对于他们的痛苦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力感。 “所以即便正面临着外方的危机,你们也要这么内耗下去吗?啊啊,这样也好,反正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被之前我赶跑的红发审神者弄死,重新投胎去了,也不用陪你们演什么反转大奥。到了下辈子,我是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做什么样的工作,爱什么样的人都和你们无关了,我也算是真正自由了,多好啊……” 本城怜疲倦地笑了笑,这番话倒不完全是为了让他们停止争斗而演的戏。经历这一连串的变故,她其实多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她也只是说说,现在在大家都风声鹤唳,紧张到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她不可能离开他们的——而且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外部的危机?”终于有人接过了茬,本城怜开心得想开香槟庆祝了——是太郎太刀。 本城怜暗自松了一口气,说道:“鹤丸先生对我说了过去的事情,我在现世的时候也从某个似乎和过去的我有关系的人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大家应该还记得这个本丸最初的审神者吧,她似乎还活着,即便败在我手下两次,和我一样经历了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她也仍然活在这个世上。你们说,她再过多久会回来报仇呢?” 事实上,不管是鹤丸还是浦原喜助都没有明确地说那个最初的审神者会回来,但是本城怜仍是注意到了那个人并没有完全确认死亡的事实,她所说的事情并不光光是为了阻止斗争才编的谎话,而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未来。她知道同伴们心里多少还残留着被她虐待的痛苦回忆,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想减轻他们的压力,于是在说起那个人的时候都尽可能用了轻描淡写的口吻。不过遗憾的是,她好像失败了。 众人大多脸色一变,最严重的笑面青江和三日月宗近甚至脸色一片苍白,毫无血色。 三日月宗近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和声音,勉强着自己保持着之前的淡然:“鹤丸竟然已经把过去的事情告诉你了吗……现在的他恐怕已经坚持不住,完全消失了吧。”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偏偏现在才出来呢?”她察觉到了三日月宗近话语中的无力,一个答案突然在本城怜的脑海中清晰起来,“或者说,你察觉到了什么,才会选择在现在出现?” “主殿,你不要替他找借口开脱!”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插话的小狐丸愤怒地说道,“原来当年就是他让你误会我,不得不把我封印起来,现在谁知道他还谋划着什么阴暗龌龊的东西呢。” 或许是因为和小狐丸并没有好好相处过,或许是因为本城怜更想去相信自己的推断,她没有听进去小狐丸的话。 本城怜说:“我不是想为他开脱,只是这才是我们现在应该重视的问题吧。现在你们倒是打得痛快了,要是那个最初的审神者找过来报仇了,你们是打算集体躺尸,然后让我一个人去对付那个人吗?” “当然不是!”小狐丸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但话一出口他又心虚地朝后缩了缩。 次郎太刀与太郎太刀对视一眼,在本城怜已经出现的情况下,他们最先意识到要保护好本城怜的安全,这种无谋的对垒能够避免最好就要避免,他们是赞同本城怜的想法的。只是接下来他们还要思考要怎样才能避免三日月再次从中搞什么小动作,毕竟现在只是事急从权,他们并没有完全解除对他的防备。 “……不需要和你们合作,你只要和我在一起,我一定能保护好你,主殿。”三日月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解除战斗姿态,手上持刀,随时都会发起进攻的样子。 本城怜气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现在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吗?他一定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就是偏偏不愿意答应。她是不知道三日月宗近有什么样的战斗力,但是从鹤丸国永的说法看来,他的战斗力虽然在本丸里也算得上是一流,却也完全不是最初的审神者的对手。哪怕他在这几百年里找到了增加自己战斗力的方式,可是他们也不知道那个红发女人到底有没有在这几百年里找到提升武力的方法啊…… 本城怜不由得捂住了脑袋,头痛到想要在地上打滚。 她突然一点都不想管这群只会搞事的残念帅哥了! 第67章 一刀两断 67 面对问答无用, 完全听不进去话一意孤行的三日月宗近,本城怜怒了。 哪怕是得过且过随遇而安惯了,已经算得上是完全没有脾气的本城怜,在这一连串狗屁倒灶的事情连番轰炸之下也不能再淡定了。 就算是圣人遇到这种情况也得气个半死了。 尽管上任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但本城怜也不再是以前那个除了忍耐什么都不会的本城怜了。现在她可是拥有战斗力的本城怜, 虽然说之前一直因为状况来得太突然, 为了了解剧情而一直处于晕倒和懵逼状态, 但是理论上她现在也是能和同伴们一起上战场战斗而不会拖后腿的存在了。 本城怜已经不记得从什么地方听到过这样一句话了。 ——如果有误会,就要讲道理,如果讲不通道理, 就把对方打服气了,再讲道理。 曾经的本城怜因为只是个守法良民而将这句话看完就抛之脑后,然而现在她虽然不太有时间亲身上阵战斗, 但理论上也是有教训他的力量的。 “我拒绝。”本城怜做了个深呼吸, 说道, “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决定我要被谁保护, 要决定我要和谁在一起面对这个难关?就因为你很厉害吗?你要是真的厉害的话现在至于在这里嘴硬而不是击败我的同伴们将我直接带走吗?” 在场的刀剑男士们全都沉默了,齐刷刷地用惊讶的目光对本城怜行了注目礼——平时温和到好像完全没有脾气的审神者竟然会说出这么尖酸刻薄的话?!哪怕对方现在看上去还是个敌人,她这个反应也太反常了! ……不过她说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对于这种中二病自大狂就是该怼啊!该往死里怼! 就算是要内乱要争宠也该看看时候吧!现在这是不知道红发审神者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危急关头,谁还有心思和你争啊, 难道不应该大家联合起来想想该怎么对付那个大魔头吗? 即便是之前大家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现在在本城怜的引导下, 也都将那些躁动的念头都收了起来。 然而三日月宗近却像是完全没收到信号, 仍是坚定地说:“我只是看在主殿的份上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而已,不然现在我也不会还在和你说话了。” 本城怜不怒反笑,然而仅仅只是微微一勾唇角,刀剑男士们却都不由得心脏一紧。 “既然你那么自信,就来打败我啊。若非如此,我是不会愿意和你这个只看得到跟前的愚蠢家伙一起送死的。”说着,本城怜抬手,指尖已然蓄起了耀眼的白光,“或许你觉得这种抱团很愚蠢,可我倒是觉得比你一个人的自我高·潮要来得让我安心呢。” 三日月宗近一愣,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是陌生。 他知道这个审神者才是百年前吸引了他的审神者,虽然没有维持着当年的模样,但内里的灵魂毫无疑问就是那个让他陷入情·欲泥沼的审神者莲。但是为什么呢,现在的她看上去简直就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就算他知道怜是在为了让他放弃一个人行动而做戏,可对方身上散发的那种陌生的气质仍然被他察觉到了。 那已经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了。 就算灵魂还是过去的灵魂,但她也已经是融合了别人的灵魂的另一个人了。 哪怕三日月宗近再怎么想要逃避现实,他的头脑也会清晰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不,他不想要相信。 只要他成功地带走了审神者,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成为他心目中希望的那个审神者。 只有赢了她…… “啊,说的也是,要想让你听话,恐怕也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了。” 三日月话音刚落,人已经来到了本城怜的跟前,银光划过,竟是直直地朝她砍了下去,丝毫没有要留情的意思。 “主殿!”刀剑男士们都没想到三日月的动作竟然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变得这么迅速,他们即便是站在了本城怜的身前也没能反应过来对方的进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本城怜径直接下了对方的攻击,并且还是徒手接下了对方的刀刃。 三日月宗近想要加大力度突破对方的防守,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用不上力。仔细一看,本城怜接住刀刃的手掌上亮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像是一道屏障替她挡住了锋锐的刀刃,然而不仅如此,从本体刀上传来的剧烈反震让他持刀的手变得毫无知觉,连手指都无法控制。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本城怜便将原本在他手中的刀徒手夺走了。 之前从灭却师石田雨龙学来的灭却师的战斗方法让本城怜的武力值有了显著提升,即便她只是接受了很短时间的辅导,但灵魂深处属于见崎双叶的灭却师本能却让本城怜无师自通地熟练于应用那样的战斗技巧。 她将凝聚了高密度的灵子在手掌上,并且加速了灵子的震动,使之达到了类似于运转中的电锯一样的效果,三日月宗近的手就因此产生麻痹,从而无法再继续攻击。 本城怜自身原本就具备的战斗能力正随着自己想法的变化而不断觉醒,是以她不再是当初得过且过期待着别人保护她的傀儡审神者,现在的她正逐渐有了自己的判断和决定,而那将成为她变得越来越强的基石。 本城怜将夺来的刀拿在手上,对已经丧失了进攻能力的三日月宗近说道:“你瞧,就是这样,怎么就是不信呢。” 三日月宗近煞白了脸,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是啊,不亲眼看到,真的无法相信原本还需要我们守护的审神者变成了这么强大的存在。想必我们的存在也不再被需要了吧。” “这种程度的事情,以前的审神者,或者应该说是以前的我应该也能做到的吧,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要对你们刀剑相向,因为她认为你们是同伴,是永远不会背叛她的家人。”本城怜将手里的刀递回给了三日月宗近,“我知道过去的你们到底对她做了怎样过分的事情,即便我不能感同身受当年的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却也能猜到她当初是以怎么样绝望和悲伤的心情走向终焉的。” 三日月宗近哑然一笑,甚至也没有从本城怜手中接过自己的本体刀:“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将我刀解掉?那样的话你也能替过去的你自己报仇了吧,这也是选择了背叛的我应该有的结局吧。” 本城怜强硬地将太刀塞进了三日月宗近的手里,站起身来:“虽说我和过去的审神者拥有着相同的灵魂组成部分,但说到底,我和她也不是完完全全相同的一个人。要惩罚你还是要原谅你这种事情都不是由我来决定的,你不存在于我过去的记忆之中,所以现在的你对于我来说只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而已,接下来你是要加入我们,还是要继续和我们敌对,都随你喜欢。” “主殿,这样太便宜他了!”小狐丸不服地瞪了三日月宗近一眼,走到本城怜跟前说道,“要是他再做出威胁到主殿的事情——” 本城怜没有回过头:“那又怎么样?就算是那样,我也能再一次将他击败。” 大俱利伽罗突然开口道:“手下留情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这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善罢甘休的。” “我果然还是做不到轻描淡写地抹杀掉一个活生生的人,哪天要是我死在这上面了,恐怕也只能去怪过去的我一直受到的都是这种和平主义的教育吧。”本城怜停了停脚步,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三日月宗近低头看着自己的刀,又抬头望向了看似弱不经风,却足够强大的审神者,恍若隔世。 他想象了很多种自己的结局,如果自己赌赢了,那就能独占审神者,在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地方一直如此纠缠下去;如果自己赌输了,那也不过投身地狱,重新再来,然而他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得到这么个平淡却让他如此痛苦的结局。 说到底,他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审神者心中最特别的存在,想要让自己成为她世界里的唯一,然而对方什么都没有做,就将自己的精神打击到快要烟消云散的地步。 她不愤怒,也不痛苦,甚至也不为他的所作所为感到伤感,只是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他对于自己来说只不过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正是这种轻描淡写的对待,反倒让他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瞬间化作了乌有,连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真是残酷的人啊。 三日月宗近苦笑道。 他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也没有了再继续前进下去的目标,不过是具行尸走肉,在这个世界的夹缝中无意识地挣扎。 刀剑是无法自裁的,他们除了被敌人杀死之外,就只有被审神者刀解这一条路可以结束自己的刃生。 活着其实才是痛苦的事情,相比之下,死都显得那么轻松。 那个人,本城怜,看上去什么都不懂,可她却看穿了他,一刀戳中了最柔软的死穴。 对三日月宗近来说,这无疑才是最痛苦的惩罚。 第68章 各行其是 68 本城怜带着刀剑男士们回到本丸之后,就让刀剑男士们将尚未恢复意识的前任审神者搬到了她的房间里, 屏退了他们, 说是自己想一个人待着。 乱藤四郎望着关得严严实实的审神者房间门, 不由得叹了口气:“主殿真的没关系吗……” “就算有, 那也不是我们应该去插手的事情了。”笑面青江拍了拍乱藤四郎的肩膀,说道,“虽然现在还没有受到惩罚, 我们也和三日月宗近没什么两样,也是待罪之身啊。” 乱藤四郎感情复杂地注视着那扇紧闭的门, 最终还是沉默着离开了。 他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于是也再也没有了站在她身旁最近的地方的资格。 大俱利伽罗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在思绪复杂的时候,他更加不想和别的家伙聚在一起,只想像一只猫一个人躲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过去的审神者的确回来了,但那只不过是只剩下灵魂碎片, 连意识都不再具备,已经成为了三日月宗近的禁脔的躯体。而真正具备着过去的审神者灵魂的却是被自己当作妹妹一般关照的现任审神者,只是即便知道了这一点,大俱利伽罗也仍然没有产生想要独占她的更深层次的想法。 他只是想要保护她, 想要纠正过去的自己没有能够成功拯救过去的审神者的错误,想要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能够获得自己的幸福。 真是奇怪啊,在这个刀剑男士们大多想要霸占着唯一女主角的大环境下, 他竟然就是怀抱着那么单纯的想法, 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在这个环境下待久了, 他还以为这世界上的感情只剩下了独占欲了呢。 他不由得看向了有些没回过神来的小狐丸, 心里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没有开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执念,这种事情是他这样的局外人无法插手的,不管是要做什么选择那都是小狐丸自己的自由。现在的审神者已经不再是之前因为害怕伤害到别人一味委屈自己的胆小鬼了,她有自己的判断,若是有朝一日小狐丸因为一念之差而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她也一定能做出最合适的判决,而他自己的任务,就是去遵从审神者的意志,仅此而已。 小狐丸自从出现以来,表现得一直很是激进,但是此刻的他竟然有些意料之外的过于冷静,看上去倒像是刚才三日月宗近所开启的审神者的新大门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不过他并不愤怒,只是觉得心底有一种骚动正蠢蠢欲动。审神者不管是行事风格还是灵魂本质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然而小狐丸却不觉得无法接受。 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弱小的东西被取代是理所当然,所以审神者身上融入了别人的灵魂这件事情因为审神者的灵魂仍然处于主导地位,他接受得很容易。而对于三日月宗近的驱逐,刚开始小狐丸也觉得太过轻描淡写,不过他是稍微冲动一点,不是傻,冷静下来一想也发现了这样做对三日月宗近来说大概才是最残酷的惩罚。而审神者终于觉醒了S的一面这一点,让小狐丸觉得有些兴奋。 他果然更喜欢强大的人,不光是武力值上的,也是精神上的。 次郎太刀瞥了兄长一眼,双手背在脑后便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 “去找酒喝。”次郎太刀头也不回地扬了扬手,他可没兴趣和自家兄长一起在主殿的房间门口充当雕像。比起对主殿的憧憬已经完完全全表露在外的兄长太郎太刀,平时就一副吊儿郎当的大姐头模样的他心里其实也有不输给他的对主殿的喜欢。 只是他知道,不管是对于男人还是女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更主动的人,在相处的关系中大多处于劣势。太容易得到的人们总是不会珍惜,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心情在不合适的时候暴露出来。 太郎太刀知道自家兄弟的性格,也没有赘言,也转了身要迈开步子,只是和次郎太刀方向完全相反。 “你又要去哪里?”次郎太刀听见了对方的动静,停下了脚步。 “现在的我心已经乱了。武力上我已经摸到了天花板,我不能再这么心绪纷乱下去,那样是无法好好守护主殿的。” 看样子又要去瀑布修行了。 次郎太刀顿了顿,说道:“为什么会心乱?” “因为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现在的我,到底还有资格和能力守护主殿吗?” 次郎太刀笑了笑:“虽然主殿已经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变强了,但是她究其根本还是那个选择了舍弃以前生活的世界而选择孤身前来本丸的,寂寞的主殿。我们的存在,不就是在向她证明,这世界仍然有事物与她有着羁绊吗?” 过了好一会儿,太郎太刀才叹了一口气:“这方面,我果然不如你。” * 本城怜一个人守着尚未恢复意识的前任审神者,她张开了结界笼罩着整个房间,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也不愿意房间内的声音传出去。 她是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 即便在刚才与三日月宗近对阵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冷静霸气,这也不过是她第一次展露出这样的面目,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有些不安。尽管是情势所迫,但本城怜也终于慢慢变得不再像是过去的自己了,这一点她还需要时间来缓冲。 面前的前任审神者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说话,本城怜明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却完全感受不到她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就像是童话故事里一直沉睡等待王子吻醒的睡美人一样。本城怜甚至有些羡慕这个“过去的自己”,至少她可以一直沉睡着,直到一切结束,重新回到平和的世界里。不过她也知道这个“过去的自己”在自己还未来到这个本丸之前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现在的她完全能够猜想出占有欲爆棚扭曲了性格的刀剑男士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因为有着“过去的自己”,有三日月宗近和其他刀剑男士的执念过深,本城怜才终于切身体会到了自己过去的软弱与退缩是多么毫无意义。 因为不想要伤害别人,不想要别人离开自己,所以她曾经一个劲地忍耐着不愉快。 但那又换来了什么呢? 那些痛苦和难受若是连自己都不说出口的话,又有谁会在意呢?谁又会为了她的勉强与牺牲就来感谢她? 如果自己不够强的话,她就和“过去的她”一样,不过是一具谁都可以占有的玩具。 即便直到现在,本城怜的心底也有着想要与他们缔结更为深入羁绊的想法,但这样的未来,她不想要。 本城怜抬手,凝聚了灵力探察着昏迷的“前任审神者”的身体,正如她所知的,她身上并没有太多灵魂反应。一般的个体都会有自我保护的意识,若是感觉到外界的力量想要侵·入安全区域,灵魂作为身体的主导是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意料之中的结果让本城怜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悲伤——这就像是在告诉她,如果自己一步走错,这就是她将来的悲惨结局。 不过她好像也没有意料之中那么憎恨对她和前任审神者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刀剑男士,虽然也不能毫无芥蒂地原谅就是了。 刀剑男士们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刀剑,是工具,但本城怜却觉得,当他们拥有了人的躯体,拥有了人的思考方式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也会犯和人一样的错误。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私欲,只是他们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生存了太久,他们中的大多数并没有意识去朝着普通人的方向纠正自己的三观和行为,也导致了这一切扭曲的事实。 本城怜觉得,既然自己已经选择抛弃了以前的世界,选择一个人只身前来本丸赴任,就已经注定了这是她现在以及将来唯一的家。她不会置身事外,对这些偶然走错了路的同伴们视而不见。 她替沉睡中的女人整理了头发,心绪却是已经飘向了现世的同伴们还有与他们为敌,早已经变成了另一种生物的刀剑男士。本城怜得以回到本丸是多靠了鹤丸国永消失之前拉开的黑腔,而即便她现在掌握了灭却师的战斗技巧,她也不知道应该怎样穿越不同的空间。 也不知道清光怎么样了,他总是会为了自己冲到最前方,现在她不在应该会很急吧?她已经让他担心过很多次了,这一次又把他一个人丢下了,他会不会私底下又不开心呢? 还有小小的一期一振也是,现在的他那么小,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可言,而且又和对面的那些人有着前仇旧恨,到底能不能平安地从他们手上逃脱呢? ——应该可以的吧,毕竟现在作为他们争夺中心的自己并不在场,本城怜并不认为对方会愿意在这种关口上浪费精力在解决不必要的敌人上。而且现场还有石田雨龙他们在,他们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伤的。 本城怜突然想到了那个戴着单边眼罩的男人,一直以来以母亲一般可靠的各项全能支撑着这个本丸的烛台切光忠。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烛台切光忠会选择背叛自己。 烛台切光忠的确和她告过白,可她后来冷静下来想想,总觉得那告白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并不如别的刀剑男士那样,拥有那么狂热的情感。 或许是他用理性压制过了吧,但本城怜仍是觉得那不像是真的爱着自己所表现出的情感。 那个人或许有着别的理由,只是现在的本城怜没有丝毫头绪。 时空……烛台切光忠…… 本城怜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东西。 ——将审神者与刀剑男士们传送至各个分战场的分机装置。 第69章 宣战布告 69 现世 气氛紧绷, 如同张如满月的弓, 一触即发。 对立的刀剑男士们此刻却没有心思再针锋相对, 他们的视线焦点相会,停驻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哎呀, 怎么了,好久不见竟然是这样的反应,还亏我以前那么疼爱你们,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呢。”红发的女人笑嘻嘻地说道,可她眼底深处却是冰冷彻骨, 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绝望。 他们原以为自己已经在前任审神者的陪伴下将那段黑暗的过去完全地遗忘掉了,然而事实正好相反。即便身体上受到的伤害早已经被治愈, 但是只要这个人一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就再度被唤醒,激起一身战栗。 “你怎么会——?!”大和守安定喊道, 声音中却带着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红发的女人却只是不以为然地回道:“怎么不会?那个女人灵魂撕裂也能活下来,我当然也可以。” 加州清光却突然想到了现在不知踪迹的审神者:“主殿……你把她怎么样了?!” 红发女人但笑不语。 他这么一提醒, 原本还沉浸在来自过去的恐惧中的刀剑男士们纷纷回过神来, 最初的审神者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 正好是审神者刚刚消失的时候,实在没办法让人不多想。 一期一振的脸色顿时煞白, 他知道红发女人对于赶走了她的本城怜有着多么深的怨恨, 如果真的让她抓住了本城怜, 后果不堪设想。 是凌迟, 还是死了再救,救了继续杀? 红发女人拥有着数不清的手段,无论哪一种,都让人心生寒意。 烛台切光忠笑了笑,尽管额角还是冒着冷汗,但他还是坚持住没有崩掉表情,仍是大局在握的神色:“如果你真的对主殿做了什么,哪怕只是抓住她还什么都没有做,恐怕都不会在我们面前什么都不展露出来吧?你最喜欢的不就是看我们脸上痛苦的表情吗?有什么会比抢走我们最重要的审神者更让我们痛苦的事情呢?” “看来这里边还有脑子的也只剩你了啊。”红发女人的目光里带着点赞赏,却仍如同施舍一般,“看着你们这么蠢,我真是期待呢。” “你是什么意思?!”一期一振从红发女人游刃有余的语气中嗅到了危险的意味,他知道的,这个女人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一定会锱铢必较地向主殿寻仇。不过他向来是温和的性格,就算是愤怒也很有分寸,哪怕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的模样,这似乎已经是他能用的最严苛的语气了。 压切长谷部咬着牙拔刀:“你要对她做什么!?” 他现在即便已经掌握了召唤虚群的能力,但是不管是眼前穿着黑色和服的橙发男子还是一袭白衣的眼镜男子都告诉了他自己的武力也不足挂齿。而现在曾经的仇人再度出现,更是让压切长谷部心里的压力越发沉重了。 “我果然很喜欢看你们绝望却仍然无法停止挣扎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红发女人笑得猖狂,略有些刺耳的声音响彻耳际,如同尖锐的刀子,“那我就好心地告诉你们吧。这是宣战布告,十天后,我将重新回到本丸,那个原本就属于我的地方,那个女人将被我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而你们,将重新回到我的手掌心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方一字一句地说着,语气很是轻描淡写,然而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沉重的枷锁,一层又一层地将他们钉在地底。 “在我好心留给你们的这几天里挣扎吧,我很期待到时候你们的希望被我一点点消灭掉的表情,呼呼呼,真是兴奋啊~”红发女人说完,转身便走,如她来的时候做的那样,抬手划开了黑腔,消失了踪迹。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都没想到红发女人竟然还活着,更何况还偏偏挑在本丸内乱,审神者不知踪迹的时候。内忧外患交杂之下,他们实在没有办法不去担忧接下来的发展。 即便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也磨练了武技,但是数值有着上限,他们也只能到此为止。而那个最初的审神者却不一样,曾经也作为审神者活跃过的她光凭借着灵力就支撑起了一个偌大的本丸还有数十个刀剑男士,战斗能力和他们这些付丧神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自暴自弃,但在场的刀剑男士们哪怕再想要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理智上却也知道自己远远不是她的对手,哪怕是他们全部联合起来,恐怕也得打上个问号。 但是他们不可能退缩,作为刀剑,他们的本性和宿命都让他们无法选择逃避。 战死才是他们注定的命运。 黑崎一护成了第一个打破这诡异沉默的人:“那个家伙的灵力不容小觑,更何况又和虚圈有关系,恐怕这次我们也要掺一脚了。” “现在说那个还为时过早了,黑崎。”石田雨龙则是谨慎地说道,“那家伙的灵力虽然和虚有些相似,但她和眼前这几个人一样,都没有破面吧?” “话是这么说啊,但是这些家伙会操控虚,怎么看都很可疑吧。”黑崎一护说道。 “黑崎先生说得没错,这些人的确很值得研究呢。不过很不幸的是,他们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现在驻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时空产生了乱流。我没办法继续研究他们,他们也没有办法再对现在这个时代进行影响了,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木屐帽子用折扇掩着半张脸,说道,“尸魂界那边也知道了这件事,不过他们并没有打算主动出击——你们知道的,千年血战之后,尸魂界的元气大伤,实在不适合再挑起不必要的麻烦了。”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的?! 几乎是所有人脑海里都被这样一句话刷频了,而刀剑男士们差点没被吓得心跳停摆。大概是他们习惯了打架之前相互宣示存在感以示尊重的套路,浦原喜助这神出鬼没的行为怎么也习惯不了。 一期一振很快回过神来,急切地问道:“您有帮我们回去的方法吗?” 浦原喜助扇了扇扇子,不慌不慢地说:“当然有,不过最快的方法,你们得看这位戴眼罩的小哥了,他应该知道应该怎么做。”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烛台切光忠,而后者只是淡然一笑:“为什么只看着我?长谷部他们也能打开黑腔吧?” 浦原喜助笑得意味深长,在他这只千年老狐狸眼里,烛台切光忠的淡然也不过只是小孩子装模作样,内里的不安与慌张在他看来暴露无遗。 “但是能够精确控制时空落点的只有你啊,烛台切先生。”浦原喜助解释道,“听说你当初是被牵扯进了时空乱流里来到了这个世界,但你却完好无损地在别人打开的黑腔里找到了通往你的审神者所在的时空的出口。而且更重要的是,你身上并没有像是那边几位先生身上那么重的虚的灵压,所以你也很有可能并不是拉开了黑腔,而是用了别的手段。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啊,烛台切先生,你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浦原喜助这一番话让在场的刀剑男士们都有些懵,他们很少去思考这些问题,即便是可能注意到了什么地方不对,也更习惯于将那看作是巧合,不会去深入分析。而浦原喜助却不一样,骨子里作为科学家的他一旦遇到了不合理的事情,那一定要搞清楚不可。 “为什么并没有和我们在一起的烛台切光忠会准确找到我们所处的时空呢?”加州清光是关心则乱,但这并不因为他完全没脑子,“该不会是因为烛台切光忠你一开始就知道吧,我们会被那些白色怪物所抓走牵扯,会掉到哪个时空去。而且那个时候负责操作分机装置的不就是你吗?” 面对加州清光的话语,烛台切光忠不慌不忙地回答道:“那又怎么样呢?现在我们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回到本丸去保护审神者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留在这里争论到底谁才是正义使者吗?” 加州清光正打算反驳些什么,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无言以对,他不得不忍住现在想去找烛台切光忠问个清楚的冲动。不过他决定等到自己回到本丸,一定要跟怜好好说,让她离这个男人要多远多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黑崎一护也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他其实并不太爱管闲事,以前总是被推挤到漩涡中心是他身不由己,而现在这些人来自另一个时空,也不会再对现世和尸魂界产生什么负面影响,他也乐得轻松准备回家休息。然而他看向石田雨龙的时候,却发现他仍然皱紧了眉头。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刚刚还是他在劝自己不要多管闲事的,看起来他倒是更想要去插手这件事的一个。 浦原喜助将这情况收入眼底:“石田先生还是对见崎小姐的事情很在意吗?” “……不了。”石田雨龙推了推眼镜,此刻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也准备转身离去。 “真的没关系吗?这次再不去见的话,或许这辈子也没办法再见到和见崎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审神者小姐了。”浦原喜助问道。 石田雨龙顿了顿,说:“她只是和双叶长得相似的另一个人罢了。就算她身上可能有着双叶的灵魂碎片,现在的她有着她的同伴,有着她的未来……已经是和我没有关系的人了。见了也只是让她困扰而已。” “真是温柔啊,石田先生。” 石田雨龙放在身旁的拳头攥紧了,又蓦地放开了:“……不过如果需要我的帮忙,我还是会去帮忙的。” 他的声音有些小,像是自言自语,微风拂过便消散开了。 第70章 欢迎回来 70 本丸 本城怜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 房间内一片黑暗, 清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声。 偶尔能听见本丸周围的森林里传来了不知名鸟类的啸鸣, 却也不刺耳,只是本城怜怎么也睡不着, 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比她当年参加高中毕业考试的时候还清醒。 她想了会儿,决定索性放弃睡觉,出去吹吹风也比她和只负责睡觉的前任审神者一起平分这房间来得有意思些。 拉开纸门,萧瑟的夜风拂面, 带来一丝透骨的凉意,让本城怜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这种时候就凸显了灵力的重要性,本城怜懒得再倒回去取衣服, 索性凝聚了灵力在周身, 也起到了保暖的作用。 “主殿。” 女人意外地听见了有人叫她的声音,似乎是为了不惊醒其他同伴, 那声音很小,仿佛连语尾都消散在微风中, 听得不太确切。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望, 发现那声音的来源竟然在屋顶上, 装扮美艳的“大姐头”正笑着朝她招手,而他另一只手正如她意料之中拎着酒壶。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存货。 本城怜不由得在心中叹息。 “大晚上的待在屋顶上别感冒了呀。”本城怜仰着头, 对次郎太刀说道。 次郎太刀微微皱了皱眉头, 手掌搁在耳后, 一副完全没听清楚的模样。于是本城怜四顾确认了没人被自己吵到之后, 稍稍放大了点声音:“小心感冒呀!” “听·不·见~要主殿到身边才听得见~” 次郎太刀就连撒娇的时候也显得格外豪爽,也正因为这样,他的声音也在夜色中显得更为清晰了。 为了不让次郎太刀吵到其他人,本城怜只得凝聚了灵力,使出了灭却师的招式飞镰脚,一眨眼的功夫便也出现在了屋顶上。 “现在应该能听见了吧?”本城怜略微无奈地说道,“啊,不过次郎你是不是喝得太多了点?酒喝得太多容易伤身体啊。” 次郎太刀笑了笑,完全不打算听从审神者的劝告:“酒可是我的本体,没有酒喝我会死的。” 说完,他拎着酒壶喝了个痛快,因为动作过于激动了些,透明醇香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滑落,顺着他的下颌与脖颈一直流入了衣领之中,显得格外性感。本城怜不过是偶然看见,却也移不开视线。 知道这是次郎的老毛病了,本城怜也没打算再继续将劝说进行下去,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发着呆。不得不说,一个人发呆和旁边呆着一个人陪自己发呆的感觉的确不一样,至少,她似乎不觉得夜风有那么萧瑟凄凉了。 不过身体却在和本城怜的想法作对,不过是过了几秒,她的鼻子就莫名痒了起来。 “啊嚏!”一个喷嚏响亮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本城怜下意识地揉了揉发痒的鼻尖,然而一个没忍住,又打了一次,不过这一次因为有意识,她刻意压下了声音。 次郎太刀忍俊不禁:“虽然说这声音很可爱,但是这么下去感冒了就不好了——这句话也要送回给主殿才对啊。” 说着,次郎把放在身边的羽织披在了本城怜的肩上。尽管他嗜酒如命,但那花花的羽织上并没有过于浓重的酒味,只是淡淡的一点,与清雅的熏香味糅合在一起,很是好闻。 本城怜虽然不冷,但对方既然已经这么做了也就没有再推脱婉拒的理由,听话地将自己裹在了对方递过来的羽织里。 “其实真的很好奇啊,为什么次郎这么晚了还在喝酒,第二天也总是这么精神,真是有点羡慕呢。”其实本城怜想问的是为什么这么晚了次郎还在自己房间顶上喝酒,不过这么直接问出来总感觉很尴尬,于是只得拐弯抹角一下了。 次郎太刀兴致盎然地瞧着本城怜,眼尾的那一抹胭红好像也变得更妩媚了些:“其实主殿是想问我为什么在房间屋顶上吧?哈哈哈,想问的东西全都写在脸上了哦~” 被戳穿了意图让本城怜不由得红了脸,抬眼观望了对方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打趣的意味之后,暗自松了口气。 “……嗯,稍微有一点点好奇。”本城怜眼也不眨地注视着次郎太刀,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稍纵即逝的表情变化。 在经历了这么多刀剑男士形式各样的表白之后,本城怜也已经开始习惯了自己在这个世界是被很多人喜欢着的事实,在和刀剑男士独处的时候也会开始思考起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和目的。但是次郎太刀不同,至始至终,对方都是作为像是大姐一样的身份陪伴在自己身边,听取自己的烦恼,开导自己,然而他却一直都没有表露出作为男人对她的占有欲,这让本城怜觉得很是安心,但偶尔也会产生一点点挫败感。 次郎太刀托着腮,望着自己的审神者。正如他所说,本城怜并不擅长掩盖自己所想,至少在他们这群各个都有着千百年记忆历史的刀剑男士眼中看来,她真的很好懂。不过大家都有着自己的想法,有些人选择了遵从自己的欲·望而忽视了这一点,有些人选择了对症下药——他无疑属于后一种。 “主殿不会忘记了吧?之前就已经定下了每天的寝当番,今天正好轮到我哦?”语气虽然有些惊讶,但次郎太刀的表情却并未表露出任何意料之外的情绪,“不过我觉得主殿这种时候应该更想一个人待着,所以就没有进去打扰。” 本城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样倒也没错,次郎,还有酒吗?” “嗯,不过没关系吗?主殿上次喝醉之后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次郎问道。 “明明次郎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一个人喝酒果然不如两个人一起快来快来’这样的意思吧。”本城怜笑了笑,伸手,“给我吧,正好喝一点也能睡得更好一些。” 次郎太刀露出了略纠结的表情:“但是我以为主殿不喝,所以就没有带杯子过来啊,只能直接就着瓶口喝了呢。” 说谎,他都猜到了本城怜说不定会因为睡不着和他说话,为了防止她着凉特意带了自己根本用不上的羽织,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她有可能会因为睡不着或者是压力大,而想喝酒的事情?这当然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那就这样吧。”本城怜接过了酒瓶,隔着空气往嘴里倒了点,呛得直咳嗽。而当她再度抬起头的时候,脸颊已经染满了绯红,双瞳里也笼上了一层水雾。 “哈哈哈哈,这样可不行啊——”次郎太刀正说着,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什么人的喊声。 “不行不行!!” “啊啊啊啊啊要掉下去了!” “你个混蛋快把手从我衣服上放开!” 本城怜和次郎太刀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了天空,而本城怜还未回过神来,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冲力朝着自己袭来,下意识地张开了防御结界。 嘭! 随之响起的是砖瓦噼里啪啦掉落的声音,从天而降的人们无法控制地掉落下来,砸穿了本城怜房间的屋顶,而无辜的次郎太刀和本城怜也被连带着从屋顶的漏洞直接掉进了房间里。 哪怕是有结界缓冲,但突如其来的冲击仍然是让本城怜不由得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诶……诶!?清光!一期一振!还有……你们回来了!” 尽管知道他们不会有危险,而且在烛台切光忠和浦原喜助在的情况下一定能回来,但心里隐约还是有些担忧。她半撑起身子,看着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的房间,感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 不过她很快便被身上增加的重量转移了视线,两眼已经晕成蚊香的小正太·一期一振正趴在自己的身上,脑袋好死不死正搁在她那并不雄伟的胸部上。 Emmmmmm 这只是个美好的意外……吧? “喂你这家伙在干什么啊!” 加州清光还没来得及为与本城怜的重逢而感动,顿时就因为眼前的景象炸毛了,而他并不是唯一的那一个。 “一期一振你个混蛋快给我滚下去!!!!!!”这是怒发冲冠的压切长谷部。 “给我人头落地吧!!!”这是脸色黑成锅底的大和守安定。 “就算是大哥也不能原谅呢。”这是已经伸手准备把本城怜身上的小正太给拽下来的药研藤四郎。 烛台切光忠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分机装置好像出了点问题,本来是打算将传送地点安排在大广间的……”然而此刻已经没有人注意到他了。 正当压切长谷部黑着脸打算抢在药研藤四郎之前粗暴地把还没缓过劲的一期一振给扔飞的时候,本城怜挡住了对方的行动。 “你这样对一个小孩子也太粗暴了点吧,他也不是故意的啊。”为了不让对方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滑落下来,本城怜还本能地环抱住了他的背脊。 次郎太刀和烛台切光忠相视一看,这哪里是一般的小孩子啊!他嘴角勾起来了对吧!一定是这样! 不过他们没资格说什么,因为要论心机,他们也半斤八两…… 本城怜看向了有些闷闷不乐的少年,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另一只手臂张开,冲着他歪了歪头:“来吧,欢迎回来!” 加州清光顿时冲进了本城怜的怀抱:“主殿呜呜呜呜呜呜呜!” 剩下的刀剑男士们:去TM的半斤八两,这些家伙比我阴险多了!!!!! 第71章 梦醒时分 71 虽然因为同伴们全都回到了本丸, 本城怜高兴得不能自已, 但是眼下的她正面临着更加严峻的问题。 被砸穿屋顶的房间已经不是能够住人的状态了,就算本城怜习惯了艰苦朴素,刀剑男士们也绝对不会同意她顶着萧瑟的夜风睡觉。 那么问题就来了,她要睡在哪里呢? “我的房间一直有好好打扫, 而且离主殿的房间最近, 面积也比你们的大, 当然是主殿睡我的房间好吧?”加州清光理所应当地宣告道。 大和守安定冷笑一声:“这算盘倒是打得真好, 比起以前长进了不少呢, 清光。” “我的房间也很干净, 而且比起你的房间更像是女孩子的房间吧?主殿一定会更喜欢的。”乱藤四郎不甘示弱。 药研藤四郎弯了弯嘴角,笑容却显得有些嘲讽:“你确定不会忍不住在房间里就做些什么糟糕的事情吗?对于已经有了前科的人完全不能信赖呢。” “喂,你从哪里知道的!”乱藤四郎慌慌张张地反驳道。 “果然是这样啊, 真是太好懂了……”药研藤四郎叹了口气,摇摇头。 压切长谷部弹了下舌头:“啧。” 烛台切光忠看了眼本城怜, 出于本丸之母的本能原本打算说些什么话来缓和气氛,但是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正处于做出了疑似背叛的行为而被隔离观察的阶段, 又只能无奈地闭上了嘴。 “当然是和大姐姐我一起啦,今天正好是我寝当番,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这群读不懂空气的家伙从天而降, 我还能和主殿一起聊到天亮呢。”次郎太刀笑得爽朗, 一手揽住了本城怜的肩膀, 成功地吸引了嫉妒的目光。 太郎太刀掀了掀眼帘:“次郎, 主殿和你不一样, 容易感冒的。” “……等等,大哥你是说我是笨蛋吗,是这个意思吧!”次郎的笑容僵硬了。、 小狐丸哼哼两声:“反正不管主殿选择睡在哪里,旁边都一定是我就是了~” “不可能的!”×N 大俱利伽罗眉头紧皱:“吵死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他这么一提醒,大家也都觉得再这么没边际地吵估计得直接吵到天亮。但是主殿只有一个,尽管红发审神者声称十日后才会来,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提前突袭,不可能放着主殿一个人。 “那就打通铺好了,把被褥搬到大广间去,大家一起的话总不会有意见了吧?”本城怜一拍手掌,就此做出了决断。 清光有些失望:“但是大家还是会争来争去吧,主殿身边的位置。” “如果还要继续的话我干脆就不睡了,反正以前熬通宵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 “不行,绝对不行!”×N 于是为了不让本城怜觉得麻烦而放弃睡觉,刀剑男士们即便心里觉得失落不满,还是采取了最公平的抽签来决定位置顺序。 最终的结果便是次郎太刀因为寝当番的关系占据了本城怜身边的一席,而另一席被抽签抽中头等位的压切长谷部占据。其他的位置因为都差不多,所以大家并没有异论,只是本城怜的身边居然是几个小时前还处于敌对状态的压切长谷部这一点让人很是不能接受。 “到底是谁把他们三个的名字写进签里的啊。”清光忍不住小声地嘀咕道。 小号的一期一振睡在了清光身边,叹了口气:“那是主殿自己写的。” “是那个人的话,就算是知道压切长谷部他们曾经背叛过也会原谅的吧。尤其还是现在这种战斗力紧缺,需要大家一起协力合作的情况下。”睡在最边角的笑面青江淡然地说道。 清光闻言,不由得将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现在这种挫样。如果他足够强,主殿就不必去搭理压切长谷部他们了,明明那三个人也没有强到哪里去。 “……但是她就是那样的人啊。“清光喃喃道。 ——和他一样害怕寂寞,和他一样渴求着别人的爱的主殿。非常重视羁绊的她,不会轻易放过能够重新构建起羁绊的机会的。 压切长谷部的心情很复杂。 他的床铺在离本城怜稍微有一点距离的地方,但是即便如此,只要侧过头,还是能看见她闭上眼睡觉的侧脸。和以前的她完全不同的长相,但又是和以前的她相差无几的温柔和心软,到了让他忍不住想要板起脸说教的程度。 但是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资格这么做,毕竟直到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是以重塑以前的审神者为由,想要掠夺她的叛徒。 为什么呢,明明知道简单的假发也不能保证能找回以前那个一模一样的审神者,为什么还要像个傻子一样去做那些事情呢? 如果不是因为那样的话,软弱的自己恐怕早就无法忍受那么长时间的痛苦和孤独,烟消云散了吧。 她明明可以把自己当作敌人赶出去的,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虽然也没有很热络地来迎接他们,却也没有将他们排除在外的意思。 真奇怪,之前药研和安定不已经演过一次反叛了吗?为什么她还能这么做?她难道不觉得愤怒吗?不觉得悲伤吗? 或许是之前的事情太过繁忙,亦或是审神者身上散发的灵力让他觉得平和,压切长谷部久违地睡着了。 在成为已经不能再单纯地称之为刀剑男士的存在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 ………… …… 那是在哪里呢? 压切长谷部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一片被白雾笼罩的世界。 “这到底是哪里……”尽管已经很久没见,但他听出了那有些困惑的声音来自小狐丸。 “有主殿的灵力。”那是太郎太刀。 “为什么会觉得很悲伤,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那是加州清光。 “这恐怕是主殿的内心世界吧。”哪怕是平时沉迷美酒的次郎太刀,此刻也明显正经了起来。 虽然看不见声音的来源们,但压切长谷部知道,他们现在和自己正身处同一个地方。不过还没有等他们讨论出结果,便有熟悉的声音传到他们耳朵里。 “部长好,请问有什么吩咐吗?”虽然有些紧绷,但这并不难听出是审神者的声音。 “本城,今天的工作怎么做的?!不全都是错吗!还不快点改好!” 凶恶的中年男人似乎正在训斥着审神者,压切长谷部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便准备拔刀出鞘让那个人人头落地。 “但是……那不是我做的……是同部门的XX……”审神者小声地嘀咕着。 “啊?!还有力气找借口的话还不快去把文件重新整理一遍!真是的……所以说你们这种没用的人才只能当临时工啊,就算是给临时工的工资我都觉得是在浪费资源……” “是……” 尽管审神者的声音很平静,压切长谷部却不由自主地按压住了自己的胸口,好像自己胸中那种已经伴随了自己百年的空虚和对方的引起了共鸣,那种已经习以为常的感觉也被掀起了风浪。 “买不起就不要在那里挑挑拣拣啊,真是的,摸来摸去感觉肉都被摸变质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呢……” “反正本城也没有男朋友,也不会去参加联谊,还是把这件衣服让给我吧?” “诶?为什么我要和本城一组啊,讨厌,感觉那种穷酸的丧女气息会沾染到我身上的。我想和宫下君一组的。” “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本城啊,那么不起眼,还很阴沉,无聊的要死。你们要看吗?等到时候她一个人在中庭里等我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看吧,看她一个人傻兮兮地站在那里等哈哈哈哈!” ……………… ………… …… 诸如此类不知是有人说出来的话,还是他们的心声的东西如同潮水般涌入刀剑男士们的耳朵里,好像没有尽头一般,扑面而来的负面情绪让他们触目惊心。即便是作为已经生存了成百上千年的刀剑,面对这样琐碎平常却又密集到让人喘不过气的恶意也不免觉得背后发凉。 ——主殿原来就是在这样的恶意之中生活过来的吗? 他们沉默了,突然觉得自己迄今为止所做的事情其实并不比那些恶语好到哪里去。 说到底,他们到底把审神者当成了什么呢? 能够满足自己占有·欲的玩具?还是无聊的算计争夺中附带的奖励? 就算起因的确是因为喜欢她,但随着争夺的白热化,那样的情感好像也产生了变质,被引导去了更加扭曲的方向。 而当他们沉默的时候,审神者的声音再度出现了。 “虽然不知道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明——姑且当作有的吧——今天难得是我的生日,能听我一个小小的愿望吗?我希望能够被人温柔对待,哪怕只是来自陌生人的一句小小的感谢,只要是发自内心的,我就能振作起来,继续活下去。所以,拜托了,我想坚持下去,坚持到那个能够温柔对待我的人出现的时候……” “……那是那个时候,主殿许下的愿望吗?”笑面青江回想起了当初看到生日当天审神者一个人穷困潦倒的事情,不由得叹息。 清光捂着头:“到头来,我什么也没做到……明明她那么痛苦……” 烛台切光忠轻轻地叹了口气:“……必须要快点结束才行。” 第72章 重新开始 72 本城怜醒的时候门外似乎刚蒙蒙亮, 大广间里除了她起身的衣物摩擦声之外都是熟睡的同伴们平稳的呼吸声。 虽然醒得很早,但她并不觉得疲累困倦, 反倒是精神百倍。 或许是因为没有做梦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大家再一次重新聚集在了自己身边带来了安心感? 她准备先回一趟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洗漱, 却听见了走廊上有人路过。 踮着脚尖从还在熟睡的同伴的床铺边上路过, 本城怜小心翼翼地拉开了纸门,探出头去看,却正巧迎上了回过身的对方。 是烛台切光忠, 作为一直以来都以后勤大队长的身份支援着本丸的“本丸之母”, 为了准备早饭, 他一向起得比谁都早。 “啊, 光忠先生。”已经习惯的称呼脱口而出, 等到对方的脸上也难得显露出了呆愣的表情, 本城怜才反应过来现在两人之间关系的尴尬。 烛台切光忠击晕了自己, 在她对他丝毫不设防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但根据鹤丸国永跟她说的过去, 烛台切光忠和压切长谷部还有三日月宗近联系密切,想必那个时候他是与压切长谷部约定好了什么交易吧。 不过现在压切长谷部也被她接受了加入自己的阵营, 烛台切光忠做的事情看上去也不算什么了。 只是要让本城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要做出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却又太强人所难。 “早上好,主殿。”戴着单边眼罩的男人对本城怜微微一笑,似乎已经完全将她脸上的纠结表情无视掉了。 “……早上好。” 他瞥了一眼关上门的大广间, 又问道:“现在还很早, 主殿不再睡一会儿吗?” “嗯, 我不困。” 烛台切光忠点了点头, 苦笑了一声,又问道:“主殿不问我吗?为什么那个时候——” “我在等你自己和我解释。”话一说出口,本城怜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好像是自己终于把困扰了自己很久的包袱全都扔给了对方。 烛台切光忠偏开了头,没有直视本城怜:“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反正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也没想过要获得主殿的谅解。” “你把你当成什么了?又把我当成什么了?!”本城怜也顾不上身后的房间里刀剑男士们还在睡觉,怒火上头的她直接吼了出来,“随随便便地利用我,却又什么理由都不说,你做这些事情是有什么原因的吧?虽然我还不清楚你到底隐瞒了什么事,但是我不认为你是为了什么无聊的独占欲。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对我下手吧?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如果你可以的话完全可以不用把清光他们也一起带去现世吧?” 烛台切光忠叹了口气:“这么一连串的问题,就算是要回答也没办法一下子全都说清楚啊。” “那我重新问……”本城怜说道。 对方苦笑一声,看向了本城怜身后已经垒了不知道多少重的影子。本城怜顺着烛台切光忠的视线望过去,发觉大广间内的大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全都醒了过来,围到门边听墙角。 “所以正好,在大家的面前一起说清楚吧!”本城怜正色说道,然而她的肚子却非常不给面子地咕噜噜响了起来。 烛台切光忠无奈地笑道:“还真是没办法啊,我先去做饭。” 于是趁着这个时候,诸人纷纷洗漱,把大广间里的被褥搬到角落里堆好,等着开饭。 即便是有着心事,烛台切光忠的厨艺似乎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过是短短的时间便做好了色香味俱全的和式早餐。不幸中的万幸大概是之前他很有先见之明,在仓库里囤积了不少存粮,他们不至于再经历一遍本城怜刚来这座本丸时经历过的蘸水萝卜大餐。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因为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本城怜一边吃着饭,一边问话。她的动作虽然算不上优雅,却也没有出现什么喷饭的失礼举动,房间里的气氛也因为她这样平民化的行为举止而变得轻松随意了不少。 “就是,你这家伙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加州清光嘴里嚼着鱼肉,有些含糊地跟风问道。 太郎太刀没动筷子,付丧神原本就不太容易饿,现在有了审神者的灵力供应之后更是如此,而且现在的他比起吃饭,更在意烛台切光忠到底想要做什么。而他的兄弟次郎太刀却不一样,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拿着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走了隔壁大哥的配菜。 烛台切光忠对着自己面前完好的早餐,出了一会儿神:“……虽然我在和压切长谷部做交易的时候说是想要找回‘完完整整’的审神者,但我说谎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压切长谷部皱起了眉头,他知道烛台切光忠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象,当初的交易看起来也很是奇怪,但现在听到对方的话语多少还是觉得很疑惑。 “因为我知道,就算是将审神者的两部分灵魂重新融合起来也找不回之前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审神者。不,正确来说,不管使用什么办法,我们想必都是无法找回之前的审神者了,虽然她们的确拥有着同源的灵魂。” 乱藤四郎揉了揉额头:“总感觉好复杂……”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一期一振说道:“是因为糅杂了别人的灵魂的关系吗?” 烛台切光忠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灵魂这种东西并不是能够轻易分离开来的。不光是物质上灵魂的性质因为混杂了别人的灵魂而产生了变化,在精神上,别人的灵魂所携带的情感会影响到灵魂主体的思考方式,也会因此从根源上就改变了灵魂主体。” “你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出现?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出现的时机非常奇怪……那应该不是你临时起意才现身的吧?”笑面青江问道。 “就算是理智知道那样的事情,但我的感情却仍然让我沦陷了,这样的理由你们能够接受吗?”烛台切光忠似笑非笑地说道,“趁着对手不多的时候出现占据先期地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而且那个时候,在本丸里的家伙一个个都靠不住,对比之下我一定能够获得更多主殿的依赖吧——那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尽管仍不觉得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特质,但是本城怜还是很快接受了对方的说法。毕竟在这个人人都热衷于演宫心计的本丸里,她已经受环境所迫接受了自己这个人见人爱的设定:“那关于分机装置的事情,我事后查阅了书籍,以前的我似乎根本没有提到过分机装置还有那么精细的操作和使用方式,为什么单单光忠先生你会那么清楚操作方式?” “以前红发的那位来袭本丸的时候,以前的主殿曾经受过重伤,是她告诉了我分机装置的操作方式,所以我才能将她平安地送到现世。只是那个时候红发的那位也趁着那个机会逃去了现世……我一直很担心那时候的主殿。” 是那个时候的她? 本城怜愣了愣,很快也反应过来以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不一样,是支撑着这个本丸多年的支柱,那种事情知道得很清楚也很正常。 烛台切光忠的自白终于让本城怜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一些,虽然还说不上完全想开了,但总归是能用正常的态度对待他了。 而在本城怜的态度松动下,本丸里的其他刀剑男士至少也不会在明面上给烛台切光忠脸色看了。为了迎战数日内就将进攻本丸的红发审神者,大家都卯足了劲,特训的特训,闭关的闭关,即便武力上的数值都大多触到了顶,但本丸里的大家没有一个松懈。 本丸的杂务最终还是由烛台切光忠继续负责。 不是没有对此反对的刀剑男士,就连烛台切光忠自己也觉得如此以下犯上的自己实在不应该继续呆在这个关系重大的位置上,不过本城怜却一点也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现在这个本丸里大家都很忙,光忠先生一直以来都负责这样的事情,继续干下去再合适不过了。如果现在要临时换人,恐怕对大家也是困扰吧。”本城怜如是说。 烛台切光忠有些受宠若惊:“但是主殿不会觉得不安吗?毕竟我也是曾经背叛过主殿的人。” “说实在的,这个本丸里从一开始就忠于我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直到现在,你们中的很多人也还有个角落藏着曾经的白月光。虽然知道那事实上也是我,但对于我来说那也是不同的人。但那又怎样呢?因为有人可能会背叛我,我就要捂住自己的耳朵自欺欺人吗?”本城怜说道,“就算是现在,我想到大家有可能还会再次背叛我心里也会很难受。不过我已经想通了,既然你们能因为我而摈弃对各自的意见与不满,站在同一阵线,为什么我不再相信你们一次呢?不管你们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而站在我这一边,都是我的胜利,然后接下来,我会让你们一直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烛台切光忠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内,本城怜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但是他觉得现在已经逐步变得坚强起来的本城怜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威风凛凛的审神者。 不,她们是同一个人,却又完全不一样。 在身边一直注视着她,一步一个脚印,从茫然无助,赶鸭子上架的新人审神者变得能够独当一面,那种触动感比起单纯地仰望着对方的背影远远来得要更有冲击性。 他现在甚至觉得,即便红发审神者的胜率远比本城怜要高,但自己心里却越发相信,他们是真的能够获胜的。 本城怜选择了闭关,之前虽然也翻过从前的自己留下来的书籍资料,也提高了战斗能力,但那还不足以让她把所有的东西都融会贯通。作为审神者最重要的能力是灵力,灵力的多寡直接影响到刀剑男士的战斗力发挥和临时增幅战斗力的效果大小。事到如今,在时间有限的前提下,本城怜没有时间去加强肉·体上的战斗力,唯一有可能加强的只有精神上的。 除了一日三餐,她基本上都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原本闭关最好是连一日三餐都自己在房间里解决,但本城怜还是坚持了和大家见面。倒不是觉得没有了自己,刀剑男士们会心生动摇或者怎么样,追根究底还是为了本城怜自己。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负面情绪会变得比往常更加咄咄逼人,即便现在本城怜变得比刚开始的时候更加强硬和独立了,但内心作为普通人懦弱的部分仍然在与作为审神者想要变强保护本丸的部分对立着。 每当意识到自己的实力仍然不够强大的时候,本城怜总会想起红发审神者的压倒性实力。人比人气死人,客观的实力差距让本城怜无法忽略,每到这时,她都无法控制自己不进行悲观的思考。不过每当在吃饭的时候看到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大家,本城怜就又有了继续努力下去的信心。 他们不再纠结于谁多和审神者说了两句话,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尽可能地冷静下来,互相探讨着剑术,有的甚至说着说着就放下手里的碗筷去了庭院里对练。 ——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奉献,在努力,这座本丸的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现在的他们不再是为了一个过去的符号而互相争斗,哪怕彼此之间仍然有着看不惯的地方,却也渐渐地,让这座本丸开始成为真正的一个家。 自己想要保护这样的本丸,想要和他们一起生活下去。 本城怜一次又一次地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73章 自我怀疑 73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了,随着红发审神者预告的日子越来越近,本城怜也难免越发紧张起来。 她知道现在若是自己过度紧张,本丸里的大家也会背负起额外的压力。 只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一回事。即便本城怜在白日里和刀剑男士们相处的时候会装作毫不在意,信心十足的样子,但实际上,每天晚上她几乎都只能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直到天色微亮。 不过刀剑男士们并没有忽略掉本城怜眼下的青黑与越发苍白的脸色,他们中的很多人原本也是擅长讨女人欢心的类型,只是敌人的强大实在是令人心惊,即便是想要安慰审神者,他们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让本城怜放宽心呢? 这一天的午餐时间,本城怜甚至没有出现在大广间。刀剑男士们在大广间等着加州清光去叫人,却只得到了“不饿”的回答。即便是大家都默认与审神者关系最为亲近的加州清光都劝不动她,这时大家都意识到了审神者所要承受的压力远比他们想得要更多。 正当所有人都在埋头苦思冥想应该怎样让本城怜的心情放松下来,却没有注意到屋子角落里的某个身影偷偷摸摸溜了出去。 本城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反应一定会让原本就紧绷着神经的同伴们担心,但她觉得自己的确到了极限。 正当她整个人无力地躺倒在被褥上,盯着天花板眼也不眨的时候,她听见了有人来的脚步声。 “主殿~主殿~” 本城怜愣了愣,反应过来:“小狐丸?等一下。”她连忙起身整理自己在被褥上滚来滚去后有些凌乱的衣服,对着镜子确认了自己仪容仪表没有问题之后才让对方进来了。 小狐丸怀里抱着一只小狐狸,走了进来。 “主殿今天没有和大家一起吃饭呢,我有点担心所以就想过来看看。”说着,小狐丸低着头,摸了摸怀里的小狐狸,“小稻也很担心呢,对吧?”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语一般,他怀里茶色皮毛的小狐狸蹭了蹭他的手掌心,发出了呜咽般的叫声。 即便是已经被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心虚,但本城怜还是努力地想要表现得平静:“让你们担心了,我真的只是今天不太有胃口而已。” “是这样啊,我也经常会有心情不好而没什么食欲的时候呢。”小狐丸了然地说道,“心情不好的话不如和这孩子玩玩吧?小稻也很想和主殿玩的,对吧?” 看着小狐狸冲着自己小声地嚎了两声,本城怜虽然觉得小狐丸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有些奇怪,但此刻也被这毛绒绒的小可爱给软化了,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小狐丸一松开怀抱,小狐狸就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朝着她小跑了过来。在离她有些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仔细地嗅了嗅,又抬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轻快地跳上了本城怜跪坐着的大腿上,乖巧地缩成一个毛球,任由她抚摸。 本城怜迟疑了一下,轻轻碰了碰小狐狸的头顶,察觉到对方没有反抗之后才稍稍放下心继续摸。毛绒绒的治愈力是不容小觑的,至少现在本城怜觉得压在心头的重负稍稍地被拎起来了一点点。 “我都还不知道本丸会有狐狸呢……”本城怜小声地感叹道。 而在本城怜的注意力放在狐狸身上的时候,小狐丸已经靠到了本城怜的身边,当然,还是保持了她能够接受的距离。 “因为小狐丸是有狐狸帮助对捶诞生的,所以也会能够吸引到狐狸呢。如果早一点知道小狐狸会让主殿变得更开心一点的话,我真该早一点这么做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小狐丸之前有些狂躁的性格渐渐安定了下来,但现在他也是在担心自己,这么一想,本城怜也就不想再进行不必要的猜测了。 本城怜微微一笑:“谢谢你小狐丸,不过那可不行,现在时间紧迫,要是你一早就让狐狸们来陪我玩耍,那么我除了撸狐狸之外就什么都别做了。更何况小稻它们属于自然,也不应该只是我一个人的宠物啊。” “既然这样的话,主殿把我当作是宠物就好了,反正小狐我的头发摸起来和小稻它们也没什么两样。”小狐丸眨巴着红色的双瞳,天真无邪地注视着本城怜。 “这……就算你这么说……”你也是个大男人啊。 不过他的提议真的太有诱惑力了,那又长又厚实的头发,摸起来应该和小稻一样舒服吧? 不行不行,底线一定要守好!现在不分清界限的话,到时候只会越来越麻烦,之前的那一大堆烂摊子还没给够教训吗! 小狐丸歪着头,说:“主殿要是觉得小稻它们比较好也没关系,我可以天天带它们来跟主殿玩耍啊。反正它们也很喜欢主殿,一定不会觉得无聊的。” 正当本城怜纠结着要用什么样的话语拒绝小狐丸的时候,门外有了响动。她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满眼放光地朝门口望去。 “是谁在外面吗?”本城怜问道。 门外传来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是我,一期一振,主殿。” “请进来吧。”她暗自松了口气。现在这种情况,她宁愿跟一期一振去大广间吃饭也不想留在这里面临这个尴尬的二选一。 在本城怜没有看到的方向,小狐丸露出了不耐的神色,不过那神情变化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他很快就恢复了刚才面带笑容的表情。 时至今日,小狐丸想要独占审神者的目标仍然没有改变,只是现在的他选择了更加委婉曲折的方式。在表面上,大家都选择了握手言和,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大家都放弃了争夺审神者的心,相反,在平静之下隐藏着的绝对是更加汹涌的最近一段时间的独自修行里,之前因为受到黑色气场催化而变得格外急躁的他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仔细一思考,他才发觉自己浪费了那么多本能够刷好感挣表现的机会。 如果说有人让小狐丸心生忌惮,那其中一定有一期一振。虽然这家伙已经从太刀变成了短刀,审神者也失去了之前与一期一振热恋的记忆,但小狐丸也没有对他掉以轻心。 正如同他可以利用狐狸来让审神者对自己降低警惕,现在变成了正太形态的一期一振也同样可以利用自己短刀的形态来接近审神者,甚至比起本丸里的其他人都要来得危险得多。 只见少年体型的一期一振端了饭菜过来,虽然那托盘也不见得多重,但看起来仍然让本城怜不由提心吊胆。 “不管怎么说,就算心情不好,主殿也要吃饭才行啊。”一期一振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在了本城怜的身前,说道,“光忠先生精心准备的料理,这么浪费了也很可惜啊。” 之前因为小狐狸的治愈,本城怜的心情缓和了不少,再加上一期一振都说到这份上,还亲自把饭菜端了过来,也不抗拒吃东西了。毕竟身体才是战斗的本钱,她也不想在正式战斗之前就削弱自己的战斗力。 她拿起了筷子,却看到一期一振挺直了腰板坐在一旁,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不免有些紧张:“那个,要这么一直看着我吗?” 外表看上去是个小孩子,内里却是大哥哥属性的一期一振正色说道:“嗯,这是大家嘱咐的。” 嗯……她得感谢大广间的那一群刀剑男士没一起来吗?那样可不就是一大群人都盯着自己吃东西了吗? 本城怜于是乖乖地吃起了午饭。 午饭之后,一期一振收拾好了餐具,准备离去,小狐丸说去帮忙洗碗,也跟着他一起离开了。本城怜也渐渐地恢复了精神,准备继续钻研房间里的那一堆书山。 走到走廊的拐角处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小狐丸说道:“即便对手是你,我也没有认输的打算。” 而一期一振则是展露出了与少年的外表完全不符的淡然:“你可能是找错对手了,现在的我不过是把已经不能完全发挥力量的短刀,要说有威胁的对手,你该去看看那两位大太刀,不是吗?” “虽然现在的主殿已经不是当初的主殿了,但是她能够爱上一次你,谁也说不准她不会爱上第二次,我不想忽略任何可能会阻碍我的因素。” “那你要解决掉我吗?”一期一振问道。 “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我就是出局,这种事情现在的我已经能够想明白了。” 一期一振只是轻笑一声:“你想玩这样的游戏就继续吧,我不奉陪。” “你不想要主殿的宠爱吗?”小狐丸问道,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变得陌生的同伴。 “我爱的人从来没有变过。”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的小狐丸径直去了厨房,一期一振缓缓地走在后边。 其实刚才的回答他没有说完,他爱的人的确没有变过,所以即便现在的审神者身上只残留了过去自己深爱的人的一部分灵魂,他也无法停止去爱他。 只是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并没有和别人相争的力量,也正因为如此,当时大广间里的同伴们才会让他去给主殿送饭,与她接触。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的主殿已经不一样了,他这个变成小男孩的“前·恋人”现在只是个尴尬又鸡肋的存在。 第74章 遁入轮回 74 距离红发审神者来袭已经只有最后两天了,本城怜作为一个社会人总算还是在关键时刻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这两天虽然算不上是一夜无梦,但也能好好地入睡了。 然而今天,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感到自己被什么力量拽住了意识。 不过那却是让她莫名觉得怀念的力量。 “Ren,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本城怜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对方的声音,然而眼前一片黑暗,她四下张望也没有找到对方的身影。 “你是……谁?”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温柔而又清澈,其实本城怜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只是还需要确认。 对方说道,声音中带着怜爱般的感情:“你其实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不是吗?” “你已经醒了吗?那为什么——” “作为一具靠着残缺的灵魂维持存在的躯壳,依靠着……三日月宗近的力量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我醒来,那就是我马上就要消失的时候了吧。”她说着,叹了口气。 说到三日月宗近,本城怜突然想起之前看见她浑身赤·裸只靠着一件外套包裹的模样,还有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笑面青江和乱藤四郎,大概也能猜想出她在这被禁锢的几百年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你……恨他吗?将你关在那里几百年,一直对你做着那么过分的事情。”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和她,曾经的自己对话的时间不多,本城怜问出了平日里自己绝对不会问出口的失礼的问题。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也说不上恨不恨,后来终于慢慢恢复了意识,不过说来也很羞耻,那个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完全习惯了他的存在。恨……应该是恨的,如果没有他在中间作梗,现在的我应该能好好地和一期一振在一起。但是现在有时间冷静下来,我也想明白了。” 或许是因为她和自己出自同源,本城怜能够理解她的想法与心情,也能大致猜出她到底想通了什么,同样作为审神者,同样作为一个遇到了这样一群沉迷演绎宫心计的刀剑男士的主殿。 “我很后悔,那个时候没有认真地观察陪伴在我身边的同伴们。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我只是一个劲地沉浸在自己的恋爱里,根本也想不起这回事。他们的确是对我做了很过分,不可原谅的事情,但那也不是他们一方的错误……作为他们的审神者,我也有错。” 本城怜突然想起了一期一振,那个因为刀剑男士们的反叛而被生生打成短刀的男人,也是莲的恋人。 “那一期一振呢?他现在因为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我对不起他,但是我好像没有时间能够陪伴他了。能拜托你,帮我好好地照看他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随便委托给其他人,他虽然现在跟随在我身边,但心里爱的肯定是与他经历了那么多美好回忆的你!就算是我们原本就是同一个人,该好好陪伴他的也是你而不是我……所以,拜托你再坚持一下,我会去找让你续命的方法……” “我如果活下来了,那你怎么办?” 面对对方的问题,本城怜沉默了。这个问题她一直回避着,在莲没有出现之前,本城怜也曾想过要不要干脆把这个位置还给她,但现在突然被抛来这个问题,她竟然有些犹豫。 如果拥有过去的记忆与那具躯壳,却唯独没有她这般强大的力量的莲留了下来,刀剑男士们是会选择她,还是会选择自己呢? 对方远比自己美丽,温柔,也和他们有着珍贵的回忆,刀剑男士们想要继续和她生活也无可厚非。本城怜也知道即便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会有已经对自己告白过的刀剑男士只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但是她心底却是不想迎来这样的结局的。 现在在身边陪伴着自己的刀剑男士们,本城怜一个都不想放走,就连原本就属于莲的一期一振,她的心底也是不想把他还给莲的。 ——原来在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那么卑鄙自私的家伙了吗? 本城怜浑身发凉,却无法阻止自己产生这样的念头。 “……我,我……”本城怜卡了好久的壳,也没有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莲的声音温柔却又无奈,劝解着她:“自私才是人的本性啊。在作为一个审神者,这个本丸的主人之前,你也好,我也好,都只是人而已。因为是人,才会嫉妒,才会想要独占,才会难过伤心……这一点,他们,也和我们一样。” “你不恨我吗?这样的话就像是我要从你手中抢走你的一切了。”本城怜不自觉地捂住了心口,虽然并没有什么外力作用,但她却觉得心脏好像正被人死死地揪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我和你加起来,才是‘Ren’这个整体啊,所以怎么会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呢?这一切原本就是我们的。活得短的把机会让给活得久的,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明明是温和的劝解,本城怜却突然意识到了对方并不如表面上的那样,不如刀剑男士们心目中的那样纯洁无瑕。是啊,说到底她们也不都是普通人吗…… “……看来我的时间也快到了啊。也不知道下一辈子,我能不能再次遇到他呢……” 莲的声音渐渐变得小且模糊了,本城怜不自觉地心头一紧,想要抓住她,却发现自己连她的身影都捕捉不到。 ……她,是真的要消失了吗? 本城怜猛地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亮了,不过还是比往常起床更早一些。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摸额头,发现已是一头的冷汗了。她立刻起身披上了衣服,拉开门便朝着莲的房间走去。 原本莲是和她住在一个房间的,但是后来本城怜闭关通常要熬到深更半夜,为了不影响到对方,还是将她搬到了另一个房间。笑面青江,乱藤四郎和大俱利伽罗轮番去照看,也不用她担心。 听到了她急匆匆的脚步声,守在莲的房间里的乱藤四郎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把纸门拉开了一条缝。 “主殿?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他似乎是还没睡醒,眼角还沾染着泪花。 “莲……她呢?现在怎么样了?”本城怜问得有些急促。 “嗯?她还是没有醒啊,不过睡得好像很安稳——嗯?!”乱藤四郎回头看的时候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异样,连忙起身,将门完全拉开。 本城怜也跟着乱藤四郎一起进了房间,偌大的房间正中央是莲的位置,她如同睡美人一般,一动不动地睡在那里,只是现在的她身体里好像正亮着淡淡的莹光。联想到在梦里,莲所说的话语,恐怕这是她大限将至了。 “乱,麻烦你快去把大家叫来!” “我知道了!”乱藤四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跑着去叫人了。 本城怜看着已经开始产生异变的莲的身体,情绪复杂,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 事关审神者,刀剑男士们都已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他们大多还穿着睡衣。 “主殿!你怎么样了?!”加州清光似乎是晚上熬了夜,眼下一片青黑,赤着脚飞奔到本城怜的身旁,仔细地打量着她,生怕看出有什么异样。 被清光这一晃,刚刚还有些精神恍惚的本城怜也在最快时间内清醒了过来,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有什么问题,是莲!她的身体变得有些奇怪!” 大俱利伽罗皱着眉,自顾自地上了前,仔细地端详之后,说道:“她的灵力在流逝,虽然不太明显,但身体的确开始变得透明了。” 她真的要消失了! 明明对方的存在让自己很是嫉妒,但现在面临着要消失的境地,本城怜还是有些不忍心。 她看向了太郎太刀:“就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吗?” 太郎太刀和从前的审神者没有什么深厚的羁绊,即便她与本城怜实属同一人,此刻也只是淡然地说道:“除非去找现世那个,你们说非常奇怪的木屐帽子,或许还有点办法。” 烛台切光忠摇了摇头:“就算现在启动分机装置去现世,也不一定能保证能找到喜欢到处乱跑的浦原。而且更糟糕的是,现世与本丸的时间流速不同,如果我们不能在红发审神者约定的时间之前回来,按照她疯狂的性格,或许会迁怒到别的本丸,或者直接追到现世……她的力量一定会让现世涂炭,主殿应该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吧。” 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冷静,这才是大人的余裕,不得不说他的分析的确让本城怜静下了心来。 “可是……”本城怜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察觉到了有什么扯了自己的衣袖,低头一看,发现是莲的手。对方原本就白皙得如同美玉一般的手背此刻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美好得越发不像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事物了。 房间里的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躺在被褥里的莲,她微微地睁开眼睛,似乎连完成这一个动作也特别费劲了。 “不用……那么做了。我不想……再作为替代品,作为假货,留在这个世界上了。”莲断断续续地说道,“那带给我的只有痛苦而已。” 三日月宗近没有说话,他站在门口,感受到莲的气息已经完全消散掉了,也不由得无声地叹息。不管怎么说,即便她在这几百年里基本上都是毫无自我意识的傀儡状态,却也陪伴了他这么长时间,即便自己真正爱的并不是她,心里也不免感慨万分。 本城怜下意识地望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死死盯着莲却怎么也没开口的一期一振,想了想,把莲身边的位置让给了他,用眼神示意他过来。一期一振的神色有些迷茫,犹豫了一下,还是过来了。 “……原来小时候的你……是这个样子的,呵呵。”莲笑着说道。 一期一振愣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不过此时,他的眼神已经不再迷茫了。眼前这个人虽然有着记忆中的外貌,有着和他的记忆,却不再是他要保护的人了。莲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现在的她不过是经历几百年之后变得残破不堪的傀儡,或许离开对她也是一种解脱吧。 “看来……你已经有了新的目标,这样……很好。”她释然地说道,再度闭上了眼睛,没有再睁开。 第75章 安心觉悟 75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注视着那具已经失去了温度的身躯渐渐变得透明,之后化作光点逐渐消散,只余一床整齐的被褥。 逝者不可追。 这么说或许很无情,但毕竟已逝的只是个并不完整的躯壳,眼下他们还面临着更重大的威胁,并没有时间给他们感伤。 人都是很现实的。 本城怜跪坐在原地,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心脏仿佛有人用力地抓住了朝下拽,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曾经被刀剑男士们说是温柔的自己,现在竟然正在为“莲”的完全消失而感到庆幸,松了口气,刚刚还残存的那一点难过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真的是值得这些人憧憬,侍奉,甚至喜欢的人吗? 有人轻轻拍了拍本城怜的肩膀,让浑身僵硬的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主殿,没关系吗?”说话的人是加州清光,他的双瞳中只倒映着自己六神无主的身影,眉头蹙起,连说话都不由得将语气放到了最轻,生怕刺激到了她一般。 然而本城怜却没有以最快的速度回答加州清光,而是怔怔地看着他的双眼,像是想要从中找到什么消沉难过的表情,然而无果。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莲”刚刚才消失,明明“莲”有着他们之前放在心尖上的人的模样,现在却无法从他们身上找到一点点悲伤的气息。 “我……”本城怜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无比干涩,但她不想让他们看穿自己的猜疑是什么,又只得摆出了非常勉强的笑容,“我只是有点难过。她再怎么说……也算是我的一部分啊。” 智商总算还是在线,本城怜用比较委婉的说法说出了自己在意的地方,佯装不经意地打量着刀剑男士们的反应。 加州清光叹了口气,说道:“不管如何,我们永远都会陪伴在主殿的身边。” 听到这句话,本城怜非但没有觉得感动,反而是感到心脏咯噔一下,比起刚才还要难受一些。 ——“永远”……这个词语听起来倒是美好得无以复加,只是当初的你们不也是向曾经的我如此宣誓的吗?现在才过了多久,这份“永远”就能够毫无芥蒂地转送给我。若是将来,除了这个本丸已经别无去处的我失去了你们的感情,岂不是相当于被整个世界所抛弃? 本城怜此刻连敷衍的笑都扯不出来了,如堕冰窟,原本就因为巨大压力而变得脆弱的心灵,此时在“莲”的消失这一催化要素之下显得更加岌岌可危。 不比单纯的加州清光,情商更高为人处事更加成熟的年上组们虽然还不知道本城怜到底在害怕什么,但也知道现在的她在意的并不是有没有人陪伴,这样的话题再进行下去只会让她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糟。 太郎太刀率先一步抢到了说话的机会:“主殿,请让我送您回去休息吧?您的脸色实在让人担心。” 被他这么一提醒,本城怜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太久,竟是把身旁的这一群人晾在了一旁。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都必须振作起来才行,就算是装的也必须振作起来。 刚才那些,大概只是她现在接连遭遇了这么多转折,被同伴们宠出了玻璃心自己作上天胡思乱想的。 他们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她可是和他们签订了类似于血契这样无法消除的契约,有着超出常人的深厚羁绊的呀。 ——怎么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 这么想着,本城怜总算是收拾好了心情,起身对大家说道:“那我就回去稍微休息一下,不用担心,睡一觉就好啦。” 既然审神者都抛下了这样的话,刀剑男士们即便心里还是很担心,也只能选择相信她。他们去过本城怜的梦境,知道她在那样凄惨悲哀的过去中仍然能够保持本心,也相信她一定能很快振作起来。就算不行,也就像是加州清光说的那样,还有他们在呢,总能解开她的心结的。 于是最后便是今天寝当番的太郎太刀送着本城怜回到了房间。 多少因为之前的胡思乱想而有些心神不宁,本城怜拉住了原本打算离开的太郎太刀的袖子。 “能陪我一下吗?我一个人……有点不□□心。” “是。”太郎太刀毕恭毕敬地说道,双眼中却满是藏不住的欣喜。 主殿还是依赖他的,他并没有受到主殿的厌恶! “等等,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太郎太刀原本打算陪在本城怜的身旁一直到她睡着,然而身旁坐着的自家兄弟让他很是不安。 次郎太刀举了举手里的酒壶,笑嘻嘻地说:“我是担心主殿睡不着,特意带了酒来。适当饮酒有助放松心情,提高睡眠质量。” 本城怜愣了愣,说道:“或许这样也挺好的,次郎先生,能给我点酒吗?” 次郎太刀爽快地应下,用随身携带的酒碗替本城怜斟上了美酒,在她身旁另一侧的位置坐下。太郎太刀知道自己嘴拙,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陪着两人。 太郎太刀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次郎太刀因为知心大姐姐般的成熟气质而让自己能够安心。 不管怎么说,这两人都是和本城怜有着较深层次的关系的存在,就算是加州清光也无法取代他们在本城怜心中所占据的位置。 所以本城怜也能够安心地在他们面前表露出稍微脆弱一点的模样。 她仰头,将酒盏里的美酒一干而尽,红晕顿时涌上了她白皙的脸颊,她也因为喝得有点急,打了个嗝。 这样的姿态让这对大太刀兄弟的心都萌化了,只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够持续到永远…… 醉酒之后的本城怜酒品很好,并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只是坐在原地的身姿有些晃晃悠悠的,次郎和太郎便以最快的速度一左一右架住了她软绵绵的身体。 本城怜醉眼朦胧地看看太郎太刀,又瞧瞧次郎太刀,笑了:“我累了,想睡觉诶。” 也只有在喝醉酒的时候,这位审神者才会完全抛开观念中必须秉持的矜持和礼节,像个普通小姑娘一样撒娇,而这样难得一见的场面,审神者似乎只会在他们面前展露。 ——所以他们是与众不同的,在审神者的心里有着特别的地位。 “那主殿就好好休息吧。” 现在还是早晨,本城怜一起床就跑去了“莲”的房间,并没有收拾被褥,摊开的被褥也是现成的,太郎太刀一个打横将她抱起,次郎太刀掀开了被褥,让她重新躺了回去。 然而本城怜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们,一手牵着一人的衣袖,朝下稍微用力地扯了扯,毫无防备的两兄弟便被她弄得衣衫不整,肩头半露不露。 “不要一个人,一个人害怕!”醉鬼说话都是有些含糊的,本城怜又刻意拖长了声音,娇滴滴的更是让大太刀兄弟们心都酥了。 太郎太刀替本城怜拉上了她因为撒娇挣扎而有些下滑的领口:“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伴着主殿。” 次郎太刀也说道:“有我们在这里,怎么会有能让主殿感到害怕的东西呢?” 本城怜却不以为然地撅起嘴,更加用力地将两人朝下拉,竟是也想让他们躺在自己的身边。两兄弟对此求之不得,只得乖乖地躺下,将本城怜护在中间。而现在已经完全放飞了自我的本城怜便蹬鼻子上脸,将两人的臂膀紧紧地环在自己的怀抱里。她的胸部虽然不够胸围,却也足以对原本就居心不良的两人造成核爆级伤害。 “主、主殿!”自从之前的事情以来就努力抑制着内心欲念的太郎太刀如何能受到这种程度的撩拨,软香在怀让他下意识地回想起来之前与审神者亲密接触的点点滴滴,整个身体都因为高热而泛起了红,微微地战栗着。 次郎太刀虽然并没有太郎太刀这般纯情,耳根子却也是红得快要滴血,往日里总是游刃有余的模样也出现了崩坏。没有经历过那种旖旎并不代表他没办法想象,事实上,这种人一般想得比经历过的还要多。 “好幸福啊……大家都陪着我……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本城怜低声嘀咕道,声音本是含糊的,不过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因为被她强行拉到了身边,这两句话也算是听得清楚。 两人没有说话,他们不认为现在的本城怜能将他们的话听进去,比起诉说,更想要倾听主殿内心深处隐藏的话语。 本城怜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因为激动,连呼吸的起伏都变得比往日要大一些:“要……要一直这样下去啊……不要丢下我……不要……忘记我。” “好。”两兄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给出了回答,因为中间隔着本城怜,他们并没办法看到对方的表情,不过兄弟间的感应还是让他们感受到了对方的觉悟。 “要……保护……”本城怜只发出了几个音节,便完全熟睡了过去。 第76章 反派本阵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认为每个看我文的小天使, 都是100%爱我的。  付丧神虽冠有神明的名字, 本质上却是妖怪。 器物被放置不理百年,因受到佛法感化或是积聚了怨念而拥有灵魂化成了妖怪, 便称为付丧神。 在平行时空中的本丸里有着数不清的刀剑男士听令于审神者, 为他们挥刀战斗,与溯行军对战直至最后一刻。时之政府将他们当作是辅佐审神者工作的工具, 可这世界上哪里有会自己思考, 会开心会难过的工具呢? 当他们受到欺凌的时候,他们会像人类一样痛苦,无助,寻求自救, 也会在自救无果之后陷入绝望。 当他们身心都被人所救赎的时候,他们也会对救命恩人报答以毫无保留的忠诚与憧憬。 当他们再度经历被抛弃的绝望时,他们毫无疑问会陷入相互谴责与自我责备的无限循环之中。 有的人会选择逃避, 有的人会选择亡羊补牢, 有的人会选择迁怒。 ——那烛台切光忠属于哪一种呢? “REN……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啊。”* 烛台切光忠在心中如此感叹,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等待着里面的进展。 作为在本丸里打理里里外外的管事老妈子(误), 烛台切光忠对本丸里的刀剑是什么性格再清楚不过。加州清光虽然嘴上喜欢表白,喜欢向审神者确认对自己的喜爱,但实际上内心却是惶恐不安的,只要审神者稍微多迟疑了一会儿, 他就会打着哈哈说自己不过是在开玩笑糊弄过去。 退一万步讲, 就算是审神者答应了抱他, 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拥抱而已。 是那种因为觉得小孩子很可爱而给出的拥抱,或许也会是那种为了安慰他人而给出的拥抱,却绝对不会是喜欢一个男人而给出的拥抱。 “其实有一点痛啦,要怜抱抱才会好哦!” 加州清光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他担心自己的话语太轻佻让本城怜觉得自己不够稳重,但是眼看着别的刀剑男士至少都拉近了和本城怜的肢体距离,心里又不由得发慌。 这个本丸里的刀剑男士会越来越多,即便现在自己还能仗着元老的身份得到她的特别关照,那么这样的依赖信任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他用小心翼翼的目光试探性地观察着本城怜的表情,生怕从她脸上看到丝毫厌恶不耐烦的神色。 而本城怜只是稍稍愣了下神,就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上半身,为了不碰到他的伤口,即便是拥抱也没有肢体接触太多,点到即止而已。 但即便是这样,加州清光也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给弄懵了,半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 本城怜说着,攥紧了拳头。 审神者自从出现以来一直都是悲催却努力乐观的形象,现在在他面前吐露了这样自责的话语,清光更是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了。 “请别说那样的话,怜什么都没有做错,能够独自将那怪物消灭,怜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出色到让我们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的程度。”清光说着,自嘲地低下头,说,“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才是。” 本城怜本意并不是如此,见清光反倒是自责起来,本末倒置,自己倒是慌了,连忙解释,一个心急又结巴了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 “抱歉抱歉,说了没出息的话。”清光轻轻地推开了本城怜的怀抱,笑道。 本城怜摇了摇头:“现在的我还很弱小,但我会努力变强的,可能这段时间会稍微长一点,但我也想早日成为你们能够安心依赖的对象……” “主君有这样的想法真是让我们心安呢,但是在此之前还是先吃点东西吧。”烛台切光忠端着食物走了进来,微笑着说道。 加州清光顿时一惊——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他听到了怜的名字吗? 本城怜则是红了脸,慌慌张张地摆手,却又不知道要辩驳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一个非常不成熟,有些过于理想化的说法在烛台切光忠的面前显得有些无力,毕竟平时全方面用行动支持本丸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俱利先生他们怎么样了?”本城怜坐了下来,接过了烛台切光忠盛好的粥,问道。 烛台切光忠说:“他们没受什么重伤,我替他们包扎过后就回房间休息了。我刚去给他们送了食物。” “没有受重伤真是太好了。”本城怜由衷地松了口气,“那烛台切光忠先生呢?” 戴着单边眼罩的男人愣了愣:“我毫发无伤,所以主殿不用担心。”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本城怜正用着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他。虽然她平时都像是依靠长辈一般依赖他,但此时的她却对他一视同仁地关照着。 这样的心情有些奇特,烛台切光忠笑了:“请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要是让主殿担心我那可就是我的失职了呀。” “但总觉得像是烛台切光忠先生这样的,就算是有不愉快也不会说出来,反倒会一个人苦恼呢。” “这可是大人的义务啊。”烛台切光忠说道,“不过主殿叫大家的时候都是直接称呼昵称,叫我的时候却是叫全名,感觉被区别对待了呢。” “那就……光忠先生?” 烛台切光忠满意地点了点头。 吃过东西之后,本城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而清光也被烛台切光忠赶回房间休养伤口了。 虽然说要恢复灵力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睡觉,但本城怜之前的昏睡已经让她现在无比清醒,于是她打算继续研究前任审神者留下来的书籍充电。 之前听清光说过,一般新上任的审神者都有政府下派的名为狐之助的式神帮助熟悉本丸事务,但这座本丸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个环节。除此之外,本城怜也敏锐地感受到了这座本丸的不对劲,总觉得这座本丸像是已经被政府遗忘了一般,不光是不通电没网络,就连出阵区域也只局限在距离本丸很近的地方。 如果只是她能力不够只能带领刀剑男士出阵到这种程度还好说,但是既然对手身为历史溯行军,他们应该前往的战场不正应该是历史变迁的重要节点吗? 然而本城怜有过想问的时候,但大家都非常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从来没有提及这些方面的事情,就算偶尔会牵扯到这些方面的话题,他们也会找理由忽悠过去。她不认为刀剑男士们是出于恶意才想要蒙骗自己,若是那样,他们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或许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吧。 或许……只是她还没有成长到能扛起那样真相的地步。 本城怜如此想到,便保持了沉默没有再追问下去。 在成为审神者之前,本城怜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像是轻小说漫画里的角色一样使用法术,到底是这个职位本身赋予了她这样的能力,还是她自己因为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所以才觉醒了这样的能力呢? 本城怜觉得是后一种,若非如此,她觉得时之政府也不会从那么多报考选调考试的考生当中选中一个完全不起眼的自己。 她原本以为学习一种新的能力会异常艰难,但事实却告诉她并非如此。制作符咒并且向其中灌注灵力这种事情只要按部就班就能完成,本城怜甚至没有过失误,就好像她以前做过这样的事情一般,意外的熟练。若不是她的灵力储备还太过薄弱,每次自己亲身作战之后都会陷入昏迷的状态,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原本就是审神者,不过是失去了记忆。 本城怜提笔画着备用的符咒,因为近段时间的高频率练习,她觉得这大概已经是她这辈子绘画水平的巅峰了。虽然画符咒的过程中不需要灌注法术需要的大量灵力,但在书写术式的时候也需要灌注少量的灵力作为引子,本城怜全神贯注地进行着作业。 而正因为她的全神贯注,此时她对周遭的灵力感知也变得更为灵敏了,好像连微风带来的树叶摆动声也能听得分明。 正在这时,一种奇怪的气息扰乱了她的灵力感知。 本城怜原本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并不准备打断自己画符咒的过程,却没料到那气息反倒变本加厉了起来。她微微闭上双眼,似乎能感受到暗红色的什么物质丝丝缕缕地朝着她的房间袭来。 这不是错觉。 她放下了手里的毛笔,推开了房间的纸门,本想叫清光一起看看状况,但想到他现在受了重伤需要好好休养,而且本丸笼罩着刀剑男士们构建的结界,并且也没有人来向她示警,便心想这或许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就一个人循着那暗红色脉络的源头走去。 因为她平时除了大广间和厨房之外很少去别的房间,本城怜对于这座本丸的构造也还是有些陌生,若是一个人在里面走也很容易迷路。她循着那脉络一直埋头走,很快就走进了两旁房间好像都没有差别的走廊里。 而当她在某个房间前停下了脚步的时候,她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她唤醒了乱藤四郎的房间。 上能修屋顶通下水道,下能做饭洗衣,左肩扛大米,右手提桶油,一般这种小伤口都是自己舔舔就好了,什么叫医药箱?她根本没钱买也没用过啊! 酒精敷在伤口上凉飕飕的,有点刺痛,可这完全在本城怜的忍受范围之内,但身体却还是不自觉地缩了缩。 第77章 不速之客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认为每个看我文的小天使, 都是100%爱我的。 越是紧急的情况, 本城怜就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是空白,明明说着要冷静下来思考,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因为恐惧而颤抖。 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到了头,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清光说过的话。 ——那怪物非常渴求她的鲜血。 或许不光是鲜血,毕竟当时的本城怜也感受到了自身灵力被抽走吸收的空虚感, 或许灵力也是它渴求的东西。 那么,若是她爆发灵力的话,对方或许会倾巢而出, 到那时再使用符咒轰炸或许会有奇效。 护住了本城怜的清光勉力站着挡在了她身前, 可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本城怜也能感受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和有些摇晃的身形。 眼见着怪物不断来袭,而其余的刀剑男士们正费尽全力挥动着刀剑劈砍着对方的肢体, 而眼前的清光只是站在自己的身前都显得很费力了, 本城怜咬咬牙,做了决断。 她朝后退了好几步, 将自己的灵力蓄积到峰值之后释放, 原本攻击着刀剑男士的怪物顿时全都冲向了本城怜。 “怜!”“主!”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冲击着本城怜的耳朵, 但她此时一点都没有余裕去关注,而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来袭的怪物。说来也奇怪,明明以前的她和这种非自然的生物完全扯不上关系, 但现在即便还是很害怕, 却也能冷静下来直面危机了, 之前的那一次袭击原来已经让她成长了这么多了吗? 那怪物全部从土壤中拔地而起,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像章鱼一般拥有无数手足的怪物, 它浑身光滑,没有任何包裹的铠甲或者鳞片,通体纯白占据了视野的全部,晃得本城怜有些眼睛疼。而在那躯体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黑洞,贯穿了那怪物。 距离它袭来不过一秒钟的时间,没有时间给她犹豫。 本城怜决定听从直觉的指挥,对准那个黑洞掷出了符咒,而符咒借由灵力的输送径直射入了那中心的黑洞之中。 轰—— 本城怜人生中经历过最大的爆炸就是花火大会的烟花,但眼前这个爆炸远比那盛大,就连之前第一枚符咒所造成的爆炸也没有到达这个程度。霎时她只觉得自己耳朵里传来轰鸣声,震得头疼,有些想吐。 怪物的哀鸣嘶吼响彻了天际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烛台切光忠支撑住了本城怜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持刀的手仍然护在身前,随时预备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突发状况。 “做得很好,主殿,接下来是我们的工作了。” “清光……清光怎么样了?” 烛台切光忠的金色瞳仁一暗,但那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很快,他就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表情:“他没事,只是受了伤,回去养养就好了。” 灵力耗尽让本城怜的身体极为疲惫,头脑也混沌得像浆糊一样,但为了不在危险解除之前昏倒成为拖累,她一直咬着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烟尘散尽之后,那怪物荡然无存,化作了尘土消失在天际,本城怜也感受不到剩余的黑暗气息,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 * 加州清光是被大俱利伽罗扶回去的。 背上的伤口很深,若不是有本城怜当时及时的灵力加护,现在的他可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对付那不知名的怪物需要耗费的灵力巨大,每当本城怜掷出一枚符咒,和她用血契相连的清光都能感觉到她的灵力供应一阵弱化,之后再勉力提升回原有的水准。 作为刀剑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重伤,痛觉显得格外深入骨髓,他原本就是个怕痛的人,但此刻的他看着公主抱着本城怜的烛台切光忠,觉得心里的伤口更痛。 为什么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他晚来一步? 就像是前任审神者消失的时候,他原本打算陪同审神者一起去现世,却被审神者婉拒,说那是必须自己一个人去完成的重要事情。 他不过稍微一放手,审神者就像是入了水的鱼,从他手掌禁锢中滑溜溜地逃走,一甩尾巴就去往了自己触及不到的地方。 自那之后,他就无比懊悔,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更坚持一些。 若是那样,审神者就不会消失,至少不会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消失,几百年都没有音信。 而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这个本丸不在少数,在审神者失踪后的那段时间里,整个本丸都处于一种极为阴郁,内斗不断的状态。 大家起初只是自责,但很快,审神者一直没有归来的空虚感让大家渐渐地狂躁起来,作为刀剑的本能让他们恢复了攻击性,相互针锋相对,咄咄逼人起来。彼时戾气充斥着本丸,清光甚至还想过,若是审神者回到这样的本丸一定会认不出那些人是谁。 被拯救过的黑暗本丸再度遭遇被抛弃原来就是那样的结局,加州清光原本只知道是件可怕的事情,却没有想到现实残酷如斯。 “大俱利,你觉得没关系吗?”加州清光脸色苍白,满头冷汗,为了让自己的注意力从痛彻心扉的伤口上转移开,都不挑对象地开口了。 “受伤了就乖乖闭嘴。”大俱利伽罗冷眼瞥了清光一眼,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能安静的……你就不能说得具体点吗?” 加州清光自嘲地笑了笑,他怎么能指望大俱利伽罗能善解人意呢? “总是被别人抢先,不管是保护审神者,还是安慰她,或者是逗她开心……我们好像都不擅长这样的事情呢。” 大俱利伽罗扶着加州清光默默地朝前走,敛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那个人的身旁最近的地方只有一个人的位置,如果要在第一时间保护她,爱护她,让她开心,只有站在那里的人才能做到。就像真剑胜负的时候一样,一点点的失误都会导致败北,接受失败的结局也是必须做的事情。” “真难得听你说这么多的话……”清光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拉扯到了背上的伤口,呲牙倒吸了口凉气。 黑皮青年冷冷地说:“你不要误会,我可没有和你搞好关系的想法,更没有想过就此认输,把那个位置让出来。” “我也正有此意。”清光说道。 * 自从来了本丸当审神者,本城怜觉得自己的日常甚至都不能说是工作-吃饭-睡觉这样的循环,得在中间加个加黑加粗的“昏迷”才算完整。 醒来之后,本城怜猛地撑起身体,头脑仍然有些发晕,她闭着眼睛缓了会儿神才再度睁开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自己的房间,身上的外衣不知道被谁脱下了,只剩下了纯白的小袖。 不过此时比起自己的外衣被脱了这种小事,本城怜更担心的是受伤的刀剑男士们怎么样了。当时情况有些混乱,她只知道清光受了重伤,却不知道别的刀剑男士有没有受到伤害。作为付丧神们的灵力供应源,她能感受到他们都还存活着,却还没学会更深层次地感受他们的状况。 她翻了件羽织披在肩上,扶着墙朝手入室走去。 本城怜站在门前,突然有些不敢拉门,犹豫了片刻,才问道:“有人在吗?” “主?”里面传来了清光的声音,“请进来吧。” 她拉门进去,光·裸着上身的加州清光正拿着棉球沾着药水要往手上涂,眯着一只眼睛,脑袋朝一旁偏,像是在预备接受伤口被药水消毒的痛楚。 本城怜在他身旁坐下,说:“让我来吧。” “可是主你……” “说过该叫名字的吧?” “哦,哦……”加州清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叫道,“怜,你的灵力消耗很严重,现在还是好好休息吧,这种小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本城怜此时倒是难得固执:“作为审神者,这是本职工作,拒绝驳回!” “既然怜都这么说了……”加州清光视死如归般将手里的镊子和棉球递给了本城怜,大概已经做好了就算要疼死也要一个人咬牙坚持下来的准备。 “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挺擅长包扎伤口的呢,那句话叫什么,久病成医?”本城怜熟练地替清光上药,动作轻柔而精准,并未给他造成过度的伤痛,“怎么样,不是很疼吧?” 清光的伤口在接触到药水的时候,疼痛还是让他下意识地身子一凛,但是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可怕。 “是啊,怜真的很熟练呢。” 本城怜笑了笑:“不过也就只是这种小伤口而已,清光背上的伤口是谁缠的?” “烛台切光忠。”说着,清光不由得觉得脸上发烫。其实人家还是很够意思的,说要连他手上的小伤也一并处理了,只是他个人好面子不想在他面前显得太弱势,在对方处理了自己背上的伤口之后就把他赶走了。 “意料之中呢。”毕竟烛台切光忠一看就是很会照顾人的“妈妈系”角色,本城怜对此并不意外。 她双唇微张,欲言又止,目光却是一直死死盯着清光身上缠着的大卷绷带上。 清光见状,连忙打起精神解释道:“怜不用这么担心啦,我们是付丧神,这种程度的伤口只要有灵力供应很快就能自己修复的。当然要等到怜恢复精神之后——” “……很痛吧?”本城怜轻声问道,愧疚地望着清光,倒像是那伤口是她自己一个不小心一刀捅出来的一般。 痛当然是痛的,但清光此刻听到本城怜柔声问询,觉得那话语像是有魔法,顿时将他的痛觉给屏蔽了。 “这不算什么,以前多得是比现在严重得多的伤势呢。”说着,加州清光突然想起了被第一任审神者凌虐的惨烈画面,脸色一白。 他很快反应过来本城怜还在眼前,又立刻装出了毫不在乎的样子,打趣道:“其实有一点痛啦,要怜抱抱才会好哦!”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烛台切光忠端着煮好的粥站在手入室门外的墙边,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本城怜或许永远也不会想象到,沉稳温柔的烛台切光忠也会露出那样冰冷的表情。 本丸才刚起步,她还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也还没到她能理直气壮休闲娱乐的时候。 躺下之后,本城怜开始琢磨起了召唤新同伴的事情。 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无疑都是能力值得信赖的刀剑男士,虽然在家务上差了一点需要她帮忙,但在迄今为止的战场上也是无往不利,但人数上的劣势还是非常棘手。不光是能赚取更多小判的远征任务无法开启,就连出阵也不能去更远的地方。 偌大一个本丸仅靠他们三个人还是显得太捉襟见肘,本城怜心想还是人多一些做事情更方便些。而且现在她和清光他们的关系不错,应该也没了后顾之忧,能够更好地接纳新成员。 但本城怜每当想要提起召唤新同伴的事情,清光和乱都会想方设法地岔开话题,刚开始本城怜还能被他们忽悠过去,但次数多了她也回过了神。 ——他们非常不希望有新的同伴。 这一点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 她知道他们喜欢缠着自己,却没有想到这种独占欲似乎已经到了不想要新的同伴出现的程度。 她实在是不明白,新的同伴难道不比自己好吗?她不过是个普通到满大街都是的女孩子,比起这样的人,他们应该更喜欢和他们自己更为相似的刀剑男士才对吧? 付丧神再怎么说也是神吧?为什么他们好像一点都没有神应该有的高冷? 本城怜觉得纠结,只能顺其自然,她相信,等时间过久一些,他们对她的执念也会削减一些吧。 想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本城怜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中,本城怜都与所谓灵力无缘,此次新官上任才头一次对灵力有了认识。刚学会控制灵力的本城怜一直以来都睡得不□□稳,倒不是睡不着,只是一向不太做梦的她自从来了本丸之后一反常态,竟然是连中午休息睡个午觉都会做非常漫长的梦。 刚开始只是回忆自己的过去,后来逐渐演变成了陌生却极为真实的梦境。 像是被大雨冲刷后尸体遍布的战场,像是盛宴觥筹交错之间的尔虞我诈,像是与爱人或挚友相互交托背后从重重敌围中边战边退。 而今天,她梦见了一条龙。 那是一条黑色的龙,盘旋在空中,安静却又不失威严。 她应该害怕的,毕竟那庞然大物已经超出了她的日常认知,身躯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着,鳞片翕动,发出轻微的响声,宣示着它的存在感。但她却像是只看见了一幅画一般,安静地欣赏着它威严的身姿,目光和心神都被他吸引,渐渐地朝它迈出了步子。 那龙似乎是在威吓本城怜,头颅向着她的方向顶了顶,喉咙深处传出低吼声,闷响在空气中,犹如劈裂天空的惊雷。 但它越是这么做,本城怜越不觉得害怕。 她想,大概是自己连陨石砸头都经历过了,这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看起来倒有点像是小型犬为了虚张声势而冲着来人汪汪直叫——哦,不行不行,这样要是被那条龙知道了,一定得气死。 本城怜好心地把这想法扔到了一边,再度认真地直视龙的双眼。 她伸出了手想摸摸看龙的皮肤到底是什么样的,但对方敏感地闪开了,又像是动作灵敏又格外怕生的猫,这一举动倒是越发激起了本城怜的好胜心理——她非要摸到不可。 于是这攻防便一直持续着,原本应该满是火药味的你来我往却显得有些像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若即若离,恰到好处。 小孩子般的打闹本质是很无聊的,但本城怜却难得感兴趣把这游戏坚持玩了下去。 最终,不知道是不是那条龙终于累了,只是低下头,闭上双眼,默认了本城怜的动作。 本城怜心满意足地用手抚上了黑龙的头。 ——咦,竟然是暖和的? 梦醒之后,外边已经大亮了。 原来梦境里的时间流速果然与现实生活的大不相同,本城怜觉得自己可能只跟那条黑龙玩了十几分钟,没想到耗了整个晚上。 因为不是什么悲伤痛苦的梦,本城怜醒来时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甚至有种想要出门绕着本丸跑上十圈的精神劲。 或许是她能够渐渐熟练应用灵力的缘故吧,她想。 自己带来的衣服全都洗了晾在庭院里,因为没有电,衣服干得很慢,她不得不换上了前任审神者的常服。不过说是常服,也只是传统的白衣绯袴。虽然没有听清光他们提起过前任审神者是什么样的人,但从这些细节她能看出,那位前任应该是个温婉传统的大和抚子。 本城怜对穿这种传统服饰并不陌生,小时候在乡下的时候经常去神社帮忙的她可以说是穿这种服装的专业户了,经常还会帮去观光的外地游客穿这种衣服。 本城怜洗漱之后,正准备回房间复习一下审神者的工作指南。她在卫生间那边都能听见清光和乱就早餐的做法吵吵嚷嚷的声音,想来离早饭时间还有一会儿。 然而当她路过中庭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暗色的人影。 那是个肤色很深的男人,半长的深棕色头发在脑后随意地扎束着,黑色的外套里随意搭着一件白色的T恤,如果不是腰间的部分甲胄和佩刀宣告了他的身份特殊,不然本城怜一定会以为那是个懒洋洋的高中男生。而引起本城怜注意的是,他的左手臂上有像是盘龙一样的纹样。 对方注意到了本城怜的存在,有些不情不愿地回过头,金色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她,有些凶狠,如果是性格软一点的女孩子,被他这一看恐怕得吓到倒退几步吧。 第78章 战斗开始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认为每个看我文的小天使, 都是100%爱我的。 “强迫女孩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帅气啊。” 站在本城怜前方的男人维持着拔刀出鞘的姿势,完美地将她保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本城怜看不见现在的笑面青江是什么样的表情,现在也忘了去关注, 视线完全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吸引住了。 深色的短发凌厉清爽, 贴身合体的黑西装上穿着部分甲胄, 更让他的身姿显得威武凛然。 本丸目前出现的刀剑男士中, 加州清光和笑面青江的外貌和气质都带点阴柔美, 乱藤四郎更是标准的伪娘,大俱利伽罗虽然算是体格和气质都比较硬汉的类型了,但平日里与人相处的时候又将他的稚气和叛逆展露无遗。 眼前这个人虽然也有些耍帅的嫌疑, 但他一言一行所流露的都是目前本丸里没人具备的成熟男人的气场。 “烛台切光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笑面青江的声音听起来满是好事被打断的恼怒, 这对于向来以笑容示人的他来说已经是外露的非常负面的情绪了。 “哦呀哦呀, 这话可就奇怪了,大家都是同一个本丸的同伴不是吗?”被称为烛台切光忠的男人说道, 语气轻松, 可备战的姿势却没有丝毫松懈。 若是没错, 这个叫做烛台切光忠的男人应该也是付丧神, 既然这样, 他们若是打起来了就糟糕了。 本城怜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见身为同伴的人举刀相向, 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回忆起了在前任审神者留下的书籍中看过的法术。 若是她没记错, 应该是有净化术的。 好在本城怜虽然不太擅长读书, 但对于这种倾向于使用的东西还算记得牢靠, 终于在烛台切光忠和笑面青江的刀快要相触之前使出了术式。 “穿西装的, 麻烦让一下!”因为对方的名字太绕口,本城怜情急之下这么叫道。而难得的是,对方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侧过身子让出了空档。 本城怜已经按照记忆中记录的姿势结好了印,实体化为月白色的灵力如离弦的箭,瞬间打入了笑面青江的额头,钻了进去。 时间好像停止住了,笑面青江睁大了眼睛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几秒之后,失去意识倒地。 穿西装的男人在他倒地前接住了他,轻松地把他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才朝本城怜走过来。 他先在自己的胸口比划了一下,示意本城怜把衣服拉好,见她羞红了脸拉好了衣襟才继续说:“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吗?” 虽然自己胸部并不傲人,但本城怜还是对自己一大片胸口就这么裸·露在烛台切光忠面前而不好意思。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弱弱地摇了摇头。 “他……笑面青江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我觉得他身上或许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烛台切光忠说道。 还保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的本城怜抬头仰视着这个男人,觉得脖子有点酸。注意到这一点的烛台切光忠立刻伸出手来,拉着本城怜站了起来。 对方好像根本没用劲,本城怜就感觉自己被稳稳地拽了起来。 ——男人的力量真的很强大啊。 “我也这么觉得,青江先生平时虽然口花花了点,但并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本城怜说道,“啊,我也忘了自我介绍。” “你是来这里继任的新审神者,对吧?”烛台切光忠笑了笑,没有被眼罩遮住的那只金色眼瞳满带着温和的笑意。 本城怜惊讶地说:“原来你知道啊。” “虽然大家在那之后都选择了沉睡,但自从你来上任之后,大家都多少有苏醒的迹象。我路过这里赶上了拦住他真是太好了。” 本城怜由衷地松了口气:“真是太谢谢你了。” “为了主君的安危,我做这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诶?”本城怜没反应过来,她应该也没有主动召唤唤醒他才对,怎么就称她为主君了? 烛台切光忠略微讶异地反问道:“原来主君不认可我在你麾下,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不不不!”本城怜连忙摆手否认,“我以为,我作为审神者被大家接受还要多花很多时间呢。” 烛台切光忠说:“如果是信任同伴的漂亮小姐,我可是大欢迎啊。” 虽说他也是开玩笑的口吻,但听起来的确要比笑面青江的方式更容易让人接受,觉得正经多了。 本城怜还想说些什么,可警报刚一解除,她就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身体不由得晃了晃。 烛台切光忠反应迅速地扶住了她的肩膀,本城怜的身体仍是没什么力气,额头抵在了他的左肩上。 “……抱歉,头突然有些……” “在这种情况下使用了这种消耗巨大的法术,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烛台切光忠有些可惜地说,“如果不是肩膀上已经有这位了,就可以将主君公主抱回去了呢。” “那个就不用了!!!” 本城怜突然回想起了面不改色说要舔她的伤口的清光,不由得捂住了发烫的脸。 ——这些男人怎么都能毫不羞耻说出这种台词啊!! “头又晕了吗?”烛台切光忠问道,“既然这样,这个姿势可能会没有公主抱稳当,还是稍微将就一下吧。” 说着,烛台切光忠蹲下·身子,单臂托住了本城怜的大腿后侧,一起身就把她抱了起来。 “诶诶诶?!等等!”本城怜被这突然变化的姿势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抓紧了烛台切的西装外套不敢有片刻松手。 “噗哈哈哈。”烛台切光忠笑得爽朗,“不用担心,像主君这样的,再来两个我也能抱得安稳呢。真的有好好吃饭吗?” 这么一说,这里的大家都这么说过她呢。 本城怜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是代表了她营养不良的贫乏状态。 “啊,我这么说可没有性骚扰的意思哦。” “没没没没有的事!是我想太多了!” 本城怜原本还有很多事想问烛台切光忠,可对方却让本城怜早点休息,明天大家聚在一起再讨论。 原本也不是能好好睡觉的状态,可本城怜的灵力储备和运用还不够娴熟,精神力消耗很是严重,刚一到房间门口就已经是眼皮子都快撑不起的状态了,只好答应。 反正他们也是之前的老相识,一定有自己交换情报的方式吧。 这么想着,本城怜回到了房间里倒头就睡。 目送着本城怜回到房间之后,烛台切光忠扛着昏迷中的笑面青江往他的房间走去。虽然已经几百年没醒过,但他还是记得清楚这本丸的房间分布。 “咕啊……咳咳。” 笑面青江像是醒了过来,一直咳嗽着。 “醒了就下来自己走吧。”烛台切光忠果断地把笑面青江放了下来。 笑面青江脸色苍白,但眼底已经没有了深不见底的黑气,看来是已经醒觉过来的状态了。 他打趣道:“真是过分啊,主就可以坐在你的手臂上,我就要趴在你的甲胄上,本来还打算趁机好好睡一觉的,胃都被埂得翻江倒海了。” “如果你也是主君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我可以考虑考虑。” 笑面青江像是想象到了那样的画面,不由得浑身一阵抖,恶寒得脸色更糟糕了。 “饶了我吧。” 烛台切光忠一挥手,正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却被笑面青江的话叫停了下来。 “我说,你真的是正好路过那里吗?”恢复冷静的笑面青江淡然问道,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烛台切光忠挑眉,反问道:“不行吗?” 笑面青江没说话,只是笑了笑:“那样就最好了。” “你还是先想想明天怎么去面对主君吧。” “反正我也是没有与主签订契约的孤家寡人,就这么消失才是我最好的结局吧。” 本城怜一手拿着洗干净的白菜帮子啃得嘎嘣脆,一手拿着那一纸文书研究了起来。 审神者,负责调动部属消灭企图改变历史的溯行军,管理所在本丸内政事务。 ……看上去好复杂的样子,不过包吃包住,薪水也很不错,总而言之她百赚不赔啊。 这年头像是她这样学历拿不出手,工作履历也非常普通的人能在政府部门找到待遇这么丰厚的工作说出去都没人信的。 大概是天降陨石给她的补偿吧。 毕竟人在家坐着都被陨石砸进医院这种事情说出去更没人信啊。 本城怜收拾了少得可怜的行李,去找房东还了钥匙,就只身一人按照就任通知上书写的地址找到了审神者管理部门准备上岗。 若是来得及,说不定还能在新岗位上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呢! 管理部门的工作人员看了眼她的就任通知书,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就打发她去了传送部门。 本城怜自然而然地把那目光解释为对自己走了大运捡到好工作的羡慕,心里更是对即将迎接自己的新工作充满了期待。 她拖着破破烂烂的行李箱走进了传送仓,传送部门的人员拿着一纸文书,百无聊赖地快速宣读,内容大概就是上岗之后不允许自行辞职,没有政府调令无法从本丸回到这边的世界,需要竭尽全力完成使命之类的东西。 见她一点头,工作人员就飞快地关上了舱门,启动了传送装置。 第79章 各自为战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认为每个看我文的小天使, 都是100%爱我的。  器物被放置不理百年, 因受到佛法感化或是积聚了怨念而拥有灵魂化成了妖怪,便称为付丧神。 在平行时空中的本丸里有着数不清的刀剑男士听令于审神者,为他们挥刀战斗,与溯行军对战直至最后一刻。时之政府将他们当作是辅佐审神者工作的工具,可这世界上哪里有会自己思考, 会开心会难过的工具呢? 当他们受到欺凌的时候, 他们会像人类一样痛苦,无助,寻求自救,也会在自救无果之后陷入绝望。 当他们身心都被人所救赎的时候, 他们也会对救命恩人报答以毫无保留的忠诚与憧憬。 当他们再度经历被抛弃的绝望时, 他们毫无疑问会陷入相互谴责与自我责备的无限循环之中。 有的人会选择逃避,有的人会选择亡羊补牢, 有的人会选择迁怒。 ——那烛台切光忠属于哪一种呢? “REN……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啊。”* 烛台切光忠在心中如此感叹,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等待着里面的进展。 作为在本丸里打理里里外外的管事老妈子(误),烛台切光忠对本丸里的刀剑是什么性格再清楚不过。加州清光虽然嘴上喜欢表白,喜欢向审神者确认对自己的喜爱,但实际上内心却是惶恐不安的,只要审神者稍微多迟疑了一会儿, 他就会打着哈哈说自己不过是在开玩笑糊弄过去。 退一万步讲, 就算是审神者答应了抱他, 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拥抱而已。 是那种因为觉得小孩子很可爱而给出的拥抱, 或许也会是那种为了安慰他人而给出的拥抱,却绝对不会是喜欢一个男人而给出的拥抱。 “其实有一点痛啦,要怜抱抱才会好哦!” 加州清光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他担心自己的话语太轻佻让本城怜觉得自己不够稳重,但是眼看着别的刀剑男士至少都拉近了和本城怜的肢体距离,心里又不由得发慌。 这个本丸里的刀剑男士会越来越多,即便现在自己还能仗着元老的身份得到她的特别关照,那么这样的依赖信任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他用小心翼翼的目光试探性地观察着本城怜的表情,生怕从她脸上看到丝毫厌恶不耐烦的神色。 而本城怜只是稍稍愣了下神,就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上半身,为了不碰到他的伤口,即便是拥抱也没有肢体接触太多,点到即止而已。 但即便是这样,加州清光也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给弄懵了,半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 本城怜说着,攥紧了拳头。 审神者自从出现以来一直都是悲催却努力乐观的形象,现在在他面前吐露了这样自责的话语,清光更是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了。 “请别说那样的话,怜什么都没有做错,能够独自将那怪物消灭,怜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出色到让我们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的程度。”清光说着,自嘲地低下头,说,“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才是。” 本城怜本意并不是如此,见清光反倒是自责起来,本末倒置,自己倒是慌了,连忙解释,一个心急又结巴了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 “抱歉抱歉,说了没出息的话。”清光轻轻地推开了本城怜的怀抱,笑道。 本城怜摇了摇头:“现在的我还很弱小,但我会努力变强的,可能这段时间会稍微长一点,但我也想早日成为你们能够安心依赖的对象……” “主君有这样的想法真是让我们心安呢,但是在此之前还是先吃点东西吧。”烛台切光忠端着食物走了进来,微笑着说道。 加州清光顿时一惊——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他听到了怜的名字吗? 本城怜则是红了脸,慌慌张张地摆手,却又不知道要辩驳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一个非常不成熟,有些过于理想化的说法在烛台切光忠的面前显得有些无力,毕竟平时全方面用行动支持本丸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俱利先生他们怎么样了?”本城怜坐了下来,接过了烛台切光忠盛好的粥,问道。 烛台切光忠说:“他们没受什么重伤,我替他们包扎过后就回房间休息了。我刚去给他们送了食物。” “没有受重伤真是太好了。”本城怜由衷地松了口气,“那烛台切光忠先生呢?” 戴着单边眼罩的男人愣了愣:“我毫发无伤,所以主殿不用担心。”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本城怜正用着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他。虽然她平时都像是依靠长辈一般依赖他,但此时的她却对他一视同仁地关照着。 这样的心情有些奇特,烛台切光忠笑了:“请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要是让主殿担心我那可就是我的失职了呀。” “但总觉得像是烛台切光忠先生这样的,就算是有不愉快也不会说出来,反倒会一个人苦恼呢。” “这可是大人的义务啊。”烛台切光忠说道,“不过主殿叫大家的时候都是直接称呼昵称,叫我的时候却是叫全名,感觉被区别对待了呢。” “那就……光忠先生?” 烛台切光忠满意地点了点头。 吃过东西之后,本城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而清光也被烛台切光忠赶回房间休养伤口了。 虽然说要恢复灵力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睡觉,但本城怜之前的昏睡已经让她现在无比清醒,于是她打算继续研究前任审神者留下来的书籍充电。 之前听清光说过,一般新上任的审神者都有政府下派的名为狐之助的式神帮助熟悉本丸事务,但这座本丸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个环节。除此之外,本城怜也敏锐地感受到了这座本丸的不对劲,总觉得这座本丸像是已经被政府遗忘了一般,不光是不通电没网络,就连出阵区域也只局限在距离本丸很近的地方。 如果只是她能力不够只能带领刀剑男士出阵到这种程度还好说,但是既然对手身为历史溯行军,他们应该前往的战场不正应该是历史变迁的重要节点吗? 然而本城怜有过想问的时候,但大家都非常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从来没有提及这些方面的事情,就算偶尔会牵扯到这些方面的话题,他们也会找理由忽悠过去。她不认为刀剑男士们是出于恶意才想要蒙骗自己,若是那样,他们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或许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吧。 或许……只是她还没有成长到能扛起那样真相的地步。 本城怜如此想到,便保持了沉默没有再追问下去。 在成为审神者之前,本城怜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像是轻小说漫画里的角色一样使用法术,到底是这个职位本身赋予了她这样的能力,还是她自己因为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所以才觉醒了这样的能力呢? 本城怜觉得是后一种,若非如此,她觉得时之政府也不会从那么多报考选调考试的考生当中选中一个完全不起眼的自己。 她原本以为学习一种新的能力会异常艰难,但事实却告诉她并非如此。制作符咒并且向其中灌注灵力这种事情只要按部就班就能完成,本城怜甚至没有过失误,就好像她以前做过这样的事情一般,意外的熟练。若不是她的灵力储备还太过薄弱,每次自己亲身作战之后都会陷入昏迷的状态,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原本就是审神者,不过是失去了记忆。 本城怜提笔画着备用的符咒,因为近段时间的高频率练习,她觉得这大概已经是她这辈子绘画水平的巅峰了。虽然画符咒的过程中不需要灌注法术需要的大量灵力,但在书写术式的时候也需要灌注少量的灵力作为引子,本城怜全神贯注地进行着作业。 而正因为她的全神贯注,此时她对周遭的灵力感知也变得更为灵敏了,好像连微风带来的树叶摆动声也能听得分明。 正在这时,一种奇怪的气息扰乱了她的灵力感知。 本城怜原本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并不准备打断自己画符咒的过程,却没料到那气息反倒变本加厉了起来。她微微闭上双眼,似乎能感受到暗红色的什么物质丝丝缕缕地朝着她的房间袭来。 这不是错觉。 她放下了手里的毛笔,推开了房间的纸门,本想叫清光一起看看状况,但想到他现在受了重伤需要好好休养,而且本丸笼罩着刀剑男士们构建的结界,并且也没有人来向她示警,便心想这或许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就一个人循着那暗红色脉络的源头走去。 因为她平时除了大广间和厨房之外很少去别的房间,本城怜对于这座本丸的构造也还是有些陌生,若是一个人在里面走也很容易迷路。她循着那脉络一直埋头走,很快就走进了两旁房间好像都没有差别的走廊里。 而当她在某个房间前停下了脚步的时候,她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她唤醒了乱藤四郎的房间。 * 加州清光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乱藤四郎买来的大包小包,正对着食谱挠着额角。 他不擅长料理,从以前就很依赖一期一振的乱藤四郎更是连厨房都没进去过,相较而言还是让他负责家务比较靠谱。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既然自己没有乱藤四郎的女装特性迷惑主,那就正好去刷刷勤劳人设,换个角度刷好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要是等到烛台切光忠他们被唤醒,清光还是哪边凉快去哪边吧。 他正准备打开冰箱拿食材,却听到了朝这边来的脚步声。 “在忙什么呢~”恢复了心情的本城怜笑得开朗,让清光有些怀疑她之前的冷漠是不是他产生的幻觉。 “在准备炖汤,难得有了收入,也该改善伙食了。” “好厉害!”本城怜跃跃欲试,“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清光连忙拒绝:“主还是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就够了。” 开玩笑,怎么能让审神者来做这种事情呢! 本城怜不满地拖长了声音:“诶~做饭而已,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从来都是自己做饭呢。” “话是这么说,主现在可是在本丸,审神者可没有亲自下厨的规矩。”本城怜或许自己没有注意到,她或许是好心,但对于清光来说,这比起帮忙来更像是对他的不信任。 ——好吧,虽然他做饭的确不怎么样。 本城怜沉吟片刻:“唔……那既然你说审神者是管理本丸的人,那规矩当然也由我来定。好的,就这么决定了,从今天起加上‘审神者也可以进厨房帮忙’这一条。” 愉快地决定了新的规矩,本城怜也凑到了料理台前。 清光其实很开心本城怜没有选择和乱藤四郎在一起,而是特意来找自己帮忙,既然她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当然乐得接受她的选择。 两人一起做饭也是挺浪漫的,不是吗? “那能请主帮我拿一下香菇吗,放在那边的柜子里了。”清光拿出了菜刀,对着案板上的鸡肉比划着,似乎在寻找着既能帅气地挥动菜刀,又能果断切割鸡肉的完美姿势。 本城怜顺着清光所指示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柜子并不高,所以她也能毫无压力地拿取东西。然而当她打开柜门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就接二连三地倒了出来,全都砸了一遍本城怜的脑袋才恋恋不舍地掉到了地上。 “痛痛痛……” 加州清光连忙扔下菜刀过来看本城怜的状况,急得有些不知该说什么:“真对不起!我堆得……不,是乱他东西买得太多了……” “没事没事,也不是什么很重的东西啦。”本城怜感叹道,“原来我们的出战赚到了这么多小判吗?” 清光的语气变得有些别扭:“大概是那家伙又博得万屋的老板的欢心了吧?毕竟还挺可爱的。” 可爱…… 本城怜注意到了清光的重点。 他好像一直很在意乱很可爱这件事,提到他的时候总是离不开这个词。 不光是乱,清光似乎也很在意自己是否可爱这件事。 尽管他没有直接问过本城怜自己好不好看,可不可爱,但从他精心涂好的指甲油,细心打理的发型,讲究的洋服和带点小高跟的鞋子都能看出他对外表的在意。 如果是普通男孩子,很少会在意自己的外表到这种份上的,清光这样的大概会被别的男生吐槽是娘炮吧? 不过因为清光本身长得就很好看,而且人也很温柔,本城怜一点都不在意他到底有多在意自己的外表是否可爱。事实上,因为有乱的存在,本城怜对于他的讲究接受度高了不少。 虽然现在不过接触到了两位刀剑男士,但本城怜也算是意识到了他们的个性有多么特别,至少在以前所处的生活中,从未遇到过他们这样的异性。 “清光也很可爱啊,如果我是老板的话,说不定也会给清光很多优惠呢。”本城怜笑道,虽然在日语的语境里,可爱这个形容词非常万能哪里都能用,甚至会让人觉得敷衍,但她觉得或许对于清光来说,这个评价会非常重要。 毕竟他现在满脸都是对乱藤四郎的可爱嫉妒的表情。 清光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微微启唇,脸颊上飞快地升起了红晕:“啊……那个,说我可爱什么的……” “看啊,现在这个表情更可爱了!”如果是别的异性,本城怜或许还要考虑一下要不要用这个形容词,但对象如果是清光和乱,这个形容词就是恰到好处了。 清光害羞地侧过头清了清嗓子:“先别说这个了,主的头有被砸到吗?” “都说了没事啦,我可是连陨石都奈何不了的女人呢!”本城怜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好像突然出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清光吐槽道。 本城怜一边收拾着散落一地的干货食材,一边打着哈哈:“那种事情不重要啦,反正我没有那么脆弱,所以不用太担心我了。” “我知道了,但是主也不要太过逞强了。”清光担心地看向本城怜,虽然与她缔结契约的时间尚短,还没能对她有太多了解,可她过于坚强独立的性格还是让他有些失落的。 “清光才是,以前不擅长这种事情的吧?”本城怜毫不留情地揭示了真相。 “诶、诶?没有,也说不上不擅长……就是很久没这么做过了。” 本城怜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说,如果习惯了做家务的人一定不会涂这么精致的指甲油啊。” 总算是蒙混过关的清光不由得松了口气,低头看向了自己指尖的朱红。他涂指甲油已经成了习惯,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卸掉。 可是卸掉之后他还会可爱吗? 见清光似乎格外在意自己的指甲油,本城怜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戳到了对方的死穴,揉了揉太阳穴,又说道:“或许只有我是这样吧,因为买的指甲油太廉价,质量不好,做家务的时候总会碎掉。清光的看上去很高级,应该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第80章 冰山一角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认为每个看我文的小天使, 都是100%爱我的。  但憧憬真是一种奇怪的心情,完全不受人控制, 像是病毒一样疯狂滋长。 即便笑面青江知道审神者不会喜欢自己,他也无法阻止自己将爱慕的目光投向她。 有些时候不过是审神者在吃饭的时候想起和自己搭话, 有些时候不过是出阵的时候把自己列入出阵名单,有些时候不过是多看了自己一眼。 笑面青江都觉得像是天大的恩赐。 说来也奇怪,他其实并不像压切长谷部那样将主上当作是天神一般不可违抗,但若对方是那位审神者,他好像又能体会到他的那种心情——真是连天上的月亮都想亲手摘下来给她。 她在笑面青江的心目中就像是夜空中的月亮,高洁而又遥远,好像他穷极一生也无法触到她的衣角。 就算不用别人说, 笑面青江也知道自己的本质不过是一把沾染了无数鲜血, 甚至还与怨灵纠缠不清, 和其他的神剑国宝相比, 他就太不起眼了。 但即便这样, 面对笑面青江的时候,那位审神者也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 他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审神者。 “有些意外, 主竟然会这么认真地听我说话, 明明不管我在说什么,大家都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呢。” 那位审神者听言只是不解地歪着头:“为什么青江会这么想呢?我觉得青江总是用那样的口吻,大概也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对于青江来说并不重要吧。我比较笨,所以总是分不清青江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 什么时候在很严肃正经地说事情, 所以只能把所有的话都当成是真话来听呀。” 真是奇怪的逻辑。 笑面青江当时心中这样想到。 “那为什么不像大家一样, 把我说的话都当作是假话呢?对于主来说,我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人吧?” 审神者轻轻地戳了戳他的手臂:“你在说什么呢,大家都是重要的同伴!大家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那我对于主而言,只是同伴而已吗?”笑面青江用往常惯用的调笑口吻问道。 被这个问题砸了个措手不及的审神者顿时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或许也能称作重要的家人吧。”审神者笑道。 女人果然很狡猾啊。 笑面青江心痛得让他呼吸都有些颤抖。 她明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却装作没听懂一般抖了个机灵。 “那是我的荣幸。” 假的,都是假的。 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和别人一样的“家人”的位置,他想要成为审神者心中最特别的那个人。 可感情的事情根本勉强不来,不管那是神仙还是鬼怪,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要是坠入爱河都毫无差别。笑面青江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也不得不惨然接受。 审神者掩嘴笑道:“青江突然这么严肃地问我,我还以为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呢。” 笑面青江的脸上挂着最熟练的武器,笑容:“刚刚有被我骗到吗?” “真的被骗到了啊。” 骗子。 明明只有这一次没有把他的话当作真话来听。 但为什么,他的心还是会为她而悸动呢? * 夜里,本城怜洗了澡刚从浴池里出来,就看见了站在庭院里环着手臂的笑面青江。 她下意识地抬头,天上的月亮正圆,冷光洒下,在男人的身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辉。恍惚间,本城怜似乎透过他的身影看见了在月华下反着光的刀剑本体。 “哦呀,主洗完了吗?”笑面青江注意到了她,朝她走近。 本城怜点点头:“刚洗完,笑面青江先生也要去洗吗?” “不用这么生疏,叫我青江就好了。” 笑面青江抬手,撩起了她从挽起的发髻里散落下来的碎发,拢到了她的耳后。如此亲昵的动作让本城怜不太适应,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自己又抬手重新整理了一遍发型。 而这一小动作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在本城怜恰好错过他视线的时候,他的目光变得冷得瘆人。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个都在推开他? 他并没有真正做什么威胁到她们的事情不是吗? 都是嘴上说得好听的骗子…… 明明就不喜欢他不是吗? 明明都在防备着他不是吗?! 笑面青江的心脏好像被什么黑泥般的东西淹没,负面的情绪像是受到了催化,疯狂地膨胀,侵占他的脑子,连四肢好像都不受控制。 自此,他失去了意识。 “青江先生?” 本城怜一抬头便发现笑面青江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面前,不光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好像连视线都有些飘忽不定,没有焦距。 她正打算再叫他一声,却瞬间被他抓住了手腕,一把按在了浴池的木质围栏上。 “痛……”本城怜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抬头,却看见笑面青江已经欺身而上,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 男人即便看上去再瘦削,当他真正有意想要控制住女人的时候,很少有女人能够挣脱,更别提是本城怜这样毫无武术基础的弱女子。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压在她身上的笑面青江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这不正常……这不是平时的笑面青江! 本城怜的直觉如此叫嚣着,但此时的她除了惊讶地盯着眼前这个变得陌生的男人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男人脸上仍是挂着轻佻的笑容,本城怜却感觉那笑容有些扭曲。他的双瞳里隐隐约约流动着黑气,那感觉倒是很像她之前感知到的白骨怪物的气息。那仿佛是所有负面能量所集结凝聚而成的东西,还未冲出笑面青江的身体,就已经让本城怜觉得生理性的恶心。 “青江先生!” 笑面青江并不理会本城怜的呼唤,而是自顾自地用空着的手捏住了本城怜的下巴,强迫她靠近自己。 “……啊……你离我这么近,这还是第一次。”笑面青江的手指稍稍用力地捏着本城怜的下巴,但说话的声音却格外轻柔,像是语气稍微放重一些都害怕伤害到了她,十分矛盾。 本城怜又惊又怕,想要大声叫出来,但恐惧又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竟然一时间没能发出声音。 ……等等…… 她应该是在害怕,可大脑好像脱离了情绪控制,仍在自顾自地运转着。 青江先生好像不是在对她说话,而是在看着别的什么人…… 是前任审神者吗? 本城怜凭着直觉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清光!俱利先生!乱!”不管怎么说,现在唯一能救她的就是本丸里其他的刀剑男士。 笑面青江一点都不着急,反倒是笑得更妩媚了:“他们听不见的,主,你忘了吗?本丸的防护结界向来都是由刀剑男士共同完成的。隔绝外界的小型结界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本城怜原本以为结界这种东西是由与巫女相似的审神者来维护的,却没有想到在这个本丸完成这项工作的是刀剑男士。 他好像并没有骗她,她一点也没有听见同伴们的脚步声,整座本丸安静得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 “你瞧,我没骗你吧,不会有人来的。”笑面青江又道,语气仍然温柔,但听起来却像是对小孩子说教的大人,“我从来不会骗你啊,主,但为什么你要骗我呢……” 本城怜的身体受到恐惧支配,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但是她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做深呼吸,冷静下来。 “你是在对谁说话?” 事已至此,她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笑面青江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和我最爱慕的主说话啊,我看了你那么多年,为什么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果然是透过她看见了过去的审神者。 本城怜确信了笑面青江此时是受到了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支配,失去了理智。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而是要强迫我做出这样的事情呢?”本城怜的声音颤抖,但还是撑着说完了这句话。 他们之间好像好像只剩下了衣物相隔,身体紧紧相贴,她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急促,亢奋到随时都会挣脱身体束缚跳出来的地步。男性的气息充斥着本城怜的嗅觉,温度透过肢体接触而传递过来。笑面青江的体温很高,像是一团火焰,要毫无饶恕地将她燃烧殆尽。 虽然知道他只是透过自己在看别人,但本城怜还是险些被他的眼神掳获。 笑面青江眼睛自带笑意,明明是个男人却有一种妩媚诱人的魅惑,尤其是在他此时一心一意只注视着本城怜的时候,好像她就是他的全世界一般,深情到让她心软。 本城怜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可能都不会有女人能对此无动于衷。 笑面青江突然茫然了,但他很快又急着回答道:“你少装了!你明明就有喜欢的人。连那样的事情都和他做过了,我做又怎么样……我跟他不都一样是付丧神吗?对于你不过就是一件工具——” “可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是工具过!” 本城怜愤怒地喊道,把笑面青江镇住了,一时间连手上压制她的力道都放松了,但仍不是她能挣脱的程度。 抓住这个空档,本城怜又紧接着说道:“虽然我的确认为你们算是我的下属,即便你们的本质是付丧神,但现在的你们会生气,会开心,会陪伴着我一起出阵,会和我一起和乐融融地吃饭——对于我来说你们就是人类,绝对不是什么工具!” 突然,一行清泪从笑面青江的眼眶里滑落。 他又笑了,皱着眉头笑着,表情扭曲得让本城怜心脏揪得疼。 “……如果我们对你来说只是工具该多好,那样……你就可以平等地对待我们,而不会爱上其中的某个谁……”他话音一转,声音变得更加沙哑和低沉,“爱我吧,主。哪怕只有这一会儿也好……” 他低下头,吻上了本城怜的双唇。 然而下一秒,本城怜感觉有什么扰乱了自己的灵力运作,有一种什么东西被扭曲了的感觉。 一道银光在眼前闪过,压制住本城怜身体的笑面青江瞬间被某种力量推开,踉跄了几步朝后摔了下去。 身上突然一轻让本城怜松了一口气,正撑着身体准备站起来,却发现眼前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地方慢慢浮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背影。那身影渐渐明显起来,从无到有勾勒出他高大的背影。 “强迫女孩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帅气啊。” 站在本城怜前方的男人维持着拔刀出鞘的姿势,完美地将她保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本城怜看不见现在的笑面青江是什么样的表情,现在也忘了去关注,视线完全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吸引住了。 深色的短发凌厉清爽,贴身合体的黑西装上穿着部分甲胄,更让他的身姿显得威武凛然。 本丸目前出现的刀剑男士中,加州清光和笑面青江的外貌和气质都带点阴柔美,乱藤四郎更是标准的伪娘,大俱利伽罗虽然算是体格和气质都比较硬汉的类型了,但平日里与人相处的时候又将他的稚气和叛逆展露无遗。 眼前这个人虽然也有些耍帅的嫌疑,但他一言一行所流露的都是目前本丸里没人具备的成熟男人的气场。 “烛台切光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笑面青江的声音听起来满是好事被打断的恼怒,这对于向来以笑容示人的他来说已经是外露的非常负面的情绪了。 “哦呀哦呀,这话可就奇怪了,大家都是同一个本丸的同伴不是吗?”被称为烛台切光忠的男人说道,语气轻松,可备战的姿势却没有丝毫松懈。 若是没错,这个叫做烛台切光忠的男人应该也是付丧神,既然这样,他们若是打起来了就糟糕了。 本城怜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见身为同伴的人举刀相向,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起了在前任审神者留下的书籍中看过的法术。 若是她没记错,应该是有净化术的。 好在本城怜虽然不太擅长读书,但对于这种倾向于使用的东西还算记得牢靠,终于在烛台切光忠和笑面青江的刀快要相触之前使出了术式。 “穿西装的,麻烦让一下!”因为对方的名字太绕口,本城怜情急之下这么叫道。而难得的是,对方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侧过身子让出了空档。 本城怜已经按照记忆中记录的姿势结好了印,实体化为月白色的灵力如离弦的箭,瞬间打入了笑面青江的额头,钻了进去。 时间好像停止住了,笑面青江睁大了眼睛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几秒之后,失去意识倒地。 穿西装的男人在他倒地前接住了他,轻松地把他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才朝本城怜走过来。 他先在自己的胸口比划了一下,示意本城怜把衣服拉好,见她羞红了脸拉好了衣襟才继续说:“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吗?” 虽然自己胸部并不傲人,但本城怜还是对自己一大片胸口就这么裸·露在烛台切光忠面前而不好意思。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弱弱地摇了摇头。 “他……笑面青江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我觉得他身上或许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烛台切光忠说道。 还保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的本城怜抬头仰视着这个男人,觉得脖子有点酸。注意到这一点的烛台切光忠立刻伸出手来,拉着本城怜站了起来。 对方好像根本没用劲,本城怜就感觉自己被稳稳地拽了起来。 第81章 间桐慎二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认为每个看我文的小天使, 都是100%爱我的。  既然他们还执着着过去的审神者, 那就如他们所愿, 一直沉睡下去就好。 若是本城怜需要别的同伴, 她只需要通过锻刀召唤出新的同伴, 召唤出完全没有前任审神者记忆的新同伴, 这样的话, 清光无疑就拥有本城怜最高的初始好感。 然而这世界的事情从来不会事事如人意, 本城怜竟然自己找到了锁在结界里的房间,并且唤醒了乱藤四郎。 这大概算是最糟的结果了——唤醒的不是别人, 偏偏是乱藤四郎。 本丸里喜欢精心打扮自己, 喜欢可爱的东西的刀剑不多,乱藤四郎算一个。 所以加州清光起初并不讨厌乱,以前甚至还常常和他一起讨论关于时尚的话题, 但同类相斥, 当他发觉对方与自己属性相近的时候,同好也就变成了关系最为紧张的情敌。 在前任审神者还在的时候, 乱藤四郎就经常混在他那群正太体型的兄弟之中去缠着审神者举高高要抱抱。审神者或许不清楚,但刀剑们自己当然知道, 不管自己的外表如何, 内里都是活了数百年的付丧神, 但为了喜欢的审神者, 他们会毫不在意地装作真正的小孩子, 以期抢在更为强大的太刀大太刀之前。 其中, 乱藤四郎更是翘楚。 前任审神者是个心软又传统的女人, 对他们这种青年模样的刀剑男士多少都保持着一些距离,但唯独个子娇小的短刀们能突破前任审神者的安全距离,这一点让无数刀剑心里羡慕到不能自已。而乱藤四郎更是因为他像女孩子一样毫无侵·略性的外表和装扮,成为了短刀中审神者最宠爱的那一位。 清光很清楚,这样的乱藤四郎内心所想并不如他的外貌那样单纯,但本城怜似乎还没看出这一点。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曾经的同伴·乱藤四郎出现了,别的情敌还会远吗? 加州清光的头又疼了起来。 * 早饭的时候,气氛格外僵硬。 本城怜放下了手里的水果核,用清光准备的手帕擦了擦嘴,先看看黑着脸的清光,又看着自顾自吃着水果的乱。 “我吃完了。” 清光好像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主,你就不吃了吗?” “我肠胃不太好,担心吃太多会肚子疼。”在异性面前提起这样的话题有些难为情,但本城怜不想让清光以为是自己太过挑剔。 “一起床就吃这种太凉的东西确实对胃不太好,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乱笑着说,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了清光。 清光很想横他一眼让他不要太过分,但又不想在审神者面前表现得太具有攻击性,只得默默忍下了。 本城怜再迟钝也嗅到了这其中的火药味,又出来打圆场:“不过还是谢谢清光这么大清早的就出去找食物,这果子真的很好吃啊!” “没、没什么。”被本城怜表扬的清光心情大好,不太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决定先把乱放在一边,不理他。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是先大扫除还是做些别的?”本城怜挽起了袖子,干劲满满。 清光说:“得先解决吃饭的问题吧,主和我们不一样,饿了的话会出问题的,也不能总是靠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担心清光开始自责,本城怜又安慰道:“全素也挺好的,有利身体健康嘛。” “看本丸现在的状况,不光是没有肉类储备,就连蔬菜粮食的种子也没有吧,而且也不像是有米的样子。”乱藤四郎和他看上去的柔弱样子不同,分析起情况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当务之急是要赚到足够的小判去万屋购买现成的食物……” 清光皱起了眉头:“那样的话,我们现在的阵容顶多只能完成出阵任务,赚取小判的远征任务根本不行吧。” “出阵任务就是说……”本城怜努力地回忆着就任令上的工作说明,“消灭那个,溯行军的任务吗?” “是的,但是出阵任务只能提高我们的战斗能力,本身并不会奖励小判。而主的综合能力提升的话,倒是会得到小判奖励,那又太慢了点。”乱藤四郎解释道。 本城怜点了点头,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一一写了下来。 清光叹了口气:“我们这个本丸之前一直处于废弃状态,也不知道政府那边还有没有维持我们这边的联系。” “既然都能想起派了我来,那应该没问题吧?”本城怜稍稍偏了偏脑袋,试图安慰这两个一直做着悲观分析的付丧神,“不过,出阵的话,你们也要一起出战吗?” 清光理所当然地说:“那是肯定的,我们付丧神就是为此被主召唤现世的。” 乱藤四郎拍了拍胸脯:“虽然我们打扮得很可爱,但战斗力也不是吃素的哦。” 见乱自夸好歹也带上了自己,清光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不过介于我们人数有限,能够出阵的地图也非常有限。将来的一段时间内,主应该也会比较累,不过我们会竭尽全力辅佐的。” “真是让人安心啊,清光,乱。”本城怜笑道,“我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要你们从头教我呢,就请多指教啦。” “当然!” 本城怜万般庆幸自己穿的是方便行动的运动服,跟在带路的清光和乱身后万般谨慎,四处打量,说好听点叫仔细慎重,说难听点……有点像小偷踩点。 “主不用这么紧张,最初的出阵完全没有难度,主只要站在我身后就好了。”清光说着,挡在了本城怜的身前。尽管此刻清光表面上非常可靠,但内心却在想这句台词耍帅耍得还不错,不知道有没有让主为之心动。 因为侦查值高于清光而走在最前边探路的乱藤四郎回过头,说:“这些杂鱼就交给我们,主就在后面欣赏我们的英姿吧。” 说着,四周响起了低沉的嘶吼声,在树林中回荡着,惊起了群群飞鸟。 本城怜下意识地攥住了清光的袖子,但又害怕自己碍手碍脚,又硬着头皮松开了手。下一秒,清光却用没持刀的那只手握住了本城怜的。 “不用担心,不过是些喽啰。” 审神者愣住的表情和被红晕笼罩的脸颊让清光非常受用,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乱藤四郎撒娇道:“又被清光抢先说了帅气的话!那就比比谁杀得更多吧!” 话音刚落,敌人便从四周窜了出来。 比起说是人类,那更像是单纯由骨架组成的怪物,他们或是口中衔着短刀,或是手持长度稍微长一些的刀,身后有紫色的气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不写着自己是反派担当。 “来乱来一场吧。” 乱藤四郎拔刀,刀刃闪过一道白光,映出了他唇角好战的微笑。 “喂,一个人跑那么前面去!”清光下意识地想上前助阵,但回想起他们早在前任审神者上任的时候就已经达到满级,那些小杂鱼交给乱藤四郎一个人解决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想起这种耍帅的场面自己不能登场,难免有些不开心。 不过…… 清光用余光看了自己与本城怜相握的手,顿时宽了心,大度地把展示自己武力的机会让给了乱藤四郎。和他不一样,清光这可是切实的福利! 然而,本城怜现在已经忘了在意他们牵着的手,而是专注地看着乱藤四郎在敌人之间灵巧地躲闪进攻,看得有些呆了。 好吧,他还是有些在意的。 乱藤四郎并不是女孩子,即便是知道了这一点,本城怜在看到身穿裙装却仍然可爱的他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将他当成是和自己相似的女孩子。然而如今身形敏捷,一个人单挑数个敌人也毫无畏惧,每一刀都砍中敌人要害的乱藤四郎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男孩子的事实。 敌人 这就是付丧神,这就是将来要陪伴她一起工作的同伴。 强大,美丽,而又温柔。 和自己不同,他们切实地拥有能够保护的力量,而自己只能像个拖累一样站在他们身后。 她也能变强吗? 有清光和乱的交叉参战,今天的出阵任务完成得非常顺利,本城怜几乎只是跟在他们身后出门散了个步。 红光满面的清光和乱一左一右地走在本城怜的身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对方今天表现不够出色的地方,看似针锋相对,但在本城怜看来却更像是好朋友之间互损的气氛,笑着看他们一路说一路走。 她虽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头脑有些发晕,头重脚轻。本城怜原本以为歇一会儿就好了,但就算是她放慢了脚步,那种眩晕感也没有消去,倒是变本加厉了。 最后演变成了不得不被清光背回去的结局。 “明明让我背也可以的~”乱小声地抱怨道。 清光得意地说:“你的背可没我的宽阔,会让主不舒服的。” 本城怜伏在清光的背上,因为清光走得很稳,她觉得困意不受控制地席卷了自己的意识。 “……抱歉,不光没帮上忙……” “我们出战会加剧主的灵力供应,主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会这样也正常。要是严肃来说,是我们太勉强主了。”清光说道。 他等着本城怜的回应,却只听到了她平稳的呼吸声。 对于常年独居的本城怜来说,和两位刀剑男士一起住在本丸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吃饭的时候不再是一个人开着电视当背景音乐,而是有人和她一起漫无边际地闲聊,从穿着打扮一直聊到外界的明星八卦。吃完饭后大家一起坐在檐廊下纳凉,本城怜的膝盖上摊开审神者的工作指南,而颇有经验的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你一句我一句地替她讲解着上面太过于简洁的工作指示。 第82章 两败俱伤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认为每个看我文的小天使, 都是100%爱我的。  本城怜打了个哈哈:“之前暂且不提, 今后有了这份工作, 我应该能吃饱了吧,来, 有什么食材吗,看我大显身手吧!”她挽起了衣袖,准备起身, 却因为供血不足而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地朝前栽。 虽然久未参与战斗, 但清光作为付丧神的反应迅速, 及时把本城怜接在了怀里。 “营养不良的家伙就好好地坐着等开饭吧。”清光扶着本城怜的肩膀, 把她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而当他回想起厨房的库存之后,又不得不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对于付丧神来说,生存依靠的是前任审神者的灵力,食物并不是必需的, 所以清光一个人待在本丸的时候基本上是想起了要吃饭才去本丸外四周的森林里找食材胡乱应付一顿。只是最近随着前任审神者的灵力已经逐渐消失到快要不存在了,清光才增加了出去觅食的次数, 然而即便如此,厨房里的存粮也决计说不上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清光没有记错,现在厨房里只剩下了几个大白萝卜,那还是不擅长田间劳作的他好不容易才保下的劳动结晶。 怎么办,他突然有点后悔说这句话了。 “怎么了?” 清光看着本城怜微微歪着头用问询的目光瞧着他, 突然就把她的身影和记忆中已经开始淡薄的前任审神者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没什么, 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所以不要指望能吃到什么好东西。” “没关系!只要不是白菜帮子我吃什么都可以的!”本城怜笑得眉眼弯弯。 清光忍不住吐槽:“你之前到底过着多悲惨的日子啊……” 本城怜挠了挠额角,不太确定地说:“至少还没露宿街头?” 青年内心暗自叹息,果然是因为这样,不然一般的年轻女孩子谁会选择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进行如同带发修行一样的工作。 在以前本丸里还有很多别的刀剑男士的时候,以加州清光的料理水准几乎是没什么机会进厨房的,就算是做饭也只是能吃而已。如果坐在外面的是个糙汉子倒也无所谓,清光随便捣鼓点什么吃的也就行了,但问题是那是本城怜,这座本丸继任的审神者。 虽然他们才刚刚认识,话也没说几句,或许她看着不太靠谱,让清光预见到了操着数不完的心的未来,但她的确是将他从这几百年的孤寂之中拯救出来的一道光。 清光是个害怕寂寞的人,所以她不过稍微靠近一些,他就会出于本能地想攥住她的衣角。 或许他只是找到了那个人的替代也说不定…… 清光想着,晃了晃脑袋,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审神者已经快要饿晕过去了。 当清光端着一锅白水煮萝卜匆匆赶回大厅的时候,本城怜已经挺尸了。 “审、审神者!” “……抱歉,我知道这个姿势可能不太淑女但是……”本城怜的声音越来越小,“本来只想稍微趴一下的但是就饿得起不来了……” 这种领便当前交代后事的feel是什么鬼啦! 清光把锅放到一边,把本城怜扶了起来:“好了好了,快吃吧。” 接过清光递过来的餐具,本城怜看向了没有餐具的清光:“你不吃吗?” “我不饿。”清光环着手臂坐在本城怜对面,耐心地解释道,“刀剑男士以立下契约的审神者的灵力为食,只要你不饿,我就不会饿。” 本城怜点了点头:“那我开动了!” 只看外表毫无疑问是个柔弱少女的审神者一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化作了风卷残云的怪兽,清光甚至没看清楚她的动作,就看见锅里的白萝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直至见了锅底。 清光看着审神者端起了锅,喝光了萝卜汤,不由开始担心这个破破烂烂的本丸养不起这个审神者的胃,默默地琢磨起了开源节流的方法。 他绝对不会忍受自己的审神者过着吃不饱肚子的日子,这是作为近侍的骄傲! “对了,清光,你刚才说立下契约,是要怎么做呢?” 本城怜看上去是吃饱了肚子,心情愉悦,好像连周围的空气都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 清光稍稍埋着头,没有直视本城怜,他的表情看不太分明。 这一停顿让本城怜回过神。 如果按照清光所说,付丧神都以审神者的灵力为食粮,那他现在既然还能与自己对话就是说明他还没有断绝和前任审神者的契约。 他好像还说过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很久,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喜欢以前的那位审神者吧? 可……那位审神者已经离开了很久,按理来说清光赖以生存的灵力应该很少了。 本城怜看了眼被自己吃光的一锅萝卜,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他真的只靠灵力就可以生活,那么这里应该根本不需要食物才对。 除非他已经到了灵力无法维持生存的程度了。 意识到自己太过于鲁莽的本城怜连忙道歉:“对不起,没有问过清光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地这么说了。” 本城怜的道歉出乎清光的意料,他略微讶异地微张着嘴:“审神者为什么要道歉?” “签订契约是非常严肃非常重要的事情吧?我就这么擅自做了决定,真是完全没有考虑到清光的心情呢。” “你真奇怪,作为审神者你这么想才是顺理成章的。”清光说道。 清光的话让本城怜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可是,签订契约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清光心甘情愿的话就不行吧。” “这并不是那么严肃的事情,我是付丧神,你是审神者,我们之间的契约,从我与你相见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只差一步而已。” 清光的解释让本城怜有些不好意思,倒觉得像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了。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这是我的想法,也是我的愿望。”清光郑重地说着,看向了本城怜,“……不过这种方法可能会有些疼。” “没关系,如果这是作为审神者需要做的工作的话。”本城怜笑道,只是想到自己能够为清光供应赖以生存的灵力就会觉得很高兴,那样就像是自己对于这个世界并不是毫无用处。 更何况要与她签订约定的是看上去礼仪端正又温柔善良的清光呢? 不过他的打扮看上去很潮流,本人却是很正经……不过总感觉有点微妙的违和感呢。 不不不,一定只是错觉而已,她怎么能随便怀疑将来要一起工作的同事呢! 加州清光敛着眼帘,将眼底的暗色隐藏得完美。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了本城怜的右手,柔若无骨的手仿佛没有重量,只要稍微一用力都会断掉一般。她的皮肤既白且薄,肌肤下的经脉都能看得清晰,对于清光来说像是一件久经历练才到手的珍宝。 他说谎了。 原本的审神者在召唤刀剑男士现世的瞬间就用灵力缔结了契约,但那是非永久的契约。而审神者与刀剑男士之间的契约绝大多数都是这样非永久,随时都可能断绝的契约,只有一种除外。 “怎、怎么了?”本城怜有些忐忑地看着清光,“真的有那么疼吗?” 清光笑了笑:“请放心,加州清光虽然不易操纵,却也足够锋利。请不要害怕,把一切都交给我吧,审神者。” 本城怜冲着清光点了点头,双眼中满是信赖,刺得加州清光心中一痛。 ——他背叛了她的信任,只为了自己的私欲和执念。 清光的喉结滚了滚,拔出了佩在腰间的本体刀,锋利的刀刃贴在了本城怜的手掌边缘,只轻轻一划,白皙无瑕的肌肤上就滚出了点点血珠。 本城怜看上去对疼痛并不太敏感,只是刚开始下意识地缩了下手,并不觉得多难受。 清光低头,温热的舌舔上了审神者的掌缘,轻轻吸吮着滚滚涌出的血珠。 这陌生的触感让本城怜不太适应,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发觉清光抓住她手的动作虽轻柔,却根本不容她反抗。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像是天堑横隔他们之中,本城怜下意识地选择了任他继续。 渐渐的,那触感让她觉得酥麻,她紧抿着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而清光一边舔舐鲜血,一边抬眼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一种异样的色·气美,引得本城怜两颊烧红。 腥甜的滋味让清光食髓知味,竟不想放开。 不过比起鲜血的滋味,更让他兴奋的是强烈的归属感。 他们现在签订了血契,只要审神者一日还活在世上,就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们分开。 加州清光不会被抛弃,不再会一个人待在这孤寂的本丸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他有了能永远在一起的主。 “契约签订,完成。” 加州清光的嗓音有些喑哑,满溢着兴奋与欢愉。 越是紧急的情况,本城怜就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是空白,明明说着要冷静下来思考,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因为恐惧而颤抖。 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到了头,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清光说过的话。 ——那怪物非常渴求她的鲜血。 或许不光是鲜血,毕竟当时的本城怜也感受到了自身灵力被抽走吸收的空虚感,或许灵力也是它渴求的东西。 那么,若是她爆发灵力的话,对方或许会倾巢而出,到那时再使用符咒轰炸或许会有奇效。 护住了本城怜的清光勉力站着挡在了她身前,可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本城怜也能感受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和有些摇晃的身形。 眼见着怪物不断来袭,而其余的刀剑男士们正费尽全力挥动着刀剑劈砍着对方的肢体,而眼前的清光只是站在自己的身前都显得很费力了,本城怜咬咬牙,做了决断。 她朝后退了好几步,将自己的灵力蓄积到峰值之后释放,原本攻击着刀剑男士的怪物顿时全都冲向了本城怜。 “怜!”“主!”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冲击着本城怜的耳朵,但她此时一点都没有余裕去关注,而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来袭的怪物。说来也奇怪,明明以前的她和这种非自然的生物完全扯不上关系,但现在即便还是很害怕,却也能冷静下来直面危机了,之前的那一次袭击原来已经让她成长了这么多了吗? 那怪物全部从土壤中拔地而起,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像章鱼一般拥有无数手足的怪物,它浑身光滑,没有任何包裹的铠甲或者鳞片,通体纯白占据了视野的全部,晃得本城怜有些眼睛疼。而在那躯体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黑洞,贯穿了那怪物。 距离它袭来不过一秒钟的时间,没有时间给她犹豫。 本城怜决定听从直觉的指挥,对准那个黑洞掷出了符咒,而符咒借由灵力的输送径直射入了那中心的黑洞之中。 轰—— 本城怜人生中经历过最大的爆炸就是花火大会的烟花,但眼前这个爆炸远比那盛大,就连之前第一枚符咒所造成的爆炸也没有到达这个程度。霎时她只觉得自己耳朵里传来轰鸣声,震得头疼,有些想吐。 怪物的哀鸣嘶吼响彻了天际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烛台切光忠支撑住了本城怜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持刀的手仍然护在身前,随时预备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突发状况。 “做得很好,主殿,接下来是我们的工作了。” “清光……清光怎么样了?” 烛台切光忠的金色瞳仁一暗,但那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很快,他就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表情:“他没事,只是受了伤,回去养养就好了。” 灵力耗尽让本城怜的身体极为疲惫,头脑也混沌得像浆糊一样,但为了不在危险解除之前昏倒成为拖累,她一直咬着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烟尘散尽之后,那怪物荡然无存,化作了尘土消失在天际,本城怜也感受不到剩余的黑暗气息,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 * 加州清光是被大俱利伽罗扶回去的。 背上的伤口很深,若不是有本城怜当时及时的灵力加护,现在的他可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对付那不知名的怪物需要耗费的灵力巨大,每当本城怜掷出一枚符咒,和她用血契相连的清光都能感觉到她的灵力供应一阵弱化,之后再勉力提升回原有的水准。 作为刀剑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重伤,痛觉显得格外深入骨髓,他原本就是个怕痛的人,但此刻的他看着公主抱着本城怜的烛台切光忠,觉得心里的伤口更痛。 为什么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他晚来一步? 就像是前任审神者消失的时候,他原本打算陪同审神者一起去现世,却被审神者婉拒,说那是必须自己一个人去完成的重要事情。 他不过稍微一放手,审神者就像是入了水的鱼,从他手掌禁锢中滑溜溜地逃走,一甩尾巴就去往了自己触及不到的地方。 自那之后,他就无比懊悔,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更坚持一些。 若是那样,审神者就不会消失,至少不会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消失,几百年都没有音信。 而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这个本丸不在少数,在审神者失踪后的那段时间里,整个本丸都处于一种极为阴郁,内斗不断的状态。 大家起初只是自责,但很快,审神者一直没有归来的空虚感让大家渐渐地狂躁起来,作为刀剑的本能让他们恢复了攻击性,相互针锋相对,咄咄逼人起来。彼时戾气充斥着本丸,清光甚至还想过,若是审神者回到这样的本丸一定会认不出那些人是谁。 第83章 实力差距 83 这一边大太刀领头的刀剑男士们与敌方刀剑两败俱伤, 而另一边,本丸的刀剑们也终于突破了烈焰筑成的迷宫围墙, 来到了审神者所在的地方。 当他们看到烈焰尽头的时候, 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只是这份轻松并没有持续下去。 他们还只是刚刚逃出生天, 身体里的力量却瞬间被同时抽空,纷纷倒下。 可恶……明明主殿就在面前了! 一期一振只觉得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即便是咬紧牙关试图移动身体,却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两下, 更别说去往主殿的身边了。 ——灵力的抽空无疑正在说明主殿已经受到敌方暗算,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 但无疑他们这一边的同伴已经全部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刚才的他们光是突破那强力的障碍就已经耗尽了全力,此刻还能保持着意识没有被之前的力量所吞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谁能想到好不容易等到了突破,迎接他们的却是如此噩耗。 身体上的损伤已经足够严重了,此刻再加上精神支柱的倒塌——他们还能撑下去吗? 恐惧和不安宛如瘟疫一般迅速地在己方阵营蔓延开来, 正如一期一振所做好的最坏的打算一样, 与他一起倒下的同伴们正在以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弱起来, 刚才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斗志也都因为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打击而迅速消散。 一期一振维持着匍匐在地的姿势,视野之中是眼睛已经快要完全闭上的乱藤四郎,他的身体边缘已经开始变得半透明。按理来说, 就算是没有了审神者的灵力供应, 刀剑男士们也能够凭借着自身的储备维持存在, 然而刚才就已经只靠着意志强撑的乱藤四郎现在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 一丝一毫的力量都没有了。 “一期哥……我是不是要消失了?”乱藤四郎问道,若非一期一振侧耳仔细听,恐怕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他面若金纸,虚弱地扯出了一个微笑,却比哭还难看。 乱藤四郎其实是个胆小的孩子,一期一振作为粟田口的大哥最为清楚不过,往常连受伤都会想要撒娇的人,现在却不得不面对死亡。 一期一振想要伸出手,至少握住那孩子的手,替他暖暖也好,但是他再努力也不过是朝他的方向挪了挪。 为什么他什么都做不到呢? 不管是主殿,还是那孩子……现在的他到底还能做什么呢? 现实是残酷的,即便是拥有着想要保护主殿,想要拯救同伴的想法,身体也不可能凭空地产生力量。他们维持着伏地的姿势,如同已经被宣判死刑的罪人。 有脚步声来了,一期一振咬着牙,用尽力气抬头。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红发的审神者,她笑得耀武扬威,一脚踏在了一期一振的面前,只差一点就要将他的脑袋踩在脚下。 “你……” “你把主殿怎么样了!”向来都是以轻佻的笑容示人的笑面青江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余裕,耗尽全身力气怒吼着。 间桐炼放过了一期一振,转而走向了他,一脚踏上了他的脑袋,稍微用脚跟碾了碾他的脑袋。笑面青江的脸被迫在地面上磨蹭,白皙的面庞上沾满了尘土,只能咬紧了牙关忍耐。 “我把她怎么样了?哈哈哈,笑话,就算知道了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呢?反正都是要死的,我就仁慈点让你挑一个死法,‘人棍’怎么样?”她笑靥如花,然而双唇中吐露出的字眼却如同紧紧缠绕着身体的毒蛇一般,让人窒息。 “我要杀了你——!”笑面青江的表情扭曲了,愤怒终于让他的身体动了起来,然而眼看着终于能够撑起来的身体却再度被间桐炼踩住。而这次间桐炼用了更大的力气,他的身体竟然就此陷入了地面之中。 她敛着眼帘,嘲讽道:“嘴炮可是杀不了人的,灵力才是。” 说完,间桐炼便移开了脚,伸出手指指向了笑面青江的脑袋,纯白的光点在她的指尖不断凝聚,毫无疑问是高密度的灵力攻击。 “住手……”一期一振下意识地喊道,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然而间桐炼却根本连施舍他一眼都没有,更别说停下手里的动作了。 他与笑面青江也说不上有什么多深的矫情,顶多了就是曾经的同伴,然而他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被摧毁。 动起来啊……动起来啊! 一期一振仍然没有放弃找回控制身体,然而比他的努力更快的是间桐炼的灵力攻击。 轰—— 视野被白茫茫的烟尘弥漫,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攻击扬起的飞尘呛得不住咳嗽。 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几乎是所有人都望向了遭受攻击的笑面青江所在的位置,然而等到烟尘散尽,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不管是刀剑本体还是衣服,甚至连他刚刚被间桐炼所压制进地面的凹陷痕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深坑。 笑面青江已经完全消失了,不光是视觉上的消失,更是连存在本身都灰飞烟灭。 刀剑们也顿时面如土色,他们连一点点笑面青江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了,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世界上存在过一般。 间桐炼笑了,先是轻声笑了三两声,复又毫不掩饰地捧腹大笑,连腰都直不起来:“你们这表情真是太有趣了,难道还指望着我是来开玩笑的吗?” “你这家伙——!”乱藤四郎因为之前的事情,心里对笑面青江有些同病相怜的心情,现在眼睁睁看着别人人间蒸发,又是油尽灯枯,更是无法忍耐濒临崩溃的情感。 药研藤四郎在看到间桐炼的眼神移向乱藤四郎的时候,心脏就不由一沉,直觉告诉他危险要来。 “乱!”药研藤四郎不由自主喊出口的时候,间桐炼的手指已经指向了乱藤四郎,指尖凝聚的灵力毫无疑问与刚才消灭笑面青江的是同等水平。 轰—— 一期一振额角的冷汗还未来得及滴落在地面上,巨响便已经响起,让在场的刀剑男士们都产生了程度不一的耳鸣与头痛,然而他们并没有时间去在意自己残破的身体又叠加了多少伤害,而都是第一时间看向了乱藤四郎所在的地方。 空空如也。 又一个同伴消失了。 间桐炼的行动正让他们回想起了当初被这个残暴审神者踩在脚下蹂躏的时代,她虽然喜欢放嘴炮激怒别人,但她又不会吝于施加暴力。而现在的她举手抬足间便让刀剑男士人间蒸发的能力,无疑是在昭告所有人,她的恐怖并没有止步于过去的手段。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喜欢你们这个崩溃的表情了!接下来是谁呢?”间桐炼的双眼放光,明明只是普通的视线,却沉重地让人抬不起头。 到此为止了吗…… 几乎所有倒在那里无法动弹的刀剑男士们心里都浮现了这样的想法,甚至已经有人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同样是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的刀剑男士,却因为没有间桐炼的存在而显得轻松了不少,至少他们现在还不用面临下一秒就会有同伴甚至是自己消失的恐惧。 如同被海浪卷上岸半死不活的海星,各自瘫倒着的敌我双方正维持着暂时的停战姿态,这一状态却不知道何时会被打破。 “你说那个女人想要召唤什么?”加州清光问道,他不光是为了同伴恢复精力而拖延时间,实际上也是自己的好奇心作祟,就算死也不想死得莫名其妙。 烛台切光忠思索片刻,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我觉得应该离真相差得不远,不然这些人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反驳。” 大家齐刷刷地望向了敌方三人,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宗三左文字冷笑一声,说:“就算是又怎么样?反正你们的审神者已经成为了我们主君的囊中之物,你们也不会有机会再从审神者获得灵力,被我们击杀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果然是这样吗,如果我没猜错,现在的主殿只是被那个女人切断了与我们的联系,应该没有直接消灭,若非如此,现在我们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在这里证明猜测是不是正确。按照她的性格,你们三个成事不足的家伙早就应该被她第一时间从这个世界抹杀掉了,她最讨厌派不上用场的家伙了,你们也很清楚不是吗?”烛台切光忠侃侃分析道。 长曾弥虎彻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转移了重点:“这次出阵,我原本也没想过能够活着回去,主殿她大概以后也用不到我们了,还不如在这里死掉更痛快。” 巴形薙刀的话不多,只是盯着仍然挣扎着想要蓄力反击的本丸刀剑众,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宗三左文字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嘴已半张,但长曾祢虎彻的话语又成功地堵住了他的嘴巴。 他们的确是已经做好了身死的觉悟出阵的,自然是作为刀剑为了要完成审神者的愿望而立下的,所以即便对方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已经翻不起什么浪了,也不能掉以轻心让审神者的谋划产生任何的纰漏。 宗三左文字选择了保持沉默。 然而次郎太刀却并没有放弃努力,见对方铁了心不打算再对他们的猜想做出什么回应,于是便换了个角度聊起了天。 “你们难道不觉得在这里死了很亏吗?现在看来我们的审神者凶多吉少,你们的审神者大概也快要拿到她想要的东西了,你们却死了,这一切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 虽然是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语,但是太郎太刀却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言论,只是抬了抬眼帘,看了看不知道脑子里又在转什么鬼主意的自家兄弟,一边认真听,一边沉下心凝聚着身体里还残存着的灵力,哪怕只有少得可怜的一点点,他也不打算放过。 加州清光皱起了眉头:“现在主殿这么危险,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他自然是知道次郎太刀不会是在这种关头抛弃主殿的卑劣家伙,若非如此次郎太刀也不会一直和他们一起拼命战斗到现在,只是理智虽然知道了,但感性上还是无法忍受次郎太刀对主殿这种随意的态度。 “都是实话不是吗?现在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吧,在刚才还因为激战而为主殿带来了额外的负担,否则凭借主殿的战斗力,她并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对方制住,不是吗?”次郎太刀理直气壮地说道,不知是自嘲还是嘲讽己方的同伴们,“人都会死的,主殿现在不过是早了一点,但我们不一样,就算是死了之后也会回归本体,今后也会有数不清的我们的分·身被不同的审神者召唤出来,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再遇到转世重生的主殿,就像我们等到了现在的她一样。不过是再等个几百年而已,想想看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呢。” 大和守安定用看智障的表情盯着次郎太刀,如果不是因为身体活动不便,否则早就一刀让他人头落地了。不过尽管如此,他也知道次郎太刀并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说毫无必要的话,就算是死之前想拉个人聊聊天也不至于拿审神者来开玩笑。次郎太刀对主殿的喜欢,作为一个男人,也作为刀剑男士,大和守安定看得清楚得很。 “就算是那个时候出现了主殿的转世,那也不再是我们所憧憬的那个主殿了,只有你这样半吊子的家伙才会那样想吧。”大和守安定冷笑了一声,“你这种半路才出现的家伙到底哪里来的脸来说这种话。” “哈?那你们这种之前还对着主殿下药,现在又跳出来装深情的家伙又是哪里来的勇气和脸面这么说的啊,你的脸皮到底有几层啊。”次郎太刀讥讽道,“大家都是半斤八两,谁比谁高贵啊。” ——对面那群家伙应该稍微被转移开注意力了吧? 次郎太刀仔细地观察了对面的表情,除了长曾祢虎彻仍是淡定的表情之外,宗三左文字和巴形薙刀都已经被他们刚刚莫名其妙的争吵给转移了视线,带了节奏。 宗三左文字终于还是没沉住气,问道:“当着我们的面就自乱阵脚,你们真是打算死都死得窝囊又搞笑吗?” “闭嘴,你们这种抖M神经病不要说话。”加州清光毫不留情地顶了回去。 “你说谁抖M神经病!”宗三左文字立马反驳道,“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主殿是什么样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啊,小心我把你给砍断,立刻,马上!” 烛台切光忠觉得心累:“都是这种场面了你们还真能进行这种小儿科的吵架啊……” “你刚才说的‘召唤’,继续说吧。”太郎太刀说道。 烛台切光忠说:“既然对方花费了这么多力气把我们分散开,又将我们的灵力消耗控制在了最大从而削弱主殿自身的力量,一定是想将主殿抓住,而非杀死。那个女人的性格我们都很清楚,如果想要杀死一个人,最喜欢做的就是用绝对的力量压制,从来不会屑于用这些小伎俩。” 长曾祢虎彻看着烛台切光忠的视线变得玩味了起来,心里却是在警惕着这个男人。明明现在已经是这样糟糕的局面,他却依然可以如此冷静地分析之前的情报……真是个可怕的敌人。 太郎太刀接着说道:“既然是将主殿关在了与外界隔绝的地方,那么关在哪里就是问题的关键了。主殿之前就算是因为你操控的分机装置去了别的世界,被鹤丸藏到黑腔里,我们身上的灵力供应仍然维持着正常水准,也就是说那种程度的分离也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 次郎太刀恍然大悟一般,略微夸张地长叹一声:“这样的话也就是说,那个红头发女人拥有着将主殿关到另一个次元的能力,而她自然也是追求着更高次元的东西,而不是只是单纯地折磨我们这些,对于她来说不过是蝼蚁的家伙。” 烛台切光忠赞同地继续说了下去:“同为审神者,主殿所具备的能力那个女人也有,她所觊觎的东西稍微做个排除就能猜到了。她想要的是主殿的能力,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主殿汲取灵力的能力。” “那是……什么?”加州清光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但是突然又说不出那是什么,急得不要不要的。 太郎太刀淡然地解释道:“自从主殿去过现世,接受了那位灭却师石田先生的教导,已经基本上掌握灭却师的战斗能力了。虽然主殿也没有对我说太多,但是灭却师的能力是直接汲取大气中的灵子作为武器进行战斗,这一点恐怕才是那个女人所看重的吧。” 次郎太刀说道:“主殿现在的灵力储备比起以前已经有了非常大的进步,但是这还不足以让那个女人看在眼里,但拥有灭却师能力的主殿毫无疑问拥有着比别人更高的灵力上限。” “这样看来,那个女人抓住主殿的理由也昭然若揭了。一个人需要大量灵力的理由算下来也不多,我只是随便猜了一个,没想到猜中了呢。”烛台切光忠说道,看向敌方三人的眼神里带了点淡淡的炫耀,似乎是在说即便没有他们,自己也能把真相猜个八九不离十。 “当时你为什么要操控分机装置让主殿去往现世,果然就是为了让主殿接触那位灭却师吗?”加州清光抓住了重点,问道。 “实际上当时的我也不清楚,但让我这么做的是政府。不光是这个,政府其实一直有通过狐之助向我传达命令,说来惭愧,我一直在向时之政府传递着这个本丸的消息。” “为什么要答应?是与时之政府做了什么交易吗?”加州清光问道,“我就说你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做那些事情,怎么说都解释不通……” 次郎太刀则是抓到了更紧要的地方:“所以说政府的举动在表明……他们是在将我们,尤其是主殿作为了研究的对象。让主殿遇到石田雨龙也是为了测试她作为灭却师的能力能不能找回,以及能做到什么份上?” “大概就是这样吧。”烛台切光忠说道,神色却很是严肃。 “你现在还维持着和时之政府的单独联系吗?“太郎太刀问道。 “不,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现在想来,说不定是那个女人做了什么吧。“ 第84章 恍然大悟 84 丝毫不知道外部的情况的本城怜此刻正急得在真正的间桐炼面前走来走去, 心急如焚。 断开灵力供应不仅让刀剑男士们无法感知她的安危,同时也让本城怜无法知晓同伴们的情况。然而此时她已经试遍了自己所有的攻击方式, 然而并无法打破这个将她与间桐炼死死锁住的监牢。 “我说你别在这里晃来晃去的好吗,晃得我头痛。“少女间桐炼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地说道。 原本就因为担忧紧张而无处发泄的本城怜此时正好一肚子火:“你要我怎么不急啊,外面战斗的可是我的同伴们,也不知道那个抢了你身体的古代女人到底在做什么。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用你的身份欺压刀剑男士的也是她,现在他们可不就更危险了吗!你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怎么从这里出去。“ “我要是知道怎么出去怎么还会等到现在只能托付给你啊。“少女间桐炼苦恼地叹气, “你也消停点,现在你已经和外面隔绝开了,也没办法恢复刚才基本上都消耗干净的灵力吧?现在浪费力气之后哪里有力气出去。” “说得没错,我可不能就这么认输, 要冷静, 冷静!”进行着自我劝说的本城怜稍稍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白皙的皮肤泛起了红。 她席地而坐, 努力地思考着,然而心里的焦急仍未完全散去的她越想越是思乱如麻, 最后捂头弯下·身子, 恨不得以头抢地。 “你冷静点。”实在看不下去的间桐炼说道, “你想想她为什么要把你封在这里, 可能会有突破吧。“ 本城怜有些不满:“你这不是有头绪吗!刚才怎么不说啊, 你到底想不想出去啊!“ “谁知道你这么笨啊, 我现在都想到了你还什么都没想到, 我真的是拜托错人了。“ 本城怜也不想再花时间和间桐炼斗嘴, 一边揉着眉心一边仔细地回想着间桐炼告诉自己的关于武则天与她的一切。 在间桐炼寻找维持武则天存在的方式的时候,时之政府的人找上了门来,双方达成了协议,开始了审神者计划,间桐炼也就成为了最初的审神者。 当时的她凭借强大的灵力召唤出了不少刀剑男士,然而正是因为如此,被执念过深的武则天找到了空档。她因为想要重新在尘世以肉身行走而抢夺了间桐炼对身体的控制权,趁此机会将她反压制在了身体内部,暂且地获得了能够栖身的宿主。然而当时武则天所面临的情况是间桐炼的身体也只是普通人类的身体,尽管会因为一些魔术的原因保持年轻美貌,却无法真正地达到长生不老。 生前即是女帝的武则天对于追求长生不老有着超乎常人的执念,并没有因为得到了间桐炼的身体就此满足,而是基于间桐炼所研究的召唤系统,试图做出一个真正的能够召唤出圣杯来实现自身愿望的系统,而不是只能进行半吊子召唤的假货。 她自信自己的才智能力不亚于间桐炼,之前也从间桐炼那里知晓了很多关于召唤系统的事情,于是并没有要询问间桐炼的事情,便让间桐炼在这黑暗的世界里一直沉睡着输送支撑她活动的灵力。然而召唤系统并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事情,武则天作为审神者在本丸内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进行研究,过程失败了很多次,她于是便拿那些根本排不上用场却还要与她争抢灵力的刀剑男士出气。 起初只是侍寝,之后便是打骂,再后来甚至进化到将某些看不顺眼的刀剑直接消灭。 召唤系统倒是没有研究出来,本丸却先一步成了暗黑本丸。 然而即便是灵力强大如间桐炼,所供应的灵力也快要达到了尽头,被关押在黑暗深处的间桐炼恢复灵力的速度赶不上消耗,武则天正面临着不得不将间桐炼暂时放出来,在灵力更加充沛的地方恢复灵力的选择。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叫做“莲”的审神者找上了门,将身体最为虚弱时期的武则天击败,接管了那个本丸,就如同当初武则天对间桐炼所做的一样。 ……………… ………… …… 本城怜想着想着,好像突然抓到了什么点,但那稍纵即逝,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间桐炼没有错过她稍纵即逝的神色,提醒道:“她想要重新制造召唤圣杯的系统,便需要强大的魔力来源支撑。而她自身并不具备转化地脉力量的能力,于是之后想起了找到阴差阳错具备了灭却师能力的你,就是要你去完成像是‘水龙头’那样的作用。” 本城怜仔细一想,说道:“灭却师的力量……这么说来她是想要利用灭却师的力量……能够转化灵子为自己所用的力量!” “没错,而我们现在被关押着的这个地方虽然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但是构成应该也是灵子没有错。我没有直接操控灵子的能力,而且自身储备的灵力基本上也被她抢夺走了,所以我们出去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间桐炼说道,拍了拍本城怜的肩膀,“虽然我知道你的智商和我有着非常明显的差距……加油吧。” 本城怜无语:“你这样的怎么到现在还没被打死。” “没被打死现在也大概算个半死了。”间桐炼淡定地回答道。 如果她可以利用灭却师直接操控灵子的能力,那么只要摸清楚这里的灵子构成说不定就能找到突破的方法。 一定要成功,同伴们还在外面等着她呢! 这么想着,本城怜也不再浪费时间在和间桐炼斗嘴上了,凝神聚气寻找着这黑暗牢狱的突破口。 然而与已经看到希望的本城怜不同,好不容易刚刚突破火墙却又遭遇了灵力支援断绝的刀剑男士们现在正面临着死前的最后挣扎。 不知不觉中已经有好几位刀剑男士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而“间桐炼”的攻击现在正指向了正是小孩子形态的一期一振。 万念俱灰的一期一振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却也只能在对方强大到不需要道理的力量前逼上了眼睛。 主殿,请千万要保重,请恕他没有这个福分再陪伴左右了。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迟迟没有袭击到自己身上,一期一振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却对上了对方审视般的视线。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就像是解决笑面青江他们的时候一样,干净利落地直接把他轰掉不就完事了吗? 一期一振不解,但此刻的他心里更多的是愤怒与悲伤,只是狠狠地盯着“间桐炼”。 “你为什么要生气呢,明明刚才消失的家伙都相当于是已经背叛过你的吧,算是兔死狐悲吗?”间桐炼似乎是准备来个中场休息,优哉游哉地问道。事实上她的确也用不着紧张,就算是这群人突然恢复了能力又如何?还不都是任由她鱼肉吗? 一期一振意识到机会来了,哪怕他并不知道己方阵营的刀剑们能不能在这段时间以内恢复到能够行走自由的程度,但有了能够休整的时间,再短也比什么都没有好。 “我的确很为这生气,但是请不要以为我会因此选择站到你这一边。只要是为了保护主殿,即便对方曾经是我的敌人,我也会选择与他们合作,更何况主殿已经原谅了他们,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一期一振说着,脸色却仍然有些阴沉。要说他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被绿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抑制着心里的负面情绪,以大局为重。即便现在知道这只是对方拿来挑拨的话语,却仍然无法抗拒地心情低沉起来。 “间桐炼”轻蔑地冷笑了两声:“说着漂亮话,其实现在已经气得脸色都变了呢。坦率承认有什么不好。” “我才不会向你这样的敌人承认什么呢,要动手就请便吧。”说完,一期一振闭上了眼睛。 “真是可怜,明明你们的审神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真的在乎你们,现在早就该出来救你们了,而不是等着你们全都死光了还没出现吧。明明我关住她的地方也不是完全没有漏洞,以她的力量要出来也不是件难事——总而言之就是没把你们放在心上啊。”“间桐炼”一边说着,一边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白皙修长的手指像是艺术家的,完全无法想象正是这一只手之前瞬间让刀剑男士们的存在在这个世界完全消失。 一期一振想要反驳,但是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心里却不由得一沉。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被作为敌人的红发审神者所挑拨的,但是感情的事情谁能控制住呢?只是一点点的种子,都会受到风言风语的催化,生根发芽。 主殿真的有那么在乎他们吗? 一期一振不由得开始怀疑,之前一直进行的自我安慰好像也终于到了极限,开始逐渐崩塌。 不说别人,就拿他打比方吧。明明是之前互相交付真心的恋人,亲密得在这个世界上无人可以插足,更是与本丸里的其他刀剑完全不在同一个地位上。然而现在他变成了小男孩的模样,连主殿也丧失了过去与他相爱的记忆,只完全把他当作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甚至还因为那段丢失的记忆而和他有了尴尬的隔阂。 相比从前的甜蜜火热,现在的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主仆,而他则是和别的刀剑完全没有区别的“付丧神”,仅此而已。 这落差让一期一振无比失落,但是眼下面临着红发审神者来袭的危机感,他不得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现在生死关头原本就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被对方这么一刺激倒是真的无法忍受了。 而现在仔细想想,主殿对于其他的刀剑男士也是怀抱着同样的感情吧。 诚然她珍视着本丸的大家,在和大家相处的时候也会流露出单纯快乐的笑颜,察觉到大家的心情低落的时候也会亲自和对方聊天。然而仔细琢磨的话,主殿真的有对谁流露出过男女之间的感情吗? 即便是太郎太刀已经领先了其他人一步,拥有与主殿耳鬓厮磨的经历,他也没有得到优待,但也同样没有被疏远。 从前他认为这是主殿对谁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经对方这么一挑拨,他反倒是有了新的想法。 ——这是不是正表明主殿并不是对谁都不喜欢,而是单纯地对谁都不想放手而已呢?不是作为朋友家人的不想放手,而是想把大家都当作备胎所以才不想放手呢? 一期一振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为什么会用这种卑鄙的想法来揣摩主殿呢?哪怕是现在是因为面临危机而有些动摇,但是也不应该用这种失礼的想法…… 但是越想,这样的想法就越鲜明。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并没有为此而感到难过,反而是隐隐觉得有些庆幸。 虽然现在的主殿不再如当年的主殿那样对他一心一意,但是现在的她比起过去更加依赖他们这些刀剑男士,他们不用再担心将来她会因为现世的事情卸任离开。 就算是有别的刀剑男士与自己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一起争夺主殿的芳心,那又怎么样呢? 既然当初的审神者能爱上他,现在的审神者又为什么没有可能会再度爱上他呢? 怎么想,他都拥有着非常明显的优势。 不过这有什么不好呢?刀剑原本就是依存于审神者的存在,为了她的欢心而患得患失不才正是双方正确的相处方式吗? 之前的悲剧不正是因为他默许了审神者为了不伤害大家而隐瞒了恋爱的事实吗? 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明明是为了大家着想,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他失去一切呢?这真是太不公平了,真是毫无道理可言啊……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把这个位置让给其他人,哪怕是不择手段,哪怕对手是自己喜欢的弟弟,他也绝对不会让步! 啊啊……他果然是坏掉了吧。 身后的同伴们没有人注意到敛着眼帘的一期一振原本清澈的眼神已经变得深沉了起来,难以言表的阴郁现在已经完全取代了正直,占据了所有。 注意到这一切的只有正对一期一振,离他最近的“间桐炼”,对方的反应正如她所想。作为曾经的帝王,识人心是她的本能,也是她的娱乐,她就喜欢看着男人们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模样,这实在是比单纯地解决掉他们要有趣多了。 这个家伙看来还可以再玩玩,不知道那个女人看到自己当作小孩子来相处的前恋人完全转变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真是想想都有趣啊…… 然而正在此时,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了几道黑色的裂缝,白色的怪物从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是虚。 一期一振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是压切长谷部他们已经成为虚的家伙做的! 对了,从刚才开始压切长谷部他们一直保持着沉默,这也太不寻常了!他竟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等级不高,但是源源不断涌出的虚也能短暂地阻碍“间桐炼”的视线,为大家争取转移的时间。 “间桐炼”倒也不急,只是举手抬足间几个灵力攻击便将蜂拥而上的虚群打散了,他们四周围绕着飞扬的尘土,视野之中白茫茫的一片,正是最好的掩饰。 她轻描淡写地轻声吟唱着什么,她的周围便卷起了风,瞬间将弥漫的沙尘全都吹散了。 而留在原地的人数变少了。 三日月宗近,小狐丸,药研藤四郎,压切长谷部,还有仍然趴在地上的一期一振。 第85章 早已注定 85 “嚯, 真有一套嘛, 刚刚一直不说话就是等着修养精力, 等着这个时候吧?”“间桐炼”笑了, 甚至拍手为他们叫了声好, “是啊, 你们是虚, 可不是普通的刀剑男士。灵力构成已然有了不同的你们就算是失去了灵力的供应也仍然能够发挥自己的力量。” 三日月宗近淡然一笑,然而脸色的苍白也彰显了他此刻并没有什么余力, 只是在做垂死挣扎。 “我要保护主殿,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战胜你,然后去见她。”小狐丸拔刀支撑着, 神色坚定,绯红的瞳仁明亮如熊熊燃烧的烈焰。 “间桐炼”扬唇一笑:“想得很好, 但是你觉得这可能吗?” “不试试,谁知道呢?”小狐丸凝神观察着对方的动作, 试图找到进攻的空档,“我的觉悟可不是他们可以相比的。” “但是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呢。”她说。 压切长谷部反问道:“有什么就快说, 少在这里卖关子。”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些原本以间桐炼为袭击目标的虚群却全都调转了头, 反转朝向召唤出他们的刀剑男士们袭来。 “你到底做了什么!”小狐丸一边抵御着虚群的来袭, 一边吼道。 “亏你们是虚, 竟然完全不知道虚的本性吗?”“间桐炼”惊讶地感叹道, “强大的虚能够指挥下级的虚, 但一旦虚自身变得虚弱, 便随时都有可能被原本下级的虚反噬。” 黑腔中涌出的虚群似乎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完全不带停歇地反攻起了召唤者,原本就非常勉强维持着战斗力的众人此刻便更加捉襟见肘。 一期一振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盯着被围攻的众人,似乎是因为他们比自己身上残存着更多的灵力却又有可趁之机,虚群全都无视掉了他的存在,围攻起了三日月宗近等人。 这也算得上是自作自受吧。 一期一振的目光投向了三日月宗近,知道这大概是他刻意引导下导致的结果。刚才烟尘弥漫之中,黑腔被张开了,他原本有机会趁着这个机会逃离的,但一期一振却选择了留下来,他没想到的是那几个家伙却也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不就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撑到主殿出现,在她面前就算是英勇牺牲也远比别人要赚得多,就算是当下牺牲了,等到主殿过几年再召唤出来还不是又重新站在起跑线上。 刀剑付丧神就是这种量产的玩意儿,他们自己最清楚不过。 不过就算是虚群反噬,也断然没有关不上黑腔的道理,所以说一定有人在其中搞鬼,特意维持着黑腔的打开状态,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排除异己。 天下乌鸦一般黑,真是一群老狐狸。 脑子一转便想到了他们是什么想法的一期一振不由得在心里吐槽。 心态转变之下,一期一振对于这群当初害得自己失去所有的家伙更是完全没有同情心,只是淡定地看他们在虚群的围攻下越来越势弱。 最先倒下的是药研藤四郎,他很快就被一拥而上的虚群淹没了,等到虚群散开的时候,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那三人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就像是间桐炼所说的后果他们早就已经预想到了,没有一丝波澜。 不过这群人这么聪明,真的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方法吗?刚刚对对方的进攻其实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吧? 间桐炼却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他们相互厮杀。 “看来最幸运的却是你呢,真是想不到。”间桐炼感叹道。 一期一振不以为然,总觉得这群家伙,尤其是三日月宗近正在盘算着什么,不过他自然没有傻到要去提醒敌人的程度。 下一个倒下的是小狐丸,这一点出乎一期一振的预料,他原本以为压切长谷部会是第二个,毕竟小狐丸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然而当小狐丸倒下之后,一期一振才看到了他背后汨汨流血的伤口,比起虚造成的伤口,更像是刀伤。 估计是三日月干的吧,那家伙看起来清风霁月,实际上最喜欢私底下干这种事情了呢。 这么想着,一期一振又眼见着小狐丸的身躯被密密麻麻的虚群淹没,被完完全全毁尸灭迹。 他应该感谢自己的身体现在是这种不成器的样子,而且也完全没有战斗力吗?不光是那个红发女人,就连是内斗中的前·同伴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一期一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已经开始猜想起了自己是什么样的死法,然而正在这个时候,间桐炼突然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什么情况?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了间桐炼这边,连虚群也不知不觉地被收了回去。 红发的女人捂着胸口,面若金纸,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勉强。 “是主殿吗?”压切长谷部低声喃喃道,脸上的欣喜无从掩藏。 三日月宗近脸上也带着松了一口气的笑容,然而双眼之中却是计划未能完全实施的失落。 “你这家伙!!”间桐炼目眦欲裂,手指攥紧了衣领,指节发白,就连咒骂也变得有些有气无力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情况? 三人相互对视,按照间桐炼的性格,她虽然喜欢用言语来挑拨对手的感情,但是却一点都不稀罕自己演戏来骗人。 明明她已经预测到了主殿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逃出桎梏的,现在为什么又这么惊讶愤怒? 现在这是闹的哪一出? 他们还没等到答案,间桐炼就倒在了地上,身体无力地扭动着,和刚才的强势完全判若两人。 “灵魂与肉·体强行分离的痛苦,无法忍受是吧?”间桐炼的表情突然变得嘲讽了起来。 然而在转瞬之间,那表情又变成了愤怒与惊恐:“你这家伙,竟然敢让我这么——” “是我把你召唤出来的,自然也有整治你的方法,只是之前被你钻了空子。这次还要多谢你的自信过度,否则我也没有这个契机重见天日。”间桐炼的神色又变得沉稳了起来。 “混账,你把我当作玩具一样召唤出来,只为了你的喜好……对我施加的屈辱我当然要奉还,没有将你毁灭掉这件事你就应该感谢我了!唔……” 倒在地上的女人不停地变换着神色与说话的语气,将精神分裂表现得淋漓尽致,刀剑男士三人此时竟然都默默地看起了戏,甚至忘记了刚才他们还在琢磨着要将对方抢先一步排除掉的事情。 “呃啊啊啊!”间桐炼捂住了胸口,“你这家伙……” “虽然你因为加入审神者计划的事情而知道了很多,但是灭却师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得很少吧,也是……现在的灭却师掰着手指头都数得出来,你怎么可能了解多少。”间桐炼嗤笑一声,“战斗力方面你可能比我厉害,但是智商方面,我可没有要输给你的打算。” 正在此时,众人的身后传来了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主殿!”众人惊喜地叫道,异口同声。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正是一直生死未卜的审神者,而随着她的出现,他们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灵力虽然非常微弱,但的确已经开始慢慢传输过来了。 本城怜一脸苍白,冷汗涟涟,明显是还没完全恢复元气,此时连站立都有些勉强。 三日月宗近和压切长谷部连忙赶过来,一左一右支撑住了本城怜的身体。 间桐炼抬头,坦然地对本城怜说道:“动手吧。” “我做不到……这算得上是杀人吧?”本城怜说道,眉头皱得死紧。 “你是因为要杀人所以才无法下手杀我,还是因为你对我已经没有过去那么厌恶了才下不了手呢?” 本城怜犹豫了片刻,说:“那些事情都不是你做的,不是吗?只要她消失就好了,你没有必要为她陪葬啊!”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也知道因为我的个人原因召唤出的家伙给这个世界造成了很多麻烦,如果要收拾她需要我的陪葬的话,这也很公道。”间桐炼说得轻描淡写,“没有时间给你浪费了,我的灵力也很有限,压制不住她很久,还是说,你想让她把你剩下的同伴也消灭掉?” “当然不行!”本城怜下意识地回答道。 “真是个温柔的人啊,不过你这种温柔有些时候也会变成□□呢。”间桐炼喃喃道,苦笑一声。 本城怜手里凝聚了灵子构成的,高速振动的箭矢,想要挥动手臂刺下,却怎么也刺不下去。 作为在现世受了几十年普法教育的她要消灭掉怪物之类的生物还好说,可眼下却是要连带着要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也给毁灭掉,她怎么也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间桐炼了然地弯了弯唇角,本城怜的行为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她抬手,动作虽然无力,却精准地抓住了本城怜的手腕。 “什么都想要的话,最后是会所有都失去的。“间桐炼说道,“当然……如果你足够强大的话,就当我没说了。” 本城怜咬紧了嘴唇,抵抗着间桐炼的动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她话还没说完,间桐炼的手掌有电流闪过,让毫无防备的本城怜手臂一麻,力道刚一松开,间桐炼就已经拉着她的手,将那箭矢直直地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鲜血喷涌而出,洒了本城怜一脸,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流淌下来,强烈的血腥气刺鼻,正告诉她现在发生的一切全都是真实。 “你、你为什么——”本城怜不解地问道,手上却已经开始使用了治愈系的法术,然而高速振动的灵子箭矢也具备着“切魂之物”般的超强杀伤力,虽然伤口不大,造成的伤害却远不是普通刺伤能够匹敌的。 “瞧瞧,你做得不是很好吗……哈哈……这么厉害的武器,以后估计也不会这么狼狈了吧……”间桐炼笑了笑,像是在安慰本城怜,“不过你也别……太在意,我真的是很糟糕的家伙,不然就不会让你来杀我,而不是自我了断了。” 本城怜惊慌失措地说道:“别说话!” 间桐炼已经是进的气比出的气少了,的确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人生只有一次,贪婪一次又何妨……” 最后留下这么句含含糊糊的话,间桐炼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很快化作了极为细小的沙尘,风一吹过就渐渐消失,最终,本城怜的怀里什么都没有了。 “主殿……”一期一振此时终于恢复到了能够走动的程度,来到了本城怜的身边,然而本城怜却一反常态地并没有关心身边的刀剑男士。 她死死地盯着间桐炼和武则天刚刚还在的位置,仿佛要将那里望出个洞来。 贪婪……吗? 武则天似乎有时会无聊得和间桐炼聊天,间桐炼知道本城怜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间桐炼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一眼就把她心里的小九九看得透透彻彻。 刚才她其实比间桐炼还要早一步离开,在一旁的她完整地看清楚了刀剑男士们为了自己而不惜在这瞬息万变的战场借刀杀人,召唤虚群排除情敌的场面。 与其说是她被这场面所惊吓到了,不如说她是被自己突然想通的事情而惊吓到了。 她虽然很愤怒,但是心底竟然是有些开心的。 曾经平平无奇,在社会上被各种各样的恶意所包围的自己,现在到了本丸里成为了被大家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大家趋之若鹜,愿意为了她做一切的事情。 不管是谁都很好,如果是在现世,不管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位向她告白,她应该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吧? 虽然他们的手段过激,但那不是正证明着自己是他们心中独一无二的至高存在吗? 平日里和大家相处的时间虽然也如同与家人相处一般,让她觉得温暖,但没人的时候本城怜仍然会觉得空虚寂寞。 不够,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是不够的。 她很贪心,只是家人般的羁绊已经不够了。 她想要所有人把她当作心里的独一无二,想要他们的身心都属于自己,所有的时间全部被他们挤满。 这样的念头在她的头脑里不断地闪回,尽管总被她的理智所压制,但是现在亲眼所见了这样残酷的场景之后,这样的想法却又再次冒了头,并且她已经丧失了打压的念头。 太郎太刀之前因为下药的关系占有了自己,明明是被强迫的事情,刚开始也有些在意,但是之后已经能坦然地和对方相处了。 事实上她自己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不是吗? 大家想要她的宠爱,她也想要大家的宠爱。 只是普通的相处已经完全不能满足自己了,她想要被大家爱着,不管是从身体还是心灵。 她无法做出选择,无法为了某个人舍弃掉剩下的一切,但这才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不是不想花心开后宫,只是单纯的因为条件不允许吧。但是现在她已经满足了所有的条件,她有资本这么做。 贪婪是没有错的吧? 就算是真的做错了,到时候也像是间桐炼一样用死来偿还不就好了吗? 在那之前为什么不放宽心好好享受呢? 反正也已经和现世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还要用现世的道德准则来约束自己…… 真是蠢啊…… 间桐炼说得没错,就是这样……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她为什么不为自己活着呢? “主殿?” 某人的声音打断了本城怜脑内的想法,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刀剑男士们的面前想着这样没有廉耻可言的事情,羞愧感让她的脸庞瞬间红透了,烧得火辣辣的。 想是这么想,但真的要做吗? 做不到的吧? 本城怜暗自叹息,她果然还是个胆小鬼。 她看向了叫住她的声音传来的方向,从那里走来的正式互相搀扶着的刀剑男士们。 太郎太刀,次郎太刀,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烛台切光忠…… 还好,还有人陪在自己的身边。 本城怜庆幸着,挣脱了三日月宗近和压切长谷部的支撑,朝他们跑了过去,将他们抱了个满怀。 “太好了,你们还活着……” “主殿还在,我们怎么能提前退场呢?”次郎太刀摸了摸本城怜的头顶,安慰道。 太郎太刀无言地从背后环住了本城怜的身体,而加州清光则是直接扑进了本城怜的怀抱里,如同无助的小兽一般。 明明失去了同伴,但是眼下的众人却都默契地让自己暂且忽视掉了。 比起那些随时都会再重新被召唤的家伙,他们更在意的是眼前的审神者。 不能有丝毫的松懈,不然会被别的家伙捷足先登。 虽然即便死了也能够重新被召唤回来,但那之中浪费的时间会让别人占据审神者,实在是暴殄天物。 是大家都坏了吗?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吧,那氤氲着整个本丸的黑气其实从未消散过。 纯白能够洗刷沉重的黑暗,然而黑暗也能将空白染成自己的颜色。 这个本丸里,不管是刀剑付丧神还是审神者,都不是那么强大的家伙啊。 第86章 未来与你【终章】 86 自那以后过了多少年呢? 名为间桐炼的红发女人已经作为反·政·府的叛逆写在了教科书里, 传了一代又一代,而本丸20898号的审神者则作为讨伐叛逆的英雄,独自奋战的传说在各个本丸里流传。 听说那是个英武美貌的女人, 身姿凛然,灵力强大,是审神者这个名称出现以来最强大的审神者。寻常的审神者们都只是从书本和传言中听过她的名字, 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身姿。 “要是能成为像她那样的审神者就好了。”茶色短发的少女小声地嘟囔着, 望着街边的橱窗玻璃, 不由得抬手刨了刨还未长到肩膀的短发,想着要不要也染成黑色。 因为那位审神者的关系,黑发重新变成了主流审美,几乎每个女孩子都对打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乐此不疲。 “主殿,在说什么呢?”随行的刀剑男士问道, 他是粟田口的一员, 博多藤四郎, 鼻梁上架着眼镜, 认真的神色仿佛一个小大人。 佐桥杏是个刚上任不久的新人审神者, 今天还是头一次去万屋, 哪里看了都觉得新奇,一路上慢悠悠的比起完成任务更像是出门散心。 “在想我要是也能成为‘那位’审神者一样强大的人就好了,这样的话你们也会更安心吧?”佐桥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 博多藤四郎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但很快就借着推眼镜的姿势遮掩过去了:“主殿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就算不用那么强也可以, 我们不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吗?” 佐桥杏并没有注意到博多藤四郎的神色变化,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哈哈,的确也是呢。” 她正注意和近侍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女人,肩膀相撞,双方都朝后趔趄了几步。 那是个黑发雪肤的女人,容貌并不算是绝顶美丽,却是耐看,让人看了一眼便想看第二眼,再也无法移开视线。她的身姿更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真是个非常符合当下审美主流的美人呢。 佐桥杏一边在心里感叹着,一边忙不迭地道歉:“真是太对不起了,没有注意看路。” “没事没事,我也没仔细看路,真是对不起。”对方微笑着道歉,佐桥杏只觉得被她那含情脉脉的乌黑瞳仁一看,整个人都快酥了。 “主殿真是,连走路都不认真,真是让人担心。”黑发女人的身旁站着个花魁打扮的大姐姐,宠溺地说着,替她将滑落肩头的发重新拢回耳后。 “还不都是昨天晚上——我太久没出来了有点兴奋不行吗?”虽然是埋怨的话语,可其中却一点没有责备的意味,脸颊红扑扑的,反倒像是在撒娇,“就原谅我吧~” 花魁姐姐满脸的无奈,却笑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呢,咱们快点回去吧,不是要给高烧的一期一振熬汤吗?得快点买好食材呢。” 黑发女人叹了口气,自责地说道:“自那以后一期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呢,要是换做是我自己缠绵病榻该多好……” “主殿可千万不要这么想,一期他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自责到想要切腹呢。”花魁姐姐说着,稍稍摆正了脸色。 “在说什么呢?挡在路中间聊天可不好啊。”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戴着单边眼罩的男人笑着走了过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却一点也没显得吃力。 “你可终于回来了,还不就是等你吗!”花魁姐姐说道,“咱们走吧,主殿。” 黑发审神者对佐桥杏行了一礼,跟着两位刀剑付丧神翩然离去了。而佐桥杏却盯着他们的背影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收神了,主殿。“身后传来了有些不太开心的声音,是皱着眉头环着手臂的博多藤四郎。 “抱歉抱歉,我们也走吧。“ 佐桥杏连忙道歉,朝博多藤四郎伸出手。博多藤四郎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回握住了自家审神者的手。 “可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啊,我也是个男人哦!“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握住手了嘛。乖,不要生气哦~“佐桥杏使用了摸头杀。 如果他刚刚没看错,主殿刚刚是在羡慕别人家的太刀和大太刀吧? 是啊,现在虽然因为资材有限,本丸里也只有短刀和胁差之类的刀剑男士,但是主殿迟早会迎来数不清的太刀和大太刀。到那个时候,自己还会像是现在一样被主殿所依赖宠爱着吗? 博多藤四郎抿紧了嘴唇,努力地将某些危险发言全都咽了回去。 要怎样才能让主殿只看着自己一个人呢…… 他不由陷入沉思。 而另一边,和两位同伴一起走向店铺的黑发审神者,也就是本城怜不由得朝身后看了看,那一高一矮的主仆正牵着手越走越远。 “怎么了,主殿?”烛台切光忠好奇地问道,“难道是对博多藤四郎感兴趣起来了吗?” “我们的本丸里明明已经有了那么多藤四郎了~”次郎太刀说道。 本城怜摇了摇头:“只是觉得,那孩子还不懂自己的刀剑男士在想什么呢,刚才那位的博多藤四郎一直在用防备的眼神看着我哦。” “还不都是因为主殿太美丽了,他担心自己的主殿被迷走了。”次郎太刀打趣道,“不过也是在担心未来的情敌们吧,所有的刀剑都会这么想,也不足为奇。” 本城怜像是想起了什么,悠然说道:“即便这样,你们也还是接受了这个贪心的我呢。” “因为我们喜欢你啊,这个世界上第一的喜欢。”次郎太刀说着,习惯性地凭借身高摸了摸本城怜的发顶。 “能够作为刀剑侍奉,保护你一生,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了。”烛台切光忠的声音低沉而优雅,让人心醉。 “明明心里想着的是别的事情吧?”本城怜打趣道。 “被发现了吗,哈哈。”烛台切光忠笑了笑,“今天还很忙呢,主殿得好好打起精神来。” “是啊。”本城怜愣了愣,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约好了要跟大家一起午休,下午要一起去田里摘草莓,清光还说要教我编新的发式呢。” 次郎太刀以最快的速度遮掩下了失落的感情:“太阳这么大,主殿就在旁边呆着吧,不然中暑了我们都会很担心的。” “想和大家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呢。毕竟和纯粹的刀剑相比,就算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寿命也还是会比你们短啊……”说着,本城怜的笑容变得有些悲伤,“因为我也最喜欢大家了啊!” 感谢你们的陪伴,让我不再孤单。 感谢你们的原谅,包容了我的贪婪。 本城怜在心里说道。 最喜欢你们了啊,我的—— 【全文终】